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琪
这几年,掀起了一阵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热潮,这与总书记为中国传统文化“代言”有很大关系。总书记在很多场合都提到了学习、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性。比如他在孔子诞辰2565周年说的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在2016年5月17日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讲到的要坚定文化自信——历史和现实都表明,一个抛弃了或者背叛了自己历史文化的民族,不仅不可能发展起来,而且很可能上演一场历史悲剧。他在2014年5月4日北京大学师生座谈会上說:“今天,我们提倡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丰富营养,否则就不会有生命力和影响力。”
然后,从实践上来看,一个国家一直传承的传统文化确实对于这个国家的文化认同、价值认同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塞缪尔·亨尔顿的《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这本书写于1997年,至今已经有21年的时间,书中说道一个国家如果实行基马尔主义——抛弃自己的传统文明完全去接受另一种文明,会导致这个国家陷入文明的混乱而无所适从。土耳其、墨西哥是这方面的典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证明了马克思主义可以拯救中国,世界的经验也向我们表明我们不能完全忘记自己的传统文化,因为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价值根源。所以以马克思主义思想为指导去吸收中华传统文化的优秀部分就成为了我们需要努力的一个方向。
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可以被概括为三教九流,而其中九流是包括三教的,所以说儒释道可以称为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三个部分。其中儒家文化在中国政治、伦理方面占据了非常大的比重。从汉武帝时董仲舒独尊儒术到宋代,儒家思想的地位在古代官方意识形态中总体来说是逐渐被巩固的。宋代,儒家思想被放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朱熹编撰的《四书章句集注》从元代开始被列为官方考试教材,明清时期也是一直以朱熹的思想作为科举的标准答案,所以说作为朱熹思想集大成的著作《四书章句集注》对宋代以后中国思想史的影响是非常大的。现在大家在研究传统文化时,即使不专门去研究宋明理学,但是《四书章句集注》仍然是不能忽视的一本书。
朱熹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编撰在一起,为四者分别作注释。其中《大学》、《中庸》的注释被称为是《章句》,《论语》、《孟子》的注释因为引用了二程(程颐、程颢)以及程门弟子和其他人的说法较多,所以称为集注,统称为《四书章句集注》。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里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相传他在七十一岁临死前一天还在修改《大学诚意》章的注,确实做到了他自己说的毕力钻研,死而后已。而《四书章句集注》也可以看作是程朱理学思想的重要代表作。
《大学》本来是《礼记》中的一篇文章,相传为孔子的弟子曾参曾子所作。从文献学上来看,《大学》至少有两个版本,一个是郑玄作注的《礼记》版本的《大学》,这一版本的《大学》后面作为明代王阳明《传习录》中阐释《大学》思想的版本,而《四书章句集注》里面的《大学》是被朱熹增改了的。在此以《四书章句集注》为底本,然后再加上郑玄版本的《大学》做个对比。
首先,要理解什么是大学,什么是小学。朱熹在《大学》文本之前撰写的《大学章句序》中说道小学是“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也就是小学是教规矩、礼仪和知识的。古代的士族阶层上到天子下到公卿大夫家的孩子们到了十五岁就要学习大学。而大学就是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也可以被称为是心性之学。
为什么《大学》会被放在《四书章句集注》中的首篇。《大学章句》中引用程颐的话说道:大学,孔氏之遗书,而初学入德之门也。在儒家思想当中,《大学》是被称作进入德行之门的一篇文章,所以在程朱理学当中,大学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因为《大学》中有一套完整的“三纲”、“八条目”的修行指导原则。
《四书章句集注》里面把阐释三纲八条目的这部分称作经,朱熹认为这是“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也就是经这部分原话是出自于孔子,而曾子作为孔子的学生把这段话记录下来了。而后面分别阐释各部分内容的称为传。经传合在一起是《四书章句集注》中《大学》的结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句话中的“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被概括为大学的“三纲”。明明德中的第一个明是动词第二个明是形容词,合在一起的意思是发明本为光明的本性和德性。这涉及到儒家思想中“性善论”的这一思想基础。在《论语》和《孟子》当中有大量的篇幅阐释人的本性为本善的,只是为欲望遮蔽了,所以使得本性的光明无法散发出来。而大学之道就是首先要发明自己本为善良的心性本体,这心性本体在儒家思想中可以被称为是“仁心”。第二句在亲民。朱熹原话是把“亲民”作“新民”,但是朱熹的这个说法是错误的,所以《中华书局》出版的《四书》也是直接改为了在亲民。亲民的意思是,将自己这善良的本性推己及人,推及到周围人身上。这个在《论语》中被称为是“忠恕之道”。《论语·里仁》中说道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论语》中这段话中的参以及曾子就是相传为《大学》作者的曾参。“忠”是“尽心为人”也就是尽自己的本性,在《中庸》中也可以被称为是“诚”,也就是“诚者,天之道也”中的“诚”,“恕”是“推己及人”也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儒家思想可以概括为“推”的思想,大人或者说君子应该先发明自己本有光明的本性,然后再将此本性发生的作用推及到他人身上。《大学》后面说道“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意思就是我们不希望受到的痛苦,那么我们就不应该将这类痛苦施加到别人身上。比方说这个“诚信”的问题,如果一些不法制造商都有这种推己及人之心,他们不希望自己吃到毒奶粉、毒大米,自己的小孩被打毒疫苗,那就应该想到其他人也不希望吃到这些假冒伪类的商品,小孩被打毒疫苗,那么他们就不会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所以这是他们的一个同理心的缺失,放在儒家思想上来说,就是他们没有明明德没有亲民。“止于至善”是一种境界,就是,将明明德、亲民一以贯之推至极致,人就会达到止于至善的境界。这是儒家思想的修行境界观。
《大学》中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中说“修身为本”。首先界清八条目中的逻辑关系。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隶属于修身这个条目里面的。所以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中以修身为本,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是一种递进的逻辑关系。儒家的教化思想可以被称为是“榜样的力量”,一个人如果自己把自己做好,那么他的家庭都会受到他善意行为的感染。就比如说教小朋友一样,重要的不是我们对他们说了哪些话,让他们怎么做。小朋友最擅长的是模仿我们大人的行为。一个人如果自己把自己做到很好,做到孝悌慈,那么他的家庭才能变好。《大学》中说“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就是我们去要求别人之前我们先要自己做到。我们自己做到以后我们的家庭才能幸福美满,这个是儒家的教化思想。之后的家齐而后国治,这个国跟我们现在的国的概念不一样,没有这么大,就是周朝的这些分封国,包括韩赵魏燕楚齐这些国家,以及一些领土更小的国家。古代的社会是宗族宗法制,一个家庭成为一个宗族的榜样,这个宗族就能行德行,再往外扩这个国家就能行德行,再往外扩天下就能行德行。其实这就是一种垂拱而治。所以说在个人层面上,做到明明德、亲民就能将这种正能量往外推及到家庭、国家、天下。
那个人是如何修身呢?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关于对“格物”的解释,历史上有非常多。单从字面上看格物、致知会觉得这是哲学中认识论的内容,但是中国从来没有像西方一样发展出一套成体系的认识论,中国的哲学归根究底是人生哲学,也就是我们在这个社会上生活要如何安身立命。所以我很赞成王阳明的观点,格物是去了解人与人的关系,人与社会的关系。回到《大学》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我们格物就是要明白这个自己与自己的关系——明明德,自己与他人的关系——亲民。后面的致知就是将这些思想作为指导我们安身立命的思想。所谓的知行合一,就是我们要先知,先了解这些思想。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中,最重要的是“诚意”。“意”用现代汉语来解释的话,比较贴近的词,我觉得是动机。《大学》中解释诚意中是说“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解释“诚”这个字解释的最好的是《中庸》,其中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通俗来说就是,我们去行孝悌之道,践行儒家的伦理思想不应该是我们想让别人觉得我们是一个好人。想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好人所以去做一些事情,这个从动机上来说是“不诚”。而真正的因为明明德,发明自己本真的心性本体,保有一颗真诚的心而去做一些事情,这个就称为“诚”。所以说君子慎独,他的意思是,我们做一些事情的动机不应该是因为想让别人看到,而应该是我们真诚的想去做,所以即使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我们也会去因为遵从自己的本心而去做一些事情,这个就叫做慎独。而“诚意”会使我们自身心无愧怍。朱熹在解释《大学》“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中说道“心无愧怍,则广大宽平,而体常舒泰。这就是德润身。
最后是正心。《大学》中说道“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之所以说修养自身的品性要先端正自己的心思,是因为心有愤怒就不能够端正;心有恐惧就不能够端正;心有喜好就不能够端正;心有忧虑就不能够端正。心思不端正就像心不在自己身上一样:虽然在看,但卻像没有看见一样;虽然在听,但却像没有听见一样;虽然在吃东西,但却一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说,要修养自身的品性必须要先端正自己的心思。安于做事的状态,做该做的事。
(作者单位:中共丰城市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