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传统文化教育思想考究

2020-01-09 22:02李广宽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2期
关键词:刘勰本质文学

李广宽

(广东工商职业技术大学,广东 肇庆 526040)

刘勰(约465—520),字彦和,祖籍东莞莒(今山东省莒县),世居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是南朝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他出生于普通的庶族家庭,青年时代曾跟随佛教徒僧佑达十余年,并协助其整理佛经,壮年方才入仕。梁武帝时奉朝入仕,曾先后任临川县令、步兵校尉、宫中通事舍人等,世称刘舍人。晚年归心佛教,自愿到定林寺出家,不久即去世。

刘勰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均是在其相关著述中体现出来的。刘勰30 岁之后撰《文心雕龙》50 篇,还撰有《灭感论》《梁建安王造剡山石城寺石像碑》等文,后被收入清朝严可均所辑《全梁文》中。史料显示,刘勰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主要从人的本性出发,研究人的性情、人的发展及创造才能,从而领悟教育的本质与教育的功能。刘勰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倾向于传统教育,并且受儒家传统文化教育思想影响颇深。其相关文学著作在继承儒家思想的基础上又进行了文学教育理论创新以及传统文化教育思想观点的更新与创造,为后人教育教学提供了思想借鉴。

一、刘勰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之人的本性和教育的本质

刘勰用阴阳五行学说来解释人的本质:“夫人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1]刘勰认为:“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2]刘勰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中结合了自然阴阳变化,阐明了“天地人”三才的思想,强调人是因五行而产生的灵秀之物,即为人的本性和本质。刘勰从比较的角度论证了人的本质不仅是“性灵所钟”,而且是“五行之秀”,把人与其他存在物区分开来,进而突出人的本质。

从人的发展的角度来看,刘勰强调以“情”论“性”。他认为:“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3]58刘勰对人的生理本质和心理本质及其相互关系进行了探讨。他认为:“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心虑言辞,神之用也。率志委和,则理融而情畅,钻砺过分,则神疲而气衰;此性情之数 也。”[3]472史料关于“七情”之说的记载要追溯到荀子。荀子将“七情”即喜、怒、哀、乐、爱、恶、欲解释为“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礼记·乐记》对此也有论述,认为人的本质问题与教育本质、价值等基本理论问题密切相关。刘勰通过对性情问题的思考,进而提出了教育的本质问题。他认为“教育,效也,出言而民效也。契敷五教,故王侯称教”[3]236,虽然和许慎有相似之处,但是刘勰特别强调教育的社会本质是广大民众对王侯等统治者言行的仿效。

教育的本质在于影响人的发展,对人的自然天性进行塑造。刘勰说道:“然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情性所铄,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3]402他还提出了“陶铸性情,功在上哲”[3]14的观点。“陶”意为制造瓦器,“染”意为改变颜色,它们都是改变物质物理形态的主要途径和过程。刘勰用这样形象的比喻进行教育,认为才能平庸与优秀、气质刚强与柔弱、学识浅薄与渊博、习惯邪正与雅癖等,均是由于人的惰性所接受的教育和习染的不同所致。由此可见,在刘勰的心中,人的天性是可以改变的,教育便是陶冶、铸造人性情的过程。

二、刘勰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之学习价值论和方法论

(一)学习价值论思想

刘勰传统文化教育思想的核心是以人的教育本质观为前提,彰显学习价值,在不断学习中提高自身的才能。“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3]330刘勰认为,人的发展受先天遗传影响较大,对人综合素质的影响不仅体现在先天生理机能上,还表现在人的情感表达、主观意志、行为习惯等方面。

根据这个观点,刘勰讨论了学习在人的才能培养中的价值作用。他说道:“若夫八体屡迁,功以学成。”[3]331“八体”是刘勰对具有不同才能和个性的作家的作品风格所进行的划分。他认为,他们的屡屡变化均是由具备才能的人不断学习所促成的。如果不注重学习,学识就会浅薄,自身的才能就无法提高,更谈不上成才。他曾试图用天命论去解释人的才能与后天学习的关系。他认为“习亦凝真,功沿渐糜”,充分肯定了“功以学成”,有其积极的因素。

(二)学习方法论思想

1.以人为本,培养人才

对于人才培养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观点,刘勰认为:“盖人禀五材,修短殊用,自非上哲,难以求备。”他指出,学生的学习方法要根据自身实际情况。这一观点从人的本质理论的角度,指出了个体在先天遗传上的差异性。他认为,既然每个人的先天特质不同,那么个人学习的方式方法也应当有所不同。“故宜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即每个人都应当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风格来确定学习的方向和方法。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也应根据学生个体的天赋条件来锻炼、培养其才能。刘勰“因性以练才”的观点是传统的“因材施教”教育方法论的演变和发展,并且在历代教学中起到了积极作用。

2.“博见取约”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

刘勰说:“是以将赡才力,务在博见,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蹠必数千而饱矣。是以综学在博,取事贵约。”[3]432他又说:“凡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故圆照之象,务先博观。”[3]554如果想要培养高素质人才,首先要开阔眼界、博闻强识,这样才能积累丰富的知识,达到育人目标。刘勰严厉批判做不到“博见”的人,认为其学识肤浅、孤陋寡闻,做文章时只能抄袭别人的只言片语,所写的东西经不起推敲。然而,如果一味追求广博的知识,往往会导致学生不能养成专一的学习习惯,故而要求“取事贵约”。“然则博见为馈贫之粮,贯一为拯乱之药,博而能一,亦有助乎心力矣。”[3]324他在这里把“博见”当成救济贫困的粮食,贯一当作整治杂乱的药方。所谓贯一,实际上就是取约。学生在学习中如果能坚持“博见取约”,对于积累知识、发展才能将大有裨益。

3.“慎始积累”的方法论思想

“夫才由天资,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功在初化,器成采定,难可翻移。”[3]334砍木制器和调色染丝必须在着手开始之前就预见其成效,如果等到器成染定再去改变,那便十分困难了,学习也是这样。人的才能虽然由一定的天赋决定,但在学习中还应该慎重选择良好的开端,并时刻注意积累。“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3]320他主张通过学习来积累知识、明辨事理,以丰富学习知识。有了良好的开始和知识积累,才能为人的才能培养提供良好的帮助。

三、刘勰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之文学人才的培养

(一)注重文学人才的先天因素

刘勰认为“才由天资”“能在天资”,并指出“人之禀才,迟速异分”[3]323。就是说,人的天赋和才能关键在于天资,每个人的禀赋才能是有区别的。他在《文心雕龙·才略》中对九十余位作家分别给予了不同评价,有褒有贬。其中,他对天才作家大加赞赏,有的被他称作“才颖”“才俊”“奇才”。如他赞颂贾谊才能出众,超过了千里马,贾谊的文章合乎情理以及辞赋情真意切,并不是凭空造就出来的。可见,刘勰本人对于文学人才较为赏识和器重。

(二)培养文学人才对客观事物的情感反应能力

刘勰认为,自然景色对人具有巨大的感召力量和强烈的诱导性,不仅可以触发人的创作动机,而且是创作的直接来源。“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盖阳气萌而玄驹步,阴律凝而丹鸟羞,微虫犹或入感,四时之动物深矣……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况清风与明月同夜,白日与春林共朝哉!”[3]519可见,刘勰所归纳的描写自然景色的原则、要求和方法在于对自然景象的感情融入,既要寄托深远,又要描写贴切。只有将人的思想感情对象化为外在的景物,为思想感情穿上一件华丽的外衣,才能使之更加含蓄、蕴藉,意味深长。

(三)培养文学人才的情感体验与创造力

刘勰首先讨论了人的情感体验能力,涵盖个体对事物的联想力和想象力。他认为:“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3]320可见,刘勰明确认识到联想力与想象力的形成过程,指出了神思和与物神游都是文学人才特别的创造能力,充分肯定了它们在文学人才培养中的重要作用和价值。

“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3]520这一段实际上是刘勰对文学人才运用观察力、联想力、想象力进行创作的思维过程的具体描述。在培养人的情感体验和创造力的过程中,要引导人们去体会和欣赏大自然中万千景象和景物的变化,然后去深入思索和创新。他认为,描写景物的神貌要随着事物的改变而变化,词句中彰显的文采又必须结合心中的想象而思忖斟酌。他提出,不管事物是高雅还是低俗,都有可能促使创作者萌发新颖的想法;只要见解独到,即使粗糙的文辞也会蕴藏精妙的道理。好像布和麻一样,虽然麻不比布贵重,但经过加工创作,同样可以彰显其绚丽和价值。因而,具有非凡能力的文学人才必然具备独特的创造才能、不一般的思想、观察能力以及对事物的敏感性。

四、刘勰《文心雕龙》中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

刘勰在《文心雕龙》一书中系统讲述了从先秦到晋宋千余年的文学成就,成为中国古代一部具有较高文学价值的理论专著。其中探讨了35 种文体的写作要求,因而也是一部关于文学教材教法的著作。书中的主要思想是评判前人在文学艺术方面的功过是非,包含了两百多位文学作家的艺术水平及其得失,在书中刘勰还提出了自己的文学教育主张,为其传统文化教育思想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此外,刘勰十分注重儒家思想。孔子曾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并认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就是说,文学作品对小至人生、大至国家均有重要的教育功能。刘勰对儒家学说十分尊崇,并对儒家关于教育功能的观点进行了理论发展。刘勰的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中主要是对儒家传统文化教育思想的传承,同时对其进行了独到的理论创新。正所谓“诗品出于人品”,刘勰在《文心雕龙》各个篇章中从不同角度阐述了诗文创作的起源与发展,其传统文化教育思想中对文学人才的个性与风格以及情感体验与创造力的指导意义凝重且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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