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风险识别与对策探讨

姚振坤

(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 货运部，北京 100844)

1 铁路危险货物运输现状及风险分析

1.1 现状

危险货物运输性质复杂，危险性较高，运输安全性要求更高[1]，根据《关于印发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综合治理实施方案的通知》(铁总运函[2017] 71号）要求，对2017—2019 年的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进行综合治理，大力整治影响运输安全的突出问题，为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提供有力保障。但是，近年来全国危险化学品事故频发，安全生产面临多方面的威胁与挑战。2020 年初，《关于全面加强危险化学品安全生产工作的意见》(厅字[2020] 3 号)指出要着力解决危险化学品安全生产基础性、源头性、瓶颈性问题，全面提升安全发展水平，推动安全生产形势持续稳定好转。化工产品是国民经济最基本的生产生活资料。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化工产品的产量和消费量不断增加，经由铁路运输的需求也随之增加。2018 年，全国危险化学品运输量为11 亿t，其中铁路危险货物运输量为1.15 亿t，约占全社会危险货物运输市场份额的10%。随着科技发展，危险货物新品名、新包装也在不断增加，乏燃料、锂电池等新型危险货物的运输需求呈现上升趋势[2-3]。但是，铁路危险货物运输仍然存在以下问题。

（1）安全生产条件不足。我国危险化学品涉及2 800 多个种类，生产经营单位21 万家，2018 年产值占我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3.8%。由于危险化学品生产的安全条件较差，在生产、贮存、运输、使用、废弃处置等环节容易形成系统性安全风险，重特大事故时有发生，严重损害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严重影响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2019 年，全国发生了多起危险化学品生产安全事故。例如，响水天嘉宜化工有限公司“3·21”特别重大爆炸事故、三门峡市河南煤气集团义马气化厂“7·19”重大爆炸事故、浏阳市碧溪烟花制造有限公司“12·4”重大爆炸事故等，反映出我国危险化学品生产安全与经济社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

（2）化工行业基础薄弱。我国化工行业发展基础薄弱，中、小化工企业占80%以上，专业人才严重匮乏，安全保障能力较弱。近年来，由部分危险化学品重特大事故可以看出，相关化工园区危险化学品建设项目规划布局缺乏科学性，项目审批不严，标准条件不高，安全风险分析、评估和管控措施不力，在源头上埋下了安全隐患，加大了铁路运输的安全风险[4]。

（3）铁路安全资质弱化。为落实国家“放管服”改革要求，2013 年铁路行业取消危险货物运输承运人和托运人资质许可审批，2016 年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取消包括铁路运输资质在内的26 个安全评价业务范围，虽然简化了办理手续，但降低了危险货物运输的准入门槛，使安全生产条件不足的专用线趋利而动，还有个别不熟悉铁路运输行业安全评价的机构趁机而入[5-6]，为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带来安全风险。

（4）铁路专业技术滞后。危险货物运输技术性强，联合国危险货物运输规章至少每2 年修订1 次。为了加强危险货物运输技术支撑，公路、空运、海运等行业在跟踪管理、在途监控、自动报警和灭火系统等技术方面已经比较成熟。各运输行业分别设立了技术研究中心，中国石化集团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等企业成立研究机构，负责危险品运输技术的研发。但是，截至目前，铁路行业没有危险货物运输研究的专业技术团队，在技术支撑层面相对其他运输行业比较滞后[7]。

1.2 安全风险分析

1.2.1 系统性安全风险

危险货物涉及生产、贮存、运输、使用、经营、废弃处置等多个环节，铁路危险货物运输是整个链条系统的一个环节。受到系统的联动效应影响，每个环节的安全风险都有可能发生转移，从而影响其他环节，形成系统性安全风险[8]。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风险主要来源于与铁路运输直接产生联动的外部因素，如果与铁路运输关联密切的环节存在安全漏洞，而铁路运输企业没有足够完善的措施进行安全风险识别和防范，很容易导致危险货物运输安全事故。

（1）安全评价机构报告质量风险。安全评价机构出具的安全评价报告是确认危险货物办理站点安全条件的主要依据，而安全评价机构对铁路运输行业的熟悉程度和专业能力决定安全评价报告的质量。如果安全评价机构对安全条件检查不全面、不深入，得出的安全评价报告与实际情况将严重不符。例如，响水天嘉宜化工有限公司“3·21”特别重大爆炸事故暴露出此问题。在对铁路危险货物办理限制的日常审核中，也多次发现安全评价报告的依据、内容、结论存在问题。

（2）危险货物专用线装卸车质量风险。铁路危险货物主要在专用线装卸，专用线的人员素质、设施设备、作业质量、管理水平直接决定危险货物的装卸质量和运输安全。经统计，80%以上的货运装卸车安全问题都是在专用线发生的。

（3）托运人的匿报夹带行为风险。个别托运人法律意识淡薄，通过改变货物包装、谎报货物品名、提供虚假鉴定报告等手段，匿报夹带危险货物，存在安全隐患，甚至造成严重的安全事故。例如，托运人在一批混装货物中夹带双氧水，导致列车运行途中发生爆炸，造成经济损失，构成一般A 类事故。

1.2.2 行业性安全风险

在铁路危险货物运输领域，运输的危险货物种类多，合作的危险货物企业多，办理的危险货物站点多，行业性安全风险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管理能力不足风险。从历史事故的经验教训来看，管理问题一直都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之一。部分管理人员存在法律意识淡薄、专业知识不足、安全思想麻痹、违规作业指挥、审核把关不严等问题，而现场作业人员“唯上不唯实”，盲目执行上级存在安全风险的作业命令，对铁路危险货物的安全造成较大威胁。

（2）人员素质不高风险。管理人员和从业人员的素质决定了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的整体水平。但是，目前铁路行业缺乏对危险货物从业人员的专业性培训，缺少对危险货物管理人员的准入标准，存在人员素质无法满足岗位要求的问题。

（3）技术支撑不足风险。物防、技防是提升安全风险防控能力的有效手段，而技术手段的缺失会降低对安全风险的抗御能力。目前，铁路危险货物安全防范技术方相比其他运输行业较弱，缺少相关实验、检测的设施设备和能力，危险货物运输技术研发和应用明显落后。

1.2.3 专项性安全风险

铁路危险货物运输涉及受理承运、装车作业、调车编组、运输组织、仓储保管、卸车交付等作业环节，每个环节都存在专项性安全风险。

（1）运输工具不可靠风险。罐车是铁路危险货物运输的主要载运工具，装运易燃液体和气体，此类货物一旦发生泄漏，极易燃烧爆炸。但是，因为罐车焊缝开焊、罐体沙眼等质量原因造成的危险货物跑冒滴漏问题时有发生，已经成为铁路危险货物运输的主要安全风险。

（2）调车作业不规范风险。调车作业违规和溜放超速连挂容易造成车辆脱轨和破损，是铁路危险货物运输的重要安全风险。2013 年，某车站调车作业违章，导致溜放的己二腈罐车辆倾覆或脱轨，产生大量危险货物液体泄漏；2016 年，另一车站在解体溜放作业中超速连挂车列，导致辆汽油罐车破损，内装汽油全部泄漏；2020 年，发生油罐车调车脱轨和冲撞土挡的事故。

（3）应急能力不专业风险。危险货物事故的应急救援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妥善的救援能够及时消除安全隐患，减少事故损失。但是如果救援不当，有可能发生次生事故，扩大事故影响。铁路危险货物运输事故应急救援还存在明显的短板，救援队伍缺乏专业性，应急备品缺乏规范性，应急措施缺乏可操作性。

2 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风险对策分析

按照“管行业必须管安全、管业务必须管安全、管生产经营必须管安全”原则，健全安全防范体系、责任落实体系、三防保障体系、应急救援体系、对外协作体系，推进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生产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全面提升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管理水平，为铁路高质量发展营造安全稳定环境。

2.1 安全防范体系

（1）严控新建专用线的接轨审查。新建的危险货物专用线应与当地政府化工企业发展规划配套，与当地政府商定选取合适地点，远离市区和人口稠密区域。严格控制不足5 万t 的危险货物专用线建设，运量大、有整列运输需求的危险货物专用线应具备整列停放的能力，避免货车积压产生的安全隐患。使用罐车运输的专用线应配备视频监控设备，消除罐车顶部的人工检查盲区。

（2）严控新增办理限制的条件审批。建立安全评价的约束机制，并纳入专用线危险货物运输协议，明确专用线企业提交的安全评价报告应满足铁路安全相关要求。应依据铁路危险货物场站技术条件等标准，对相关设施设备进行评价，安全评价报告的结论必须清晰明确，指出的问题必须全部整改到位。应严格控制危险货物专用线办理共用，原则上不办理共用，确实需要共用时，专用线应具有相应的办理限制，并具备富余能力。

（3）严控托运人运输需求的受理审核。对托运人实行协议制、信用制管理。查验留存相关许可证明文件和营业执照，明确办理品名和办理站点。对违反协议内容、包装不符合要求、违反装载规定等危及铁路运输安全行为，采取限制运输、收取违约金等惩戒措施。对恶意夹带匿报危险货物的托运人，应向公安部门和铁路行业监管部门报告，将该托运人纳入失信联合惩戒对象名单，维护铁路运输企业合法权益。

（4）严控专用线装卸车的交接检查。危险货物专用线企业应加强安全设备投入，建设安全视频监控装置，确保办理站安全条件动态达标，停装并整顿问题多发且长期未整改的专用线，及时关停并转安全评价过期、未签安全协议、长期无运量的专用线。

2.2 责任落实体系

（1）强化各专业的安全职责。货运部门应严把危险货物装卸质量关，确保货物运输安全。车辆部门应提升车辆检修质量，防止罐体焊缝开焊等问题造成货物泄漏。运输部门应严把调车作业标准落实，严格执行禁止溜放和限速连挂要求。调度部门应严把途中运输组织，减少危险货物车辆途中滞留积压。经营开发部门应强化危险化学品经营开发的管控，严格项目把关审核。物资供应部门应严格管控危险货物采购供应和报废处置。机务部门应规范机务段专用线相关设施设备的安全管理。科信部门应强化罐车、罐箱的罐体检定检测质量。

（2）强化各层级的安全责任。发挥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国铁集团”)的制度引领和顶层设计作用，完善危险货物相关的公司规章制度，制定严于国家、行业标准的企业标准和技术规范。压实铁路局集团公司安全责任主体，厘清两级集团公司管理界限，进一步规范铁路局集团公司对危险货物新品名、新包装、新运输条件等事项的审批程序，加强可行性研究和试运管理。发挥基层站段安全风险自控能力，根据办理站的货物种类、运量大小、管理情况、作业质量和场站条件，区分“红”“橙”“黄”“蓝”4 级安全风险，重点关注易燃易爆、有毒有害危险货物的办理站，按照“一站一策”原则，实施精准防控和严格治理。

（3）强化一体化管控的安全责任。依托国铁集团的安全监察体系，由安监部门加强对各专业、各层级、各环节的安全责任落实情况监督检查，配合国家铁路局强化危险货物专用线监督检查，督促各单位完善全员安全生产责任制和落实安全管理责任，监督各单位依法合规地开展危险货物相关业务。

2.3 三防保障体系

（1）提高人防能力。加强铁路危险货物安全管理队伍建设，将涉及危险货物的管理人员和从业人员作为“敬畏规章、执行标准、夯实基础”专项教育活动的重点群体，建立危险货物安全事故案例库，形成常态化的案例教育工作机制。组织开展职业技能竞赛，将危险货物运输相关知识纳入竞赛重点内容。规范铁路危险货物安全管理岗位的聘任资格上岗要求，并建立AB 岗制度，确保岗位人员满足管理需要。依托铁路内部培训中心和专业院校，建立实训基地，培养危险货物方面的师资力量，编撰培训教材，建立轮训机制，不断强化危险货物从业人员的业务素质。

（2）提高物防能力。充分利用计量检测设备、货检视频监控设备等检测监控设备，动态研判铁路危险货物安全风险，强化安全风险防控。探索应用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监测装置，实现危险货物温度、压力、液位等状态全程监控和安全预警，从事后被动处置向事前主动控制转变，推动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管理信息化。研究应用电子施封锁和定位装置实现剧毒品等重点危险货物的防盗监控和全程跟踪管理。

（3）提高技防能力。培育铁路危险货物领域的技术人才，发展安全评价、性质鉴定、包装检测、技术培训等技术能力，现场提供技术支撑和技术服务。建立铁路危险货物研究中心，构建“产学研用”协同的技术服务体系，开展铁路危险货物基础性、前瞻性研究，加强技术储备，推进技术创新，争取实现行业领先。利用第三方鉴定机构技术能力，对理化性质不清的货物进行抽样鉴定，强化匿报夹带危险货物风险的技术防控。研究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实现铁路危险货物全程追踪、动态监控、实时预警。将自动报警、灭火系统等成熟技术运用于铁路危险货物运输。

2.4 应急救援体系

（1）完善应急救援预案。建设国铁集团三级应急管理体系，完善各级危险货物运输事故相关应急救援预案，并纳入到铁路交通事故专项应急救援预案，形成统一指挥、专业负责、分工明确、职责清晰、部门协同配合的科学应急救援体系。积极沟通协调政府部门和社会救援力量，健全救援信息网络。

（2）组建专业救援队伍。结合全路救援基地布局规划，组建危险货物专业救援队伍，配置危险货物专业救援设备，建立应急响应机制和日常训练制度，充分发挥救援队伍的专业能力，为危险货物办理站提供应急救援培训、应急演练指导、应急技术咨询等服务，强化现场应急能力。

（3）规范应急备品配置。根据各危险货物办理站的实际办理情况，以及办理品类、运量和作业地点，研究规范车站应急备品的配置标准，明确各类应急备品的使用管理要求，确保备品能用、人员会用、随时可用。

（4）强化应急救援演练。加强专业救援队伍和危险货物办理站的应急救援演练组织，梳理各种突发情况的应急处置措施，丰富应急演练内容，创新应急演练形式，达到实训实战的效果，增强应急人员的反应能力、应急能力和自我保护能力。

2.5 对外协作体系

（1）加强行业层面协作。与中国石化集团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等危险货物运输的大客户形成战略合作，共同组织安全隐患排查整治，共同开展安全风险研判，共同建立安全风险控制措施，形成风险联控机制。发挥各自专业优势，通过业务培训、挂职锻炼促进安全技术交流，强化危险货物运输安全保障。

（2）加强国家层面协作。与应急管理部建立应急联动机制，双方应急指挥平台互联互通，实现资源信息共享。建立协同反应机制，争取国家综合性消防救援力量和地方、社会应急力量支持。国铁集团积极参与全国应急预案管理相关培训，探索建立互派工作人员学习交流机制，共同推动所属科研院所围绕提升铁路应急能力建设，开展科研项目合作。

（3）加强国际层面协作。积极参加铁路合作组织危险货物运输专家委员会和联合国危险货物运输专家委员会，根据我国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发展的需要，积极研究提案建议。加强国际技术交流，提升我国铁路在国际危险货物运输领域的话语权。在积极吸收国际会议成果的同时，向国际输出中国铁路的标准，促进危险货物国际标准与国内标准的统一。

3 结束语

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管理是一项涉及政策、制度、人员、系统等多要素的复杂系统性工程，需要多方协作，综合施策，才能有效地防范系统性、行业性、专项性的安全风险，不断提升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管理的现代化水平。在运输市场化程度不断加深的条件下，我国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管理需要进一步运用人工智能、大数据、5G 通信、图像识别等先进技术，开展技术集成创新研究应用，实现铁路危险货物运输的装卸、仓储、运输等环节状态监控与风险预警，以提高铁路危险货物运输安全管理科技和信息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