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河湾：掀起你的盖头来

黄媛

“苏河湾”这个名称是最近几年才进入上海人的视野，据 说名字的灵感来源于闸北一首民谣“苏河弯弯入浦江，闸北拥有四道湾”。“苏河”二字散发着一股雅味，又带点洋气，恰 好是“SOHO”的谐音，而 SOHO 的创造创新之意也刚好契合苏河湾的产业定位。

苏河湾地区东起罗浮路、武进路、河南北路，与虹口区接壤;南隔苏州河，与黄浦区相望;西至长寿路桥，与普陀区接壤;北以铁路为界。20 世纪二三十年代，这片区域是上海最繁华的工商业中心之一，被誉为“华界工厂发源大本营”。曾拥有上海最大的内河码头，聚集了中国实业等 17 幢银行仓库和沪上著名的米业北市场，还有上海第一家华商丝厂和民族工业先驱荣氏家族的福新面粉厂，以及天后宫、上海总商会等， 是上海民族资本集聚地和重要的物资集散中心。这里还是商务印书馆的诞生地，聚集了东方图书馆、27 家影片公司等近现代文化场所。苏河湾沿岸现在保存有四行仓库、怡和洋行、上海总商会等，共 17 处建造年代为 20 世纪初至 20 世纪 30 年代的历史保护建筑。

工业发展了，环境也污染了。19 世纪末，英国人在苏州河畔建起了污染排放巨大的硫酸厂，20 世纪初中国民族资本家陆续开办各类工厂，生活污水、工业废水直接排入苏州河，

河水出现局部黑臭，导致原来开设在此的闸北水厂被迫迁到黄浦江边。当年，郭沫若曾写诗描绘苏州河畔，“啊，巨大的烟囱中，盛开着 20 世纪文明的黑牡丹” 。

20 世纪 50 年代，两岸的工业到了鼎盛时期，尤其是重工业，苏州河的环境恶化到极致。发自河水的难闻气味向两岸扩散，苏州河渐渐臭名远扬。“文革”时期，政府曾经发动数万人“向苏州河宣战”，从河底挖泥，却事倍功半，作用微乎其微。

由于污染，苏州河两岸成为市民避之不及的区域，上海人把这里称为“下只角里的下只角”。这条横穿市中心的黑臭河流，让上海人脸面无光，也让沿途两岸居民的生活陷入绝望。

治污紧迫，但政府也走了不少弯路。20 世纪 80 年代初，黄浦江发出污染警报，先救黄浦江吧，起初决定暂时放弃苏州河， 专攻黄浦江。但中外专家反复调研后发现：欲治黄浦江，还是要先治苏州河，黄浦江的污染总量接近五成由苏州河带来。那时，站在外滩，可以看到苏州河入黄浦江口时鲜明的一条线，黑的这边是苏州河，黄的一边是黄浦江。于是，政府又重回对苏州河的治理工作。

1983 年，中国第一个世行项目——“苏州河合流污水一期工程”签约，上海和世行共同投资了 16 亿元，开启苏州河的治污大战。这条河流，在上海人的身边一点点清爽起来，至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恶臭已经开始明显消散。2000 年8月的一天，人们惊喜地发现苏州河里出现了浮萍、小鱼等水生动植物，真是重大新闻，大家奔走相告，欣喜无比。

伴随苏州河渐渐恢复昔日容颜，苏河湾的建设也加快了步伐。2010 年，闸北区通过全球海选，征集苏河湾地区城市设计方案。美国 RTKL 公司获选，方案由三大战略组成，包括地标引擎战略、低碳环保战略、历史人文战略。2015 年 6 月一个“上海市中心将建十万平方米绿地”的新闻被热传，大家首先惊奇的是，历经改革开放的多年建设，上海市中心哪来那么大块空置土地？不会是虚假新闻吧？仔细研读报道，原来苏河湾规划再一次调整并获得了批准，最大的变化就是降低了商业比例，而提高了人文比重。包括拓宽道路网密度;扩大保留历史建筑，由原来的 17.25 万平方米，增至 22.21 万平方米;同时将苏河湾绿地打造成苏州河畔标志性绿地，面积由原来的 4 万平方米，扩展至 10 万平方米。

苏河湾绿地规划建设面积，相当于两个徐家汇公园，遗憾的是，是由被城市道路严重分割的四个地块组成。于是，如何把这些地块串联成一体，决定了这一难得的公共活动绿地整体的景观效果和未来的功能发挥。规划采取空中景观连廊的形式，并在廊道与苏州河游艇码头连接处等景观优美的地方，设置大型观景平台和休闲类配套服务设施，方便游客驻足观赏苏河湾的美丽景色。

苏河湾的绿地范围内有座建于 1908 年，超过百年历史的老桥——浙江路桥，属于上海市市级文物。60 米长的桥身曾整体移至北岸的临时厂房内修缮，2015 年 10 月 18 日，修缮后的浙江路桥重新“回家”，复位工程引来众多市民驻足观看。仅此一例，可以看到最大限度保留历史文脉，是苏河湾改造的一大特色。让见证光荣的四行仓库、商贾云集的上海总商会、百年沧桑的石库门建筑、巍然矗立的高楼大厦等和谐共生， 共同提升苏河湾地区的整体价值。

这个区域可见三个历史风貌保护街区，包括保留在北站街道的联合新村、北高寿里、均益里、福寿里、康乐里等旧式里弄街坊;山西电影院、上海火车站遗址、大埔旅沪同乡会等; 迁建至苏河湾绿地的慎余里石库门里弄、天后宫戏台等老建筑的主要建筑材料，均为原建筑拆卸下来编号保存的。

当年“洋行之王”怡和洋行所有的怡和打包厂，如今变身为苏河湾第一个文化会所，同时还是苏河湾规划展示中心。一楼为苏河湾规划和产品体验区;二楼是商务、休闲活动的高档会所;三楼迎来了严培明、刘小东等艺术大师。从闸北走向世界的著名艺术家严培明第一次听说苏河湾的改造，是在华侨城何香凝美术馆举办的一次深圳国际双年展上，虽然他在法国有自己的工作室，还是毅然决定回到故乡，他的工作室坐北朝南，推开窗，打小熟悉的母亲河便从眼前流过。

没有苏州河的成功治理，谈不上沿岸发展，当然也就没有苏河湾，甚至连这个名称都不会出现。三十多年前，望着黝黑的河水，嗅着难闻的气味，谁能想象有朝一日，这条河里将游船穿梭？看今天的苏河湾，汇集全球一线奢侈品牌、全球时尚设计类品牌概念店，多功能演绎中心、影视基地，国际一流美术馆、艺术家工作室，豪华住宅、奢华公寓、顶级会所，以及以石库门建筑群为特色的商业街区、游艇码头，和上海市中心最大的绿地。这个变化巨大得有如电影的蒙太奇手法，难以想象，难以置信，若做一次苏河湾的三十年回放，肯定引来一片惊呼。可不是，改革开放以来，上海一直盛產“奇迹”。

编辑：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