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公主》英译分析

陈千飒

(商丘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商丘 476113)

近年来，我国文学翻译和研究蓬勃发展，为国内外文学作品传播助力。但长期以来，我国翻译界比较关注中长篇小说的研究，短篇小说尤其是微型小说关注甚少。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快，各类APP和公众号想尽千方百计，吸引读者。短、精、快的微型小说是快餐文化中的佼佼者，也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类型。微型小说原名Flash Fiction，顾名思义，给人“闪电般”的阅读体验，为繁忙的都市人上下班路上和茶余饭后增添一抹文艺色彩和快速进行角色转换的机会。微型小说篇幅多为2500字内，一般多1500字，通常具有以下文体特点：(1)人物少而性格闪光；(2)结构单纯而情节巧妙；(3)文字少而精；(4)普通叙述而寓意深刻[1]。微型小说篇幅短，传播快，受众广，因此，翻译和研究此类小说具有现实意义，利于我国文化走出去。微型小说翻译属文学翻译范畴，翻译要忠实通顺，还要兼顾原作的风格。

一、小说内容概述

微型小说《公主》由黎军所写，英语译文选自居祖纯先生1998年由清华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汉英语篇翻译》[2]一书。小说全文770个汉字，17个段落，其中8个自然段是人物对白。小说语言洗练，作者采用补叙手法，短短几百字描述了三个人物的丰富内心世界，结局别出心裁、出人意料。文中共出现三个人物——“我”、男人、女人；情节简单，语言简洁生动，描述了“我”的一次所见所感。主人公出差，在宾馆遇到一件新鲜事：一对夫妇住在“我”的隔壁，男人文质彬彬、相貌出众，没想到是个“妻管严”；女人似乎总是颐指气使，把男人支使得团团转。“我”很是纳闷，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就心甘情愿地任由女人差遣？读到最后才得知女主人竟然是个身患残疾的人。《公主》小而精，微而妙，以少胜多，以小见大；对白灵动，画面感强，充满生活气息，使人联想无穷，折射出爱情的美好。如此优秀的文章值得翻译、推介、传播。

二、案例分析

1.会话语言翻译

微型小说对话精练，一般不会有大段长句出现，关于神态动作的描写往往着墨较少，比较重视通过精练的对话进行人物展示。微型小说因为篇幅所限，不能面面俱到，往往只侧重描写一个人物最有代表性的特点，在单纯的人物描写中体现丰富的时代和生活内容[3]。因此，微型小说的对话语言个性化、口语化、简洁生动，从侧面反映人物性格。《公主》全文有两大段对话内容，四至七段为间接引语，十至十三段为直接引语。

(1)间接引语

例1：给我倒杯水，少放点茶叶。

“Please give me a cup of water…”

——把梳子给我，我想梳梳头。

“Please pass me the comb…”

该段没有一句神情动态描写，但却十分鲜明，极其口语化、日常化、个性化，很好地体现了人物身份、地位、思想、性格。似乎“我”和读者隔着墙壁和书本就能感受到“女人”的“气场”，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爱命令人的公主做派，但是开口用的却都是口气柔和的祈使句。译者在翻译时全部借用“please”开头，既能体现祈使语气，主人公爱发号施令的特点，又能体现请求的客气、礼貌、柔和。短短数语，男女主人公的家庭地位可见一斑，尤其是女人“做作”的派头瞬间便可引起读者的反感，读者甚至心想：“公主？这公主病不轻啊！”也顺利引起读者继续阅读、想要一睹“公主”如何“作死”的兴趣。

(2)直接引语

例2：“外面的天气真好！”……

“A very fine day outside today!” …

“确实不错。”“公主”附和道。

“Not bad really.” the “princess” agreed.

“咱们出去散散步吧。”

“Shall we go out for a walk?”

“好极了！”“公主”高兴地说。

“A good idea!” the “princess” replied in a much pleased voice.

这段对话十分简洁鲜明、生活气息浓烈。但作者对“公主”的回答做了简要评论，分别用“附和”“高兴地”再现人物心理活动。对男人提出的看法建议，女人随声附和“确实不错”“好极了”，一反前文对话呈现的“霸气”形象，一幅相亲相爱、和和睦睦、夫唱妇随的画面跃然纸上。对话内容生活化，读者似乎能感受到当时的阳光和微风，想到两人依偎散步的美好场景。翻译时，译者基本采用直译处理本段对话，将“咱们出去散散步吧”译为“Shall we go out for a walk?”而没有译成“Let’s…”显得更加高明。因为“shall we”比“let’s”更委婉客气，显示“男人”的温柔一面；使用表示征求意见的“shall we”问句也和前文的一段“Please”间接引语形成对比。女强男弱、男人对女人呵护备至的形象栩栩如生。此外，通常情况下，“高兴地说”会被译成“said happily”，此处译文“in a much pleased voice”更好地描绘了“我”听声辨人的情景。

2.人物心理翻译

小说中，“我”是男女主人公对话的听众，真相的见证者，经历了复杂的心理变化：感兴趣——困惑——蔑视——猜测——好奇——惊愕——感动。“我”的心路历程事实上也是读者的心情写照，通过“我”的心理变化，加强戏剧冲突，向读者一步步揭示真相；前文的种种“困惑”“蔑视”“猜测”和下文的“惊愕”“感动”形成强烈对比，使男女主人公的形象更加生动鲜明。

例3：……这使我有了比较认真地打量他的机会……

…so I could have a good look at him…

该段是小说的开篇，描述“我”与“男人”邂逅，对男女主人公产生兴趣，欲识“庐山真面目”。此处难点之一为“打量”。“打量”意为“看、观察外貌体型特征”，对应英文有：observe, look up and down, have a look at。文中“我”“他”都在小卖部，距离不会很远；两人互不相识，出于礼貌“我”不可能对“他”“observe(仔细观察)”或“look up and down(上下打量)”，只能是在较近的距离内看一看对方。综合考虑译为“have a good look at him”更贴切。难点二：“三十来岁，长得很帅……那是研究生的标志。”此句译文是否要添加主语“he”。汉语属意合语言，结构较松散；英语属形合语言，有着严密的句法结构。为避免歧义，也为人物关系的准确交代，译者在译文中选择添加主语“he”。该句中“我”故意对“研究生”做了特别强调，可以读出“我”好奇不解的心理：这么高学历的帅小伙到底是被什么样的“公主”给收服的呢？“我”的心理也是读者的心理活动，大家自然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阅读。

例4：我……准备对“公主”行“注目礼”。

…while my real purpose was to steal a good look at her.

例5：……他的妻子的确是个公主，是个幸福而自豪的公主。

…The girl was really a princess, a happy and proud princess, I thought.

该部分“公主”一词有加引号的，也有没加引号的，其意义很容易理解。带引号的“公主”是一种讽刺手法，讽刺女主人公颐指气使、养尊处优、娇惯成性，表现“我”对她的不满，同样用法还有行“注目礼”。没有引号的“公主”则是作者一种肯定态度的表露，明白真相后，禁不住感慨男女主人公美好的爱情，“女人”在“男人”眼中就像公主一般高贵、美丽，而她也受到了公主般地对待。在处理这些词汇的内涵意义上，笔者选择了与原文一致的表达形式，分别添加和删除引号。例4“while my real purpose”属于增译部分，显化原句的隐含信息。“行注目礼”没有直译成“pay a salute to”，译者选用意译，“steal”十分生动地刻画了“我”偷偷摸摸观察对方的行为和紧张的心情。

3.男女主人公形象再现

小说的成功与否往往离不开精准的人物对白和心理描写所呈现的让人过目难忘的典型人物形象。故事冲突和人物形象构成了小说的两大核心要素，作者的精神及好恶也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而一一呈现在读者面前。《公主》一文，短短七百余字，作者借助对比制造悬念和冲突，引出高潮，成功地塑造了一个风度翩翩、满腹才华、似乎恭顺懦弱，实则坦荡高尚的男主人公形象，以及看似懒惰、颐指气使、自命不凡，实则温柔自信、幸福自豪的女主人公形象。二者形象的转变全在“我”的“一念之中”，“我”的误解和困惑驱使故事的发展和真相的揭示。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不仅要再现“我”的心路历程，还应当还原男女主人公的形象。因为翻译的最终目的不仅是传达原意，还必须要“再现”原文“所造成的效果”[4]。

(1)男主人公形象

文中交代“男人”“三十来岁，长得很帅”，“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满腹才华”，是“研究生”和“老婆的奴隶”。这些用词体现了男主人公的外貌和身份。作者对他先褒后贬，译者也保留了这一特点，分别译为“looked thirtish, and very handsome”“… profound learning, good looks and elegant manners …so hen-pecked”。“hen-pecked”指害怕妻子的男人，译者采用归化翻译策略同样塑造了一个“怕老婆”的男人形象，减少中外读者交流障碍，使译文符合目的语的表达习惯，使目的语读者心领神会。

而在谈到男人对女人的态度时，作者分别用“百依百顺”“从未有不耐烦的表示”“极其恭顺而温存”“奴役”“享受”描绘了男主人公恭顺懦弱的形象，似乎不是在“呵护”女人，而是过度溺爱甚至将她当做主人，自己当做仆人一般惟命是从。在翻译过程中，译者选用“never…nor…”“as meek as”“busy his head off”“slave master”还原原文的感情色彩，符合作者略带调侃讽刺的语气，塑造了忙而不自知、乐在其中的男人形象。

例6：他推着车子，喜气盈盈，脸上流光溢彩，像推着个女神似的。

He pushed the wheel-chair slowly, glowing with happiness, as if he were escorting the Goddess of Beauty.

这句话把男主人公对妻子爱护有加的真挚之情描写得生动形象，从侧面反映了男人细腻、高尚、坦然的性格。译者对本句的处理比较大胆，添加“slowly”，将“推(push)”改译为“escort(护送)”，营造一种和谐、神圣、庄严肃穆的氛围。相比原文的两个四字成语和一个比喻，译文在文采、用词上也豪不逊色。

(2)女主人公形象

例7：……那女人很懒，不管什么事都爱支使丈夫。

…she was a very lazy woman who liked to order her husband about.

全文短短几句对话即可将女主人公懒惰、爱使唤人的“公主”派头显露无疑。因其“发号施令的手段很高明，用的都是口气柔和的祈使句”，译者把“爱支使丈夫”译为“liked to order her husband about”，用词准确地呈现了女主人的派头。文中女人的话语多采用直译方法，多用“please”祈使句开头，使译文前后风格一致，也塑造了女人似“公主”一般的性情，显然和下文的温柔形象以及事实真相形成极大反差，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制造人物冲突，也更加吸引读者兴趣。因此，小说前后对比强烈，结合下文男女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女人温柔、自信的一面，从而一位温柔、幸福、骄傲的妻子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

结语

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依照忠实通顺原则，尽可能还原原作语言风格和人物风貌。微型小说属于文学作品范畴，它的翻译也应遵照文学翻译的原则，不仅要还原作品的语言文字，还要翻译出原作的风格和内涵意义。要做到这些，译者必须不断提高自身双语应用能力，了解双语文化[5]。语言应用能力提高了，文化积累深厚了，理解力和译文的表现力才会增强，译文才会更地道，更贴近目的语读者的心理和阅读习惯，更易被读者接受。此外，微型小说中多有对话，通过对话透露人物心理和性格特征。翻译对话时应仔细推敲，留意潜台词，既要翻译出显性信息，也要给隐性信息留有余地。最后，译者还应反复修改，仔细推敲，使译文更接近原文，给目的语读者呈现同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