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博
(南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是兼具突发性、强破坏性与显著不确定性的紧急事件,与之相伴随的舆论场域变动也表现出非常规化的特点,客观上要求更为有效的舆论引导以化解潜在风险、应对治理困境。“系统思维认为,事物都是系统,系统是普遍的。”[1](p22)聚焦于舆情变化的现实轨迹,舆论及其变动是由舆情各要素所构成有机整体的运行过程,舆论引导是一项系统工程。为此,就应当注重用系统的视角观察舆论场域的变化,将系统思维贯穿于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引导的全过程之中,以系统化、整体化的思路探索提升舆论引导效能的可行路径。
“系统思维的第一要义,是从整体上认识和解决问题。”[2](p179)以系统思维强化舆论引导的实效性,首先需要对重大突发事件舆论场做出整体性认识,系统把握其特殊性。舆论是社会变动的晴雨表,在不同的社会情境中呈现出异质化的场域特点,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舆论场具有高度复杂性的特质,并突出表现在舆论演变机制多维重构、舆论信息形态多样共存、舆论存在样态多元融合等诸多方面。
舆论的演变是一个持续变动的过程,集合了舆论的生成、发酵、扩散等多个阶段,并为各阶段的具体特质所深刻影响。质言之,各阶段的特质差异是不同背景下舆论演变过程相区别的重要内在根源。在常规模式下,舆论场的变动有着相对稳定的进路。就舆论的生成阶段而言,尽管“去中心化”成为当前信息传播领域的重要变革表现,主流媒体在传播资源上的优势日趋减弱,但传统视野下的受众仍未在根本上改变其在传播格局中较为被动的地位。活跃于不同传播平台的主流媒体报道仍然是引发舆论关注的重要源头,借助于其广泛的影响力,能够在相当程度上汇聚社会关注。与此同时,主流媒体的二次传播对舆论在韧性及强烈程度上的增进有很大推进作用。而舆论的发酵与扩散过程也大多发生于微博、微信等社会化媒体平台,网络舆论是舆情变动的主要表现形式。多样化的信息选择与分众化的关注焦点也使得舆论主体高度分散,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在舆情变动中的作用较小,舆论场效应相对处在低位水平。整体而言,聚焦于多样化的舆论客体及宽泛的议题范围,常规模式下的舆情演进在生成、发酵及扩散过程的不同阶段体现着信息传播业态的一般范式。
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发生在引发社会公众广泛关注的同时,也对舆论场域的各个环节发挥着塑造作用,使舆论演变机制有着新的表现。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影响持续扩散的背景下,舆论在生成阶段的变化是其演变机制重构的第一重体现。具体而言,围绕事件动态、发生原因等多个议题,频繁的信息互动极易集聚起规模庞大的各类信息,并在不断的裂变式传播后形成诸多舆论热点。“蒸腾模式”的舆论生成路径成了原有舆论格局的重要补充,以自下而上的方式进行着对主流媒体的逆向议程设置。此外,新闻传播、演艺娱乐、医药卫生等领域的“意见领袖”也往往能够在舆论场中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舆情变动的方向与程度。与此同时,舆论发酵与扩散阶段的变化是机制重构的另一重要体现。议题的高关注度与强关涉性使得突发公共事件舆论有着极强的传播力,相关讨论贯穿于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平台,为社会化媒体所持续赋能的群体传播也在另一方面强化了舆论的快速扩散,舆论场的边界有了极大的延伸,广场效应也使舆情变动更加迅速。
究其本质而言,舆论是以社会信息的形态而展开的。尽管其自身存在一定的自发性,但舆论所具有的承载意义、表达态度的特质,体现着其所作为社会信息的一般属性。基于这一角度,舆论有着与社会信息相一致的诸多表现形态,并依赖不同的载体与媒介而存在。聚焦于更为微观的视角,在现实场域之中存在着包括讯息形态、观念形态、流言形态等不同舆论类型。在舆情分析的常规框架之下,不同类别的舆论客体往往与特定信息形态的舆论有着较高的关联度。以讯息形态的舆论为例,讯息的主要作用在于消减人们认识环境过程之中的不确定性,包含着与人们琐碎日常生活及社会公共事务有关的庞杂内容,而当某一具体议题引发广泛关注,相关信息经由人们选择、传播而大规模扩散的过程也正是讯息形态舆论生成的一般进路。因而,影响较大的一般性社会议题是对应讯息形态舆论的主要客体,意见的倾向性表达体现在人们对相关事实与信息的选择性关注和传播。整体而言,在社会运行的常规秩序之下,舆论的信息形态较为稳定地对应于不同类型的舆论客体,尽管在一定条件下存在着不同信息形态转换的可能,但整体上仍保持着相对分离的状态。
落脚于突发公共事件发生发展的现实场域,讯息形态、观念形态与流言形态等舆论信息形态在当前舆论场中高度纠合,舆论信息形态的多样共存是其区别于常规舆情变动的又一显著特点,而这一特点与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信息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首先,区别于其他关涉面窄、关注度低的小众议题,突发公共事件相关信息的传播融合了人际传播、组织传播、大众传播等多个渠道,带来了大量信息的聚集与堆叠。相关背景、实时进展与核心人物等信息获得了极高的关注度,高强度的分享与互动使得相关话题不断成为“热搜”“热词”,周期短、热度高的讯息形态舆论处在持续不断的生成与扩散的过程中。其次,在社会广泛关注、舆情持续变动的情况下,大量的鲜活细节、具体事件为各类媒体平台所呈现,在不断传播的过程中激发着观念形态舆论的集聚,做出价值判断、阐明立场态度代替了单纯的事实转述,使其作为讯息形态舆论的补充而成了重要的意见表达形式。最后,“从舆论学来看,无论流言是否有个别人造谣,重要的是它得到了公众的广泛传布,一旦形成这种态势,流言就成为一种特殊的信息形态的舆论。”[3](p94-95)流言形态的舆论在不确定性强、关注度高的信息环境下易发多发,这在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也有发生。尽管相关信息的官方披露、媒体报道能够在相当程度上展示事件相关动态的实时状况,但仍然不可避免地存在信息资源不对称的现实状况,留存了散布谣言的空间。总而言之,由于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特殊信息环境特质,讯息形态、观念形态、流言形态等舆论信息形态的交叉、叠加是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新的重要标识。
在具体的社会情境之中,舆论及其变动有着不稳定的特征表现,为社会环境、主体特质、议题属性等多向度条件所影响和制约。而作为内蕴意见、观点与情绪等要素的复杂集合体,舆论在存在样态上有着潜舆论、显舆论与行为舆论的分野,由三者所表征的社会心态、公开言论与行为活动是舆论的具体展开。就一般性特征而言,潜舆论、显舆论与行为舆论是意见与观点不断生成、扩散过程中的三个环节,共同推动形成了舆情由潜在情绪向外显表达与行动转变的螺旋上升结构。具体而言,潜在于公众之中的整体情绪与社会心态是舆论场域的底层色彩,在较长时期内呈现出相对稳定的状态,构成了舆情变动的基本框架。在一定条件下,为重要社会议题、重大社会关切所激发,潜舆论的变化促成舆论存在形态的变动,激发不同主体的态度表达,催生对特定问题的异质化观点,并在意见的不断交锋、互动、融合中产生更大的影响,从而聚集规模化的言论与看法,推动显舆论的生成与传播。在此基础上,处在一定的舆论场域之中,人们不仅会受到外在“意见气候”的暗示与感染而调适自身的判断与认知,也容易在一定条件下将舆论的影响延伸至现实活动层面,形成更具外显性的行为舆论。整体而言,在常规模式下,舆论的不同存在形态在密切关联的同时也保持着相对独立性,并在持续传播的过程中表现为线性发展的形式。
相较于舆情变动的一般进路,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舆论场域在存在形态上有着不同的表现,并集中呈现为潜舆论、显舆论与行为舆论的多元融合。换言之,原本较为明确的舆论存在形态界限逐渐消失,不同存在形态之间的线性关系转变为深度交叉的复杂性关系。具体而言,突发公共事件有着很强的突发性与广泛关涉性,相关信息容易在传统媒体和自媒体、社交媒体等媒体平台上不断传播,形成规模庞大的意见聚集,营造出全社会高度关注事件相关情况的舆论环境。与常规模式下的舆情特点对比,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潜舆论、显舆论与行为舆论更加交融,在相关舆论不断扩散的过程中深度交叉。在现实表现上,事件相关细节、政府应对策略、各领域反应等新动态能够不断激发舆情的变化,焦虑紧张或是群情激愤的潜舆论与表现为各类言论的显舆论、网络声援等行为舆论相互激发与促进,并在互动过程中持续交融与耦合,构成了超越简单线性关系的新图景。总而言之,在突发公共事件的语境下,潜舆论、显舆论与行为舆论的关系更为复杂,舆论存在形态有着多元融合的特点,对舆论引导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舆论环境有着高度的复杂性,在多个方面为舆论引导实效性的提升提供了潜在动能。但与此同时,新环境、新要素的不断出现也催生出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引导的多维度困境。在具体表现上,“后真相”生态引发影响力困境、群体极化诱发引导力困境、沟通梗阻激发传播力困境是重大突发事件舆论场所处复杂局面的集中表现。
遍布的系统是持续处于动态开放的状态之下,其生成、运行的各个不同阶段也与环境的变动存在着高度的共轭关系。后真相揭示了新传播业态下的舆论场域变革新趋向,并逐步显现于当前的舆情生态景观之中,成为制约突发公共事件相关舆论引导有效性的关键因素之一。“当技术深度融合发展混淆了真实与虚拟的场景,互联网的海量信息和谣言丛生使人真假难辨,人们其实已经进入了后真相时代,公众只愿意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东西,事实与真相在海量、快速迭代的信息环境中被掩盖甚至遗忘。”[4](p18)较之一般境遇下的舆论生态,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背景下的舆论场有着更为规模庞大的舆论主体与多元多样的相关议题,社会化媒体与自媒体也深度参与到突发公共事件的讨论之中。这在一方面为突发公共事件语境相关信息的有效传播奠定了有益的基础,对提升信息发布的触达率起到重要的助力作用。但与此同时,主流媒体的“把关人”效能也在一定程度上式微,部分媒体行业从业者与媒体用户为利益导向、流量导向所驱动,以博取关注、吸引眼球为目的,刻意迎合受众的情绪趋向,借助剪裁、拼接、修饰事实等手段,制造了大量似是而非的突发公共事件相关假新闻与谣言。
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后真相”生态的现实影响突出体现在对主流舆论影响力困境的激发。“在后真相发展的整个过程中,在价值的驱动下人们从片段事实中挑选出符合事实情感的部分作为共知的事实,这种事实与情感一起裹挟真相,真相被颠覆且再次建构了价值。”[5](p63)置身于“后真相”的生态之中,虽然受众能够借助各种媒体平台以获得海量信息,但信息的堆积并不能使其获得关于事实真相的完整认识。换言之,“后真相”生态中的“事实”不是对现实状况的真实呈现,并不能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相关情况做出忠实的反映,而是经由处理之后的片面所谓“真相”。在这类信息的扩散过程中,由于其以部分事实作为内容制作的基础,因而使其具有较强的迷惑性,从而能够博取人们的信任以得到大范围的传播。与之相伴随,持续处于较低水平的公众情绪阈值与高频率的社会化媒体使用也使得后真相语境下的舆论场域更显喧哗,由主流媒体所发出的声音却极易被干扰与遮蔽。假新闻与谣言的广泛传播能够造成较大的恶劣影响,乃至于激起公众的怨怼与愤懑情绪,引发负面舆论的大规模扩散。总而言之,后真相语境在相当程度上导致了当前舆论场域的失焦,对主流舆论引领作用的发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群体极化指“团体成员一开始即有某些偏向,在商议后,人们朝偏向的方向继续移动,最后形成极端的观点。”[6](p47)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中,群体极化现象有着更加显著的体现。究其发生机理而言,特定议题的触动、“信息茧房”的助推与身份认同的强化是群体极化的动力来源。而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的生态中,相关激发因素随事件动态的变动而持续放大,群体极化的风险更加突出,其破坏力较之常规模式也愈显强烈。具体而言,突发公共事件的发生、发展使舆论场高度聚焦于与其相关的各项议题,吸引了数量极其庞大的舆论主体参与到讨论与互动之中。在舆论的高强度关注下,围绕突发公共事件各个方面的热点议题不断出现,并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引发大量关注。而在这一过程中,经由各类媒体所放大的议题讨论在持续扩大的同时极易因观点不同而分化,导致舆论主体被分割为不同的意见群体。社会化媒体也为不同意见群体内部的交流与互动提供了条件,推动情绪共鸣的快速形成。而与此同时,在算法推荐技术、社群交往模式的加持之下,“过滤气泡”随之产生,意见群体内的信息互动处于不断的相互强化过程之中,“信息茧房”将群体成员对议题的意见与态度封闭于群体的壁垒之内。而不断强化的意见群体认同则在另一方面弱化着群体成员的自我意识,意见个体为不断极化的群体所裹挟,从而容易导致极化情感与极端表达的出现。
毋庸置疑,群体极化现象有其积极的社会影响,在某些舆论事件中也起到了较为正向的作用。但在应对突发公共事件的背景下,群体极化的影响集中体现在其负面效应上。具体而言,由群体极化所激发的非理性宣泄与极端化言论在相当程度上侵蚀着主流舆论的引导力。一方面,围绕应急处置措施、管理运行模式等议题,出现在自媒体平台的部分诱导性内容极易挑动公众的情绪,并在多次强化之后引发情感波动及非理性宣泄,破坏主流舆论的社会心态基础,从而造成舆论场域的波动。另一方面,聚焦于突发公共事件相关敏感问题的应对方式与解决路径,某些非理性言论在社会化媒体平台的传播是群体极化的又一诱发点。借助于扭曲事实、制造对立的方式,非理性言论极易借助开放的媒体空间而造成群体意见的相互感染与暗示,无序的意见表达也容易催生出极端言论的堆叠与聚集,从而造成对舆论生态的恶劣影响,极大地干扰着主流舆论引导力的发挥。总而言之,在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群体极化是当前舆论场域中的不稳定因素,对其负面影响的遏制与治理是提升舆论引导有效性的必然要求。
“中国当下舆论场可分为有主流媒体支撑的官方舆论场和由非主流媒体支撑的民间舆论场。”[7](p58-59)尽管近年来两者日趋融合,但在特定舆情引爆点的激发之下,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存着在分离的潜在趋向,这也是当前的舆论引导所不能忽视的重要外部因素。舆论引导的实质在于实现主流思想舆论对社会舆论场的统摄与引领,但达成这一目的并不仅仅取决于完全主观的建构尝试,而是需要依托于官方主导话语与民间舆论的同频共振。只有立足于对舆论主体意见偏差的有效缝合,在充分整合社会意见、公众态度的基础之上,舆论场域内的普遍“合意”才能得以实现。因而,增强主流思想舆论的传播力以提升其形塑认同、强化共识的效能就成了舆论引导有效进行的基础环节。在重大突发事件的语境下,处于持续升温状态下的舆论场更是在舆情的频繁变动与突发公共事件的持续变化中面临着复杂的现实境遇,官方舆论场与民间舆论场的互动关系在舆论引导的框架下更显关键。具体而言,公众的广泛参与及各类媒体的深度嵌入使得当前的民间舆论场空前膨胀,媒体赋能下的公众能够在更为开放的空间中实现态度外显与意见表达,从而使其成为左右舆论生态的重要力量。与此相对应,官方舆论场则面临着更具复杂性与易变性的舆论环境,内在要求主流思想舆论具备与受众有效链接的高传播力。
由于传播主体、总体定位、运行机理的显著区别,官方舆论场与民间舆论场有着不同的特征,并外在体现于两者在微观层面的诸多要素差异。而在现实场域之中,作为外在表现的微观要素则是传播效能的构成要件,影响着官方舆论场与民间舆论场的融合程度。落脚于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舆论场域之中,由于在微观要素上的不适配,官方舆论导向与民间舆论的疏离削弱了主流思想舆论的传播力,阻碍了社会共识与普遍认同的有效达成。具体而言,基于行为导向的显著差异性,以主流媒体为主要发声渠道的官方舆论与民间舆论在话语选择与叙事角度等方面有着很大不同。尽管近年来主流媒体话语转型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取得了成效,话语间的沟通裂隙得到了卓有成效的弥合。但仍然不容忽视的是,这一差异性的表现在突发公共事件的语境之下频繁出场。质言之,基于维稳思维的舆论引导尝试仍然无法与社会公众对突发公共事件的话语表达有效适配。在一些情况下,其着眼视角与叙事话语也未能有效填补公众对具体信息、有效回应、微观细节的迫切需求,进而导致了官方主导舆论的失语与失信,甚至引发了一定范围内的抵触情绪,为错误观点与不当言论的出现与扩散遗留了空间。官方主导的话语叙事为围绕不同问题的质疑、声讨与谣言所干扰,这在相当程度上破坏了舆论场域中的良好局面,使得主流思想舆论处于较为被动的局面,致使其传播力受到很大影响。
“系统科学认为,系统是由诸多要素构成,要素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结合方式,体现某种结构,并产生一定功能。”[8](p98)落脚于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现实语境,对应于舆论场域的新特点及舆论引导困境,应当坚持整体性、开放性、层次性原则,从而以局部功能优化夯实主导能力基础、以微观结构调整助推治理水平提升、以系统要素更新强化交互效能,凝聚有效舆论引导的系统合力。
在快速变动的舆论场之中,信息的交互与碰撞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围绕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相关讨论在多个媒体平台、多项热点问题上持续展开。“准确、权威的信息不及时传播,虚假、歪曲的信息就会搞乱人心;积极、正确的思想舆论不发展壮大,消极、错误的言论观点就会肆虐泛滥。”[9](p7)在纷繁复杂的信息环境下,主流思想舆论能否占据先发位置、赢得主动地位,从而有效遏制错误言论与不良信息的传播扩散就成为舆论引导的关键所在。因此,做好突发公共事件语境下的舆论引导就应当注重局部功能强化,以权威信息发布与社会关切回应为基本点,夯实舆论引导的主导能力基础。
应当强化权威信息供给。客观、准确的信息是消减不确定性的关键资源,也是良好舆论生态的坚实基础。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背景下,及时有效发布信息对提振社会信心、消除社会恐慌有着显著的推动作用,能够有效增强舆论引导的主动性。具体而言,一是要做好事件动态的及时发布,对风险预警、最新进展、趋势预测等相关问题做出有时效性的公开发布。应当综合运用可视化、数据化手段,借助多样化的传播平台,全景展示事件发展的新境况、新动向,从而有效遏制引发社会恐慌的错误信息传播。二是要做好中央及地方政策的准确解读,详细解释与人们日常生活相关的政策规定,解答在政策执行的过程中出现的公众疑惑,避免公众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相关政策安排的过度解读、错误理解,为增强社会信心、稳定民众情绪提供助力。三是要完善与事件相关的科学传播与知识科普,有效利用现有传播资源,不断拓展传播新渠道,及时传达科学、准确的相关知识,阻断谣言的传播链条,从而更好实现对舆论环境的净化。
此外,还应当注重提升社会关切敏锐度。不同于常规的舆论客体,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变化有着极为广泛的关涉范围,从而使得相关舆情在持续变动过程中不断衍生出大量为公众所广泛关注的舆论热点。而在未能得到及时有效回应的情况之下,理性的舆论关注极易演变为无序的情绪宣泄,乃至于引发不良舆论的病毒式扩散。为此,应当把对社会关切的回应作为增强舆论引导主动性的重要支点,在与不同舆论主体进行良性互动的基础上增强主流思想舆论的引导力。具体而言,一是要增强舆情意识,对涉及面广、影响力大的相关决策做好信息公开,及时向社会公众通报相关进展与情况,有针对性地对可能引发舆论关注的内容做出说明,从源头上遏制负面舆论引爆点的产生。二是要提升对社会关切的认识能力,准确把握舆论关注的聚焦点,厘清舆论热议背后的主要指向与具体问题,有的放矢地对所涉及问题做出调查与了解,从而更好地理解社会关切的核心诉求。三是要增强回应社会关切的能力,综合运用线下新闻发布会与线上信息发布等的多重渠道,兼顾回应内容的有效覆盖与精准投放,借助“刷屏效应”确保回应的传播实效,进而消解错误言论传播的恶劣影响。
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背景下,舆论场域内的主体更加多元,在拓展相关信息传播广度的同时,也在另一方面凸显了舆论生态的高度复杂性。而舆论生态的良好与否对社会的有序运行有着相当程度的影响。因而,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持续变动、热点议题快速更迭的现实境遇下,能否有效遏制可能发生的舆论风险,控制错误舆论、不良信息与谣言传播的恶劣影响,从而使得舆论场域正向主基调更加突出,成为当前舆论引导所不能回避的重要问题。为此,就应当强化大局意识,注重以整体性的视角认识舆论引导对更大系统运行的影响。“大局意识,从系统科学视角看就是整体意识”。[10](p92)具体而言,在应对突发公共事件的语境下,强化大局意识就是要正确认识舆情变动过程中的风险点,注重微观结构优化,在增强防范舆论潜在风险能力的同时,丰富应对与化解潜在舆论风险的有效手段。
应当注重机制化路径建构,增强防范潜在舆论风险的能力。以错误言论、极端思想大范围传播的风险为代表,舆论风险在舆论主体规模庞大、舆论议题关涉广泛的背景下更易发生,具有高度复杂性的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潜藏着诸多可能性风险点。为此,应当着力于对潜在舆论风险的防范,通过机制化的路径维护舆论场的良好秩序。具体而言,一是要完善舆情动态监测机制,更好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手段,对出现在各类传播平台的信息做出有时效性的搜集与判别,对具有涉敏属性的网络热点与热门议题进行实时动态跟踪,提升对舆情动态变动的快速反应能力。二是要完善舆论风险研判机制,对涉及范围广的舆论关注点、热点议题等苗头性问题做出科学判断,强化分析舆情发展趋势、影响性质、演变特点的能力。三是要完善舆论风险预警机制,对产生较大影响的舆情变动实施动态分析,增强把握舆情变动形势的能力,做好对潜在风险性舆情热点的发布与通报。
与此同时,还应当完善生态化治理模式,丰富应对潜在舆论风险的手段。舆论的生成与扩散内蕴多个环节,是活跃于舆论场域的多元主体所共同促成的整体性过程。与此相对应,在应对舆论风险的视角下,对舆论场域的治理同样应当依托于整体性的路径建构,以生态化的治理思路化解潜在舆论风险。为此,一是要发挥法治的基础性作用,有效依托相关政府主体,通过法治力量、法治手段合理规范各类媒体平台与媒体用户的行为,注重对网络空间的法治化管理,依法对造谣传谣、传播不良信息、发表极端言论等行为做出打击,为应对潜在舆论风险奠定坚实基础。二是要更好引导行业自律,借助行业协会、媒体联盟等形式的组织,引导相关从业者通过行业规定、自律公约的方式加强自律、履行社会责任,自觉规范自身经营性行为、净化媒体平台信息环境,为舆论生态的优化治理提供助力。三是要发挥媒体用户的监督作用,激发媒体用户对优化舆论生态的广泛参与,积极拓展渠道、开辟平台,为媒体用户对不当言论、不良信息与谣言的监督、举报创设条件,为有效阻断舆论风险点的发酵与扩散提供保障。
舆论引导即是对活跃于舆论场中的多样化意见表达做出有机整合,只有主流思想舆论以有效的方式得以表达与传播,才能在更大程度上塑造舆论场域的良好生态,使其为达成广泛的社会共识提供有力的支撑。在这一视角下,顺畅通达的沟通与互动是提升舆论引导实效性的重要支点,也是主流思想舆论的影响力版图得以扩大的动能所在。与此相对应,沟通梗阻的存在则会造成主流思想舆论在舆情变动中的“失语”,从而极易激发受众的态度免疫,乃至于在频繁低效的出场中引发负面情绪反应。舆论引导是一项系统工程,系统本身具有复杂性,对系统有序运行的追求不能简单依赖于系统要素的机械组合,而是要从要素间的互动机理出发,通过要素更新以实现系统功能的最大化。为此,立足于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提升舆论引导的实效性就应当注重系统要素更新,正确认识受众对传播效果实现的重要影响,着力于适应传播业态快速变革、主体意识持续凸显的舆论环境新特点。具体而言,就是要从分众化、差异化的视角出发,注重对社会公众的媒介使用习惯、整体心理状况、语言风格偏好等特质的观照,谋求与多元舆论主体的有效沟通,从而为提升舆论引导实效性提供支撑。
应当更新叙事表达,凝聚主流思想舆论有效传播的内驱力。处于一定叙事框架下的话语是舆论引导的主要依托,同样也构成了舆论的外部形态,其与受众契合程度的大小对主流思想舆论能否为公众所接纳有着重要的影响。为此,应当着重更新主流思想舆论的叙事表达,调适坚持正面宣传为主与讲求舆论宣传艺术之间的张力关系,为提升舆论引导的实效性提供助益。具体而言,一是要更新话语方式,适应当前分众化、差异化的传播趋势,重视受众的话语偏好变化,从内涵丰富的生活话语中寻找素材、从生动鲜活的时代话语中撷取精华、从灵动活泼的网络话语中汲取智慧,以复合化的话语风格提升主流思想舆论的亲和力。二是要丰富叙事方式,在以宏观视角全景展现突发事件变动的同时,更加注重微观叙事、生活叙事、情感叙事等叙事风格的补充作用,将宏观与微观、“陈情”与“说理”有效结合起来,以情感带入能力的提升激发主流思想舆论的说服力。三是要完善传播体系,充分发掘传统媒体平台与新兴媒体平台两方面的传播潜力,提升运用视频直播、短视频、Vlog等新传播形式的能力,有针对性地拓展性传播平台,以立体化的传播体系提升主流思想舆论的感染力。
另外,还应当拓展传播主体,集聚主流思想舆论有效传播的外助力。在实现叙事表达有效沟通的同时,舆论传播主体的特质也对受众的认知及判断过程有着重要影响。在应对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背景下,不确定性的增多与生活嵌入程度的加深使得公众的导向需求持续维持在较高的水平,这也强化了影响力较高的传播主体对公众议程的影响能力。为此,主流思想舆论的有效传播同样应当注重对相关舆论传播主体的资源开掘,充分发挥其在相关议题上的传播力优势,增强主流思想舆论的辐射能力。具体而言,一是要更好发挥官方“意见领袖”的作用,充分发掘高影响力政务新媒体、知名媒体人等官方“意见领袖”在舆论传播上的“搭载”潜能,充分依托其在信息资源、传播渠道等多方面条件,适时对相关议题做出引导,延展主流思想舆论的影响范围。二是要注重对民间“意见领袖”的引导,着力于激发其正向效能。引导以专家学者、影视艺人为代表的民间“意见领袖”发挥其在垂直领域的影响力,积极参与正确舆论、主流价值及正能量的传播,形成对主流思想舆论传播力的有效补充。三是要加强与经营性媒体平台的互动,借助其在技术手段、受众规模、用户黏性等方面的良好基础,增强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相关信息发布、谣言治理、技术赋能的效能,为主流思想舆论的传播创设条件。
总而言之,以高关涉性议题与异质性主体为共同激发因素,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有着同常规化舆情演变发展模式相显著差异的表现形式与运行逻辑,催生出了集高度复杂性与显著非线性特质为一体的特殊舆论生态景观。而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突发性、不确定性特征也更加确定有效舆论引导的必要性与紧迫性。回到舆论引导本身,舆论及其变动是由舆情各要素所构成有机整体的运行过程,舆论引导是一项系统工程,这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中也有着愈加鲜明的体现。为此,突破重大突发事件舆论引导过程中存在的突出困境就需要强化系统思维,以整体性、系统性的视角认识和把握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以局部功能优化、微观结构调整、系统要素更新为支点,凝聚提升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引导有效性的系统合力。毋庸置疑,伴随信息传播业态的新发展与社会整体环境的新变动,重大突发公共事件舆论场及其特点也必将有着常变常新的表现,同时也必然呼唤着更加科学有效的舆论引导。而基于系统思维的舆论引导也构成了凝聚社会共识、调节舆论生态的重要致思路向,能够为潜在风险的化解与治理困境的破解提供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