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敏动画电影《红辣椒》的女性意识探析

陈 蔚

（辅仁大学 大众传播学研究所，台湾 新北 24205）

今敏（Satoshi Kon，1963-2010）是享誉世界的日本动画电影导演，在其短暂的一生中给世人留下了《未麻的部屋》《千年女优》《东京教父》《红辣椒》等多部极具影响力的动画电影作品。今敏的此类作品多以现实生活为题材，注意在现实和梦幻的切换中挖掘人物的潜意识，反映重重社会压力下人物的心理矛盾，揭示复杂深刻的社会主题。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名男性创作者，其动画电影作品却几乎都是以女性视角展开，思考女性自我存在的意义，塑造了一个个勇于同男权社会的压迫斗争，并最终获得属于自己的圆满结局的美丽女性角色，表现出浓厚的女性主义情结。《红辣椒》(Paprika)就是其中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一部。

《红辣椒》改编自筒井康隆①日本著名的科幻小说家，代表作有《穿越时空的少女》《日本以外全部沉没》《红辣椒》（又名《盗梦侦探》）等。的同名小说，是今敏生前最后一部动画电影，集中体现了今敏的个人风格。故事主要描绘了一个在人们可以自由进入梦境进行互动的高科技社会，由名为“DCmini”的精神治疗仪的失窃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在这部充满天马行空般想象力的动画电影中，今敏由女性主义情结出发，立足于女性视角，借助性别形象的塑造，运用镜像等独特的叙事媒介，体现了其鲜明的女性意识。

一、立足于女性视角——今敏的女性主义情结

在早期的动画影视中，女性角色往往被赋予两种标签：一种是作为被男性所拯救的弱势群体角色。例如迪斯尼早期的“公主动画”，故事里温柔善良的女性角色，她们对自己的命运总是无奈且无力抗争，尽管她们身为主角，最终却只能等待故事中的男性角色来拯救。另外一种则是恶毒丑陋的“坏女人”形象——巫婆、女巫、女妖等，仿佛女性就是邪恶的化身。而相较于女性，男性则往往被置于绝对的主角地位，且不乏作为正面高大的英雄形象出场，女性则沦为其拯救的对象与附属品。久而久之，这在许多观众心中留下了一种固有印象，认为这样的设计是理所应当的。

与此不同，美丽强大的女性是今敏梦想的载体，他对描绘独立聪敏而温柔强大的女性形象情有独钟。放眼这位天才导演的动画电影作品列表，不仅从偶像未麻，到女优千代子，再到盗梦侦探红辣椒都是今敏着力刻画的女性角色，甚至连《东京教父》里的人妖阿花也是以女性角色来塑造的。所谓独立强大的女性，她们最普遍的特征就是具有较强的女性意识，“经济上她们独立自强，有着明确的职业追求；情感上她们不依附于男性，主张男女的两性平等，在两性关系上有着极强的主体意识”[1］（P26）；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中，她们坚韧果敢，在自主选择的人生中，她们无怨无悔，即使有迷茫和困惑，最终也会凭借强大的内心直面一切。今敏之所以如此执着于刻画女性角色，与其女性主义情结密切相关。作为一个男性创作者，其浓郁的女性主义情结的形成既有其个人经历的因素，也有深刻的社会原因。

首先，这与他个人的成长经历息息相关。年少时的敏感性格使今敏对女性有着较多的关注，而母亲和妻子在其个人发展中也有着较大的影响。在遗书中，今敏以不遗余力的文字表达了对妻子的尊敬。身边女性的影响，使得今敏对于女性的坚韧有了更多的体会。在他的认知中，在生活的重重挫折与压力下，女性往往能够发挥出较大的韧性，不断实现自我的成长与突破。正因如此，今敏的动画电影多立足于女性视角，在一个个丰满的女性形象上寄寓自己的思考和追求。

他曾在访谈中说：“我只能看到男性角色坏的一面。另一方面，如果写女性角色，因为是异性，我对她们的了解不如我对男性的了解更深，于是我就可以在角色中投射我的迷恋，并且拓展我想要描述的部分。”[2］今敏塑造的这些女性角色，实际上表达了今敏本人的追求。诚如今敏所说：“某种程度上，我作品中的女人们是我灵魂的精粹。她们所发生的任何变化就代表着我的变化。”[2］这是形成今敏作品与众不同的个人风格的重要原因，也是今敏作品能够直击灵魂的原因所在。例如在制作《千年女优》的过程中，其原本的草稿是一个女孩等待心爱的男孩的故事，而故事最终呈现的却是女孩不断追逐心目中那个理想的男性形象。[3］（P15-16,22-28）这或许也是今敏自己内心的投射。《红辣椒》同样如此，无论是现实中的千叶敦子还是梦境中的红辣椒，她们都在不断奔跑与追逐，努力找寻内心两种人格的调和。

其次，是日本社会女性意识的觉醒。在男权社会下，许多日本女性受到“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性别分工规范，以及“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影响，把做贤妻良母视为自己的终极人生理想往往在进入婚姻后选择辞去工作成为家庭主妇。

随着时代不断前进，女性地位逐步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随着泡沫经济时代的结束，日本女性逐渐脱离男性的“温室”走向独立[4］，女性地位、女权意识也越来越为人们所重视。尽管如此，但直到今天，许多女性无论是在婚姻关系中，还是社会关系中，仍然是被压抑的一方。这种环境变化带来的影响也体现在动画电影对女性角色的塑造之中，许多动画导演开始致力于创造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女性形象，反映女性意识的觉醒及其与现实的抗争。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今敏的作品显得尤为突出。作为一名男性创作者，今敏痴迷于从女性的视角去塑造在异性恋男权体制下的各种女性角色。通过塑造与以往不同的独立女性角色，表达其对男权社会的反思。这些女性角色意志坚定，自立自强，头脑机敏，身手也不输于男子。在面对邪恶时，她们毫无惧色，亦可吞噬黑暗拯救世界。她们在保持早期女性角色美丽与善良的同时，还更多地被赋予了智慧和力量。

二、《红辣椒》的性别形象

正是由于今敏的女性主义情结，因此在其电影作品里，多元化的女性形象始终是绝对的主角，而男性形象则一直以一种类似于辅助者，或是由于扭曲的反面性格特征逐步退居边缘。这些角色将以往固有的男女性别形象反转，女性完全抛开了传统情欲形象的负担，追逐着属于其自己的理想与自由，并努力突破男权领地的包围。在《红辣椒》中，不论是现实中的千叶敦子还是梦境中的红辣椒，都有着浓厚的女性主义色彩。在闪耀着温柔强大光芒的敦子/红辣椒面前，其他男性角色都沦为了“边缘人”。

（一）千叶敦子/红辣椒——在自我蜕变中觉醒

《红辣椒》并不是今敏首部通过现实与虚拟的冲突来推进故事情节的动画，它的出彩之处，不仅是集大成的今敏式叙事方式，更是对双面女主角的成功塑造。现实中，作为女医师的千叶敦子冷漠疏离，充满理性；梦境里，敦子则化身为能力非凡的梦侦探“红辣椒”，一身红衣，热情奔放，独立聪敏，在现实与梦境之间游刃有余。但是，就是这样两种完全对立的人格，一种人格的出现，却又离不开另一个人格的成长推力，乃至结局两种人格合二为一，冲破了男权的桎梏。

千叶敦子作为研究所——这个充斥着男性的场所——之中的女性医师，仿佛一只高傲的天鹅。她在事业上冷静果敢，对研究一丝不苟，被称为天才女医师，与同事时田共同开发了精神治疗仪“DCmini”，却连天才时田都敬畏着她；对于粉川警部的爱慕和小山内扭曲的爱恋，她都显得游刃有余，完全处于主导地位，即使已经被牢牢控制，也仍然不断抗争；在梦境大暴走时临危不惧，用最短的时间采用最优解决办法力挽狂澜；面对邪恶的理事长，她化身巨大的“圣母”，将黑暗吸食殆尽。

在虚拟的梦境中，千叶敦子的另一人格——红辣椒——亦是独立强大的代名词。不同的是，相较于冷静理智的敦子，红辣椒奔放活泼，俏皮可爱，似乎更受观者喜爱，这也是《红辣椒》的独到之处。红辣椒拥有着敦子完全没有显露出的另一面，作为鼎鼎大名的“梦侦探”在各个梦境中穿梭，替人们解决心理上的困扰。实际上，红辣椒也并不仅仅出现在梦境中，影片中敦子清楚地知晓红辣椒的存在，并与之通过镜子交流。由此可以知道，这是一个人格分裂的角色。但敦子作为现实中的自我，却对其不断压制，在与红辣椒交流时，也时常采用强硬的态度。

除了对这两种人格进行了深入人心的塑造，今敏还着力通过敦子与红辣椒这二者间的关系变化，来刻画女主角在矛盾迷茫中获得的蜕变。在动画高潮部分，梦境开始“暴走”，现实与妄想交织，荒诞与合理并存，世界开始崩坏。红辣椒不再以被隐藏的人格，而是作为独立的人物形象活生生地出现在敦子面前。在这一刻，现实与梦境之间的壁垒打造的镜子破碎了，敦子习惯性地命令红辣椒马上离开，但红辣椒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诘问：“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我的分身？”面对虚与实不断模糊的边界，到底谁是谁的从属，梦是否其实也是现实？带着这样的思考，敦子从开始的刻意忽视、压制，到两种人格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小，再到最后，选择坦然接受自己以往无法承认的人格“红辣椒”。

此外，在感情上，敦子一直无法接受内心对时田的真实想法。时田尽管是天才，但也是幼稚邋遢的“蠢材”。但当时田也被噩梦侵扰，失去自我化为巨大的机器人时，敦子毫不犹豫地上前拥抱了他。这里也可以看出，拥抱时田的敦子彻底接受了红辣椒的坦诚，抛却以往种种纠结，开始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

人生而为人，总是会在有意无意中创造出一个“虚拟的自己”，作为对饱尝失落的“现实的自己”的补偿。这个虚拟的自己，往往会向现实世界中无法实现的欲望靠近。比如红辣椒就是敦子“真实性格”中未得到释放的部分，甚至可以说，红辣椒是敦子所向往的另一人格的具象化。红辣椒就曾在影片中说：“‘我’是我的代理人。”这两种人格不断碰撞、妥协，乃至最后的融合，敦子终于接受了潜意识里的本我，蜕变成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个体。红辣椒的这种融合和蜕变，仿佛让观者看到了现实中的人们自我内心的不断挣扎和突破，从而激起了观者内心强烈的情感共鸣。

需要提及的是，敦子本身形象是披着白大褂，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的稳重东方女性，但红辣椒却是身着紧身红T与牛仔裤的活泼开朗的西方女性代表，这也代表着东方女性正在逐步融进西方女性的性格特色。

（二）男性角色——女性角色的凸显者

今敏热衷于让女性作为主角活跃于银幕之上，这些女性穿梭于东京的大街小巷，穿梭在今敏的每一帧画面中，她们的存在有着浓厚的女性主义色彩，在一定程度上是今敏本人主体情感的投射，表达着今敏对女性的关注与对男性的反思。在这些女性角色中，既有身处男权社会重重压迫下精神分裂的未麻，亦有跨越荧幕千年时光只为追寻记忆中的“他”，却在最后能淡然说出“因为我真正爱的，是一直在追寻的我自己啊”的藤原千代子；既有藉由臆想的棒球少年逃避男权社会重压之下的女性设计师，亦有独立聪敏，冲破男权构建的梦魇重回现实的“红辣椒”。在今敏的作品中，这些女性角色都是作为主导地位存在的，而其中的男性角色则被置于一种相对弱势的地位之中，是为了凸显女性角色而设置的。

如果说盗梦侦探“红辣椒”扮演的是作品中的“正面角色”，那么另外一名代表性男性角色小山内守雄，则承担着扭曲的“反面角色”。在男权社会中，父权是男权的重要表现之一，其所压制的对象不仅是女性，而且包括男性。作为作品中的男性角色，小山内正是承受着来自父权的重压。他对红辣椒的情欲想象，扭曲的爱意，以及在父权压迫中形成的矛盾人格，导致其在最后的梦境中挣扎而死，颠覆了传统的男性角色形象。小山内的悲剧与父权的压制脱离不了关系，这使观者不得不思考，在现实社会中还有多少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压抑自我的“小山内”，至高无上的“父权”又造就了多少挣扎与妥协的悲剧。可以说，小山内不仅是男权社会中父权重压下的产物，同时也是其压迫下的牺牲品，更是女性意识觉醒的对照面。

粉川警部则是一位受到梦魇困扰的精神焦虑症患者，他的梦境几乎贯穿全片。在他蒙太奇式的梦境中，粉川饱受折磨。这种折磨，来自他青年时期因抛弃梦想而带来的深埋内心的痛苦。在为粉川治疗心理创伤的过程中，红辣椒所扮演的盗梦侦探起着非常重要的主导作用。她进入粉川的梦境，一步步引导粉川找寻真相，并最终让粉川意识到，无论是他被当年怀揣同样梦想，以友人形象出现的魔术师变到狭窄的牢笼里，随即在牢笼里看到的向他扑过来的所有面孔都是他自己的脸，还是将自己代入不断闪回的世界经典电影画面中作为其中的角色进行冒险，亦或是在那段无尽的走廊轮回中，他看到他杀死了自己，这些梦境其实都是他为自己打造的迷宫，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梦魇实际上是他的自我囚禁。红辣椒的出现，恰恰将这种囚禁打破，使粉川最终实现了梦想，化身英雄在一片欢呼雀跃中怀抱美人，达成了属于自我“大电影”的完美结局。

片中另一个重要的男性角色理事长双腿残疾，这种身体上的残缺使其长期处于性压抑之中，逐渐变得性格偏执，心灵扭曲。到了影片的最后，理事长甚至妄想用梦境改变世界。面对疯狂的理事长，红辣椒自信地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对付影子用光明，对付梦境用现实，对付死亡用生命，对付男人用女人。”随之，红辣椒与敦子合体变成了巨大的婴儿，并且越长越高，散发出圣母般纯洁的耀眼光芒，不断地吞噬着理事长，最后成长为成熟的女性，如造物主一般摧毁了理事长代表的男权（尤其是父权）意识形态。这一幕不仅暗示着一个拥有了力量的女儿摧毁了父亲的压迫，也将女性意识的觉醒推向了一个高潮。

值得注意的是，相较于同是常以女性角色作为主角的宫崎骏动画，今敏更偏向从现实女性主义的角度来表达女性意识的觉醒。与宫崎骏动画中惯用的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们不同，今敏动画中的女主角们，无一例外都是已经进入社会，并面对着来自男权社会四面八方“压迫”的女性。因此，这里有更明显的对男权社会说“不”的决心，也有在不断抗争中表现出来的女性意识的觉醒。今敏用一个个成年人的残酷童话，打破了传统的关于男女性别形象的固有印象，让人在惊叹之余，陷入深深的反思。

三、独特的叙事媒介——镜像

与一般动画不同，今敏致力于用拍摄电影的手法来制作动画，并通过独特的叙事手法，随着剧情的逐渐深入与对现实的影射来呈现其作品中女性意识的建构过程。

镜像作为一种电影叙事媒介，“可以成为一种特殊电影构图方式，也可以进而发展为影片的叙事与意义结构”[5］（P8），在表现时间与空间、现实与虚拟、人物心理变化和人格分裂等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当人物面对镜子时，会产生一种虚实难辨的视觉效果，人物通过镜子可以完成对镜中呈现出的“自我”的认知。同时，镜子还具有为人物提供他所企盼的身份证明功能，因为“镜像认同的核心是空洞的‘主体’在镜像环境中被构型的过程，是主体以‘我’的形式在镜像魅影中被召唤的过程，其结果便是‘理想的我’(ideal-I)的出现。”[6］（P124)在今敏的作品中，镜像多被用来表现各种二元对立的冲突。他擅长用角色在镜子中反映的镜像画面来表现独特的镜头效果，通过对梦境与现实二者互为“镜像”的超现实的表达，来突出人物在现实中的人格分裂。

在《红辣椒》中，镜像的运用与女主角“红辣椒”的塑造以及整部动画剧情推进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在这里，梦境与现实通过时间与空间的翻转来回切换，使得影片中的两种人格也在不断冲突与融合。影片开头，红辣椒被几个流氓骚扰，她表面（现实）上是在微笑地应付着他们，身旁的镜子却表现出她内心（镜像）的惊讶、不满，乃至厌恶的不同表情；当敦子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中时，玻璃上倒映的形象随即变成了红辣椒；之后，面临世界危机，敦子奔跑的身影透过镜子也逐渐变为了红辣椒的形象。红辣椒是敦子投射在镜面上的影子，也是敦子梦中的理想形象，这两种形象不断融合，到了影片后期，现实与梦境的界限被彻底抹除，世界陷入混乱，虚与实的冲突使得女主角两种人格之间的媒介也被打破。这时，敦子义无反顾地接受了红辣椒，拯救被梦境入侵的崩坏世界。

无论是敦子还是红辣椒，她们都清醒地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并且呈现出完全相反的对立效果。这种对立与矛盾，既可以看作是自我意识的不断纠结与妥协，亦可看作是女性意识觉醒的征兆。从矛盾，乃至最终的相互融合，两位看似性格完全相反的女性融为一体，成为一个完整的“千叶敦子”，并在最终不再逃避，不仅说出了内心对于时田的真实想法，而且勇敢地向象征男权的邪恶力量发起挑战。可以说，在这个故事中，今敏通过镜像的运用，使观者意识到觉醒的不仅仅是敦子，红辣椒也完成了一次蜕变。

今敏的《红辣椒》透过对女主角双面性格的刻画，充满了女性在男权社会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寻求和对自由的向往，有着浓厚的女性意识，透露出导演的女性主义情结，不论是敦子还是红辣椒，其人格都闪烁着女性主义的光彩。今敏用这种双面性格的表现形式阐释了他对现实中女性形象的认知，传达出其对女性角色在日本社会中的地位及其性别意识转变的思考。面对现代社会男权体系的压制，处于长久精神压抑困境中的女性，唯有依靠自身努力方能实现自我救赎。真正的救赎，不是逃避和抹杀过去，而是用平和的心态去接纳自己，并努力冲破男权体制的桎梏。这正是今敏《红辣椒》给人们留下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