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互联时代村民的媒介接触与信息实践
——以河南省济源示范区中王村为例

2020-01-08 08:51李倩楠
中州大学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媒介村民信息

惠 萍,李倩楠

(河南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河南开封 475001)

一、文献综述

移动互联时代,媒介的快速发展对整个社会的关系结构和文化形态带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方面,移动网络赋能社会所有成员,使社会成为一个信息、利益及价值的共享体;另一方面,新媒介技术改变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使跨语境、全球化的互动、参与及协作成为社会主流。这些变化也影响了农村:一是改变了村民媒介接触的方式和渠道;二是影响了村民的信息实践和生活方式,使乡村呈现出新风貌。这些变化业已引起学界的关注,出现了一批研究媒介变迁与乡村发展关系的成果。仔细研究可知,现有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一)探讨大众传媒与农村发展的关系。如方晓红以苏南农村为研究对象,认为在以电视为主的大众传媒影响下,苏南农民对社会热点的关注与城市居民趋同,“电视成为乡村与都市对话的桥梁”[1];(二)研究媒介与村民行为模式之间的关系。比如顾炜程[2]、姜彩杰[3]分别以上海青浦和鲁南乡村为例,研究媒介对当地居民社会交往格局的影响;(三)从信息沟理论出发探究城乡媒介传播的差距。如李艳艳认为手机在缩小城乡知沟中发挥了有效作用,推动了乡村的现代化发展;[4]袁立庠则分析了手机媒体在农村传播中的优劣势,提出了缩减城乡间信息沟的措施。[5](四)研究乡村媒介传播的发展范式。仇学英从农村社会的传播类型、模式、效果等方面出发,探索了农村传播的有效性;[6]谭英则提出了我国乡村社会的传播体系;[7]王涛从乡村转型出发,探讨农村传播的路径、内容及趋势;[8]洛正林通过梳理农村传播研究的历程指明了乡村传播学的研究意义。[9]

通过梳理文献可知,目前关于媒介发展与农村社会的研究多是以某一媒介的个案研究为主,从村民的具体生活入手,多方面考察其媒介接触与信息实践的研究较少。因此,调研以河南省济源示范区中王村村民日常的媒介接触与信息实践为样本,探析其与村民的学历、年龄、职业等因素的相关性及其为村民的生活方式、人际交往、价值理念等方面带来的改变。在此基础上总结村民媒介接触与信息实践的特点并分析原因,最后探讨这些变化对乡村社会的影响。这样不仅可以明晰当下乡村发生的变化,为现阶段的乡村振兴战略提供新思路,还有助于村民自发利用媒介建立话语权,提高自身的社会地位。除此之外,调研结果还可以为媒介信息的针对性分配、合理性布局提供有效参考,从而促进我国信息传播格局的优化。

二、调研设计方案概述

(一)研究目标

从村民的实际生活入手,通过问卷调查、深入访谈、文本分析等方法,从信息获取渠道、手机媒介使用状况、媒介接触评价等方面来分析村民的媒介接触与使用是否受教育程度、年龄状况、职业特点及经济水平等因素的影响,进而探讨媒介对村民日常生活的影响。

(二)研究对象选取

中王村,河南省济源示范区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下辖村,基本情况如下:(1)地理位置:地处二环路以西,济源示范区郊,深受示范区经济文化发展的辐射,传播技术和手段的普及程度较高。(2)交通建设:获轵公路由西向东从村中央穿过,省道从村东面穿行,北面紧邻207国道,交通优越,出行便利。(3)人口结构:村人口共4500人,外加一千余外来人口。(4)耕地:耕地面积五千余亩,以种植小麦、玉米为主,还培育花卉、苗木、果园等。(5)基础设施:村中网络覆盖率达95%以上,基础设施完备。(6)职业构成:村民成员从业类型多样化,与本村的地理位置、基础设施建设及经济发展程度密切相关,包括农民、教师、小商店个体经营者、技术工人、学生及单位工作人员等。总的来说,中王村集中体现了转型中农村的特点:生态样貌具有传统村落的形态,又因地理优势与城市互动频繁,村内现代化水平整体较高,结构布局又有向现代化村庄过渡的典型性。因此,河南省济源示范区中王村具备调研条件和研究价值。

三、基于中王村调查数据的实证分析

调研主要分为两个阶段:前期进行网络问卷调查。共发放150份,回收105份,有效问卷103份;后期进行面对面访谈。中青年教师2人、55—65岁农民5人、个体商户3家、学生3人、自由职业者1人、村干部1人,总计15人进行访谈。同时从三大方面着手分析移动互联时代下村民的媒介接触与使用情况:首先是被访者的个人基本情况;其次是村民在生活、经济、人际交往及公共事务参与等方面的媒介接触与实践情况;最后是村民对媒介的认知及评价。

(一)中王村民基本情况

主要从年龄、职业、学历三方面分析样本受众的构成情况。

1.在年龄构成方面,20—45岁的青年人占比68.57%;其次是45—65岁的中年人占比23.81%;之后是青少年和老年,共占比7.62%。从整体上看,网络媒介的使用者集中在年轻人身上,中年人次之,随后是少年和老年。

2.在职业构成方面占比最多的是农民36.19%;其次是自由职业者20.95%;次之是民企职工16.19%;之后是其他职业共占10.48%。国企和事业编从业者及个体商人占比大体相同,分别为8.57%和7.62%。由此可见,虽然务农比例高,但从事农业生产不再是当地的唯一选择,村民的职业由单一转向多元,出现职业分层现象。

3.在文化水平分布上,村民学历大都集中在高中,研究生以上学历占比最少,仅为4.76%。

结合访谈得知,随着村民生活状况的改善,加上近几年媒介对上学无用论纠偏,大多数家庭村民已逐渐意识到了教育的重要性,村内各类辅导班的相继出现,预示未来村中的文化水平很大程度上会得到提升。

(二)村民的媒介接触与实践情况

主要从村民的生活信息、经济信息、人际交往及公共参与四个方面进行考察分析。

1.生活信息获取情况:在信息获取渠道方面,问卷列出了六种途径:手机、电脑、电视、亲朋、邻舍及其他。调查显示,手机是村民获取信息最常用的媒介,占有绝对优势,高达91.43%;其次是电视(57.14%);再次是亲朋好友(32.38%);之后是电脑(27.62%)。邻舍则是21.9%,最后,其他渠道包括图书、报纸、杂志、广播等传统媒体(10.48%)。在访谈中了解到,由于报纸、杂志、传统图书以文化程度较高的都市群体为主,且订阅需要一定的费用,村民对这类媒介的接触并不多。但广播因成本低、内容贴合生活且声音传播易于理解等优势,在早些年得到村民的追棒。但随着手机广播的兴起,传统广播也逐渐淡出了村民的生活。

智能手机已经成为村民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但对手机的高频度使用也让村民意识到了一些问题。59.04%的村民认同手机的使用会让人沉迷虚幻,脱离现实,尤其是青少年沉迷手机荒废学业的现象让不少家长感到焦虑。

在日常信息获取种类方面,村民对社会动态类新闻的接触比例最高达75.24%。尤其是在一些热点的社会新闻上,不论年龄、职业和学历,村民的获取方式和对事件的了解程度大同小异。而经济发展类新闻(45.71%);随后是政治时事(43.81%);最后是娱乐信息(41.9%)。后三者比例相差无几。

在休闲方式上,看电视占比最高为65.71%。虽然电视仍是村民主要的休闲方式,但是观看的方式发生了变化:村民既可以选择智能网络电视,又能通过多样的视频客户端观看。其中,村民对腾讯、爱奇艺等手机APP的使用高为50.98%。

第二是用社交工具聊天,占比53.33%。这与村民热衷使用社交软件有关:村民对微信和QQ的使用比例高达到98.04%和62.75%。排第三的是用手机看新闻(41.9%)。这与村民使用今日头条(42.16%)、微博(26.47%)等新闻资讯类APP相关。不少村民表示用手机看资讯不仅可以扩大视野,还可以积累不少文化知识。村民对支付宝(78.43%)、淘宝(55.88%)等购物软件的使用也使网络购物(37.14%)在其业余生活中占据一席之地。值得注意的是,看书阅读(34.29%)在村民的休闲生活中锋芒初显。其原因在于村民认为传统的大多数纸质书籍不论是内容深度还是书写方式与自身认知都存在较大差距,理解起来较为困难。但新兴的电子书以及喜马拉雅、荔枝等各种听书APP的兴起,不仅可以让村民在品类繁盛的资源中轻松找到符合自身认知习惯的书籍阅读,还能有充裕的机会听到各类通俗易懂的评说。这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村民日常接触电子书的兴趣。

整体而言,村民的娱乐方式趋向多样性,尤其是以移动互联技术为基础的新兴娱乐方式正出现在村民的生活中,且占比逐渐上涨。

在村民接触与使用媒介的目的上,首要是为了方便生活(62.86%);其次是增长见识和休闲娱乐(55.24%);之后是了解社会动态(52.38%)、了解与己有关的政策规定(42.86%)、了解国内外时事(32.38%)、工作需要(27.62%)及其他目的(6.67%)。在婚丧嫁娶上, 69.52%的村民更愿意遵守老人留下来的经验,也有35.24%的村民在继承传统礼仪的基础上,从网络上查询获得相关知识。在教养子女上,69.52%的村民在遵循长辈育儿经验的基础上,结合网上查到的相关经验知识培育子女。在此过程中,两代人根据实际情况相互纠偏纠错。此外还有43.81%的村民遵循父母辈养育孩子的经验;22.86%依靠网络查询的经验培育子女。这种现象暗示村民代际之间正在出现更多的沟通与理解:老人对新兴事物不再是单方面的抵制和谴责,而是有选择性的学习;同时,青年人也在尊重的基础上纠偏。整体而言,村民的认知观念和情感判断受移动媒介影响出现了新变化,但这种变化并不明显甚至未从根本上动摇其价值理念。

2.经济信息接触情况:在日常网购行为上,85.71%的村民都有网购经历。在村民日常网购的频率上,年龄越大,网购的频率越小。每天或十天以内的网购频率集中在20—45岁之间,45岁之后的村民大都是在一个月及以上。据了解,目前村里借助网络售卖商品的行为主要集中在年轻人身上,以微商为主且主要靠朋友圈推广。涉及洗护、瓜果、美容、服饰、小食等。

据调查,村民在网上搜寻或发布招聘工作的途径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通过网站;一种是通过朋友圈。但是村民对两种途径的评价相差很大:大部分村民认为网站上的信息虚假失真,和现实情况严重不符,而朋友圈大都是亲戚朋友,信息真实可靠。并且在网上搜寻或发布招聘工作和年龄、职业、学历密切相关。首先在年龄方面,年龄越大,占比越少:20—35岁占比最多(69.23%);其次是35—45岁(26.09%);最后是45—65及以上的中老年人仅有10%。在职业方面,农民在网上搜寻或发布招聘信息的比例最低(15.79%);其次是个体商人(25%);随后是国企和事业编单位职工(33.33%);再次是民企职工(41.18%);占比最高的是自由职业者(45.45%)。在学历方面,总体趋势是学历越高利用网络搜寻或发布招聘信息的比例越大。这从侧面反映出,村民对媒介的接触与使用在年龄、职业、学历方面根据自身需求的不同,呈现出多样化的选择。

整体而言,村民在多样化的媒介使用中消费意识进一步增强,消费行为和消费生活不断拓展[10]。同时,部分村民通过移动网络使其工作有了更多样的选择形式,收入来源也有了更广泛的渠道。

3.人际交往情况主要以访谈的形式进行考察。首先,村民日常的交流对象集中在熟人之间。其次大部分村民(85.29%)认为社交化媒体的发展,极大方便了日常夫妻、子女和亲朋间的沟通。如亲人或是朋友在外地,可以和他们视频,了解彼此生活的真实状况;在他人不方便接电话时,微信可以及时传递信息;尤其是微信的语音和手写功能,可以帮助低学历或年老的村民利用媒介进行社交。同时,他们认为朋友圈的出现不仅可以了解亲朋的生活动态,点赞和评论功能还有助于增进彼此的情感交流。对此,也有14.71%的村民不认同社交媒体尤其是否定朋友圈可以加深情感。他们认为自己只是朋友圈的观望者,并不能亲自参与别人的生活,点赞流于表面的客套。最后,村民的交往范围与以往相比有所扩展,且其扩展程度与职业有关。与个体商人、自由职业者等其他职业相比,农民非常赞同人际交往范围得到扩展的比例最低(26.32%);个体商人比例最高(75%);其次是自由职业者(40.91%);国企和民企职工比例大致相同,分别为33.33%和 35.29%。整体上看,中王村民的人际交往范围有所扩大,但基于亲缘和地缘的人际交往方式和交往频度没有明显改变。

4.公共事务参与情况:村民参与本地事务的方式以微信群为主(55.24%);其次是亲朋好友(24.76%);再次是街坊邻舍(15.24%);最后是村委广播仅有4.76%。从村委和村民处得知,目前村委建有微信工作群,平时都在群里交流工作。这种方式既方便传达信息,也利于村委和村民沟通。在媒介对村民参与社会事务的影响上,74.29%的村民认为现在的媒介为个人就社会公共事件发表意见提供了良好的平台;68.57%的村民认为媒介的使用可以促进个人诉求、社会问题的解决。但也有25.71%的村民对此持怀疑态度,还有2.85%的村民不赞同这一说法。有44.76%的村民认同基于网络的转发、评论可以影响政府决策,55.24%的村民对此持怀疑或否定态度。原因在于:村民认为网络信息真假难辨,人云亦云或是混淆视听的评论占多数,真正有助于事件解决的信息只有少数不容易被广泛传播。所以,网上的言论大多数很难被政府采纳。

(三)媒介的认知情况

主要从村民对媒介的正负面影响的认识及其利用媒介的能力等方面考察。首先,在村民对媒介的认知方面,85.72%的村民认同媒介的使用方便并丰富了生活;95.24%的村民认为网络媒介的接触与使用可以开阔视野、增长了见识。在村民对媒介的负面认知方面,75.24%的村民赞同媒介尤其是网络媒介的使用增加了诸如就业、养老、教育、治安等社会问题的频发。原因在于:媒介信息中经常有相关现象的具体描述,极易引发其他人的效仿意识。20%的村民不确定,还有4.76%的村民不认可这种看法。他们认为负面问题的频发只是表象。过去受地域限制,人们与外界的交流较少,加上媒介不发达,负面信息向社会传递的渠道很少。因此,违法乱纪主要还是与和个人品行有关,网络只是一种手段,让现在的人有途径将原本就存在的问题暴露在公众面前。

其次,在鉴别、信任及利用媒介方面,48.58%的村民确认自己能鉴别媒介信息的真假;45.71%的村民对此持怀疑态度;还有5.72%的村民认为自己不能区分媒介信息的真假。65.71%的村民对媒介信息的信任度不高;20.96%的村民表示相信网媒介信息;还有13.34%的村民不相信网络信息。除此之外,51.43%的村民认为自己可以自觉规避媒介的负面效应;41.9%的村民对此持怀疑态度。近一半的村民认为媒介传递的信息真假混杂而自身又没有足够的文化水平来鉴别信息真假并规避媒介使用过程中的负面影响。因此,对媒介多持半信半疑的态度,这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村民利用媒介进行自我服务的能力。

最后,在媒介接触对村民行为认知的影响方面,47.62%的村民认为媒介不会对自身的行为认知产生重大影响;42.95%的村民赞同媒介改变了自身行为和态度,主要体现在媒介可以让自己更具包容性;9.52%的村民不赞同这种看法。在媒介使用评价方面,54.29%村民倾向利大于弊;35.24%的村民认为利弊相等;还有10.48%的村民认为是弊大于利。

总体而言,村民的媒介接触与信息使用并非是一种被动行为,而是基于日常生活实践的积极诉求。尤其是随着5G技术的到来,大部分村民对其发展满怀期待,认为媒介在未来会越来越智能,生活也会越来越美好。但也有部分村民对媒介发展为生活造成的负面影响感到担忧。如年轻村民沉迷手机的状态缩减了家庭日常的情感沟通、未成年子女受手机游戏或是短视频播主的影响价值观念扭曲、部分中老年不太熟练甚至不会使用智能媒介心里涌现出被社会抛弃的焦虑感和无力感等。

四、村民日常信息获取与实践的特征及原因探析

在移动互联时代,村民对媒介多样化的使用改变了其原有的生活格局:一方面,扩大了人际交往范围、消费行为和其收入来源有了更宽泛的途径;另一方面,村民有了更多的自我发声渠道,其公共参与形式也得到了拓展。具体来看,目前村民的媒介接触与信息实践活动与传统乡村生活相比主要有五大特征。

第一,村民的信息获取方式主要依靠移动传播终端,获取的信息以社会新闻类为主。在一些社会热点问题上,村民获取信息的方式和内容趋向同质化。

其原因在于:首先,移动媒介的普遍使用与我国网络的普及与智能手机在农村地区的扩散有直接关系,而移动网络的普及与我国媒介技术的快速发展、扩散密切相关。换言之,中王村民的媒介接触和信息实践发生改变的根本原因是我国媒介技术比如5G技术、人工智能、云计算等的快速发展。伴随着媒介技术的快速更迭,我国相关部门对媒介的管理却相对滞后,绝大多数的信息分发被迅速崛起的大型互联网商业公司如今日头条、腾讯、阿里掌控,但其又不具备新闻采访权从而导致在一些热点、重大的社会事件上,依赖这些商业公司运作的移动互联媒介只能大量复制转载少数官方媒体的信息,使得村民获取信息的方式和内容趋同。

第二,村民日常信息获取受年龄阶段的影响呈现内部差异、职业分层和教育程度。比如村民年龄越大,网购的频率越低、金额越小,利用网络买卖的能力越弱;职业分类的不同,对陌生人接触的比重也不同;村民学历层次越高,对媒介认知的态度越趋向中性,利用媒介的能力也越强等。在网络媒介接触中,“不同群体呈现出多样化的选择和诉求趋势,这是一种正态的社会信息分布结构”[11]。现实中每个人的信息诉求不仅是多元化的,对信息的需求总量也是不一致的。因此,个体的信息结构差异具有合理性。除此之外,由于网络媒体出世的时间短,竞争激烈,对信息的审核流程把控不完善,导致虚假、低俗信息大量存在。而村民受制于文化水平,难以对信息的真伪做出准确判断,受这些因素的制约,大部分村民对利用媒介为自己服务的自主性不强。

第三,村民的信息实践活动具有鲜明的乡土社会色彩:村民虽然运用社交媒介与陌生人进行交往使其人际范围也有所扩大,但交往深度有限大部分还是基于原有的熟人社会关系网。即“业缘关系的扩大并没有改变农村内部血缘和地缘关系的主体地位,由它们所决定的交往方式和交往频度等也没有明显的改变。”[12]

一方面村民在接触与使用媒介的过程中,把媒介看作一个熟人社会的联系工具,交往对象的拓展多数是出于交际的需求维持在较浅层的阶段,实际交往并不深入;另一方面,“乡村社会的居住空间本身就是开放的,因此农村的人际传播是连续的、持久的、自由的”[2],因此村民的交往更多的是着眼于熟人之间情感、归属感、认同感的培养。可以说,移动互联媒介对于乡村居民而言,更多的是促进了熟人间的情感交流和价值认同。

第四,村民参与公共事务的方式逐渐偏向移动化、网络化。其原因在于网络技术和赋权打破了传统媒体的话语垄断,不仅使村民接触和传播信息的机会增加,还为村民提供了和媒体、社会甚至是国家权力机构平等对话的机会。加上社交媒体比如微信、抖音的发展,村民发布的信息可以通过叠加推广快速传播。这些因素不仅激发了村民行使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的热情,还推动了村民借助各种媒介表达自己诉求:“越来越将自己视为社会的一分子,更加关注国家和社会的发展,观念更加开放,自尊感和责任意识也在增强。”[2]

第五,村民的媒介接触和信息实践活动没有因移动媒介的迅猛崛起出现明显的撕裂、无所适从或断层现象,而是自然更替的。

村民的媒介接触与信息实践所牵涉的不仅仅是行动层面,更包括文化层面。村民的价值认知在移动媒介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出现了新变化,比如不再固守所有的传统风俗、代际之间出现了更多的沟通与包容、对多元文化有了更深的理解等。但受乡村文化内在连贯性的制约,村民的价值观念未从根本上受到直接冲击。一方面,在乡村成长、生活的村民,其价值认知是在乡村文化长期的熏陶下形成的,具有稳定性和固守性,没有重大或突变因素的影响,已有的价值观念很难发生改变;另一方面,大部分村民只是将媒介作为方便生活的一种工具来看待,忽视其对价值理念的影响。更为重要的是乡村文化具有外在的更替性和内在的稳定性:当媒介试图通过改变村民原有的社会行为和价值理念使其朝向新的形态发展时,乡村文化就会发挥维持传统社会格局的作用,使两者达到一种动态平衡。在这个过程中,乡村会从中汲取养分以丰富其文化内涵,确保乡村在适应社会变化的同时得以稳健发展。

五、结语

中王村社会格局的变化表明,村民虽然将媒介看作一种丰富日常生活的工具,但媒介并不仅仅是一种工具,它往往会对社会关系、社会结构以及人的价值理念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而村民在长期的媒介接触中不可避免受其影响。在这些影响中,媒介既有正向的引导也有负面的干扰。因此,媒介对村民生活带来的利弊权重以及村民利用媒介自我服务能力的关键在于:村民自身媒介素养的高低。根据调研结果来看,村民具有一定的媒介素养,并不盲目听从或是否定媒介信息,而是结合自身丰富的经验阅历对媒介信息进行判断。加上当下移动媒介的开阔性和交互性,村民在与其的互动过程中自身素养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受学历、地域及其他相关因素的限制,媒介素养还有待进一步提升。因此,在尊重村民表达主体的基础上利用移动媒介激活村民自主性,提高其认知能力和媒介素养、为村民提供更多的技术指导及获取新媒介技术的机会,是今后推动乡村传播发展的必要路径,也是推动传统乡村向现代社区型乡村平稳转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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