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高原
——长安画派绘画美学的“生命意识”探究

2020-01-03 08:37徐典方婷
吉林艺术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关键词:生命意识画派长安

徐典 方婷

(云南师范大学,云南 昆明,650000)

一、长安画派绘画思想中的“生命意识”

一般而言,“生命意识”是指生命个体的意识活动对于生命的认识及生命意义的思考和探寻。长安画派是20世纪中期活跃于陕西西安的一批画家群体,他们将承载着“生命意识”的绘画美感体现在艺术创作活动中。长安画派立足于时代语境、在生活中大量写生,将带有陕北风味的自然、人文风貌等艺术形态淋漓尽致地体现于中国画的意境中,带有“生命意识”的绘画创作与关陕地区文化、艺术特色、性格色彩统摄于外化的中国画里。换言之,他们的创作思想及精神内核就是把个性与社会、国家的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呈现着地域鲜明的绘画特色,在时代中奠定“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的艺术主张。在绘画题材上选取大西北高原等自然山川,其作品用笔粗犷、富有诗意、形式感人,整体画面体现的是圣地延安的革命理想精神以及古代长安文化遗产的沉淀精髓,他们将新的时代精神与民族优秀传统艺术有机融合,为中国画的创作发展另辟一条蹊径。赵望云、石鲁、何海霞等画家作品的绘画形式在时空里呈现着不同的发展面貌。其中,赵望云一生踏遍三秦大地、河西走廊、祁连山域,在此基础上感受古人绘画,注重传统的中国画技法、笔墨、精神命脉及人民喜闻乐见的形式。传统意义上的“生命意识”与生命本体、生命文化、生活态度紧密相关,探索长安画派艺术家的“生命意识”是解决当代中国画发展问题的途径之一。中国画的“生命意识”在“长安画派”的历史演变中不断践行着中国画绘画的语言特质,尤其是在一个民族文化发展的关键时期,“长安画派”处处显现真性情,这是中国人的“人性”体现,同时也是一种自由精神的表达。中国人在整体心灵的刺激下焕发出隐藏的生命艺术精神。[1]“长安画派”在绘画生命表达上,充分显现了自身艺术经营状态下的“生命”意味,展现着绘画生命的民族骨血,通过对自然之物的描绘进入生命深处的“自我反省”境界,对当代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地域美术史中,“长安画派”在山水自然中阐释对世界生命的把握、在人与宇宙的省思中构建属于自身绘画美学的空间。

如今谈论长安画派时,更多的是对其画派价值与意义的研究。面对新的时代背景,更应该思考如何继承和发扬“长安精神”,又或是如何探寻适合当前中国画发展的新路径,这是新一代画家和艺术理论研究者的使命和担当所在。

二、长安画派艺术精神同“生命意识”的贯通与融合

新长安画派的创始人王榆生先生说:“没有创新,就没有国画。”可以看出中国画独特的民族意象与地域美学观在传统与革新中不断变化发展,但“长安画派”在艺术发展的历史中戛然而止。现代国画所谓的“创新”精神已然没有突破中国画的一定困境,因此,“新长安画派”以“大乡土”的基本特色区别于老长安画派,在本质上与老长安画派同系而异脉。绘画的地域创新在陕西这片黄土高原上有着共同的文化根基,并且艺术生命的形式始终不曾断裂。长安画派的画家将生命精神寄托于西部大地上,其地域性的美学理念和艺术精神在当代中国画的创新发展中仍有新的价值和启示。传统中国画的发展趋势在“摹古”中焕发出新的艺术生命意味,与此同时,“文人画的趣味”在传承者手上发生了地缘性(关陕地区)的“生命”改变,其绘画气质和笔墨韵致在文化生态中发生了改观。中国传统绘画的美学思想饱含中国传统文化的命脉,可以说中国绘画的生命观念在地域特色中保留了文化“生命”的精神格局。[2]20世纪的文化背景将“长安画派”的“生命意识”凸显出来,在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与新中国建立的特定环境中,他们由衷的“生命意识”被激发,生活与生命的完美结合在新时代革命浪漫主义和浑厚雄伟的艺术精神中得到彰显,凝聚成一股激流卷进中国画的史册上。长安画派的“生命意识”状态不仅是他们绘画作品的本身,更多的是在传达他们那个时代对于“生命”的理解,并始终贯穿于民族的绘画潮流中。黄土高原的生命精神引导长安画派“生命意识”的创作抒发。长安画派的绘画精神表现为“深沉静默地与这无限的自然、宇宙浑然一体,化而为一”的境界意味,在无形之中幻化出有形的生命气象。中国山水画的客观实在性超脱了小己主观地位的远近之法,从“长安画派”的一幅山水作品中可以观看到宏大的宇宙世界,更能看到画家心中别样的生命世界。当然,其笔墨之际已与大自然浑然一体,正如“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的生命展现,长安画派对于这方土地的热爱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将一生倾注于这黄土高原之上,在纸墨之间诠释着那方天地所体现的绘画哲学观,并且展现着生命世界运动与静止的“生命意识”。

长安画派艺术的“生命意识”源自何处?从地域性精神中可以看到他们终生执着追求的人生理想,并以此来实现艺术生命的不朽。文化与自然的共通构成了理解“生命意识”的全部。中华民族审美与感悟的能力在中国画的笔墨意志间游走,只有真正理解长安画派精神主体的纯粹意识,通过大尺幅写意绘画的创作表现形式,才能挥洒出恢弘大气的磅礴之感。归根到底,长安画派的精神绘画引领人生观、宇宙观、生死观、政治观等要素的隐含表现。正如郭沫若在20世纪40年代写诗评价道:“从兹画史中,长留束鹿赵。”不同于南派画家,在对其绘画的“生命意识”思考中,“长安画派”将心境和生命的超越(主体精神)之美升华到最高境界,使之感受到隐含在画作中的“生命意味”。但这种艺术“生命”始终存在着传统思想的洗涤,在“艺术形式”的意味下,长安画派的绘画视野只有在实践中不断去深化其“生命意识”,才能真正将自身的生命意义传达,而“生命意味”的复合式发展正是文化、艺术、人性三位一体的创作核心理念实践。[3]

三、长安画派“崇高”与“大美”的生命美学维度

“传统与生活”在新时代的文化语境下彰显中国画的时代生命范式。石鲁在其《学画录》中提出了“以神造形”论,正如顾恺之倡导的“形神论”一样,强调绘画的心源问题。从中国山水画的发展来看,“师法”也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长安画派正是在这种辩证关系下发展起来的。随着西方艺术观念与技法、艺术形式等意识观念的渗入,当代中国画的发展遵循着民族文化的诉求,人们将传统中国画的“崇高”与“大美”的美学思想在新时代生命意义中得以阐发。师古、师自然、师心与信仰、崇高的中国艺术精神有着内在的联系。长安画派所“体悟”的中国力量在地域民族的绘画中传达着中华民族特有的艺术语言。[4]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论三家山水”条中说道:“画山水惟营丘李成、长安关仝,华原范宽,智妙入神,才高出类,三家鼎峙,百代标程。”中国画的山水学术理念在历史的延续传承中以它固有的形式和审美标准演绎着“破”与“立”、笔墨“兼容”的“生命意识”。因此,当今时代所传承的中国画精神核心是亘古不变的,正如我们通过长安画派的某一艺术题材或者全部的艺术精神面貌所呈现出的“生命意志”,既是中国画的文化基因,也是民族承载的血脉记忆。

古罗马时期的朗加纳斯在《论崇高》中说道:“崇高首先表现为一种大美或壮美,这种美来自于主客观的融和……”外界客观的自然与内在主观心理相结合显现出伟大心灵的“崇高”内涵。庄子哲学也认为“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通过外界客观的自然之物的宏大形象来传达其内心主观理想精神的“崇高”风格,而“大美”也是庄子美学的原创性概念之一,正所谓“天地有大美”之言。“崇高”与“大美”的美学观在长安画派的绘画意境中也有所体现。画家们在艺术生命的永恒价值中、在诗意盎然的黄土高原上诠释着艺术的“生命意识”体,而对于整个艺术的审美“群体”而言,人生、历史及宇宙生命全方位的哲思与自然山川在“崇高”与“大美”的“生命意识”中得到抒发。[5]

在新的时代语境下,长安画派的艺术形式显现着属于他们那一代人的精神面貌与思考方式。但在现代人的视觉观看中,绘画理念与文化担当、时代责任的“生命”价值紧密联系,同时画家职业和身份的象征在一定程度上是作为审美价值判断标准的。长安画派根据艺术创作本体的要求,将黄土高原等民族自然风貌在“写生”过程中显现着中国绘画的“所见”即“所思”的思维,社会生活的空间和精神家园展现着绘画者与观赏者最直接的“生命”联结,笔墨的线性和墨与色的韵味将画者的心灵表现跃然于纸上。传统山水画的“畅神”生命在鲜活的自由自在中领悟世界,并显露新的灵魂生命体。因此,“崇高”与“大美”只有通过观者对“生命意识”的深层次领悟才会有所体会。“长安画派”在绘画创作中积极感知生命和未知的世界,尤其在民族忧患与苦难之时,将艺术的“生命意识”透过文化精神的媒介,给人一种精神上的解脱和自由。进一步说,诞生于黄河文明的长安画派在深邃而厚重的原始精神下,将传统艺术注入超越现实功利的审美境界,从而得到“生命意识”的艺术精神解放和创作自由。[6]

四、长安画派绘画美学中的“生命观看”建构与当代意义思考

长安画派的艺术家们对人类命运和生存状态有着深切的关怀和关注。在独特的艺术审美视角下,他们用艺术语言阐释“生命意识”和精神世界的即事显现,为艺术的生命和生活体验回答了什么是“生命”的艺术语言。正是“观看”生发了艺术表达的生命状态,通过牢牢把握传统文化的生命根基,打通艺术本质与终极理想的界限。长安画派的绘画在观看中有着本体化、当代化的生命意味,以此实现中国画艺术的“生命”超越。

对于高原艺术的语言建构与观看机制而言,要基于当前时代发展的视角观看中国画。中华民族传统的绘画形式展现着当代中国画的精神,中国画的主题创作赋予了时代精神面貌。当代中国画的意识建构与观看机制从三个方面探讨。第一,强大的文化诉求与民族自信。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深深植根于人民的潜意识中,特别是在新时代背景下,艺术的发展体现着文化自信与民族的复兴。第二,传统绘画视觉文化的资源多样化利用,使当代“观看”的生命语境发生了变化。一般而言,观看主体的意识存在着“视觉思维的深度”,正是视觉思维将“观看”的生命意味引向经验世界,观看与画面的关系就变得异常微妙。中国画的传统是画先于观,必须先有画的意识,再去观看事物,这也是中国画的意识,长安画派的绘画作品同样存在着由观到心、由心到观的观看模式。在“长安画派”的创作研究中,当笔墨语言达到超越生命的最高境界时,体现的正是其“生命意识”的最高诉求。第三,在本土现实与国外艺术理论的融合中,西方艺术理论的翻译著作为中国艺术家们打开了新的绘画视角。随着绘画思想观念的多元化发展,传统中国画的绘画理念已然发生改变,作品不限于纯粹的中国式“绘画语言”创作。笔墨的传统精神自觉在长安画派的“生命意识”中重新构建,将长安画派的绘画语言置身于民族品格、时代精神的当代考量。随着“人文精神”在中国画的绘画语言中消解,重塑中国画的“生命意识”显得尤为迫切。[7]

五、结语

从中国画的整体发展视角对长安画派绘画美学的“生命意识”进行由浅入深的边缘性探讨。一方面,透过长安画派的“生命意识”理解那个时代艺术流派的精神,并对其艺术价值的理解重新建构。另一方面,基于绘画精神的语境,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融合得以实现,新时代中国画“崇高”与“大美”的传统维度在长安画派艺术范式中也有所体现,进而对当代中国画话语的意识建构与生命观看有着清晰的理论分析。中华民族传统的绘画精神和美学意识在中国画的“生命意识”传承机制中、在时代鉴赏中不断变化发展,在思考美术史的发展路径时,从地域美术史的视角探索中国画的民族性和时代性的特质,也明白传统与创新的界限应关注“理性”的价值判断,可以说“长安画派”的高原特质将大众的观看视野转向一个更为开阔的艺术境地。

诚然,传统的中国山水画是在写实基础上的再升华。“神”“气韵”等绘画语言都是中国绘画精神的体现。长安画派的艺术作品审美价值与艺术家的道德品质、思想修养息息相关,画家们在山水体验中认识自然,亲近自然,在主客观之间达到了“审美”融合。长安画派的“生命意识”是中国画发展历程中的一种自发意识,同时“生命意识”也是探求绘画最核心的创新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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