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认知功能障碍与抑郁、焦虑症状的相关性研究进展

马佳，张韶伟，于德华，陆媛*

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认知功能衰退，患病的概率也增加。痴呆病理生理多不可逆转，一旦发生则无法挽救，因此早发现、早干预已成为痴呆防治工作过程中的最主要手段。轻度认知功能障碍（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作为痴呆的早期阶段，已成为研究工作的重点。1999年，PETERSEN［1］提出MCI是介于正常衰老和痴呆之间的临床过渡状态，是一种认知障碍症候群。据报道，MCI患者向痴呆转化的年转化率是认知功能正常老年人的10倍［2］，而抑郁、焦虑症状则被认为是MCI向痴呆进展的重要危险因素，和MCI转化为痴呆的风险最为密切，对MCI的病程、转归及预后均产生重要影响［3-4］。本文阐述MCI与抑郁、焦虑症状的国内外研究进展及其影响认知功能的可能机制，为MCI与抑郁、焦虑症状的相关性研究提供依据。

1 MCI

MCI指记忆力或其他认知功能逐渐下降，但日常工作和生活能力尚可，且不符合痴呆诊断标准［5］。被广泛采用的2004年MCI国际工作组诊断标准包括5点：（1）患者或知情者报告，或临床医师发现认知损害；（2）病程大于3个月；（3）一个或多个认知功能域受损的客观证据；（4）复杂的工具性日常能力无损害或受损程度低，但基本日常生活能力无损害；（5）尚未达到痴呆诊断标准［6］。MCI有4个亚型，区别在于认知损害的领域特点和数量，即单认知域遗忘型MCI（aMCI-s）、多认知域遗忘型 MCI（aMCI-m）、单认知域非遗忘型MCI（naMCI-s）、多认知域非遗忘型MCI（naMCI-md）［7］。aMCI-s型和aMCI-m型合称记忆型轻度认知损害（amnestic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aMCI），指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 disease，AD）前期；naMCI-s和naMCI-md属广义的MCI，覆盖多种认知障碍，是多发性痴呆的早期表现。2017年12月美国神经病学学会（The American Academy of Neurology，AAN）更新MCI实践指南，指出MCI患病率随年龄段的增高而递增；60～64岁为6.7%，65～69岁为8.4%，70～74岁为10.1%，75～79岁为14.8%，80～84岁为25.2%［8］。由于MCI无公认诊断标准，因此各国报告的发生率不同。MCI患者发展为痴呆的风险达10%～20%，约为正常老化的10倍［9］。

2 MCI与抑郁、焦虑症状的关系

队列研究发现，35%～85%的MCI患者除认知功能损害外，还伴有神经精神症状（neuropsychiatric symptoms，NPS）［10］，且各种相关症状发生率高于健康老年人群。多项研究均证实神经精神症状可促使MCI向痴呆转化，且与神经精神症状数目和程度正相关，即便轻度神经精神症状也增加其风险和恶化速度［11-12］。神经精神症状包括抑郁、淡漠、焦虑、易激惹等，尤以抑郁、焦虑症状多见［13］。因此认识、了解MCI与神经精神症状的关系，对延缓MCI向痴呆转化、改善MCI患者的生活质量和社会功能具有重要意义。

2.1 MCI与抑郁症状

2.1.1 抑郁症状是MCI的危险因素之一 MCI有五大危险因素：（1）社会人口学因素：高龄是危险因素，高教育水平是保护性因素［14］，此外性别、婚姻状况、经济情况均与MCI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15-16］。（2）疾病因素：高血压［17］、2型糖尿病［18］、高脂血症［19］是危险因素。（3）遗传基因因素：载脂蛋白E（ApoE）基因多态性与认知障碍密切相关，其中ApoE4最密切相关［20］。（4）心理学因素：抑郁是独立危险因素，且与其严重程度明显相关［4、21］。126例认知功能正常的抑郁患者经随访20年，排除ApoEε 4基因携带者后证实抑郁症状增加了发展为MCI的风险，且加速发展进程［3］。（5）行为和生活方式因素：体育锻炼可延缓认知下降［22］，地中海饮食方式可减少MCI进展为痴呆［23］；吸烟能导致认知功能减退，是危险因素［24］。临床和横断面人群研究结果表明抑郁症状是MCI的危险因素之一，但也有研究认为抑郁症状伴随而非先于认知功能障碍，不是MCI的危险因素［25］。因此，抑郁症状与MCI的关系较为复杂，还需多中心、大样本、长期的纵向人群研究探索。

2.1.2 MCI伴抑郁症状的患者特点 MCI患者抑郁总体患病率为32%〔95%CI（27%，37%）〕，按来源分层时，社区MCI样本抑郁患病率为25%〔95%CI（19%，30%）〕，临床样本为40%〔95%CI（32%，48%）〕，差异明显（P＜0.001），MCI患者的抑郁症状发生率高［26］。抑郁是MCI患者最普遍的心理症状，MCI患者较正常认知功能人群更容易出现抑郁症状［27-29］。研究提示，MCI合并抑郁症状者认知功能缺陷更加严重，其立刻记忆和延迟记忆得分明显降低［30］，aMCI患者更容易产生抑郁症状［27］。横断面研究表明，抑郁症状与MCI的关系可能因抑郁持续时间和MCI亚型而异［29］。比较抑郁症组和非抑郁症组MCI患者的基线值和1年随访值，发现其抑郁与注意力、执行功能和记忆等多个认知领域有关［31］。持续抑郁有损认知功能，而其改善有助于认知（注意力、计算和执行功能）恢复［31-32］。

2.1.3 抑郁症状是MCI患者向痴呆转化的危险因素 抑郁症状使MCI患者更易发展为痴呆。随访表明，伴抑郁的MCI者2年痴呆转化率为62%，不伴抑郁者仅为27%［33］。Meta分析证实，抑郁症状对各类MCI转化至痴呆都有预测作用［34］。另一个纳入18项研究的Meta分析提示，有抑郁症状MCI组发展为痴呆的风险是无抑郁症状MCI组的1.28倍〔95%CI（1.09，1.52）〕［35］。

2.1.4 抑郁症状与MCI相关的神经病理机制 抑郁影响认知功能的机制尚未明确，现有3种观点：（1）转化生长因子（TGF-beta1）是抗感染细胞因子，在淀粉样蛋白诱导的神经退行性病变中保护神经，在记忆形成和突触可塑性中起着关键作用，重度抑郁症状患者的TGF-beta1血浆水平降低［36］。（2）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BDNF）对神经元生长、分化、突触连接激活、细胞间交流十分关键，也与神经可塑性有关。BDNF降低与海马功能减退、记忆障碍和抑郁症高风险有关，BDNF降低与抑郁及认知障碍的发生有关［37-38］。（3）皮层下和海马神经元丢失和认知损伤相关［39］，且海马体积越小抑郁症状越严重［40］；有抑郁症状MCI患者的颅脑MRI也支持这一观点［41］。因此，海马萎缩可能是抑郁症状促使MCI进展到痴呆的汇聚点。

2.2 MCI与焦虑症状 老年人认知功能障碍相关神经精神症状中，抑郁症状研究多，焦虑症状研究较少。研究者随机选择203例黎巴嫩老年受试者，发现认知功能障碍和抑郁症状明显相关（OR=3.6，P=0.002），然而与焦虑症状无相关性［42］。DE BRUIJN等［43］发现焦虑症状或焦虑障碍与痴呆风险无关，可能因该研究的参与者来自社区。MCI患者焦虑总体患病率为21%，社区人群为14.3%［44］。另一项元分析证实，焦虑组MCI患者的综合危险为无焦虑人群的1.18倍〔95%CI（1.07，1.31）〕，焦虑增加MCI患者发生痴呆的风险；MCI患者的焦虑管理可降低痴呆风险［45］。

3 MCI与抑郁、焦虑的评估

根据2017年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截至2017年底，中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人数接近2.41亿，占总人口的17.3%，并且这个比例将不断地增长［46］。2014年全国抽样调查，MCI患病率达到20.8%［47］。在中国，MCI与抑郁、焦虑症状相关性研究越来越多，社区50岁以上人群中MCI与抑郁、焦虑症状密切相关［48］。

抑郁作为消极情绪体验，极大地危害老年人的健康。老年MCI患者抑郁症状的患病率明显高于认知正常人群［49］。抑郁情绪的出现与认知功能的减退呈正相关。研究表明，抑郁症是认知功能障碍的危险因素，并加速功能衰退。赵春善等［50］发现老年抑郁症患者的MCI风险是无抑郁症状老年人的1.59倍。抑郁症状伴MCI者多个脑区功能减退，抑郁促进认知功能下降、提高痴呆转化率［51］。就MCI与抑郁程度的关联，伍文彬等［52］发现，MCI组得分明显高于对照组，说明MCI组抑郁更严重。横断面研究表明MCI中抑郁患病率为22.1%，焦虑的患病率为2.9%；女性MCI与抑郁、焦虑症状得分呈正相关，男性无明显相关［53］。尹烈虎等［54］发现，女性随着年龄的增加更容易抑郁、焦虑，说明女性MCI发病与焦虑、抑郁症状密切相关。

刘妍等［55］分析老年aMCI患者认知功能与抑郁障碍的相关性，评价指标采取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MoCA）和听觉词语学习测验（AVLT），发现有抑郁老年aMCI患者的认知功能在视空间、执行能力、注意力、即刻回忆及延迟回忆方面明显低于无抑郁aMCI患者；老年aMCI患者认知功能的注意和延迟回忆与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中的焦虑/躯体化、阻滞和睡眠障碍的得分呈明显负相关。基于现有诊断标准，史亚楠等［56］探讨老年MCI患者的抑郁情绪对其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的影响，采用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老年抑郁量表和功能活动问卷，利用Logistic回归分析老年MCI患者抑郁情绪与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的相关性，发现老年MCI患者抑郁患病率较高，抑郁情绪对老年MCI患者的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有独立影响。另一项研究提示，MCI伴抑郁可能是造成其认知功能障碍的危险因素，而伴焦虑MCI患者出现认知功能障碍的风险更高［57］。

4 小结与展望

中国人口众多，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因此，老年人群健康状况评估对于国家的意义不言而喻。痴呆患病率逐渐上升，预防治疗MCI对于降低痴呆发生率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大部分研究者认为抑郁、焦虑症状是痴呆的危险因素，并增加老年MCI患者转换为痴呆的风险。对于患者的抑郁、焦虑等不良情绪的早期识别及干预对于预防MCI的发生，以及延缓MCI转化为痴呆具有重要意义。在认知功能尚能逆转的阶段，积极采取相应的干预治疗，纠正不良生活习惯，预防为先，心理支持对提高生活质量至关重要［58］。社区医护人员应以MCI为目标人群，除了认知训练，更应该注重其神经精神症状，制定有效的策略来评估和合理管理负性情绪，这将对日常生活能力产生更积极影响。

作者贡献：马佳进行文章的构思和设计、文献的收集和整理、论文撰写；马佳、张韶伟、于德华进行论文的修订；陆媛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和审校，对文章整体负责，监督管理。

本文无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