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语拉普拉塔方言zheísmo发音现象研究

于长胜

（天津外国语大学 欧洲语言文化学院，天津 300204）

1 西班牙语在美洲最初的传播情况

自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之后，西班牙便开始了向美洲大陆的大规模殖民活动。随着殖民活动的进行，西班牙人也将自己的语言带到了美洲大陆。最初的殖民者大多来自于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 埃斯特雷马杜拉和加纳利群岛等地。最初传播到美洲的大陆的西班牙语主要是上述3 个地区的方言为主。由于上述3 个地区地处西班牙语的南部，所以最早传播到拉丁美洲的西班牙语呈现出伊比利亚半岛南部地区的发音特征。这些方言由来大多来自西班牙南部的船员、水手、商贩乘坐着西班牙大帆船带到了西印度群岛、中美洲和南美洲的沿岸地区。这些方言在当地生根发芽，直到今天，仍然深刻影响了该地区方言的发音特征[1]。

随着西班牙美洲殖民地不断扩大，西班牙国王下令在整个西属殖民地建立总督区进行管辖。最初在今天的墨西哥、中美洲、西印度群岛以及今天美洲的西部和南部建立了新西班牙总督区，行政驻地位于今天的墨西哥城。在今天的秘鲁、哥伦比亚、厄瓜多尔、智利、玻利维亚等地建立了秘鲁总督区，行政中心位于今天秘鲁首都利马城。两大总督区的建立对拉丁美洲西班牙语的发展同样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西属殖民地的总督由西班牙语国王从伊比利亚半岛本土直接任命和委派。与此同时，西班牙本土也在不断进行语音改革，西班牙语本土的标准发音体系以伊比利亚半岛北部的方言为基础，与南部方言存在诸多不同。总督作为国王任命的，在美洲实行最高行政管理权的官员，其使用的语言必定是西班牙本土以北部方言为基础的标准化语言。新西班牙和秘鲁总督区的总督在当地居住，管理当地事务，他们以及其他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官员使用的方言，对当地社会语言使用习惯起到了引领作用。墨西哥和秘鲁，由于出产贵金属，是西班牙非常看重的地区。这些地区与西班牙语本土的联系较密切。所以在很大程度上，当地的语言与西班牙本土的语言变革和发展有非常重要的同步性。

后来，西班牙语为了更好地管理日益扩大的殖民地，在18 世纪增加了新格拉纳达总督和拉普拉塔总督区。拉普拉塔总督区主要管理当时的阿根廷、乌拉圭、巴拉圭等地。由于这些地方并不出产贵金属，当地的经济活动主要由畜牧业为主，西班牙对这些地方并不看重。再加上这些地区与西班牙距离较远，在语言发展的同步性上不及墨西哥、 秘鲁和哥伦比亚等地。总体来讲，在19 世纪中期之前，拉普拉塔地区的西班牙语主要以西班牙南部方言为发音基础。

2 Zheísmo 现象在拉普拉塔地区的最初演化

一种语言语音的发展变化是极其复杂的过程，应当考虑诸多的影响因素。首先，从语言理论的角度出发，有必要去研究造成语言不断变化的原因。其次，应该研究语言变化的发展过程。造成语言发音变化有语言的内在原因和外在原因。讨论zheísmo 现象应当考虑与其特点有着重要联系的yeísmo 现象[2]。

西班牙语中的yeísmo 就是字母y 和ll 发音趋于一致的现象。者众现象的文字记载出现于14 世纪末期的托莱多，如ayo 和hallo。在西班牙征服美洲之后，首先在中美洲地区，出现了这种语音变化现象。因为最早来到美洲殖民地的人员中大部分来自西班牙南部的3 个地区，安达鲁西亚，埃斯特雷马杜拉和加纳利群岛。这些地方的语言和托莱多一样，都属于西班牙的南方方言体系。Yeísmo 现象是这些地区共有的语言现象。中美洲地区的yeísmo 现象出现在文字记载中时间较早。而拉普拉塔河地区该语音变化现象的文字记载却比较晚，出现于18 世纪左右。根据此语言现象重要研究者丰塔内拉的记载，拉普拉塔地区在1528年出现过一个语篇，文中出现了llendo 和yendo 混淆的情况。但也只能说明这是一个个案，不能以偏概全。真正的语音因素ll 和y 混淆的记载出现于18 世纪初期，出现在受教育程度不高的作者的文字作品中。在这个时期，可以推定这种混淆仅出现于受教育程度较低的群体中，而受教育较高的群体的作品中没有出现这种混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后来，这种混淆也出现在受教育程度较高的上层社会群体中的语篇中。阿根廷独立之后的总统之一，里瓦达维亚将军是这种现象的代表人物，而这些人属于社会上层群体。这样可以推定ll 和y 的混淆在18 世纪末期已经成了该地区语音系统的一种普遍现象。而具体特点是yeísmo 中其他地区的发音[ʒ]在该地区变成了[dʒ]音[3]。19 世纪初期，在拉普拉塔地区已经出现了y 的浊化发音[dʒ]。而这种发音特点也并不完全出现在大众群体中，社会精英阶层群体中也出现了这种发音特点。当时出现了一些事例说明这一点。

3 zheísmo19 世纪在拉普拉塔地区的特点

Zheísmo 现象在19 世纪初期出现了文字记载。阿根廷语法学家安东尼奥·巴尔德斯就在多种场合指出：“语言教师应当提醒学生避免在口语和笔试中出现ll 和y 混淆的情况。”发动阿根廷五月革命的社会精英们在他们的文件中出现这种混淆的情况。关于拉普拉塔地区yeísmo 的浊化现象，语言学家加斯通·马斯佩罗也发现了该问题，指出拉普拉塔方言中的y 的发音类似于法语中字母j 的发音。安赫尔·罗森布拉特也于1826年阿根廷“信使报”一篇关于当时新剧批评的文章中指出这种发音缺陷：ll和y 的混淆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非常普遍，但这不是一般人的过错，更不是喜剧演员的过错。有很多人把ll 的发音发成一个拉长的ch 的音，如llanto-canto,batalla-batacha。英国旅行家亚历山大·加尔得伦也于1821年发表文章指出拉普拉塔地区这种发音特点： 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区的许多西班牙语单词发音与西班牙本土差异较大，caballo-cabadjo, callecadje, yo-jo。

一些例子可以证明当时拉普拉塔地区这种浊化发音现象。比如，在早期高乔诗《庄园主的爱情》, 是记录当时这种语言特点，非常宝贵的资料。该作品可能出现于1780—1795年之间。该篇作品中的一个初衷的角色是一个葡萄牙人马尔克斯·菲格拉，是一个喜剧人物，讲的语言是一种西葡语混合的cocoliche。作品也非常着重把这种语言的特点描写进去。在很多例子中，不定冠词出现葡萄牙语的形式，un-um,una-uma, ll 写成 中lh，ñ 写成nh, folla-folha, fillafilha, teño-tenho。在他的一些对白中也出现了发音浊化的现象。

So Cabaleiro Fidalgo de uma yente muy cumprida, teñe una gran viola muito fermos y lucida vusei tenera un suyecto por su herno de muito mome …Sabe Vuse conquem fala qui con mi folla Valente,Teño feito tantas mortes qui ya me teme a yente. 在这些例子中，都使用了字母y 代替葡萄牙语字母g 应当发的音[4]。

通过上述例子可以推定，这些字母相应地变化在拉普拉塔方言早期形成发展过程中已经存在。Zheísmo 现象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沿海地区城市地区起源的一种发音现象。在18 世纪中期的时候，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是西班牙美洲殖民地中比较偏僻的地方。这些地方地域相对封闭，多是早期殖民地走私者活跃的地方，除了西班牙人还有很多来自巴西的葡萄牙人居住在这里，葡萄牙语中一些发音因素，如字母j 发音，也可能影响到zheísmo 发音特点的形成。拉丁美洲其他殖民地，如墨西哥、秘鲁都是西班牙驻美洲总督的驻地。这些来自社会上层的人士，从西班牙带来了伊比利亚半岛与时俱进，发音和语法不断变革的西班牙语。在总督居住的地方，上层社会的说话，发音方式又在当地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当地民众愿意学习这种说话方式。1776年，拉普拉塔总督区的建立，才使布宜诺斯艾利斯成为地区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之前，由于常住人口的受教育程度较低，走私者猖獗，没有来自西班牙的总督长期进驻，使得当地的西班牙语一定程度上保留殖民时代早期的西班牙语特点，没有与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语与时俱进。而且，由于当地人口的受教育程度低，再加上这些地区濒临海洋，与各地的海员水手交流多。所以，当地语言发音特点又有着一种较为自由的发展演化环境[5]。

19 世纪后半叶，zheísmo 现象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传播到了北部圣地亚哥德尔埃斯特罗和土库曼斯坦等西北部城市。着巴勃罗·格罗萨克的《土库曼斯坦的历史记忆》中已经有所记载。该现象的传播不仅局限在城市，在农村地区也出现这些发音特点。法文资料中，马斯佩1875年出版的《布宜诺斯艾利和蒙得维的亚地区发音特点》中，相关记载证明了zheísmo在19 世纪中期存在于拉普拉塔地区：ll 位于元音字母。英国人加尔德伦认为zheísmo 在1820年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已经广为存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地区讲的西班牙语是一种具有殖民地特征的西班牙语，并非纯正的西班牙语。很多词的发音发生了变化。Caballo 的发音为cavadjo, calle,cadje, yo,jo。

19 世纪末期，阿根廷从欧洲开始吸纳大量的移民。这些移民对阿根廷的西班牙语的进一步的演化留下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在1880年左右，拉普拉塔方言中出现了sheísmo 的现象。这种现象的根源在于其他一些欧洲语言中词汇的发音。阿根廷在19 世纪后半叶，非常注重引进法国文化，一些法语词汇开始被引入到拉普拉塔方言中，如champagne, chic,chef。几十年后，sh 的发音因素开始影响到zheísmo。[dʒ]的发音因素被[ʃ]取代。1915年，塞尔瓦也记载说明了这种现象。这种现象起初是从女性群体和年轻群体中传播开来的。从社会阶层来讲，这种现象是在中产阶层和郊区最早出现[6]。种种表明，这种发音现象的传播业标志了中产阶级群体的不断扩大。20 世纪50年代，sheísmo 现象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省已经相当普遍。但是，它并没有取代zheísmo，直到今天，两者仍是并存的。

Sheísmo 的来源还有一种解释，就是意大利移民的影响。意大利向阿根廷移民为几个时期。早在西班牙殖民时代，意大利人就开始向阿根廷移民。因为意大利的商业，造船和航海都非常发达，但是在19 世纪以前没有一个统一政权。许多意大利人选择为西班牙和葡萄牙服务。最早在拉普拉塔地区开拓的就有意大利航海家。此后的殖民地时期，不断有意大利人向拉普拉塔地区经商和移民。19 世纪上半叶，意大利国内开始了统一战争，意大利统一战争使得国内战乱不断，这个时期特别是北部的一些省份如伦巴第、维内托、皮亚蒙特等地区的意大利人为躲避战乱，纷纷开始向美洲移民。19 世纪下半叶，阿根廷农产品出口使得这个国家非常富庶，加上历任总统对引进欧洲移民的倾向，使得更多的意大利人移民阿根廷。早期意大利移民保留其自身的语言，在阿根廷社会使用一种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的混合语。由于意大利移民数量众多。意大利语中字母组合sce, sci中[ʃ]这个音素，深深影响了sheísmo 现象的形成。

4 结语

拉普拉塔地区zheísmo 现象的出现原因是多方面。首先，在西班牙本土出现yeísmo 现象体现了西班牙语的使用这有着把字母y 和ll 的发音混淆的倾向。其次，在拉普拉塔地区，由于西班牙语的演化没有和西班牙本土同步进行，因此拉普拉塔方言朝着具有自身特点的方式不断演化。最后，19 世纪中后期，阿根廷独立之后推崇法国文化。法语中字母j 的发音影响了当地人的发音倾向。之后随之而来的大规模的意大利移民，又使意大利语的发音特点影响到了拉普拉塔方言。综上所述，拉普拉塔方言中的zheísmo 现象是该地区历史上诸多因素产生影响而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