灸法治疗痴呆病探析*

郭 婷，任 博，刘智斌，2，樊恩召，王 渊，2△

(1.陕西中医药大学，陕西 咸阳 712046； 2.陕西中医药大学针药结合创新研究中心 陕西省针药结合重点实验室，陕西 咸阳 712046)

痴呆病主要表现为呆傻愚笨、智力低下、善忘等。据最新报道，75岁以上老年人中10%患有智能障碍，85岁以上1/3为失智老人[1]。古代医家对于痴呆病的认识，总的来说认为其病位在脑，与五脏皆相关，尤与肾密切相关，而现代医学中的老年痴呆病、血管性痴呆病等与此相关。虽治疗措施多样，但至今仍无有效的治疗及控制延缓病情发展的措施。近年来，灸法在痴呆病的治疗中展现出独特的优势和光明的前景，本研究从不同灸法在痴呆病的治疗应用方面进行阐明、分析及总结，希望能够为临床工作者提供指导，也希望引起研究人员进一步的探索，充分发挥艾灸在痴呆病治疗中的价值。

1 不同灸法在痴呆病中的应用

1.1 温和灸应用探析

温和灸是将艾条点燃对准皮肤或腧穴，并且保持一定的距离，使患者感受到温热而无灼痛的一种灸治方法。苏全德等[2]口服西药盐酸多奈哌齐治疗的基础上采用温和灸，灸治穴位取百会、大椎、至阳、命门穴,百会穴每次灸60 min,余穴各灸30 min，每日1次,治疗3个月后其有效率提高了26.6%，MMSE评分显著上升。盛丹丹等[3]悬灸命门、大椎也能明显改善VD患者的认知及社会行为能力。总结治疗思想可见，其以阳气虚损为主要病机切入点，督脉主一身之阳,为“阳脉之海”，温灸督脉诸穴可振奋一身之阳气,使阳生阴长,髓海得充,重新发挥大脑“精明之府”的作用[4]。

1.2 温针灸应用探析

温针灸是将针刺与艾灸结合的一种治疗方法，将艾绒搓捻置于针柄上点燃，通过针身将艾灸的热力传至腧穴。梁廷营等[5]对74例老年痴呆患者在常规西药治疗的基础上采用温针灸，主穴为百会、四神聪、足三里、悬钟、大钟、太溪。其中气血虚者加膈俞、气海；肝肾虚者加三阴交、肝俞。操作方法为在每个穴位得气后，再在悬钟、足三里、大钟、太溪4穴上采用温针灸，各2壮，等到针身变凉后取下。1天1次，3个月后其有效率提高了24.3%，痴呆评定表(CDR)评分明显降低。梁廷营等认为大多数老年性痴呆患者有脑梗死后遗症，其病机主要为肾虚髓少、气虚血瘀，以此为切入点，采用温针灸既可以疏通经络，又可温补肾阳化生气血、填髓益精。

1.3 药线灸应用探析

药线灸是以特制的药线在皮肤上进行施灸的方法。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棉线等裹药制成药线进行施灸，即壮医药线；另一类是将线侵泡于药液中制成药线进行点灸。在血管性痴呆病研究中，罗本华等[6]采用壮医药线对多发梗死性痴呆(MID)模型大鼠的研究中发现：药线灸较西医金标准药物多奈哌齐疗效更佳，其显示出药线灸法的多途径、多靶点和多层次作用。其次，对穴位进行药线施灸疗效要优于非穴位组，提示施灸时定位准确及穴位选择对其疗效有很大的影响[7]。分析罗本华等对于老年痴呆病的治疗，其思想是基于三焦气化失司理论，以益气调血为切入点，重调任脉气机，佐以生化气血。以膻中、中脘、气海、血海、足三里、外关6穴为主，按“先上后下、先躯干后四肢、先阳后阴”的次序点灸，每穴各灸3壮，隔日1次，8周后其MMSE评分前后差值较药物组与针刺组明显降低[8]。壮医药线点灸疗法类似针刺和艾灸的结合体，相比针刺和单纯艾灸操作更加简便、时短，患者配合度也更高[9]。

1.4 热敏灸应用探析

热敏点灸是利用艾热灸疗热敏态穴位，并施以个体化的饱和消敏灸量，从而提高艾灸疗效的一种新疗法[10-11]。幸小玲等[12]采用热敏点灸配合穴位注射治疗血管性痴呆病，热敏点灸首先温和灸百会穴，每次20～30 min，每天1次，连续3天。然后在主穴：风府、风池、哑门、大椎、上星、神庭以及配穴：肾俞、丰隆、阳陵泉、血海、太冲、梁丘、足三里等穴探及俞穴热敏点，找到后分别依次先行回旋灸3 min温热局部气血，采用雀啄灸2 min以加强敏化，循经往返灸2 min激发经气，再施以温和灸发动感传、开通经络，直至患者自觉热流灌注颅内，继则向左右侧颅脑扩散，头皮灼热感为度，每天1次。其疗效较西药组提高22.23%，较针刺组提高18.89%。分析幸小玲等可得知其认为血管性痴呆以肾精亏虚证、瘀血阻络证两型为主，穴位取脑部腧穴为主，配合肢体远端腧穴，以气至则效至理论为切入点，采用灸法以达到有效激发局部经气和气至病所之功。

1.5 铺灸应用探析

铺灸是将生姜、蒜末等铺在背部脊柱及其两旁经络上进行施灸的方法。相较于其他灸法采用对点式刺激方式的不同，铺灸以面式施灸，具有施灸面广、火力大且隔铺药物的优势，能够更大程度的温通经脉、培补真元、调节脏腑气血。在临床应用中火龙灸、长蛇灸其施灸原理及方法与铺灸大同小易，此不做阐述。苏全德等[2]多名医家临床疗效观察中指出：痴呆病与周身阳气不足，尤与肾阳不足有关，沿脊柱正中如此大面积施灸，是为督肾同治。督脉与六阳经交会，总督一身之阳经，督脉入脑络肾，与肾、脑的关系紧密，此乃调节全身精血、统摄一身之阳的好方法。在做督灸的过程中，常与药物配合使用，例如隔生姜可散寒解表，隔相关中药粉可增强相应疾病的治疗疗效。但迄今为止，关于督灸治疗痴呆病的相关论述无1例，待今后临床能将此灸法与中药药方结合用于痴呆病治疗的研究。

1.6 脐灸应用探析

脐灸是在肚脐上隔着药物进行施灸，借助艾条燃烧艾火的热力，透入肌肤，刺激组织器官发挥作用。同时，现代医学发现脐部神经及血管丰富，且无皮下脂肪,在艾灸热力作用下药物易于渗透吸收[13]。此外，经脐给药较前臂给药的生物利用度更高[14]。脐灸的1个重要腧穴即神阙穴，此穴被认为是经络之总枢，有脐能通百脉、主治百病之说。除此，任脉为阴脉之海、督脉为阳脉之海、冲脉为人身气血之海，三脉一源三歧，皆起于胞中，同出于会阴[15]，此胞中体表正为肚脐之处，实属调节一身之阴阳、气血之重要穴。但对于脐灸在痴呆病的临床及科研中也无一例，现多认为痴呆病以肾阳虚为主，阳损及阴、发展至一身阴阳俱损为病机，脐灸可调节一身阴阳、疏通百脉，其作用与痴呆病病机有极大的切合点，愿引起读者共思。

1.7 雷火灸及其他灸法探析

雷火灸是用中药粉加上艾绒制成艾条，实按于穴位上的一种灸法，是在古代实按灸的基础上改变其用法和配方发展而来的一种灸法，其利用药物燃烧时的药化因子、物理因子及腧穴作用而产生综合效应的疗法。在痴呆病的治疗及研究中其未曾出现过，而分析现今痴呆病的治疗措施，雷火灸较温和灸具有独特的热力、红外线辐射力、物理因子及药化因子的作用，具有药力峻猛、渗透力强的特点，在临床往往取得更好的疗效，因此对于痴呆病雷火灸的研究也是很有必要的[16]。除此，天灸、发泡灸等在临床研究及疗效观察中甚少，痴呆病更无一论述，每一种灸法各有其优势，愿更多的灸法被应用于临床疗效观察及科研中。

2 灸法治疗痴呆病总结思考

老年痴呆作为智能性疾病，与五脏均有一定的联系。《灵枢·五色论》指出：“积神于心，以知往今”。《内经》云：“肾主骨，生髓通于脑”，在此说明心神、肾精与神智病具有紧密的联系。而《辨证录》指出:“起于肝气之郁；其终也，由于胃气之表……于是痰积于胸中，盘踞于心外，使神明不清，而成呆病矣”。《灵枢·天年》篇论述痴呆病道：“八十岁肺气衰，魄高故言善误。”由此可知痴呆病与五脏皆相关。但是，从近5年来在艾灸治疗痴呆病的相关应用中大多医家从肾、从督论治，少许从三焦脾胃论治[17]，而从其他脏器论治更为鲜见，通过对现今以上各种灸法具有代表性的医家及研究分析可得出如下观点。

2.1 灸法治疗痴呆病中医理论依据

现今诸位医家对于痴呆病的治疗，温和灸中苏全德[2]等认为以阳气虚损为病机；温针灸中梁廷营等[5]认为大多数老年性痴呆患者有脑梗死后遗症，其病机主要为肾虚髓少、气虚血瘀；药线灸中罗本华等[6]基于“三焦气化失司理论”[18]，重调任脉气机，佐以生化气血；热敏灸中幸小玲等[12]认为主要病机为肾精亏虚证、瘀血阻络，同样在于治督肾、调气血，有效激发局部经气达到气至病所的目的。虽使各自有不同的治疗理论，其治疗核心基调在于调补气血，主要从两方面论述，其一为气血不足理论，阳不足则阴不化，无论是周身阳虚还是肾阳虚，其相辅相成、互为影响，因此，从督治阳、从肾治阳，则阳生阴长，达到周身得养、脑髓得充的目的；其二为气血不调理论，三焦气机失调，瘀血阻络，应疏调气血，瘀血去，新血生，气机畅，经穴调，脑髓得养。

由此引发两方面的思考：首先，虽现今众医家理论不同、观点不同但其核心价值观为痴呆病的治疗提供了较为明了的方向，同样也因此局限了痴呆病的治疗研究，古代医家认为痴呆病与五脏皆为相关，而今医家从心论治、从肝论治、从肺论治的研究甚乎其微，愿更多学者深入研究。其次，在灸法治疗痴呆病的研究中，关于铺灸、脐灸、雷火灸等研究未曾有涉及。而铺灸沿脊柱正中大面积施灸，是为督肾同治，调节全身气机精血、统摄周身之阳的好方法；脐灸可从任、督、冲、带四脉调补周身气血，调节一身之阴阳；雷火灸其灸药结合优势，除此还有天灸药物及发泡作用等。基于其调补气血理论，若能从其他灸法研究，也实乃一大贡献。

2.2 灸法治疗痴呆病优势

关于痴呆病的治疗方法有西药制剂疗法、针刺疗法以及灸法。在近年来的研究中，灸法展现出其一定的优势，有实验证实灸法疗效确切，可增强老年大鼠脑组织内胆碱酯酶活性，使信息的获取和存储能力得以改善，从而提高大鼠学习记忆能力[19]。苏全德等[2]口服盐酸多奈哌齐的基础上采用温和灸，较单纯口服药物有效率提高了26.6%。梁廷营[5]在口服吡拉西坦片和胞二磷胆碱的基础上采用温针灸,较单纯药物治疗有效率提高24.3%,说明辅助灸法可以提高痴呆病的治疗疗效。罗本华等[6]在口服盐酸多奈哌齐的基础上采用药线灸与针刺治疗，MMSE积分药线灸组与针刺组间均优于药物对照组，而药线灸组又优于针刺组。幸小玲等[12]在口服脑复康、拜阿司匹林和穴位注射治疗的基础上采用热敏点灸与针刺疗法，热敏灸有效率较西药组提高22.23%，较针刺组提高18.89%。热敏点灸组治疗后MMSE、HDS、ADL评分分别较针刺组、西药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而针刺组治疗后与西药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由此发现，灸法在痴呆病的治疗中疗效明确，在一定程度上优于针刺及西药;其次，其作为辅助疗法在一定程度上相对于单纯针刺及药物等疗效更优。

2.3 灸法治疗痴呆病穴位及方法选择

近年来关于灸法治疗痴呆病的临床应用及穴位选择多样，通过对苏全德、梁廷营、幸小玲等医家研究分析，发现痴呆病的灸法治疗穴位选择基于调补气血理论。一是补气血，在于补阳法，以调补督脉为主，主穴为督脉穴：百会、大椎、至阳、命门、四神聪、风府、风池、哑门、上星、神庭；配合补肾阳及补脾阳，配穴为脾经肾经穴：足三里、悬钟、大钟、太溪、肾俞。二是调气血，在于调周身气机，选穴为：膻中、中脘、气海、血海、外关、膈俞、肝俞、三阴交、丰隆、阳陵泉、太冲、梁丘为主。对此总结望为临床工作者提供便捷有效的参考及指导。

对于灸法的选择，苏全德等[2]采用温和灸基于补阳生精理论；梁廷营[5]采用温针灸基于补阳生精、疏调气血理论；罗本华等[6]采用药线灸基于疏调三焦气机理论；幸小玲等[12]采用热敏灸基于补阳填精、疏调气血理论。简单的分析探讨，温和灸主要发挥补阳作用；温针灸主要是在一定经络作用基础上发挥补阳作用；而热敏灸是在“三焦气化失司理论”针法体系的基础上改进而来，其灸治方法之复杂，时间之长，加上穴位敏化，其调经络作用以及艾灸补阳较优，由此可见，用于补气血多利用艾灸的温阳作用发挥效应，而调气血多利用艾灸调经络来发挥效应。因此在对于痴呆病治疗灸法的选择，补气血补阳以温和灸及热敏灸为宜，调气血以温针灸及药线灸为宜。愿为临床工作者提供一定的指导，也希望更多学者进一步深入探讨。

3 结语

综上所述，老年痴呆作为一种慢性衰退性疾病，随着社会的发展，其患病人数急剧上升。临床治疗中方法多样，但至今无有效的治疗措施，灸法应用多样，现今展现出一定的优势。通过对近年来不同灸法治疗痴呆病的研究及临床观察相关文章分析发现：首先，艾灸对于痴呆病的治疗疗效确切，在一定程度上展现出较针刺及西药更好的疗效，并且作为辅助疗法，较单纯的针刺、西药等治疗方法疗效更优。其次，在近年来国内外的研究中针刺与艾灸结合治疗老年痴呆的研究较少，单纯艾灸治疗更是少之又少[20-21]。最后，通过对近5年各医家痴呆病治疗经验的深入分析和历代先人对于痴呆病理论思想的分析，总结出了调补气血指导理论：补气血主要在于补阳气，主穴为督脉穴：百会、大椎、至阳、命门、四神聪、风府、风池、哑门、上星、神庭；调气血在于调气机，主穴为：膻中、中脘、气海、血海、外关、膈俞、肝俞、三阴交、丰隆、阳陵泉、太冲、梁丘为主；并提供相应的灸法选择，为临床工作者参考。同时，现今的灸治方法虽然多样，但在痴呆的治疗中灸治方法较局限，例如脐灸、铺灸等未曾有相关研究，相信随着痴呆病现有灸法的深入研究及其他灸法的研究开展，痴呆病的治疗疗效将得到更进一步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