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珠 李 莉 冯柔佳 张春雨
(陕西师范大学心理学院,西安 710000)
在心理学视野下,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是指由于被某一社会团体或他人所排斥或拒绝,一个人的归属需求和关系需求受到阻碍的现象和过程(杜建政,夏冰丽,2008)。社会排斥发生时,群体中的角色大体可以分为三种,一个是社会排斥者(excluding source),一个是受排斥者(target),而其他人则是社会排斥的第三方,也就是旁观者(bystander)。这个领域的已有研究大部分是从社会排斥对受排斥者造成的影响角度进行的 (如,Straaten,Rodenburg, Laan, Boersma, Wolf, & Mheen, 2018),另有少部分则从社会排斥旁观者角度进行 (如,Cingel, Sumter, & Leur, 2017; Mulvey, 2016)。从旁观者角度的研究有一个重要方面是关于人们的社会排斥接受度 (the acceptability of social exclusion),意思是对一次社会排斥事件的内心认同感,对其合理性进行的判断。
已有研究发现,旁观者通常会认为社会排斥是充满恶意且不可接受的,从而倾向于同情并试图支持被社会排斥的人(Will,Crone,van den Bos,&Gürolu,2013)。但有几项实证研究发现,在某些情况下旁观者内心会接受甚至认同社会排斥行为在群体中的发生,也就是说这时候,人们对社会排斥的接受度是比较高的。比如,当被排斥者被认为冷漠、难以相处时(Hales, Kassner, Williams, & Graziano,2016),或被认为没有能力时(Wesselmann, Wirth,Pryor, Reeder, & Williams, 2013)。 这两种情况可以用一项实证研究的结果来概括——人际知觉中热情(warmth)与能力(competence)的区别可以解释人们对社会排斥原因的理解 (Celik,Lammers,Van Beest,Bekker,& Vonk, 2013)。 人际知觉是社会知觉的一部分,由此推测社会排斥的接受度可能受到社会知觉中热情、能力两个维度的影响。
社会知觉(social perception)是个体推测与了解他人的心理状态、动机和意向的过程,包括某种程度上的人格判断、推理、分类和归因(Kenneth,Hill,&周川节,1984)。而对这一心理过程进行概括和归纳,有数个研究发现知觉的内容可以以两个高维度进行总结(如, Cuddy, Fiske, & Glick, 2008)。近年来,热情和能力被视为社会知觉的两个基本内容维度 (Abele& Wojciszke,2014;佐斌,代涛涛,温芳芳,索玉贤,2015)。热情维度包括可信任性(trustworthiness)、温暖、德性等,热情的水平高意味着友善、乐于助人、值得信赖;能力维度包括支配性(dominance)、力量(power)等,从能力维度评估个体及群体时会根据智力、技能、竞争性等特征进行分类 (Abele, Nicole, Kim, Eva, Aleksandra, &Yanping, 2016; Fiske & Susan, 2018)。
随着研究的进一步发展,研究者把社会知觉扩展到对面孔的社会知觉。一方面因为研究者发现人们在对同一面孔做人格判断时倾向于达成一致(Zebrowitz& Montepare,2008),另一方面实证研究证明,人们会基于面孔做属于社会知觉内容的人格判断(Todorov& Oosterhof,2011)。而随着社会知觉的两个基本维度理论的发展,研究者在基于面孔的社会知觉上也建立了二维模型。Oosterhof和Todorov(2008)在行为研究和计算机建模的基础上,建立了面孔评价的二维模型——效价(valence)和支配性(dominance),效价的意思是与所有的正性特质正相关,与所有的负性特质负相关,支配性意味着强势程度。此外,Rule和 Ambady(2008)得出了对于CEO的面孔进行社会知觉中的人格判断的两个维度,一个是热情(warmth)/喜爱度/可信任性;另一个是力量(power)/能力/支配性/面孔成熟度。也就是说,社会知觉的基本维度跟面孔人格判断的基本维度融合在了一起,基于面孔的社会知觉可以在热情、能力两个基本维度上进行解释 (Walker& Vetter,2016)。进而可以推测,社会排斥的接受度可能受到面孔社会知觉中热情、能力两个维度的影响。
关于此领域实证研究中的面孔材料,Todorov等人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利用计算机软件生成的模拟面孔进行了面孔反射率、面部特征等方面的建模,进而建立并验证了可信度(热情)、能力等社会知觉判断的面孔模型(Todorov,Dotsch,Porter,Oosterhof, & Falvello, 2013; Todorov, Olivola, Dotsch,& Mende-Siedlecki,2015)。这个系列的面孔模型可以揭示和发现作为社会知觉基础的面孔线索。不过研究者也考虑到模拟面孔的真实性不够而可能产生不利因素 (Todorov, Dotsch, Porter, Oosterhof,& Falvello, 2013),之后 Walker和 Vetter(2016)的研究使用真人面孔照片建模,因为真人照片更加自然和更有生态效度。在此基础上,Rudert等人使用合成分析等方法(analysis-by-synthesis approach)将一张真人面孔照片重新生成为几张新的照片,每张新照片中的五官特征等面孔信息不同从而对应了面孔社会知觉两个基本维度的高低变化 (Rudert et al.,2017)。而我们考虑到,使用同一真人但面部特征不同的图片作为实验材料,容易让被试混淆为同一人的不同表情,即容易引起被试对面部表情的知觉。而人们做社会知觉判断时即使面对中性情绪面孔也会基于情感线索(Todorov, Said,Engell, & Oosterhof,2008),且面孔特征与情绪特征的相似性是这种判断的 来 源 之 一 (Zebrowitz, Kikuchi,& Fellous,2010)。也就是说即使一张面孔是中性情绪的,当面部的特征类似于某种情绪表达的特征时,这种相似性可以预测对人们面孔的评估 (Said,Sebe,&Todorov,2009),所以社会知觉判断会受到影响。鉴于此,本研究运用此领域研究较少使用的、未修改过面部特征的真人面孔图片作为实验材料,即每一个被试基于面孔做社会知觉的某一维度的判断时面对的真人面孔是不重复的。
对于社会知觉内容的跨文化研究,两个基本维度的普适性在国内已得到了初步验证 (佐斌,代涛涛,温芳芳,索玉贤,2015)。而对于面孔社会知觉,早期有研究验证了面孔人格判断的跨文化一致性(Zebrowitz, Montepare, & Lee, 1993),之后国内研究使用面孔可信任性进行实证研究 (如,王秀娟,王娜,韩尚锋,刘燊,& 张林,2018),并证明了面孔的热情与能力维度在预测候选人选举上具有跨文化的一致性(杨昭宁,侯书伟,2011)。也就是初步验证了基于面孔的社会知觉两个基本维度的跨文化的一致性。对于社会排斥的跨文化研究发现,不同文化的个体受到社会排斥的反应有所差异,个体主义文化的个体经历社会排斥时反应较为激烈且表现出反社会行为的倾向,而集体主义文化的个体对社会排斥没有及时的行为反应(Pfundmair, Graupmann, Frey, & Aydin,2015)。由此推测旁观者也可能对社会排斥接受度的判断因为文化差异出现不同表现。总的来说,有必要考察中国个体作为旁观者时如何根据对面孔的知觉判断社会排斥的接受度。这也是目前国内研究在社会排斥领域所缺乏的。
前人研究发现,人们更倾向于排斥/放逐(ostracism)令人不愉悦、不和蔼可亲(disagreeable)的人 (Hales, Kassner, Williams, & Graziano,2016),还有当受排斥者没有完成任务而成为集体的负担时,旁观者对社会排斥的接受度变高了(Wesselmann, Williams, & Wirth, 2014)。由此可推测,人们相对能接受排斥不够热情、能力不足的人。
据此提出假设(1):知觉到受排斥者面孔的热情水平较低时,个体对社会排斥较能接受;知觉到受排斥者面孔的能力水平较低时,个体对社会排斥较能接受。
因为旁观者观察到社会排斥事件时面对的是两种角色的群体成员,所以探究面孔对社会排斥接受度影响的实验中的面孔也应该控制为受排斥者和排斥者两种。
考虑到人们会对面孔进行知觉判断有刻板印象(stereotyping)和过度泛化(overgeneralization)的原因(Walker, Jiang, Vetter, & Sczesny, 2011), 所以探究面孔的热情和能力对人的心理的影响可以参考在国内也得到了验证的刻板印象内容模型(SCM)理论。SCM中的群际情绪—刻板印象—行为趋向系统模型(Behaviors from Intergroup Affect and Stereotypes Map,BIAS Map)提出知觉的热情维度跟能力维度会预测人的情绪和行为反应。其中热情预测主动行为,能力预测被动行为;高热情引发的行为反应是主动助长(帮助与保护),低热情是主动伤害(攻击与反抗),高能力是被动助长(合作与关联),低能力是被动伤害 (忽略与漠视)(Cuddy,Fiske,&Glick,2008;管健,程婕婷,2011)。由此可推测,当人们面对社会排斥者面孔判断社会排斥接受度时,内心可能有假想的被动行为反应;在能力维度的影响下,排斥者面孔高能力时个体对社会排斥者是认同态度,面孔低能力时是不认同态度。
因此提出假设(2):知觉到社会排斥者面孔能力水平较高时,个体对社会排斥较能接受。
2.1.1 被试
在西安某大学招募51名被试,其中男性8人,女性43人,年龄在 16~24岁之间,平均年龄19.21岁(标准差1.85),每名被试都获得适量实验报酬。
2.1.2 实验材料及评定
实验使用中国人情绪面孔图片系统(Chinese Affective Face Picture System,CAFPS;王妍,罗跃嘉,2005)中的中性情绪面孔图片,包括女性面孔图片109张、男性面孔113张。用E-prime 2.0自编程序呈现图片,请30名西安某大学的大学生及研究生(其中男性13人,女性17人,被试平均年龄21.45岁,标准差=2.62)对每个面孔的社会知觉二维度进行7点评分,1=非常弱,7=非常强。所有被试未参加正式实验。
为分析被试对两种面孔进行两个维度评分的差异情况,对所有图片的评分进行描述性统计;为检验被试对不同个体的面孔的热情或能力知觉是否有差异,以面孔图片为变量做Kendall W系数检验。结果发现被试对男性或者女性面孔的热情或者能力评分均差异显著(p<0.01)。另外先后以男性面孔和女性面孔图片的热情分数均值和能力分数均值为变量做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被试对男性面孔进行社会知觉时对能力的评分高于对热情的评分,差异显著(t(29)=-2.66,p=0.01,Cohen’d=0.33)。 根据卡方检验的结果,有5张面孔图片不同被试的评分差异不显著(p>0.05),将图片筛除掉之后,根据对两个性别面孔进行热情和能力两种评分的得分平均值高低排序,依照吴明隆 (2001)建议的数据高低两端各27%划分标准,研究确定出了女性面孔图片热情高分组、低分组各29张,能力高分组、低分组各29张,男性面孔图片热情高分组、低分组各31张,能力高分组、低分组各31张。之后参考前人研究实验材料数量(Rudert et al.,2017),每个高分组只取平均值最高的2张照片,每个低分组只取平均值最低的2张照片,总共16张面孔图片进行正式实验。其中热情高且能力高组4张 (4个面孔的热情得分M=4.69,SD=0.37,能力得分M=4.71,SD=0.30),热情高且能力低组4张 (4个面孔的热情得分M=4.56,SD=0.32,能力得分M=3.76,SD=0.06),热情低且能力高组 4张 (4个面孔的热情得分M=3.04,SD=0.10,能力得分M=4.43,SD=0.08),热情低且能力低组 4 张 (4 个面孔的热情得分M=2.66,SD=0.15,能力得分M=2.98,SD=0.04),共16张作为实验材料。如图1所示。
2.1.3 实验设计和实验程序
实验采用2(面孔热情水平:高、低)×2(面孔能力水平:高、低)两因素被试内设计,因变量是被试对社会排斥的接受度。
用E-prime 2.0自编程序呈现实验刺激。一个练习block后正式开始二维度面孔知觉评定。每个trial中,在300ms注视点“+”之后随机呈现16张面孔图片中的任意一张,呈现顺序完全随机。被试先被要求判断每张面孔的热情水平,用数字键盘7点评分,1=程度很弱,4=中等程度,7=程度很强; 再随机呈现16张面孔,判断每张面孔能力水平,同样7点评分。评定实验结束后呈现指导语开始判断实验,指导语参考前人范式(Rudert et al.,2017),在指导语中让被试想象一个社会情境,想象成为一个社会排斥事件的旁观者。想象接下来看到的人是受排斥者。每个trial中,在500ms注视点“+”之后会随机呈现16张面孔中的任意一张面孔,要求被试判断社会排斥的接受度,采用与之前步骤同样的7点评分。
2.2.1 数据预处理
用Excel先对原始实验数据进行预处理:将16张面孔图片在热情维度、能力维度上得分的平均值分别排序,每个维度的图片分为各8张图片的高低两部分。热情维度上高分组图片与低分组图片平均值做配对样本t检验,t(50)=18.20,Cohen’d=2.54,p<0.001;能力维度上高分组图片与低分组图片平均值做配对样本t检验,t(50)=10.75,Cohen’d=1.42,p<0.001;证明两个维度的高低分组均有效。最终将16张图片分为4组,详见表1。
表1 面孔在热情和能力上得分的高低分组
2.2.2 对受排斥者面孔热情和能力的知觉影响社会排斥接受度
使用SPSS 21.0进行2(热情高分、热情低分)×2(能力高分、能力低分)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因变量是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均值。对因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得到四个分组的值(M±SD)分别为:热情能力双高组3.20±0.74、热情高能力低组3.65±0.96、热情低能力高组4.66±0.93、热情能力双低组4.67±0.70。
对于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受排斥者面孔的热 情主 效应 显著 (F(1,50)=90.58,ηp2=0.64,p<0.001),即面孔热情水平高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低,面孔热情水平低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高,效应量较高;受排斥者面孔的能力主效应显著(F(1,50)=9.53,ηp2=0.16,p=0.003),即面孔能力水平高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低,面孔能力水平低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高,但效应量很小;交互作用显著,F(1,50)=8.07,ηp2=0.14,p<0.01。进一步的简单效应分析表明,面孔热情水平高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在面孔能力维度上存在显著差异 (F(1,50)=21.97,ηp2=0.31,p<0.001),即面孔能力高时社会排斥接受度低,面孔能力低时社会排斥接受度高,有中等效应量的影响;而面孔热情水平低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在面孔的能力维度上差异不显著(F(1,50)=0.01,p=0.933)。
整体而言,受排斥者面孔被知觉为热情且有能力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最低。实验结果见图2。
3.1.1 被试
同实验一。
3.1.2 实验材料
同实验一。
3.1.3 实验设计和实验程序
实验采用2(面孔热情水平:高、低)×2(面孔能力水平:高、低)两因素被试内设计,因变量是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
评定实验部分同实验一。评定实验结束后呈现指导语开始判断实验,指导语参考实验一,在指导语中让被试想象一个社会情境,想象成为一个社会排斥事件的旁观者。想象接下来看到的人是排斥者。首先会呈现固定的注视点“+”450ms,之后会随机呈现16张面孔图片中的任何一张面孔,要求被试判断社会排斥的接受度,用数字键盘7点评分,1=程度很弱,4=中等程度,7=程度很强。
3.2.1 数据预处理
同实验一。
3.2.2 对社会排斥者面孔热情和能力的知觉影响社会排斥接受度
使用SPSS 21.0进行2(热情高分、热情低分)×2(能力高分、能力低分)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因变量是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对因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得到四个分组的值(M±SD)分别为:热情能力双高组 3.92±0.98、热情高能力低组 3.34±1.16、热情低能力高组 4.19±1.52、热情能力双低组 3.77±1.09。
对于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社会排斥者面孔的热情主效应不显著,F(1,50)=2.84,p=0.10;能力主效应显著(F(1,50)=14.03,ηp2=0.22,p<0.001),即社会排斥者面孔的能力水平高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高,能力水平低时被试的社会排斥接受度低,效应量较低;交互作用不显著,F(1,50)=1.14,p=0.29。结果见图3。
实验一的结果显示,当受排斥者的面孔被视为冷酷、冷漠时,不管此时人们觉得这个人是有能力还是无能力,人们对社会排斥在这个人身上的发生是能够接受的(接受度高于中立态度)。这一点与假设一一致,说明人们能接受社会排斥事件发生在亲和性较低、不易相处的人身上,可能他们低热情的特质引发了他人的抵触情绪。另外这还可能说明,在对社会排斥进行合理性判断时,对受排斥者面孔的热情维度的知觉是主要影响因素。这与社会知觉中热情维度的优先效应(the primacy of warmth)理论 (A-bele&Wojciszke,2014;潘哲,郭永玉,徐步宵,杨沈龙,2017)以及这个优先效应的跨文化的一致性(Ybarra, Park, Stanik, & Lee, 2012)相对应。热情优先效应反映了在确定他人执行某种意图的能力之前评估他人意图的重要性,从人类生存角度,这种面对潜在威胁的敏感性有助于个体的生存(Fiske, Cuddy, & Glick, 2007)。
实验一结果还表明,人们认为排斥一个看上去热情而有能力的人最不能接受,这一点与西方的研究(Rudert et al.,2017)不一致。这可能体现出东西方文化不同所造成的差异。Rudert等(2017)研究发现,人们对群体中排斥一个看上去热情而无能的人最不能接受。即在判断社会排斥合理性时,美国被试群体更多的是对热情且无能的人的同情和怜悯——这也是遇到(无辜)受害者的典型核心情绪(Wesselmann, Wirth, Pryor, Reeder, & Williams,2013)。而中国的被试更多的是对无能的轻视和对热情且有能力的人的认同。这可能是因为在我国文化背景下,有更多的对有亲和力的、友善的并且有能力、有智力的人的欣赏。这与SCM提出的,热情和能力水平都高的人会唤起钦佩 (admiration)的感觉(Cuddy, Fiske, & Glick, 2008)相对应。
实验二设置的情境是被试面对社会排斥 “带头者”的面孔——带头者表示了社会排斥的源头,探究旁观者对排斥者面孔的社会知觉对社会排斥接受度的影响。总体结果显示,大家对社会排斥是不接受的态度(低于中立态度),即人们不认同个体或群体发起社会排斥行为。这种基本态度可以认为是替代排斥 (vicarious ostracism) 的 影 响 (Wesselmann,Williams,& Hales,2013a),即社会排斥的第三方观察者发现了受排斥者的不幸和苦恼,也体会到被排斥的感觉,所以倾向于同情被排斥者,并试图支持他 们 (Masten, Eisenberger, Pfeifer, & Dapretto,2013)。
但从实验结果还可以看出,人们对看上去能力低的人引发社会排斥事件更加不能接受,当知觉到面孔的能力水平高时人们对社会排斥的接受度也变高了,这点与假设二一致。这样的结果有两种可能的原因。一种是人们对感觉没有才干、才能的人是消极的轻视态度,而对有能力的人是支持的态度,就像日常生活中被认为有能力的人通常会被尊重。BIAS Map作为 SCM 的延伸,国内在验证时发现,个体对群体的行为反应中被动行为不受热情维度的影响,被试对能力低的群体是排斥、贬低,对能力高的群体是交往和密切合作(管健,程婕婷,2011)。这可能可以解释实验中被试的心理。另一种可能的原因是人们认为引发社会排斥事件的个人或小群体不该是低权势感、低控制感的人,与人们的印象不符合,所以看上去没有力量感的人引发的社会排斥行为被人们判断为更不合理而引起心理冲突。此外,在排斥者看上去能力低的前提下,人们还对看上去热情或者冷漠的排斥者态度有差异,对能力低而热情的人做出社会排斥行为更加不能认同。按照第二种原因推测,可能这样的人成为带头社会排斥的人引起了大家的认知失调,因为被视为能力低但热情的个体通常很受欢迎(Fiske, Cuddy, & Glick, 2007),所以这样的个体或群体做出的社会排斥行为会被判断为非常不合理。
美国被试认为一个看上去冷漠且无能的小群体排斥一个看上去热情无能的人最不能被接受(Rudert et al.,2017)。这说明美国被试对做出排斥行为的群体的刻板印象本身是消极的,对冷漠无能还做出排斥行为的人有愤怒的情绪。这与实验一和二发现的人们对能力低的人发起的排斥以及热情且高能力的人受到的排斥最不能接受的结果比起来,有所差异。实验中的中国被试,更多表现出的是对看上去能力低的人的不信任和看上去能力高的人的认同。
当个体从社会排斥旁观者角度判断社会排斥接受度时,会受到基于面孔的热情—能力二维度社会知觉的影响。
对受社会排斥者面孔的社会知觉会影响个体社会排斥接受度。知觉到受排斥者面孔热情水平低时,个体对社会排斥的接受度高;知觉到受排斥者面孔能力水平高时,个体对社会排斥的接受度低。并且当受排斥者面孔看上去热情且有能力时,个体的社会排斥接受度最低。
对社会排斥者面孔的社会知觉会影响个体社会排斥接受度。知觉到排斥者面孔能力水平更低时,个体对社会排斥更加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