周 蔓(江苏科技大学(张家港)商学院 江苏张家港 215600)
从农村地区来看,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加快了劳动力人口在城乡之间的流动,提升了农村居民的收入和消费水平,并给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带来了新的变化。据智研咨询网统计数据显示:农村人口方面,2017年全国农村人口57661万人,占比41.48%。其中,贫困人口3046万人,比2016年减少1289万人,贫困发生率3.1%,比上年下降1.4个百分点。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方面,2017年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432元,比上年增长7.96%,虽然低于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2964元。但是从增速来看,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速明显高于城镇居民,增长潜力巨大。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方面,2017年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10955元,增长8.1%,比2012年增长近两倍,同时在消费支出项目上逐渐由食品消费及居住支出为主转向交通通讯、衣着服饰等方面。可见,在城镇化的影响下,农村居民的收入水平和消费支出发生了较大改变,本文为了能更加全面对此进行探讨,将在细分城镇化的基础上,从不同维度研究各城镇化类型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关系。
人口城镇化。尽管现有文献对其概念界定的方法和表述存在差异,然而,却都是围绕着农村人口向城镇人口转变以及城镇人口占比提升这两方面进行论述。因此,本文将人口城镇化定义为:在农村人口向城镇人口转化过程中,城镇人口与总人口之间占比不断上升的动态变化。
土地城镇化。这主要是从土地这一载体的演化情况来对城镇化进行阐述。土地城镇化的目的是通过转变土地的使用功能及形态,提高区域间在空间方面的集约性及利用率,主要表现形式有:“造城”运动、土地的“农转非”、城镇范围扩大等,基于此,本文对其界定如下,土地城镇化即区域空间内,城镇土地覆盖面积比例和利用率上升的过程。
产业城镇化。又称经济城镇化,是衡量一国综合国力的常用指标之一。从学术界对其概念内涵的探讨来看,主要集中于以下几点:生产要素在城镇的聚集程度,产业结构的转换,第二、三产业与GDP的占比,产业的非农化率等。综合各方观点,本文定义,产业城镇化为特定区域内,生产要素由农村向城镇集中,产业结构愈趋合理,第二、三产业占比逐步提升的优化过程。
根据以上三种理论,农村居民在消费决策的过程中,收入被视为其中关键因素,并对消费的结构产生影响,换言之,若一定时期内,收入水平出现大幅提升或预期收入呈现快速上扬趋势,那么其对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就愈加明显。从城镇化角度来看,土地城镇化和产业城镇化较人口城镇化在这方面的影响更为明显,因为前二者可以在短期内实现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快速提高,从而使其消费结构发生改变,具体而言:
首先,土地城镇化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关系。从土地城镇化的概念及内涵可知,土地城镇化其实是由农村用地向城镇用地转变的过程,体现的是区域空间土地更高的利用率,当中,政府为了解决耕地占用问题,会以津贴等方式对农户进行补贴,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使农村居民短期内实现收入水平的提升,从而带动消费的增长,最终促使消费结构发生改变。此外,从消费成本来看,土地城镇化通过对农村土地空间更大范围的覆盖及更为集约化的利用,使得城镇圈在不断拓宽的同时,其聚集效应也随之得以进一步扩大,即这种聚集性带来的好处,除了服务于城镇居民,还能辐射带动周边农村地区,加快其基础设施建设,使得农村居民消费成本有所下降,进而间接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产生影响。
其次,产业城镇化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关系。产业城镇化的结果是第二、三产业在区域GDP占比的提升,这意味着对农村居民而言,他们拥有了更多的非农就业机会和稳定的工资性收入,即进城务工使其开阔眼界、改变消费观念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收入,而这部分收入的增加,使其原有收入水平得到提升,给他们带来了更为乐观的收入预期。在这种相对稳定的、持续性的预期影响下,农村居民的消费观念也将逐渐由保守型储蓄向发展型消费转变,由此对应的是,家庭储蓄行为的减少及消费行为的提升,进而以此改变农村居民的消费结构。另外,产业城镇化除了以上通过改变原有产业结构的方式影响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实际上通过产业布局的调整亦会对后者形成影响,产业城镇化使得各种资源配置更加集中于某一区域范围内,并促成产业的集聚效应,进而形成更为集中的农村消费市场,在改善其消费环境的同时,进一步刺激他们的消费需求。
最后,人口城镇化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关系。实际上,人口城镇化的进程是基于上述两种城镇化类型的推进同时发生的,与后两者相比,这一类型并非通过提升居民收入来改变农村居民的消费结构,而主要通过以下两种方式影响:第一,在产业城镇化进程推进的过程中,城镇大量的非农就业机会吸引着农村大批年轻劳动力人口向城镇区域集中,并由此加快推进了人口城镇化的进程,从农村人口来看,由产业带动的农村人口向城镇人口的这一变化,使得农村地区出现“空心化”的态势,在这一背景下,以留守老人、小孩为主的农村地区,其相对较低的消费能力及水平,必然对该地区的消费结构产生影响。
本文在参考、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将城镇化的三种类型作为三个关键变量,并对其各自的测度指标进行探讨(见表1)。
人口城镇化。“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常常被用来衡量人口城镇化水平”(李涛,2015),然而,基于人口统计口径的改变,部分学者认为,以常住人口作为统计城镇人口的方式,其所获得的结果仅是具有城镇户籍的人口数量,并未覆盖无城镇户籍人口,且后者并未像前者一样能够享受到城镇各项福利待遇,所以这一指标并不能充分反映出农村人口流向城镇过程中的影响及变化。而本文依然选取城镇化人口占比作为衡量指标,主要是从以下两点进行考虑:第一,城镇人口占比的扩大,实际反映了农村人口向城镇汇聚的过程;第二,成功转变为城镇居民的这部分群体,能够对其他农村人口的消费观起到“示范作用”。
土地城镇化。从现有文献来看,目前对于土地城镇化水平的衡量主要有两种方法,分别为单一指标法和复合指标法,前者主要包括“城市建成区的面积与区域总面积的比值等”(曹文莉、张小林,2012),后者为“城市用地、建制镇用地、独立工矿用地、农村居民点用地中前三者的比重”,本文基于指标统一性,便于与其它两种类型比较的考虑,选择前一种方法进行衡量。
产业城镇化。其测度指标有“就业人口非农化率与就业总人数中第二、三产业就业人数比重”或“地区 GDP增加值非农化率以地区 GDP 中第二、三产业生产值比重”表示。本文选用相对常用的衡量指标,即二、三产业产值与 GDP的比重。
而在实际城镇化进程中,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变化有关的影响因素并非仅限于以上几种,为了尽可能避免因遗漏变量存在而导致的估计结果偏差,本文将增加以下变量:农民人均纯收入、城乡收入差距、人口老龄化水平、政府的转移性支出。
城乡收入差距用城乡收入比表示,公式如下:
人口老龄化水平用老年人口赡养比来表示,公式如下:
政府的转移性支出水平则用如下公式表示:
在上述分析中,为了避免遗漏变量带来的结果偏差,本文在人口、土地、产业的基础上,增加了四个控制变量。而除此方法,实际也还可以通过采用面板数据异质性的特点,减少变量遗漏引起的偏差问题。所以,本文基于徐国祥等(2016)提出的相关处理方法,构建用于分析城镇化类型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关系的新动态面板模型,同时采取将部分变量进行取对数处理的方法,降低异方差对模型计量结果的干扰,进而保证在面板数据层面上,消费结构不会因各家庭、省份在收入、人口数量等方面存在的差距,产生较大的差异性。
由此,动态面板模型的构建如下:
其中,i为第i个省市,t为年份,y为农村八大类消费支出,Urb为城镇化类型,μi为地区效应,εit为扰动项。
在计量方法上,本文基于模型构建选取变量多、且具有较强持续性、易导致内生性的考虑,主要采用系统GMM 估计方法对面板数据进行计量,以便获得更加符合实际且呈现发展动态的估计结果。
本文通过将2008-2017年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相关数据带入一步系统 GMM进行估计,得到结果见表2所示。可以看到,F检验值呈现出高度的一致性,且都为0.000,这说明构建的新动态面板模型具有极强的整体显著性。此外,AR(1)和 AR(2)的取值均在5%以上水平,说明新动态面板模型不存在引起结果偏差的干扰项。同时,Hansen统计量为5%的水平,表明了模型满足传统的计量假设,不会出现过度识别的情况。这些表明对于八大消费项目的估计结果是有效的,可以用以反映研究对象之间的关系。
1.城镇化类型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关系。第一,在研究期内,人口城镇化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存在相对密切关系的消费项目主要集中在农村家庭设备及服务、教育文化娱乐及服务这两方面,其各自系数分别为-0.462、1.146,是八大类消费项目中1%和5%两个水平层面最为显著的,说明在人口城镇化的进程中,其对这两类消费项目的影响相对最大,且分别起着不同的作用。具体来看,家庭设备及服务消费系数-0.462,表明人口城镇化对其主要起抑制的作用,即人口城镇化的推进,使得农村居民在家庭设备及服务的消费支出明显减少,这主要是因为,在农村劳动力人口向城镇流动、聚集的过程中,并非其所有人都成为拥有城镇户籍的城镇人口,其中部分人口仍为农村户籍,这部分人群只是长期居住和工作在城镇,而由于常年在外,对于农村老家并不会购置大型家庭设备,所以在这一方面的消费会减少。而从教育文化娱乐及服务来看,人口城镇化在这方面的影响则起着积极的促进作用,消费支出明显增加。这是因为,成功落户城镇的农村人口,有效改变并带动了其他村民的教育娱乐观念及习惯,使后者更加重视教育娱乐的作用,并由此刺激消费。第二,在研究期内,产业城镇化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存在相对密切关系的消费项目主要集中在人均食品支出、衣着消费支出和交通通信支出三个方面,其各自系数分别为-0.716、1.852、0.815,是八大类消费项目中1%和5%两个水平层面最为显著的,说明在产业城镇化的推进中,其对这三类消费项目的影响相对最大,且分别起着不同的作用。具体来看,首先,人均食品支出系数在5%水平下显著。表明产业城镇化对其主要起着负向的作用,即产业城镇化程度越高,农村居民在食物方面的消费支出比例越低,这主要是因为,在产业城镇化不断推进的过程中,农村居民获得更多的非农就业机会,工资性的额外收入使其逐渐由“温饱”水平上升至“小康”水平,从而降低了食物支出在总支出的占比。其次,衣着消费支出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产业城镇化程度越高,农村居民在衣着消费方面也越明显,反映了两者具有正向促进的关系,这主要在于,随着产业城镇化的深入,农村居民收入水平得到提升的同时,让其对自身形象更加关注,并希望通过穿衣搭配等方式加以提升,所以一定程度上带动了衣着方面的消费。最后,交通和通信方面在5%水平下显著,表明随着产业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农村居民在温饱及形象提升两种需求得到满足的基础上,进一步促使其朝着更高层次的需求发展,包括外出旅游、加强与亲戚朋友交流等,从而提高了在交通和通信方面的支出。第三,在研究期内,与前面两种城镇化类型相比,土地城镇化对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影响相对并不明显,在八大类消费项目中,土地城镇化仅与农村人均医疗保健存在较为密切的关系。支出系数-4.125,在5%水平下显著,说明两者是负向抑制的关系,即随着土地城镇化的推进,农村居民在医疗保健方面的支出呈现下降态势。这对于农村居民而言,其实是一个好现象,因为这表明了土地城镇化过程中,城镇圈不断扩大,土地农转非的同时也使得城镇的各项福利保障如医疗保健扩大到这些居民身上,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农村居民的医疗水平,帮助其减轻了这方面压力,也减少了他们在这一项目上的支出。
表1 模型变量的具体释义
表2 一步系统 GMM 估计结果
2.控制变量对消费结构影响的分析。第一,从趋势来看,前期消费系数分别为0.436、0.624、0.536、0.631、0.231、0.469、0.466、0.624,都是在1%水平下显著,这说明了前期消费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当期消费的水平,即在农村居民收入保持在某一水平的前提下,其在八大类消费项目的支出往往会呈现较为明显的上升趋势。第二,从人均纯收入来看,其与八大类消费支出的系数分别为-0.311、0.583、1.236、0.965、0.524、1.821、2.754、-0.612,系数均为正,其中,教育文化娱乐及服务这项系数相对最低,说明与其它类消费项目支出相比,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在这方面的影响并不显著,即前者水平的高低与后者消费支出的关系并不如其它项密切。原因主要在于,国家全面实行的九年义务教育,使得农民免除了在这方面的费用支出,加上教育培训、补习班等在农村地区并未普及,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农村居民在这项的消费支出。第三,从城乡收入差距来看,其对农村消费结构产生的显著影响主要集中在食品、家庭设备和医疗保健三大项目,其系数分别为0.524、0.419、0.598、0.528、0.913、0.0419、1.248、0.568, 均 在 5% 水平下显著,表明城乡收入差距与这三大消费支出项目有着正向促进的关系,即前者差距水平越小,后者存在的差异也越小。第四,从人口老龄化来看,其与八大类消费支出项目的系数为-0.31、0.583、1.236、0.965、0.524、1.821、2.754、-0.612,可以看到系数水平均不显著,这说明了人口老龄化与农村居民消费结构的变化并无直接影响关系。但是这一结果与徐国祥等人的研究并不完全一致,不过本文与其构建的模型及衡量指标实际也存在一定差异,所以,人口老龄化与消费结构变化的关系值得更进一步的探讨。第五,从政府转移支出来看,其仅在教育文化娱乐及服务支出方面存在较为明显的关系,系数-5.624,在5%水平下显著,表明前者对后者的增加主要是抑制的影响,这是因为,随着社会保障支出与本地GDP比重的提升,教育费用的减免、相关设施的建设及完善等,都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农村居民在子女教育娱乐方面的负担,同时,也使得农村地区的受教育程度和娱乐化程度得到提升。
第一,随着城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农村居民消费结构逐渐从“温饱型”消费向“小康型”消费转变。尽管食品和居住两项支出仍在消费八大项中占据较大比重,但是随着居民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这两项的消费支出增速明显下降,这说明城镇化快速推进下,随着农村居民收入水平的提升,其在生存型项目消费支出的比重会逐渐下降,而在发展型、享受型项目的消费则会有所提升,可见,其消费重心正由“吃饱住好”向“健康漂亮且舒适”转变。
第二,不同类型城镇化对农村居民消费结构产生的影响不同。首先,人口城镇化其对发展型消费产生负向影响,说明这两者存在的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对享受型消费则为显著的正向作用,说明前者对后者是积极促进的关系。其次,产业城镇化,其对生存型消费中的食品消费支出存在负向作用,说明这两者存在的也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而对衣着消费支出、交通通讯支出的正向作用,则说明前者对后者为正向促进的关系。最后,土地城镇化其对医疗保健支出起负向作用,说明前者的发展会抑制农村居民在医疗保健方面消费支出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