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浩 苏艳军 程若川
分化型甲状腺癌(differentiated thyroid cancer,DTC)作为目前发病率上升最快的实体肿瘤,约占所有恶性肿瘤的1%,占内分泌系统肿瘤的95%以上[1]。绝大多数DTC 可以获得较好的治疗效果。甲状腺球蛋白(thyroglobulin,Tg)是监测DTC 患者甲状腺全切或近全切除术后(不论是否行131I治疗)常规而有效的监测指标[2],但DTC患者血清甲状腺球蛋白抗体(thyroglobulin antibody,TgAb)的阳性率高达30%,由于TgAb干扰血清Tg检测导致Tg假阴性结果,使得Tg 不能作为TgAb(+)DTC 患者随访监测肿瘤复发的血清标志物。本文将联合TgAb和Tg在DTC的诊断、预后及随访中的临床进展进行综述,有助于临床医师提高对DTC患者的诊治能力。
Tg 是一种高分子量(660 kDa)的可溶性糖蛋白,通常储存于甲状腺滤泡中,在合成和储存甲状腺激素方面发挥作用。Tg作为甲状腺滤泡上皮细胞分泌的特异性蛋白,不仅见于正常甲状腺滤泡细胞,在滤泡细胞来源的甲状腺肿瘤中也可分泌[2]。由于Tg 是一种正常的组织成分,目前的研究已经明确对行甲状腺全切或近全切以及131I 消融治疗后的DTC 患者,进行Tg的定量检测在监测DTC复发和转移的风险中具有重要的作用[2]。
TgAb 属于G 类免疫球蛋白,作为甲状腺自身抗体的代表之一,常见于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疾病(auto⁃immune thyroid diseases,AITD),60%~80%的桥本甲状腺炎患者和50%~60%的Graves 病患者抗体检测同样呈阳性[3];TgAb 也可见于10%的健康成年人和15%的60岁以上的老年人。浸润甲状腺组织的淋巴细胞是TgAb 的主要来源,甲状腺细胞的大量破坏可诱导产生TgAb;颈部淋巴结和骨髓中的免疫细胞在一定程度上也产生抗体;TgAb 也可通过抗原刺激外周的免疫记忆细胞产生。有研究[4]显示,TgAb 的持续产生有赖于自身抗原(Tg)的存在,当桥本甲状腺炎、Graves 病患者经甲状腺切除术或放射性碘治疗后,循环抗体也逐渐消失。因此,TgAb可能与免疫系统有关。
早期大多数研究评估了术前血清Tg值作为甲状腺结节恶性程度的可能预测因子,但近期研究表明,血清Tg与DTC之间虽存在相关性,但不支持将Tg用于DTC 的诊断与筛查[2,5],因为免疫测定法不能区分正常甲状腺组织和恶性甲状腺肿瘤分泌的Tg[6];同时,在某些良性病变如自身免疫性甲状腺炎、亚急性甲状腺炎、甲状腺腺瘤和结节性甲状腺肿中均可使甲状腺滤泡被破坏,导致血清Tg水平增高[7]。
2.2.1 血清Tg 在131I 治疗前 血清Tg 是DTC 术后随访的重要血清学标志物。在甲状腺全切或近全切术后,Tg(+)可维持数周至数月的时间,此期间内检测血清Tg 水平可能存在假阳性,但多数DTC 患者术后3~4 周时Tg 降至最低,因此建议患者术后3~6 周进行血清Tg水平的检测[8]。对血清Tg的解释取决于初始治疗的类型:在无TgAb的情况下,甲状腺全切或次全切术后行131I治疗中,非刺激性Tg应<0.2 ng/mL;刺激性Tg 应<1 ng/mL[2];而对于单侧腺叶切除术的患者,血清Tg水平不能反映恶性组织是否存在,而取决于剩余的甲状腺叶体积、当前的碘状态和促甲状腺激素(TSH)浓度,因而作用较小[9]。对于此类单侧腺叶切除的患者,通过颈部超声检查进行随访,必要时进行超声引导下的细针穿刺术[10]。
李田军等[11]对231 例经甲状腺全切术后拟行131I治疗前的PTC 患者进行研究发现,刺激性Tg 在最佳临界值52.75 μg/L 时,Tg 值的灵敏度和特异度较高,PTC 远处转移的准确性为89.18%,阳性预测值为64.44%,阴性预测值为95.16%,认为刺激性Tg 值的异常升高意味着患者存在远处转移的可能性。另一项研究中也发现,当刺激性Tg值>40.60 μg/L时,发生远处转移的可能性增大[12]。近期的一项研究中,李成乾等[13]对567 例DTC 患者进行研究,发现131I 治疗前骨、肺、淋巴结转移组及无转移组刺激性Tg中位值分别为500.00、104.40、27.45、2.39 μg/L;相对于淋巴结转移的最佳临界值10.96 μg/L,刺激性Tg在最佳临界值23.21 μg/L和197.65 μg/L时,肺转移和骨转移的预测价值更大,准确性分别为80.72%和97.10%,可能原因是部分DTC 患者的淋巴结转移灶较小、数目较少,导致刺激性Tg水平低于该诊断界值。
2.2.2 血清Tg 在131I 治疗后 DTC 患者的预后良好,10年生存率约85%~90%[14],但也有一部分患者出现持续性或复发性肿瘤,少数患者最终死于甲状腺癌[15]。因此,对患者DTC 复发和转移的长期监测必不可少。一般来说,Tg 和全身核素扫描联合应用可为DTC患者的随访提供最好的依据。停用甲状腺激素后,全身核素扫描阴性、Tg 未检测提示完全缓解;而可检测的Tg 浓度升高则提示有局部或远处转移。同时,根据2015年美国甲状腺协会(ATA)指南,在停用甲状腺激素或使用重组人TSH 后,无论是否进行诊断性全身核素扫描,应在131I 消融后6~18 个月检查s-Tg水平,以证实接受131I残留消融的DTC患者是否有病灶残留[2]。Phan等[16]对94例131I治疗后Tg(-)的DTC患者进行随访,发现随访期间出现的Tg(+)患者与Tg(-)患者相比,无病生存期明显缩短(P<0.006)。李夏黎等[17]对330例术后行清甲治疗的DTC患者进行研究发现,无转移组和转移组的刺激性Tg分别为1.0 μg/L 和36.5 μg/L,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刺激性Tg 在临界值2.05 μg/L 时,对远处转移有一定的诊断价值。此外,刺激性Tg 水平也是预测131I消融后是否成功的依据,刺激性Tg值越高则预示着清甲失败率越高[18]。
TgAb作为AITD的重要血清标记物,在肿瘤特异性方面较TPOAb 好,在DTC 患者中的阳性率约是普通人群的2倍(25%vs.10%)[19]。利用术前TgAb来预测甲状腺结节的良恶性也备受学者关注。
Kim等[20]研究发现,恶性甲状腺结节患者的TgAb(+)率高于良性结节(30.8%vs.19.6%,P<0.001),多因素分析发现TgAb(+)与甲状腺癌显著相关(OR=1.61,95%CI:1.12~2.33),认为TgAb(+)可以作为恶性甲状腺结节的独立预测因子。Qin 等[21]研究发现,TgAb 浓度≥40 IU/mL的甲状腺结节恶性率高于TgAb浓度<40 IU/mL的患者(24.0%vs.12.9%,P<0.01)。Hosseini等[22]研究也得出相似的结果,术前高水平的TgAb(≥30 IU/mL)增加甲状腺结节的恶性风险。Xu等[23]探讨了血清TgAb水平与甲状腺结节风险的关系,发现中国沿海地区甲状腺结节与甲状腺自身抗体(TgAb≥400 KU/L)呈正相关(OR=2.86,95%CI:1.49~5.51)。Grani等[24]也发现TgAb(+)患者甲状腺结节细胞学检查可疑恶性率高于TgAb(-)患者(9.4%vs.5.7%)。可见,较多研究支持TgAb可以预测甲状腺结节的恶性风险。
对DTC患者行甲状腺全切及131I治疗后,甲状腺滤泡细胞被清除,失去了抗原刺激的TgAb也随之进行性下降,不论是否合并Graves病、桥本甲状腺炎,TgAb转阴的中位时间为3年。Matrone等[25]研究发现,甲状腺全切后TgAb每年以47%的比例下降,62.6%的患者在中位随访6.3年时转为阴性(<8 IU/L)。TgAb的消失表明抗原(包括癌组织)通过手术和RAI消融而消退,但TgAb并未在治疗后迅速下降,也支持TgAb多渠道来源[3]。目前普遍认为,定量TgAb浓度变化比定性TgAb状态更能预测疾病状态。持续的TgAb降低意味着肿瘤未复发;相反,TgAb的持续升高应高度怀疑肿瘤复发;而TgAb水平无变化患者的肿瘤持续或复发率高于TgAb下降的患者,应视为肿瘤不确定。
Kim 等[26]研究发现TgAb(+)患者随访中TgAb 下降>50%、<50%及升高的复发率分别为0.19%和37%(P=0.016),认为TgAb的变化是Tg(-)/TgAb(+)患者术后早期肿瘤复发的预测因子。若初始治疗后2年内TgAb水平下降或稳定,未出现Tg水平的升高则可以忽略肿瘤复发的风险;TgAb 升高的患者则需要进一步评估病情[27]。最近的一项[28]纳入34篇文献的Meta分析中显示,与TgAb(-)的DTC患者相比,TgAb(+)患者的淋巴结转移率更高(OR=1.18;95%CI:1.47~2.25),也有更高的肿瘤持续/复发率(OR=1.18;95%CI:1.47~2.25),认为TgAb(+)与DTC的不良预后有关,提示TgAb可作为DTC患者随访的预后指标。
然而,由于TgAb的半衰期为10周,平均转阴时间为3年,仍然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观察变化趋势,导致复发肿瘤诊断延误的可能。此外,TgAb并非肿瘤特异性抗体,其在单侧腺叶切除的DTC患者随访中的价值有限[29]。因此,对于血清TgAb(+)的PTC患者,仍然需要开发新的生物标志物来监测疾病状态。初步研究显示TgAb(+)/Tg(-)患者的循环上皮细胞可作为PTC患者复发的潜在生物标志物[30],其临床应用价值需要深入研究。
本文通过阐述Tg和TgAb在DTC诊治中的研究进展,发现术前诊断DTC中单一的Tg和TgAb不能作为特定的诊断指标,仅在某些诊断不明的情况下起到辅助诊断的作用;对于术后DTC的预后与随访,Tg和TgAb水平联合应用能够很好的评价患者的疗效与病变的状态。但是TgAb对Tg的干扰仍然是目前的一个挑战。因此,在从方法学上解决TgAb干扰以前,DTC患者的随访除结合常规的随访指标外,应开展新型的预后指标如循环上皮细胞、分子标记、DNA测序等和抗TgAb干扰的Tg检测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