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比：失范社会的越轨者与牺牲品——社会失范理论视域下的《了不起的盖茨比》

马 梅

(常熟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 江苏 常熟 215500 )

弗朗西斯·司各特·基·菲茨杰拉德一直被美国文学界认为是“爵士乐时代”的桂冠诗人。作为美国“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和优秀的“编年史家”，菲茨杰拉德于1925年出版了《了不起的盖茨比》，从而奠定了其在现代美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许多评论家认为这部小说是20世纪美国文学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著名诗人兼文学批评家认为这部小说的出现是“美国小说自亨利·詹姆斯以来迈出的第一步”[1]。小说主人公盖茨比怀揣“美国梦”，奋力拼搏，梦想着从社会底层跻身上流社会，但在无情的现实面前，却以失败而告终！

一、盖茨比的“美国梦”

盖茨比出生于一户贫困的农民家庭，他“父母是碌碌无为的庄稼人”。与他同时代的身份低微、收入微薄的人一样，盖茨比怀揣“美国梦”, 希望通过个人的努力奋斗能实现地位的提升、财富的增长和爱情的收获，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一)对金钱的崇拜

盖茨比自小饱尝生活的艰辛，幼年时以捞蛤蜊和捉蛙鱼为生，上学后又因为贫穷而受到老师和同学的鄙视和冷落。十几岁时，他就辍学，离开父母，独自去闯荡，开始了自己的奋斗生涯。他制定了详尽的富兰克林式的“时间表”和“计划书” ，并严格执行。凭借年轻时习得的经营管理方法和吃苦耐劳精神，盖茨比最终在金钱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从一个典型的白手起家者成长为一名家财万贯的大富翁。

(二)对上流社会的憧憬

与那个时代的奋斗者一样，盖茨比从小就胸怀远大志向，强烈渴望通过个人努力能从自己出生的贫困阶层顺利晋升到富裕阶层。发达后，他就挥霍金钱，奢侈消费，力图进入上流社会。他在离布坎南家不远的西卵区购买了一套豪华别墅，时常举办及其奢华的舞会并邀请上流人士参加。在盖茨比的豪宅里，歌舞升平，每周都会举行盛大的舞会，来自纽约各地的宾客们穿梭其中，尽情享受着美酒佳肴。通过接近上流社会的人群，盖茨比试图让自己也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

(三)对爱情的向往

黛茜是盖茨比的初恋女友。因为一战的爆发，两人被迫分开，然后失去了联系。之后，黛茜选择嫁给了富家子弟汤姆。在盖茨比心目中，黛西是位天使，像兰花一样散发着芬芳和无限的魅力。她充满激情与活力，浪漫而可爱，形象近乎完美。虽然黛茜已婚，但盖茨比仍然希望能赢回旧爱，重温两人旧时的幸福。对盖茨比而言，黛茜是其女神；重新赢回黛茜是其“美国梦”的具体化身及终极目标。

二、“越轨”追“梦”

美国历史学家詹姆斯·特拉斯格·亚当斯在《美国史诗》中写道：“美国梦远远超过物质范畴，美国梦就是让个人才能得到充分发展，实现自我。” 他认为，“美国梦是一种社会秩序。在这种社会秩序下，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能实现依据自身素质所取得的最大成就，并得到社会的承认，而与(她)的出身、社会背景和社会地位无关。”[3]盖茨比虽然出身贫寒，但与他同时代的其他身份低微、收入微薄的人一样，怀揣着强烈的“美国梦”。少年时期的盖茨比表现出了超出常人的见识和自制力，他规定自己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起床、锻炼、学习；他还要求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不能抽烟酗酒，而且每周都要储蓄。那时的盖茨比勤奋努力并积极向上，他希望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实现成功。

默顿认为，社会价值观决定社会追求的目标。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进入了历史上一个短暂空前繁荣的时期。资本积累加剧，消费意识激增，商品越来越丰富，民众的价值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虽然美国文化强调所有人都要重视金钱成功，社会结构却又过分地限制了许多人实际地运用正当手段，这样就产生了一种压力，迫使人们寻求不符合制度规范的革新行为，越轨行为便这样产生了[2]。于是，在当时美国社会中的享乐主义和金钱至上观念的腐蚀下，盖茨比的“美国梦”开始变质。作为底层人民的盖茨比，不得不选择非正统手段，即越轨性的行为去追求自己的目标。为了跻身上流社会和重新获得黛茜的爱情，他开始不惜一切手段赚取金钱。

1920年，美国政府颁布了禁酒令，明确规定了禁止制造、销售和运输酒类。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禁酒令反而促成了大城市地下交易的繁荣。通过投奔沃夫山姆，贩卖私酒，盖茨比获得了巨额财富，实现了从白手起家到腰缠万贯的巨大飞跃。但财富的积累并非盖茨比的终极目标，他挥霍巨额财富，不惜破坏黛茜的婚姻，试图让他的初恋女友—— 有妇之夫黛茜重回他的怀抱，以实现他的“美国梦”。

三、“美国梦”的破灭

当代美国文化虽然大力强调财富成功，但却没有相应地强调通向这一目标的合法途径。在面对挫折与困难的社会环境时，盖茨比选择了贩卖私酒这种适应方式。但这种越轨行为因为脱离社会正常轨道，超越社会的规定，所以还是为大多数人所非难和反对。

发达后的盖茨比通过炫耀性消费表面上看似乎已踏入了上流社会，但实际上他却很难真正融入上流社会。出身低下、缺乏良好的教育背景以及不被认可的越轨发家史是盖茨比融入上流社会的“绊脚石”。暴富后的盖茨比虽然自诩是中西部贵族的后代，但从祖辈继承下来的肤色、方言、口音、生活习惯和行为举止却无情地出卖了他。无论他怎样挥金如土、慷慨大方，他和其他客人间的阶级鸿沟始终是难于逾越的。所以当斯隆一行来参加盖茨比的晚宴时，斯隆先生还是表现得非常傲慢，带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只顾自己“自在地躺在椅子上”，压根就不理盖茨比。当听到夫人邀请盖茨比去参加他们家得晚宴时，斯隆先生居然“毫不领情，要起身告辞”。斯隆先生的晚宴邀请的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这帮人都带着深入心底的自私、傲慢与优越，所以他是断然不会允许盖茨比这类出身贫寒的人去参加的。

在盖茨比的精心策划下，当黛茜和盖茨比再次相逢后，黛茜曾一度被盖茨比的巨额财富征服而对其旧情复燃。但是，当她丈夫汤姆——一个花花公子般的酒肉之徒如 “道学家 ”般地站在黛茜面前“义正言辞”地揭露了盖茨比非法贩卖私酒的发家史后，黛茜对盖茨比的“爱”又瞬间消失殆尽。尽管 “富二代”汤姆在婚后依然沾花惹草，黛茜的婚姻生活过得并不如意，但黛茜并不愿舍弃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姻生活。她怕盖茨比卑微的出身和越轨的发家史会损害她的名声，危及她上流社会的身份与地位。因此，当黛茜开车撞死汤姆的情人玛特尔后，她丝毫不顾及在窗外守候的盖茨比的一片痴情，毅然选择了与汤姆重归旧好，两人一起不辞而别。而盖茨比，痴痴等候无果后，却被不明真相的玛特尔的丈夫威尔逊所杀害。盖茨比的“美国梦”彻底破灭了，并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盖茨比所处的20世纪20年代，是个经济繁荣、享乐主义盛行的年代。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底层人士想要通过自我努力来实现“美国梦”已变得越来越难。但是，勤勉诚信、合法致富仍然是美国主流社会推崇的价值观。因此，因为出身卑微以及未受过良好的教育，无论盖茨比试图怎样通过使用非制度化、非道德化的 “越轨”方式来实现“美国梦”，始终不能被上流社会接受，这注定是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