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磊, 贾彦焘
1.天津中医药大学,天津 300381;2.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天津 300193
新冠肺炎属于中医“疫病”范畴,两千多年以来,中医药在传染病的防治方面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有独特的优势与明显疗效[1]。《素问·刺法论篇》:“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中医认为素体亏虚、外感疫毒是感染新冠肺炎的主要原因,而正气亏虚是导致疫毒之气入侵人体而发病决定因素,在本次疫情中,合并基础疾病素体亏虚的中老年人死亡率最高。而肺癌患者患病日久,肺气受损,特别是经过治疗(手术、放化疗、靶向、免疫等)后,多处于免疫抑制状态,使得肺癌患者成为更易感染其他呼吸道感染性疾病的群体。
传染病的流行特点为传染性强、症状相似,中医学将此类疾病称之为“疫病”。新冠肺炎从五脏定病位来看,主要病位在肺与脾[2-4],临床症状以发热、乏力、干咳为主,其中伴消化道症状亦不少见。《医门法律·肺痈肺痿门》中云:“人身之气,禀命于肺,肺气清肃则周身之气莫不服从而顺行”。肺主一身之气,有主持、调节全身各脏腑之气的功能,肺为娇脏,易受疫毒燥邪所伤,燥性刑金,肺气上逆之时,可出现气短、干咳等症状;脾喜燥恶湿,易受疫毒湿邪所犯,若脾为湿困,升降失调,可见纳差、便溏等。仝小林等发现新冠肺炎患者的舌苔多厚腻或见腐苔,湿浊较重,且武汉地区气候湿润,整体呈现外湿与内湿一致的现象[5]。杨家耀等[6]对90例普通型新冠肺炎患者进行中医证候与体质分析显示湿阻中焦、寒湿袭肺为主要中医证型,痰湿质、气虚质、血瘀质、湿热质为主要体质类型。现多数专家认为新冠肺炎属于“疫病”“湿疫”,但由于发病地点、患者体质及生活习惯不同,又有湿毒疫、湿热疫、寒湿疫等不同类型,终致内湿与外湿相合而发病。
2020年2月14日,何健行团队首次分析了肿瘤患者发生严重COVID-19的风险情况,研究发现与没有肿瘤的患者相比,肿瘤患者患COVID-19的风险更高,并且预后较差,而这其中肺癌患者最常见[7]。贾英杰认为肺癌发病的根本因素为脾胃虚弱,当前疫情下肺癌患者多存在脾虚湿盛的病机特点,这使得肺癌患者更易感染新冠肺炎[8]。人体的免疫系统在清除病毒的过程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9],新冠肺炎目前被认为在一定程度上是一种免疫自限性疾病,因此,其发病及严重程度与患者免疫功能有着密切联系,而作为细胞免疫最重要的T淋巴细胞,通过不同功能的T淋巴细胞亚群进行免疫调控作用。新冠肺炎患者的淋巴细胞比例和数量会出现不同程度减少,尤以CD4+和CD8+的T淋巴细胞数量显著减少为主[10]。重型患者出现发热、干咳、气短、呼吸困难、肺部CT影像可见双肺呈弥漫性病变[11],此时患者处于机体免疫失衡状态,淋巴细胞总数明显下降,中性粒细胞数量增加,部分炎性细胞因子(IL-6、IL-10等)表达明显上升[12]。而当机体出现恶性肿瘤时,因肿瘤分泌某些因子,使得CD3+、CD4+、CD8+含量降低,特别是CD4+/CD8+平衡打乱,导致机体免疫反应紊乱[13]。CD4+/CD8+比值明显下降时,肺癌患者的细胞免疫功能处于免疫抑制状态,机体识别和杀伤突变细胞的能力下降,不仅会加快肿瘤细胞生长速度,同时也使肺癌患者成为新冠肺炎的易感人群。
“培土生金”法,即补脾益肺法,是借助五行相生的理论,用培补脾土的方法,来使脾的功能强健,以治疗肺脏亏虚的方法[14]。“培土生金”的理论来源于中国古代五行学说,《黄帝内经》首次间接地提出了土生金的五行相生理论。从五行关系看,脾属土,肺属金,土生金,脾肺乃母子关系,肺气充足与否,赖于脾之生化功能是否正常[15]。“肺为主气之枢、脾为生气之源”;脾主运化,为胃行其津液;肺主行水,通调水道所以,脾和肺的关系,主要表现在气和水之间的关系。《薛生白医案》云:“脾为元气之本,赖谷气以生,肺为气化之源,而寄养于脾也。”肺主呼吸,吸入自然界清气;脾主运化,摄入水谷精微之气,清气与水谷精微之气生成宗气积于胸中,走息道、助呼吸,贯心脉助心行气血,因此正气盛衰与肺司呼吸,脾主运化功能有密切关系。《素问·经脉别论》曰:“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在水液代谢方面,肺与脾胃相互影响、相辅相成。脾失健运,胃失和降,水谷不化,津液受损,运化失职,日久气血津液生化乏源,精气无以上承于肺,肺气亏虚;肺病日久,子盗母气,累及脾脏,脾虚运化无力,无以升清肃降,则会出现肺脾气虚等症状。
肺癌患者患病日久,肺脾亏虚,多伴纳差、脘腹胀满、嗳气、便溏等消化功能减退症状,在治疗中合理运用培土生金法,益气以助肺脾之气,养阴以补肺肾之阴,应用人参、黄芪、白术、茯苓、陈皮、鸡内金等益气健脾、补中和胃的药物以抑制肿瘤生长,提高患者生存质量。金海浩[16]收集清代以前古籍中体现“培土生金”法的医案202个,运用频数统计分析结果显示:使用频次较高的方剂依次为补中益气汤46次、六君子汤40次、麦门冬汤17次、参苓白术散17次、沙参麦冬汤13次、四君子汤8次、保元汤7次、归脾汤6次,根据方剂药性将培土生金法的应用分为甘温、甘凉及甘平三种[17]。
《金匮要略》中黄芪建中汤提到“疗肺虚损不足”,实为甘温培土生金法之开端。李东垣提出“脾胃一虚,肺气先绝”,将张仲景提出的温中补虚法发展到健脾益气,从而丰富了培土生金法的内容。后又见薛立斋医案中“补脾土以生肺金”之法治疗喘咳的案例。多项验案及研究表明,甘温培土生金法有明显的临床疗效。本法主要适用于肺脾气虚证,适用于久咳短气、痰液清稀、畏寒肢冷等为主要表现的肺脾气虚、脾阳不足之证。常用方剂以六君子汤或补中益气汤加减,药用黄芪、白术、人参、白术、茯苓、陈皮等。
《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曰:“火逆上气,咽喉不利,止逆下气者,麦门冬汤主之。”开辟了甘寒养阴法的先河。热犯上焦,津液耗损,津伤致阴虚,阴虚则火旺,虚火上炎,肺胃气逆,以致咳喘;肺胃津伤,津不上承,故咽干少痰,咯痰不爽。此虽见证于肺,而其源本于胃,若用苦寒直折法易伤胃气,宜用甘寒清润之品。麦门冬汤重用麦门冬甘寒清润、滋液润燥,清虚热;人参、大枣、粳米、甘草,温而不燥,益胃气,养胃阴,中气盛使“脾气散精,上归于肺”,即为“培土生金”;佐以少量半夏,既降肺胃之逆气,又不致燥伤阴津。全方主从有序,润降得宜,生胃津,润肺燥,为“虚则补母”“培土生金”之精用。
肺癌之肺脾气虚者,或部分新冠肺炎患者,患病日久,或素体虚弱,脾胃亏虚,健运失司,痰浊滋生,或肺气虚损,母病及子,脾气亦虚,可见咳而无力、神疲乏力、自汗畏风、食少纳呆、咯痰清稀、无明显寒热偏向,舌质红、苔白、脉细而无力等。常用参苓白术散加减,本方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药性平和,温而不燥,在四君子汤基础上加山药、莲子、白扁豆、薏苡仁、砂仁、桔梗,是治疗脾虚湿盛证的常用方剂,全方补中气,渗湿浊,行气滞,使脾气健运,湿邪得去。
中医认为新冠肺炎属于“疫病”范畴,湿邪为主,病位在肺,与脾胃相关。周岱翰[18]认为肺癌的病位在肺,与后天脾、先天肾两脏密切相关。肿瘤患者多正气亏虚,为新冠肺炎的易感人群。贾英杰指出肺癌患者预防新冠肺炎的关键在于顾护脾胃,尽快恢复脾胃功能,使正气得以充养,病安从来[8]。多项研究显示“培土生金”法通过调补脾胃以治疗肺部疾病,尤其是肺脾两虚证患者有明显疗效。培土生金法依据寒热偏性,又分甘温、甘凉、甘平的不同。因此,基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大背景下,应当立足于中医整体观,坚持辨证论治的原则,遵循中医“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的治未病思想,在对肺癌患者的临床治疗中,做到早预防、早发现、早隔离、早诊断、早治疗,灵活运用“培土生金”法防治新冠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