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十年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学术史研究

2020-01-01 21:13郝二涛
武陵学刊 2020年2期

郝二涛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罗蒂研究已经走过了四十年,已有的研究综述多着眼于对罗蒂哲学思想整体学术史研究现状的梳理,相对忽略罗蒂哲学思想专题研究学术史,目前可见的关于罗蒂哲学思想专题的学术史梳理又相对忽略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之学术史梳理,因此,本文拟从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研究专题出发,梳理其近四十年相关研究学术史。鉴于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罗蒂生平、罗蒂的自我观念与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之间的密切关系,本文拟在分析、研读新时期以来关于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研究的重要文献的基础上,不求面面俱到,而着重从这三个方面指出其研究的成绩与不足,以推动罗蒂伦理学思想的美学维度研究走向深入,同时,期望该尝试能抛砖引玉,推动罗蒂美学思想的整体研究进步。

一、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与实用主义的关系研究

研究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为什么要联系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与其实用主义观念是什么关系?

对于第一个问题,理由主要有两个。首先,实用主义在罗蒂哲学思想中居于中心地位。这不仅体现在罗蒂哲学思想与詹姆斯、皮尔士、杜威等实用主义哲学家之间的渊源,也体现在他对当代实用主义哲学家舒斯特曼、布兰顿等实用主义观念的影响,而且还体现在实用主义观念在他的整体论著中所占的主导地位,就连罗蒂获得的称号——新实用主义哲学家,也与实用主义密切相关。实用主义渗透在罗蒂哲学思想的几乎各个方面,包括罗蒂的伦理思想。

其次,实用主义在以罗蒂为对象的哲学思想研究中居于中心地位。就国外学者对罗蒂实用主义哲学思想渊源的探究而言,20世纪60年代至20世纪末,共有66篇研究罗蒂哲学思想的文献,其中研究罗蒂的实用主义哲学思想渊源的论文多达42篇,论题涉及情感、唯物主义、对话哲学、认识论、哲学终结、对跖人、海德格尔、解释学、隐喻、杜威的实用主义、无基础主义哲学、普特南的实在论、真理语汇、无神论、语言、解构主义、维特根斯坦的“生活形式”、教化观念、后现代主义、语汇观念等。新罕布什尔大学哲学教授大卫·希利(David Hiley)辨析了罗蒂取消情感的内涵,将其内涵界定为取消笛卡尔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本体情感,体现了反本质主义的倾向[1]。查尔斯·瑞武(Charels Reeve)从解构、语言和动力三个层面论述了罗蒂的新实用主义思想与文学的作用之关系,彰显了罗蒂新实用主义思想的文学意义[2]。约翰·福隆(John Furlong)则点出了罗蒂取消情感中的回归生活的倾向,揭示出罗蒂哲学思想的唯物主义趋向[3]。保罗·特伦巴斯(Paul Trembath)从罗蒂与德里达哲学书写方式的比较中,发现了实用主义对语词的重视[4]。大卫·霍顿(David Houghton)区分了谈话指涉与哲学指涉,指出了其中所用的反讽与教化手法为我们准确把握罗蒂的语汇观念提供了线索[5]。马克·奥肯特(Mark Okrent)认为,罗蒂的真理观具有动态性、超越性[6]。

对第二个问题,相关理由主要有三个。首先,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包孕着他的伦理思想美学维度的生成背景。这主要包括三点。第一点是文学文化背景。乔·斯特瓦特(Jon Stewart)概括了罗蒂新实用主义文学观的包容性、反解释性及其文学趋向。赫大维(David L.Hall)从“在思考中把握罗蒂的一生”“某种新思维方式的旧名称”“反讽的大师,还是反讽的奴隶”“成人短剧”“欺骗与迂回”五个方面分析了罗蒂作为预言家和诗人的特点。第二点是哲学背景。海尔曼·J.萨特康普展现了罗蒂与查尔斯·哈茨霍恩、泰尔玛·Z.莱文、理查德·J.伯恩斯坦、詹姆斯·卡因洛克、艾伦·汉斯、苏珊·哈克、弗兰克·B.法莱尔等关于实用主义的内涵、来源、意义、哲学基础的论争,证明了罗蒂新实用主义哲学的广泛影响和深刻内涵。马修·福斯特斯坦(Matthew Festenstein)勾勒了罗蒂的伦理观与相对主义、自由主义的关联。墨克古尼斯·巴巴拉(Barbara Mcguinness)认为,与理论相比,罗蒂更重视故事。米歇尔·戴维特(Michael Devitt)将罗蒂对语言观自然主义和历史功能的区分视为罗蒂语言观的积极意义。第三点是美国学术史背景。美国理海大学历史系教授约翰·佩特鲁(John Pettegrew)从“实用主义:新思维方式的旧名称?”“罗蒂,极端主义与浪漫主义”“私人生活与公共承诺”“反讽的活力:鲁道夫伯恩,罗蒂和批判实用主义的新谱系”“罗蒂与美国传统”“实用主义的复兴是实践的吗?”“叙述政治学:改革终结点上的罗蒂”等七个方面分别展现了罗蒂的新实用主义在美国学术史中的内涵、渊源、表达方式、意义。

其次,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蕴含着他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之审美潜力。伊莫努尔·阿古瑞(Imanol Aguirre)从罗蒂的文学文化概念入手,以视觉文化为参照,将以自我创造为核心的自我教育视为理解文学文化的方式,这种方式是趋向审美教育的实用主义方式[7]。与伊莫努尔的观点不同,卡卡特拉·洛沙.M(Calcaterra,Rosa M)从罗蒂的新实用主义观念中悟出了审美向善主义[8]。这更凸显了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的审美潜力。就国内学者对罗蒂实用主义哲学思想的译介与研究而言,据不完全统计,从1978年至2000年,共有专著11部,期刊论文17篇,其中涉及罗蒂的实用主义哲学思想的专著9部,期刊论文8篇,译文1篇,主题涉及罗蒂实用主义哲学思想的演变历程、结构、特点、意义等。比如,黄勇从元哲学侧面,将1978年至1987年国内研究罗蒂元哲学观提炼总结为哲学与人的开化。刘放桐、杨文极等探究了罗蒂新实用主义哲学思想的来源——古典实用主义。

再次,罗蒂的实用主义也是切入他的伦理思想美学维度研究的视角。一些著作从实用主义视角切入罗蒂哲学思想的美学维度。毛崇杰的《实用主义的三副面孔》第三编对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有所介绍,且在改编第二部分谈到了罗蒂哲学思想的美学维度,将这种美学维度限定在语言范围内,将语言与伦理视为罗蒂美学思想中的两个分离的部分。舒斯特曼的《哲学实践》《实用主义美学》《情感与行动:实用主义之道》虽然关注了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但重点关注的是罗蒂美学观念的身体维度,而非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一些论文也从实用主义视角切入罗蒂美学思想研究。黄家光的《经验与语言——以罗蒂和舒斯特曼为中心对实用主义美学的一个考察》[9]、汤拥华的《身体、美学与新实用主义的经验论——以罗蒂、舒斯特曼之争为中心》都比较了罗蒂与舒斯特曼的实用主义美学观念[10]。另外,汤拥华对罗蒂残酷观念的来源之追溯,赖锐对罗蒂反本质主义观念与中国文论反本质主义观念之间的关联研究,也分别从美学、文艺学视角拓展了罗蒂实用主义哲学观念的研究。

二、罗蒂伦理思想美学维度与他的生平研究

罗蒂实用主义哲学观念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在他的成长中逐步产生的。我国古代思想家孟子曾说:“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我国近代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也曾说:“盖古人著书立说,皆有所为而发;故其所处之环境,所受之背景,非完全明了,则其学说不易评论”。

关于罗蒂成长过程的研究成果,尼尔·格斯(Neil Gross)再现了罗蒂的成长历程;美国学者詹姆斯·塔塔格利亚(James Tartagalia)收集整理了20世纪60年代末至2009年相关学者研究罗蒂的论著,基本涵盖了这一时期关于罗蒂伦理思想研究的重要成果;尼尔·盖斯卡伊尼(Neil Gascoigne)从“心之外”“什么是取消唯物主义”“罗蒂的转折”“克服哲学”“以新自我代替旧自我”“整体真理”六个方面展现了罗蒂哲学的演变历程,其中包括了罗蒂伦理思想的演变历程;奥克西(Randall E.Auxier)和列维斯·艾德文·哈恩(Levis Edwin Hahn)全面呈现了罗蒂的生平、哲学以及研究现状,也囊括了罗蒂伦理思想的研究现状;美国南佛罗里达大学哲学教授查尔斯·吉尼翁(Charles Guignon)和大卫·希利(Hiley David)系统地反思了罗蒂的哲学观念,也反思了罗蒂的伦理思想观念;罗蒂的女儿理查德·鲁玛纳(Richard Rumana)系统描述了罗蒂的哲学思想的演变历程,从哲学是什么、心智与人性、自我与道德、社会与道德四个层面呈现了伦理在罗蒂哲学中的重要地位。

以上关于罗蒂伦理思想的研究,基本未触及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研究成果应该包括以下四点:

(一)罗蒂的新实用主义伦理观研究

这包括以下三方面:第一,偶然概念研究。偶然概念既是罗蒂新实用主义伦理观的一个重要概念,也是罗蒂伦理思想美学维度的一个重要概念,对偶然之研究的代表性成果首先集中在其影响层面。潘德荣反思了“偶然”概念对哲学知识论观念的更新、对哲学实践与未来精神的指向的重要影响。约翰·阿尔斯(John Arras)敏锐地注意到了罗蒂伦理观回归生活的特点。第二,新实用主义伦理观的文学维度研究。宫铭从文学维度将罗蒂的新实用主义伦理观念概括为新实用主义诗学;李晓林从个人完美与人类团结两个维度,将罗蒂伦理观的审美形式概括为诗性文化;弗兰西斯·菲利普S(Francis Philip S)通过研究罗蒂的实用主义伦理观,发现它将社会现实与公正联系了起来[11];陈亚军从自己研究实用主义的经历回顾了罗蒂新实用主义观念的演进历程,也回顾了罗蒂实用主义伦理观的演变历程,认为罗蒂的实用主义伦理观有文学的偏向;赵彦芳以个体与公共指向为中心,将罗蒂新实用主义观念诠释为个体与公共之间的文学审美观念[12]。第三,新实用主义伦理观的特性研究。爱德华·格瑞普(Edward Grippe)准确把握了罗蒂新实用主义思想的内涵,对罗蒂的新实用主义的理论基础、叙述策略和内涵进行了系统地阐释,最终将罗蒂的新实用主义归结为既不开明也不自由的单数主义的新实用主义;艾伦·白瑞(Allen Barry)指出了罗蒂实用主义伦理观的当代性;皮尼拉斯·菲德瑞克(Penealas Federico)点出了罗蒂实用主义伦理观以政治为导向的行动主义特点;樊宁·布瑞安(Fanning Bryan)与穆尼·提摩斯(Mooney Timothy)将罗蒂的新实用主义伦理观特点补充为非容忍性;马拉可夫斯基·阿兰(Malachowski Allan)、哈瑞斯·斯蒂芬(Harris Stephen)发现了罗蒂新实用主义伦理观缺乏可操作性,没有解决反讽与道德承诺之不足;埃里克桑德·格罗西纳(Alexander Groschner)、库普曼·科林(Colin Koopman)和迈克·山波斯(Mike Sandbothe)从“实用主义哲学”、“从实用主义哲学到文化政治学”和“文化政治学”等三方面描述了罗蒂实用主义哲学的演变历程及未来趋势,为深入了解罗蒂伦理观的文化政治维度作了一定的铺垫。

(二)罗蒂的反本质主义思维的文化政治伦理研究

这一研究包括三个方面:第一,罗蒂的反本质主义思维对文艺学的影响研究。陶东风注意到了罗蒂哲学思想中的反本质主义特性,从日常生活审美化思潮看到了文艺学学科如何突破本质主义思维模式,如何扩展自身的边界,如何应对当下社会文化现实问题的希望;阿提拉·卡库斯(Attila Karakus)注意到了罗蒂心灵哲学思想现实性之不足;英国历史学家基斯·詹金斯(Keith Jenkins)透过罗蒂的后现代历史观把握了罗蒂的反基础、反讽、对话的叙述风格。第二,对罗蒂反本质主义思维的影响研究。阿叟林·科比(Assoulin Kobi)将罗蒂的自由主义的内涵解释为游戏与公共生活方式;高小康和罗成聚焦“团结”一词对中国文艺学思想与政治现实保持一定的关系的影响;理查德J.伯恩斯坦(Richard J.Bernstein)和凡尔纳·安吉尔.M(Faerna Angel.M)分别通过考究直观和判断概念,将罗蒂的语言观的特点概括为反基础主义、偶然性、历史性、虚幻性和反群体性;威廉姆·盖文(Gavin William)注意到了罗蒂的语言观与结构主义、反映论的关系及其对我们探究语言和经验的关系的积极意义[13];安德瑞·奥斯普茨夫和奥尔格·斯布科(Andrey Osiptsov,Olga Tsybulko)从罗蒂生平中的哲学生涯入手,发现了罗蒂对对话以及私人领域观念的重视[14]。第三,对罗蒂反本质主义思维的文学文化意义、特点以及思想来源的研究。衣俊卿、樊军平、李立等学者以“文学文化”观念为中心,阐释罗蒂文化哲学思想及其美学意义;安佰鸿在中外比较视野中审视并呈现罗蒂的“文学文化”与儒家思想、马克思主义思想激烈的交锋的场面,理解并把握了罗蒂相关思想观念能立足现实、面向未来的特点;王伟将罗蒂“文学文化”观念的思维方式概括为关系主义思维,由此才能看到这种思维对文学理论文化研究范式的形成所发挥的促进作用;沃帕瑞尔·克里斯迪夫(Voparil Christopher)将罗蒂的文化政治学观念追溯至杜威。

(三)罗蒂真理观的伦理意义研究

伯纳德·威廉姆斯(Bernard Williams)教授以罗蒂的真理观为中心,在深入地了解了罗蒂生平之后,在《真理与真理性:一种谱系学的分析》一书中补充了罗蒂真理观的无痛苦性,完善了罗蒂的真理观的研究;在此基础上,西门·布莱克伯恩(Simen Blackburn)将罗蒂的真理观的意义归结为打破了本质主义真理观。

(四)罗蒂伦理观的内涵以及审美偏向研究

克瑞斯希恩 B.米勒(Christian B.Miller)阐释了罗蒂伦理观的相对主义内涵;理查德·舒斯特曼(Richard Shusterman)以罗蒂语汇创造和私人完善为中心,将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概括为“伦理审美化”;赵彦芳从康德美学入手理清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来源,将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视为从康德到福柯伦理美学化的一个当代构件;彭锋注意到了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与维特根斯坦的“伦理学与美学是一回事”观点之间的关联,将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内涵概括为“通过语言叙述来实现伦理的审美化与伦理生活的审美化”,将其意义阐释为促进了中国文艺学语汇的后现代转向[15];张清民立足于后现代语境,把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概括为对美学的形而上学形式和内容的双重超越[16];毛崇杰以杜威和舒斯特曼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为参照,将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侧重点确定为关键词的创造[17];赵彦芳从学术史视角梳理了康德到福柯以来审美与伦理关系的演变史,将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概括为伦理生活美学化[18];李立立足文学文化概念,从私人与公共领域分离的前提出发,挖掘罗蒂审美生活建构的内在逻辑[19];孔文清则结合罗蒂个体与社会二分的观念,将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视为“审美伦理生活构想”[20]。

三、罗蒂伦理思想美学维度与“自我”概念研究

罗蒂的成长历程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强烈的自我意识。这种自我意识除了与罗蒂的福音观念和人生信仰观念有关之外,也与罗蒂的“自我”概念有关。罗蒂“自我”概念主要是针对当代社会出现的个体被同化、人类苦难共同化、人类未来一体化问题提出的。罗蒂的解决途径是将自我分为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通过创造语汇、同情他者的自我教育,来创造一个民主的乌托邦[21]。这主要呈现为以想象为基础的私人完美、人类团结、未来美好生活三个层面。已有研究成果对这三个层面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两个侧重上。

(一)侧重私人完美、人类团结观念

美国学者理查德·舒斯特曼注意到了罗蒂“自我”概念的第一个维度,将罗蒂的审美观概括为存在于私人领域中以个体感受为基础的自我审美观;刘剑关注了“自我”概念的前两个维度,从文学批评视角切入,将罗蒂的文学批评观概括为后人文主义文学批评观;王伟从建构的视角探究了罗蒂的文学叙事促进社会团结思想的意义,这涉及罗蒂“自我”概念的私人完美与社会团结两个维度;李佳念聚焦于罗蒂的“自我”概念的“私人完美”与“社会团结”两个维度,深化了国内罗蒂伦理学思想的研究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为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研究作了铺垫。

(二)侧重私人完美观念

麦茨格·杰弗瑞(Metzger Jeffrey)注意到了罗蒂的自由主义思想中的“文化幻灭感”概念与“信念”“自我”的互补性;张雅卿和刘亚猛关注了“自我”概念的第一个维度,着重探究了罗蒂的语汇策略与新实用主义的兴起之间的密切关系;汤拥华结合1982年罗蒂从普林斯顿大学哲学系调到弗吉尼亚大学任人文学教授的经历引出了罗蒂哲学研究方式的跨学科转变,注意到了罗蒂自我概念的理论定位;李晓林从想象力概念入手,探究了罗蒂的诗性文化的内涵及其建构过程,区分了罗蒂的“想象力”概念的三个层面,而这实际上是罗蒂的“自我”概念的三个层面,并从这三个层面入手,李晓林令人信服地描述了罗蒂“想象力”概念的外延与内涵;严春友主要聚焦于“自我”概念的私人完美维度;李娟、梅涛、付强、刘方舟等人的论文也都不约而同地聚焦于罗蒂“自我”概念的私人完美维度。

上述两种侧重触及了罗蒂伦理思想美学维度的核心术语“自我”,促进了对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宗旨的把握,为深入研究罗蒂伦理思想美学维度作了准备。

结 语

新时期以来,对罗蒂实用主义哲学观念的研究不仅深化了研究者对罗蒂伦理思想的整体认知,而且为研究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奠定了基础,国内外关于罗蒂伦理思想的相关研究都与之前对罗蒂实用主义哲学观念的研究密切相关。另外,关于罗蒂生平的研究国外学者的研究无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比国内要强,国内相关研究多为译介参考国外学者的研究成果,目前积累的这些成果不仅为理清罗蒂的伦理观、反本质主义思维,而且间接地为深入地研究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思想根源和发生逻辑作了一定准备。再者,关于罗蒂的自我观念的研究侧重私人完美、团结观念,这触及了罗蒂伦理思想的宗旨,为明确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之研究作了一定铺垫。但从总体上看,相关研究也存在以下三点不足。

第一,罗蒂实用主义观念与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思想来源研究结合不足。在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与其实用主义关系研究中,已有研究成果相对侧重罗蒂伦理思想的身体维度,而相对忽略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极少结合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论述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

第二,罗蒂生平中的福音观念与公正信仰与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发生的背景研究之结合不足。这里所说的对罗蒂生平了解不深入,不是指对罗蒂一生中发生的事情不了解,而是指对罗蒂一生中发生的重要事件的根源没有了解清楚。比如,为什么罗蒂一直批判形而上学哲学的终极语汇与本质主义思维方式?为什么罗蒂一直致力于个体的自我完善?为什么罗蒂哲学思想的底色是实用主义?这些问题不是研究者仅仅凭借读罗蒂的传记和论著就能全部理解的,要全部理解,就必须深入全面地了解罗蒂的生平,尤其是罗蒂成长中的两个重要因素——福音观念和人生信念[22]。前者主要指,基督教福音观念,后者主要指,一生与一切不公正行为做斗争的人生信念。这二者对理清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思想来源、准确定位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理清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形成的内在逻辑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深入地研究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有必要回归罗蒂的成长历程。

鉴于各自的研究视角、研究方向、学术兴趣等方面的差异,研究者们对罗蒂的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的定位有很大的争议。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研究主要依据的材料是《哲学与自然之镜》(1979)、《偶然、反讽与团结》(1989)、《后哲学文化》(1992),而相对忽略罗蒂早期论著《心灵、语言与形而上学:罗蒂早期哲学论文集》(2014)、《语言学转向》(1967)、《实用主义的后果》(1982)、《客观性、相对主义与真理》(1990)等,出现这种偏颇的一个主要原因是,研究者对罗蒂的著述状况缺少全面了解,而罗蒂的全面著述状况又与他的生平研究紧密相连。

第三,罗蒂自我观念的未来向度与其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宗旨研究的结合不足。罗蒂对奥威尔的《1984》的阐释并没有延续反乌托邦叙事,即“乌托邦与反乌托邦对立”的模式,也没有将阐释立场局限于反社会主义,而是站在一个中立的立场上。这种立场主要是通过聚焦于奥维尔描述20世纪的方式,充分考量20世纪的历史语境。考量的结果是,罗蒂发现了奥威尔成功的机缘。这种机缘包括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书写机缘,即在最恰当的时机写出了最恰当的书籍;另一个层面是,效果机缘,即透过对苏联的重新描述,让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政治局势展现新的面貌,从而使我们对一小撮知识分子利用平等修辞为犯罪集团的残酷行径辩解感到敏感,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提醒人类对一小撮犯罪分子对国家安全可能构成的危害保持警惕,而且更是为了将现代知识分子的目光转向自我,关注自我的形象[23]。罗蒂做的工作是对奥威尔描述的苏联政治与人物进行重新描述,是为个体提供一个不同于之前描述的可能或已经发生事情的印象之可能性,让个体提供语汇编织并确认自己对未来社会的信念与希望。美国学者安德鲁·古斯塔森(Andrew Gustafson)根据罗蒂对未来社会的信念与希望将罗蒂的乌托邦称为自由乌托邦[24]。但是,由于“自我”概念都是基于想象力的“自我”概念且以私人完美为核心,表述自我的方式主要为语汇的创造与差异性描述,且这种以描述为中心的审美说服与民主的强制之间有一定的关联[25]。这三个层面实际上是情感教育,理应成为我们研究罗蒂伦理思想美学维度的必不可少的一环[26]。

因此,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在未来要获得深入推进,必须进一步重视罗蒂的实用主义观念、罗蒂的生平以及自我观念,从这三点深入研究罗蒂伦理思想的美学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