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大运河古诗研究初探

2020-01-07 11:12周子建
河北开放大学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沧州大运河运河

周子建

(沧州广播电视大学, 河北 沧州 061001)

大运河沟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和京津、燕赵、齐鲁、中原、淮扬、吴越六大区域文化,通过东西走向的大河把内地和海洋连接起来,成为中国古代最重要的交通动脉之一。

沧州大运河为原永济渠中段,开凿于隋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在沧州境内流经331公里。自开通以后,大运河就为沧州地区带来源源不断的人流、物流,促进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和沿岸城镇的兴起,沧州州治也因此于明代迁到现今运河岸边。在漫长的历史中,无数诗人从此经过、停驻,留下大量描写运河的诗篇。

一、沧州大运河古诗规模及分类

本文所说的沧州大运河古诗是指创作于清及清以前,题目、内容或原诗备注中包含沧州大运河信息的诗。经过搜集辨别,笔者共获得沧州大运河古诗622题,688首,受资料所限,这不是沧州大运河古诗的全部。

大运河由南向北流经沧州七个县市,依次是吴桥县、东光县、泊头市、南皮县、沧县、沧州市区、青县。因为沧州市区在沧县地域范围内,所以本文将沧州市区和沧县的古诗合并统计,统称沧州。从数量上看,沧州大运河古诗在各县市分布不均衡,沧州所占数量最多,共341首,其次为青县143首,东光88首,泊头53首,吴桥51首,南皮12首。

从体裁上看,沧州大运河古诗体裁丰富,有五言、六言、七言,有古体、律诗、绝句。其中五言律诗251首(含34首五言长律),七言律诗240首(含17首七言长律),七言绝句148首,七言古体19首,五言绝句14首,五言古体11首,六言绝句3首,杂言古体2首。

从作者所处朝代上看,除姚骏逸1人所作的1首诗不能确定朝代之外,剩余384位作者的687首诗均可确定朝代。朝代最早的古诗为宋和金的2位诗人的2首古诗,然后依次是宋元之际的3位诗人的6首古诗,元代16位诗人的25首古诗,元明之际的2位诗人的2首古诗,明代171位诗人的284首古诗(其中有2位朝鲜诗人所作的6首诗),明清之际8位诗人的12首诗,清代182位诗人的350首诗。从朝代分布上看,明清两朝的诗人和古诗数量最多,诗人共有361人,占总量的94%;古诗共有646首,占总量的93%。

从古诗描写景物的季节上看,春季123首,夏季36首,秋季198首,冬季31首,不能确定季节的300首。春秋两季古诗明显多于冬夏。

从古诗的观景立足点上看,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以运河上的舟船为立足点,这类诗是诗人在船上或行或停时触景生情写作的诗篇。第二类以运河两岸的各类建筑为立足点。宋元明清时期大运河两岸有大量建筑,包括驿站公署、亭台楼阁、旅馆酒肆、水祠寺庙、园林古迹等,过往诗人在此歇息住宿、游览办公之际,也留下了大量诗篇。因为建筑毗邻运河,这类诗对运河两岸自然风光、社会图景有大量描写。第三类以河岸、堤顶和通向运河的道路为立足点。和当代一样,古代大运河的堤顶也是道路,河道、堤顶路以及连接堤顶路的道路共同构成了大运河交通系统。诗人们南下北上并非全走水路,也有不少人从堤顶走陆路,并留下了诸多描写大运河两岸风景的诗篇。除86首古诗不能确定观景立足点外,剩余的602首古诗中有369首写于舟中,156首写于运河两岸的建筑内,77首写于运河两岸。

无论从所写题材上看,还是抒发的情感上看,沧州大运河古诗的类型都堪称丰富,写景、叙事、行旅、郊游、唱和、怀古、送别、燕集、咏物、寓言,题材多样,不一而足,很多古诗篇幅宏大、内容丰富,兼具多种类型的特点,难以统一分类。总体而言,沧州大运河古诗以写景诗和行旅诗居多,诗人在运河中行船,或行走于运河两岸,被两岸景致陶醉,创作出大量写景诗。诗人沿运河行进,路途漫长,动辄数月,离家日久,难免产生羁旅怀乡之情,大量行旅诗由此而生。此外大运河交通繁忙,人员流动频繁,迎来送往,饮酒聚会,也留下了不少以郊游、燕集、送别等人际关系为主题的古诗。大运河沿岸古迹众多,来往诗人多好寻访古迹,也创作了相当数量的怀古诗。值得注意的事,还有一些以记述抗洪劳役和兴修水利为内容的诗篇,记载了一些重要的运河水利工程信息。

二、古诗中蕴藏的自然、人文和社会信息

沧州大运河古诗记录了大量宋以来,尤其是明清时期沧州运河地区的自然、社会、人文信息。这688首古诗用鲜活生动的画面真实再现了古代沧州大运河上的交通、自然环境、诗人旅途、沿岸的地标性建筑、运河地区的经济、风俗以及底层社会的苦难。

1.运河的交通与抗洪

沧州大运河北通京津,南接齐鲁,是“北马南船地……水陆仍雄镇”。[1](P187)凭借与之交汇的滹沱河等东西流向的河流,大运河向西可以连接河间、保定等州府,向东连接渤海的海路,可谓“舶趠南来江岸阔,舳舻东去海门连”。[2](P794)

“京师百万须江东,千艘万艘齐行鸿”[1](P227),古代大运河的主要功用是作为漕运水道运输粮食供给京师。漕运时节河道上舟楫繁忙,呈现“千百漕艘一日过”[3](P291)的景象。沿河渡口帆船林立,“舟壅柳岸千帆影”[2](P793)。到了春季运河上“千里舳舻春水碧,两行旌旆故乡红”。[4](P236)到了秋季则“漠漠千帆影,荒荒九月秋”。[1](P5)运河上航行的除了运粮的漕船,也有“贾帆飞树杪”[1](P287)的商船和“春波渔火逐高低”[1](P38)的渔船。古代运河上桥梁很少,沟通运河两岸主要靠船摆渡,所以古诗中频现的“官渡”“野渡”“古渡”“渡头”等词。

古代运河行船,主要靠风和水流,“极知风伯扬帆利,不见阳候逆浪难”[1](P49),如遇逆风,也称“石尤风”,则要停船守候,“白浪高如屋,停舟日已中。长芦望不到,愁杀石尤风”[1](P100),有时守风数日都不得行,“连日征帆困石尤,东光城外又淹留”。[1](P60)水流风向不利而日程又紧的时候,就需要纤夫拉纤,“终朝牵缆苦,晚向一维舟”。[1](P10)如果顺风,往往夜间也要行船,“如此月明哪可住,更兼风正不须牵”。[1](P101)

运河行船,动辄数月,寒来暑往,雨雪冰雾,不同的天气带来不同的感受。冬季行船“浮冰初碍楫,冻雨不沾衣”[1](P13),雾中行船“远树层含烟漠漠、微风一滴雨丝丝”[1](P162),雪天行船“鸡声乍歇风鸣岸,曙色初分雪满船”。[1](P54)

为降低流速,沧州大运河开掘了很多弯道,船只沿着弯曲的河道航行,行进方向不断变化,形成了曲岸绕行的独特景象。清人祝德麟在《流河即目》中描写:

将南复指北,飘转樯竿旗。风色忽首尾,日光无东西。团团蚁旋磨,历历人扶犁。布帆一何劳,上落千百回。弯腰众水手,邪许声能齐。舷欹舵每侧,退懵进亦迷。未觉岸流转,时见行树移。[1](P291)

沧州运河水来自山东境内的黄河,河水含沙量很高,“一石河流五斗泥”[1](P257),运河流到沧州境内,弯道增多,流速降低,泥沙沉淀,河床升高,每到秋季汛期来临,“秋来雨急涨洪波”[3](P297),骤然增大的水势使河面变得宽阔,流速加快,以至于“牛马浑无辨,舟航不敢行”。[1](P278)这种情况下运河经常决堤,七月下旬和八月上旬一直是沧州防汛的关键时期,到了这个时候“渔人不敢试舟航,千夫万夫立水涘。皇皇蚁穴忧其崩,高岸重堤未足恃”。[1](P253)

2.充满诗意的自然环境

在运河上或行或停,都能看到美丽的风景,“拂水几千百杨柳,惊寒数十万啼鸦”[1](P78),“过雨菰芦惊午梦,乘波鳬鹭激中流”。[1](P22)水边生长着芦苇、荻花、香茅、渚蒲、莲花、白萍、红蓼、浮菰等水生植物。堤上生长着柳树、桃树、杏树、枣树等护堤树木,其中很多古树。春季“桃花红湿胭脂雨,杨柳青含翡翠烟”[1](P121),夏季“夹河芳草色,沿岸枣花香”[1](P189),秋季“大芋高荷忆萧瑟,乱蛩衰草伴凄清”。[1](P262)冬季“寒林雪净雕飞健,塞草霜枯马迹明”。[1](P159)

水边生活着野鸭、沙鸥、沙鸨、江鹳、鹭鸟、大雁、鹤等水禽。诗人们站在船头,近处是“凫翳队队入蓬蒿”[1](P156),远处是“飞凫来往入苍烟”[2](P794);堤上“津凫队队如相识,飞上霜堤伴客行”[2](P48),农田里“沙鸨栖断碣,江鹳啄平田”[1](P34);船驶近了“惊鸥骇鹭随飞棹”[1](P132),舟靠岸了“舣舟鸥鹭漫相随”[1](P148);白 天“宿鹭起前浦”[1](P90),夜晚“明月漾沙鸥”[1](P138);抬头可见“几行雁字飞鸣过”[1](P127),低头细听“江静有时孤鹤鸣”。[1](P123)

林间活跃着乌鸦、仓庚、莺、布谷鸟、燕子、鹧鸪等鸟类。春季“晓添春水一痕青,布谷催耕隔岸听”[1](P269),夏季“鸥泛乘长浪,狐跳没远林”[1](P88),秋季“堤畔暮鸦依老树,风前落叶应疏钟”[1](P258),到了冬季站在堤上“四望无行人,狐兔走且伏”。[1](P252)

整个河道内生长有香茅、薜萝、剉草、蘼芜、白苎、野黍等草类。“牛眠野岸初肥草”[1](P256),“野黍丛丛杂露营”。[1](P45)堤上的人家“鹅鹳清流叫夕阳”[1](P204),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3.诗人的旅途与沧酒

乘船出行动辄数月,诗人在舟中读书赏画、饮酒煮茶、弹琴作诗,以解旅途无聊烦闷,“篷底寂无事,坐看秋水生。寒沙双雁宿,野艇一鸥轻。倦倚琴囊侧,闲抛画卷横。竹炉汤欲沸,风浪斗茶声”。[1](P9)船只靠岸可以寄家信,“河口停船却寄书”。[6]

押运漕船的官员大多相识,“客路相逢多故旧,岸傍迎楫唤停舟”。[1](P46)沿岸城镇也有很多故旧,所以诗人们在旅途之余,相互邀约,或于舟中,或于酒肆,或于运河两岸的亭台楼阁内聚会饮酒作诗。

酒在诗人的旅途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当时沧州所产的沧酒,亦称麻姑酒,因为过往诗人的品饮咏唱而闻名运河沿岸。明清之际的钱谦益所作《沧酒歌怀稼轩给事兼呈孟阳》中记载“君初别我新折柳,归帆约载长芦酒,今我南还又早秋,也沽沧酒下沧州”。[1](P157)可见当时人们从沧州购买沧酒互相馈赠已成风尚。当时沧州运河两岸酒肆很多,“却寻杨柳岸,沽酒市边楼”[1](P265),有些酒肆营业至夜间,“灯前人卖当垆酒,月下牛牵上水船”。[1](P202)

4.运河沿岸的地标建筑

古代的运河沿岸有不少亭台楼阁、驿馆公署、水祠寺庙、名人花园等建筑,这些建筑就成了运河上的地标。

运河两岸的亭台楼阁和名人花园,是诗人燕集聚饮的绝佳去处。诗人们在这些地方一边饮酒,一边赏景,诗兴大发,创作出很多描写运河风景的诗篇。688首古诗中可以确定写作于亭台楼阁和名人花园的达94首之多。诗中出现的此类建筑有南川楼、清风楼、朗吟楼、望仙楼、镜水楼、沧瀛楼、鲸川楼、沧楼、峭帆亭、漱江亭、陈氏园亭、佟家花园、蔡侍御园、浣花洲、帆园、青县花园、崇真宫、浣花别墅、际搓轩、奎光阁等。

运河沿岸有多处驿馆公署,是押运漕粮官员住宿办公之处,他们在停驻办公之余,亦写诗遣怀。688首古诗中有64首作于驿馆公署,诗中出现的驿馆有流河驿、泊头驿、砖河驿、连窝驿、新桥驿、良店驿、安陵驿、乾宁驿和青县公署。

运河两岸还有大量水祠寺庙等宗教建筑,诗人们停船靠岸游览时写下大量古诗。688首古诗中有21首写于祠庙,在诗中提及寺庙等宗教建筑有58处,可见古时运河两岸宗教祠祀之风盛行。从古诗中可知运河两岸有名称的祠庙有吕仙祠、龙王庙、丞相祠堂、化城寺、安陵禅院、九华庵、毗卢庵、移兴寺、老和尚寺等,更多的祠庙都没有留下名称,只以“废寺” “远寺” “野寺” “村寺” “古寺” “龙祠” “野神祠” “水祠”等称之。

此外,运河沿岸还有不少用于军事警戒的戍堠,社会太平时“古城方落日,荒戍不鸣笳”[1](P186),社会形势紧张,则会“野戍悬灯急暮笳”。[1](P72)

5.运河区域的经济

古代大运河两岸是中国经济、社会、文化的发达地区,受益于运河的航运和灌溉功能,沧州运河沿岸经济发达、人口稠密。船只驶到东光可见“民居烟火近来稠,野店临河半是楼”。[1](P46)泊头也从一个普通乡镇,发展成“富庶敌州县”[1](P74)的“巨镇”。而沧州则是“舟楫通津路,鱼盐趁市人”[1](P117),一派水路繁忙、市井繁华的景象。

很多诗人到沧州都会感叹农业的发达,“桑连平野麦连村”[1](P198),“到处农桑万姓熙”[1](P155),“白米江鱼随处有,麦黄水涨送船来”。[9]运河区域农业发达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运河水对农田的灌溉,清人许乃赓的《晓泊桑园》记录了沿途所见:“沿堤多桔槔,井汲纷如注。中有官家田,灌输足征赋。雨馀桃柳放,已有桔槔鸣。”[1](P10)

古时沧州种植的农作物主要有小麦、水稻、高粱、蔓菁、瓜、红枣、桑麻等。春季“麦翻细浪出花间”[1](P113),夏季“水随新秫长”[1](P126),到了秋季“饱经秋雨蔓菁肥”[1](P105),“霜花风过稻苗香”[1](P24),“沿河树折枣初剥,满地藤枯瓜未收”[1](P140),一派丰收景象。“菱果饤拌芡煮酒”[1](P75),可见河里生长的菱角、芡实也作为食品进入百姓生活。枣自古就是沧州地区重要的经济作物,沧州所产红枣沿运河北上南下,形成产业,其中泊头是一个重要的生产集散地。明清之际的彭孙贻在《七字堰》中写道:“喧呼艄尾皆小儿,沿泊村庄惟买枣。”[1](P89)农家养殖各类家畜家禽,草地上“短草闲耕牸”[1](P52),村庄边“桑麻鸡犬不深惊”[1](P163),河道里“远浪浮空有浴鹅”。[10](P289)社会太平时,沧州的农民能过上相对幸福的生活,“麦垄午风柔,杏花新雨霁。老农荷锄归,笑语无猜忌”。[4](P236)

沧州大运河两岸居住着很多以渔业为生的百姓,河堤上“渔樵乱屋依深柳”[1](P204),至夜则“渔舟火渐悬”。[1](P23)渔夫捕的鱼大多卖掉换钱,“泊头已近甘陵道,舟子多夸买鱼好”[1](P89),渔市营业至晚方散,“林鸦噪暝渔收市,野艇冲寒月到门”[1](P34)。

盐业是古代沧州又一重要产业,煮盐、卖盐、运盐为当地百姓提供生计的同时,也为政府增加了大量税收。元代傅若金在《长芦》一诗中记载:“水国常含卤,沙场业煮盐。转输分使出,征榷置官监。”[1](P201)可见早至元代,沧州的煮盐就已经很发达了,并成为政府重要收入来源,以至于设置管理征收盐税的机构。明代的王稚登《沧州夜泊》中记载:“绿树孤村夜逻严,家家尽卖水晶盐。”[1](P154)明人龚用卿在《沧州道中》中记载:“草屋村氓惯负盐,芦囤蒲橐满闾阎。”[1](P149)可见到了明代从事盐业已是沧州百姓的普遍现象。

大运河为沧州沿岸城镇带来大量外地商品和人员,沧州本地特产也通过运河贩卖到外地,商业由此发展起来。早上人们“担挑船载人趋市”[1](P113),不多久集市就热闹起来,“尘生晓市人烟集”。[1](P143)集市营业到很晚才散,“河流寒未冻,市集晚犹喧”。[1](P69)明代沧州的商业氛围浓厚起来,“嫩碧砖河酒,摇船劝客尝”[1](P104)记录的是砖河驿商家把酒装到船上,向过往船只兜售的景象。清人谢重辉在《长芦》一诗记录了沧州的盐业、酒业和当地人推销糖的情形:“望里盐车重,村边酒幔垂。买糖不用唤,是处见追随。”[1](P208)

6.运河区域的风俗

沧州运河沿岸有正月十五元宵节和七月十五中元节放灯的习俗,元宵节放灯是古代“鲸川八景”之一的“冰岸水灯”,古人多有题咏,“华灯万炬照沉渊,移得星辰下九天。莫言燃犀当日事,川灵今夜亦欢然”。[1](P207)

农历七月十五“鬼节”放河灯的情形在清人张际亮《十五夜泊连镇口号》中有注释,河灯“以纸渍油,复剪为台然,而置之中流,谓之放河灯,盖僧法也,云用以超度众鬼,此俗南北皆然”[1](P41)。在张际亮另一首题为《连镇童子取荷叶为灯其色暗碧有类燐火观而感焉聊记以诗》的七言长律中,描写了连镇儿童放荷叶灯的情形:“龙膏龟背光熠熠,鼋头竞进水鬼立。……青荧上下走寒兔,玉颜垂手徘徊顾。星翻鱼脊凉透衣,河灯须作莲花飞。”[1](P41)

古代沧州有从运河上进香的习俗,清人鲍鉁《东光道中见进香船戏成二绝句》之一写到当时情形:“弦月高高日乍沉,舳舻相接蔽河浔。木鱼阁阁齐声唱,不是迦陵古梵音。”[1](P55)

7.底层社会的苦难

尽管运河为沧州地区带来了繁荣富庶,但底层人民生活依然困苦。靖难之役、太平军北伐和捻军起义给沧州的社会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战后呈现萧条荒凉的景象。

苛政、腐败和官商勾结剥削压迫着底层人民,明人谈迁《青县》一诗写到:“蔀屋炊烟少,伤心客里过。河鱼方大上,猛虎不堪苛。天地诚刍狗,民生足蟹螺。”[1](P254)苛政猛于虎,百姓无米下锅,只能以蟹螺果腹。清人卢道悦在《过兴济即事》中记载一件事,诗人乘坐的客船被胥吏所扣,舟人被拘,可怜的舟人“长跪说原委,家世本农夫,勤劳服耒耜。屡遭水旱灾,辗转贫如洗。县官急催科,敲扑及骨髓。大儿鬻商船,得钱不称使。小儿方九龄,相挈日在水。性命寄一舟,此外无生理。再拜祈少宽,感恩当没齿”[1](P231),舟人不断拜求“如蜮复如鬼”[1](P231),胥吏却不为所动,但在舟人不得已给胥吏送钱之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变化,胥吏竟然跟舟人论起同乡故旧之情,“既而得金钱,翻然笑相视。四海皆友朋,尔我旧乡里”[1](P231),诗人在回家后“归来语家人”[1](P231),竟被告知“世事皆如此”[1](P231),可见当时腐败的普遍性。明人李腾鹏的《盐商行》则记录了盐商和官府勾结剥削百姓的情况,盐商“据案呵呼拟官府,散给贫民与下户。得盐不可食其中,其中大半多泥土”。[10](P288)繁重的劳役又是一道加在沧州底层人民身上的枷锁,疏浚河道、修缮堤防、防洪拉纤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监工管理严苛,“舟樯处处云为断,鞭血淋淋地亦腥”。[1](P200)

贫苦的生活和强悍的民风,让沧州运河地区产生了以盗抢为业的“游侠”,“相逢半游侠,惆怅薛家窝”。[1](P90)众多“游侠”让过往客商忧心忡忡,“童仆更不眠,秉烛防盗贼”。[1](P231)清人谢重辉《掘地儿》中写到“惊心游侠聚,孤客戒严时,莫嫌胠箧甚,斥卤地多荒”。[1](P106)显然作者把沧州产生“游侠”的原因归结为土地盐碱化是片面的,且有历史局限性。

三、结语

沧州大运河古诗以其对事物形象和细致的描写,记录的真实性和形象性,具有其他历史文献难以替代的价值,古诗中蕴藏的自然、社会、经济、文化、民俗等信息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

在大运河古诗中出现的意象意境,比如春风麦田、杏花新雨、桥头酒肆、楼亭古建、卖鱼人、荒郊、菜园等,都具有鲜明的河北本地特色,有些仍然作为当地人生产生活的一部分而生机勃勃的存在着,对这些意象加以保护、改造和利用,把大运河建成一条“诗意运河”,对建设大运河文化带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更使河北大运河文化带具有本地、诗意、原生态的特色,从这个角度来说,大运河古诗的当代价值也值得我们不断探究和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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