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角度评价昆虫蛋白作为饲料的潜在价值(二）

◆作者：夏旻灏黄燕华译 彭凯校

◆单位：1.华南农业大学动物科学学院 2.仲恺农业工程学院动物科技学院3.广东省农业科学院动物科学研究所

(接第10期P35)

3 消费者做好以昆虫为饲料原料的准备了吗?

迄今为止，在大多数欧洲国家，昆虫通常被用作宠物饲料（如鸟类、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而不是人类或农场动物的消费品。然而，由于该领域研究的努力使得这一趋势正在发生改变（Raheem等,2018;Pali-Schll等,2018）。

在全球粮食供给难以满足人口和城市持续发展的背景下，各机构和学术界一直在积极寻找可供人类消费的替代蛋白质来源。正如前言中提到的，养殖和加工昆虫供人类食用和生产动物饲料有利于环境、健康、社会条件的改善和各种人群的生活资料的保障。

最近，文献报道主要聚焦于研究西方人对昆虫作为食物的可接受性，着重于人们对新事物的病态恐惧（Pliner等,1992）、厌恶（La Barbera等,2018;Sogari等,2019）、熟悉（即之前的消费实例）以及加工过的和未加工过的昆虫之间的区别。值得一提的是，大量的研究表明，消费者更倾向于尝试加工过的并且不那么能明显区分的昆虫（Sogari等,2018;Jensen等,2019）。

因此，将昆虫制成饲料与将其以“生”的“或加工过的”形式作为食品相较，或是提高消费者对昆虫的接受程度的一种方法。然而，尽管消费者关于昆虫的认知、消费习惯和尝试的意愿均有详细的记录，但消费者对昆虫作为饲料的看法和态度却鲜有报道。

我们在主流渠道和平台中对公开出版和相关资源进行了检索。然后，在第一次筛选出与我们的研究问题（“从消费者的角度看，他们对含昆虫的动物饲料了解多少?”）最匹配的关键词之后，在几个学术数据库中进行了文献检索。该次检索的主要排除标准是忽略非基础研究（即综述、评论和社论）。

通过在KnowledgeWeb，Scopus和Business Source进行文献检索，以“消费昆虫”作为关键词，并于标题或摘要或关键词中存有“饲料”为限制条件，仅识别出6篇相关报道。此次检索仅限于已发表的英文文章，没有日期限制。我们也找出其它相关的参考文献（即符合纳入标准，但最初没有在在线数据库搜索中找到）。我们总共搜索到8篇关于消费者对于昆虫作为饲料接受程度的研究，如表2所示。我们提供了每一项研究的摘要，包括研究方法、国家、样本数量、饲喂动物以及主要发现。

3.1 消费者接受程度

欧洲的昆虫蛋白项目（https//cordiseuropau/project/rcn/105074/reporting/en）在 2013 年、2014年和2015年之间进行了两次调查。调查显示，人们对这个话题达成了共识。特别是，尽管64%的参与者认为食用带有昆虫的养殖动物的健康风险为“没有”或“低风险”，但其中88%要求提供样本更多信息，并指出对这一主题缺乏的相关知识。Verbeke等人对比利时农民、农业部门利益相关者和公民进行了调查。尽管样本不能代表整个研究群体，但他们的调查结果显示，受访者的态度和接受程度普遍支持使用昆虫作为动物饲料，特别是在鱼类和家禽。2016年进行了两项调查（Laureati等,2016;Mancuso等,2016），针对意大利受访者对使用昆虫作为鱼和牲畜的替代食物的看法。Laureati和他的同事（Laureati等,2016）采访了341名米兰大学的学生和员工以及与学术界无关的消费者，以比较不同的观点。在第一步中，旁观者完成了一项调查，而同一组别的人群也参与了第二个实验，在这个实验中，他们被要求评估昆虫食品的视觉外观。在调查以昆虫为饲料的调查结果之后，53%的人表示，他们愿意接受将昆虫纳入动物饲料（作为补充品），并以这种方式饲养的动物为食。然后，作者将消费者分为三组“愿意”、“不确定”和“不愿意”，显示当假定间接食用昆虫（饲料）与直接食用昆虫（食物）相比，这三类潜在消费者的百分比将如何变化。

同样，Mancuso等人对 277名意大利北部鱼类消费者进行了面对面的采访。作者指出，尽管是广泛共识的话题，受访者中表现出积极态度的人更多的是因为对话题感兴趣，并显示更愿意去买受过严格价格监控并且符合卫生要求的用昆虫饲养的鱼类。另一方面，消费者不愿意食用经昆虫喂养的鱼，是因为他们可能“厌恶”和对生产过程缺乏信任。

在波兰（Kostecka等,2017）和英国（Popoff等,2017）也进行了其它调查。在之前的一项研究中，与牛和猪相比，他们更愿意接受昆虫作为禽类（58.1%）和鱼类（56.7%）的饲料原料，而对昆虫饲养的牛和猪缺乏消费意愿。作者认为，这种差异可能源于一个共识——昆虫是禽类和鱼类饮食结构的组成，既可以在自然条件下饲养，也可以在各种系统养殖中饲养（例如，家禽的放养）。在另一个研究中，Popoff和他的同事（Popoff等,2017）从消费者和从业者的角度进行了探讨，于研究中将人工养殖的昆虫幼虫添加到苏格兰三文鱼的商业配方鱼饲料，在这些饲料被证明是安全、可靠且成本降低的前提下，消费者和从业达成了普遍共识，只有10%的人反对在鱼类饲料中添加昆虫。据目前研究报道，最近只有两篇论文通过实验研究了消费者接受动物饲料中含有昆虫的决定因素（Ankamah-Yeboah等,2018）。Ankamah-Yeaboah等人使用离散选择实验(DCE)对610名德国消费者的在线问卷调查数据进行分析，以便模拟真实的市场决策环境。根据他们的调查结果，大多数受访消费者并不关心饲料的类型。相比之下，23%的人对用昆虫饲养的鱼持负面看法，但对产品的便利性持肯定态度。因此，作者认为，为了保持在这一领域的市场份额，希望使用昆虫饲料的生产商可以开发出被认为相对方便制作的鱼产品。Bazoche等人提出了三个假设来评估消费者选择昆虫饲料的意愿；描述消费者对昆虫的接受程度与新食物恐惧症、厌恶和个人感觉之间的关系；并评估正面信息对消费者从昆虫饲料中选择产品的意愿所起的作用。结果表明，有关水产养殖中饲养方法对环境影响的信息可能影响消费者的选择。通过对比传统喂养方式的负面影响，可以改善人们对用昆虫饲料喂养动物的偏好。

3.2 感官研究

最初的研究试图评估消费者对昆虫（即水虻幼虫）喂养的动物产品的可接受性，早于几十年前就进行了味觉评价试验（Bondari等,1981,1987;Finke等,1985）。并非所有的研究均通过感官和消费者试验来评估昆虫饲喂对肉品质的潜在影响。但部分包括感官分析在内的研究表明，与喂食昆虫饲料（如黑水虻蛹（Bondari等,1981;Borgogno等,2017）或黄粉虫幼虫（Khan等,2018）相比，喂食传统饲料的食品动物在肉类品质上，例如香气、质地或异味等方面均无显著影响。

其中，Sealey等（2011）对 30名未经训练的小组成员进行了三角差分测试，发现采用黑水虻蛹饲喂的鱼和用鱼粉饲喂的鱼之间，在感官属性方面没有显著的差异。

虽然没有关于臭味的报道，但 Borgogno等（2017）发现在饲喂黑水虻的鱼片中呈金属味，会对消费者造成不熟悉感。而Belghit等（2018）报道饲料中黑水虻的添加水平与感官评价无显著关系。

Khan等（2018）进行了一项研究，比较了饲喂不同种类昆虫粉（即蛆粉、蚕粉和黄粉虫粉）的肉鸡的肉类感官特征，发现其对感官特征无影响。

Sun等（2012）的一项研究发现，在通过对公鸡胸肌、腿肌进行感官评价，发现口感、风味、香气等方面，散养于含有大量蝗虫的草地上的肉鸡得分显著高于玉米-豆粕日粮的圈养肉鸡，而在色泽和多汁性（含水率）等方面没有显著差异。然而，正如作者所述，在他们的研究中，很难区分这种感官评价的优越是源自于蚱蜢作为饲料组成，还是由于在自由放养环境中提供了更广泛的饮食选择和更多的运动所引起的。

但目前涉及感官评价的研究报道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一些作者（Belghit等,2018;Borgogno等,2017;Awoniyi等,2001;Belghit等,2018;Sun 等,2018）详细说明了如何进行感官评价的关键信息；包括有多少评委参与了感官评价，肉是如何准备的（切的类型和大小）和煮熟的方式（例如，油炸的，煮熟的），以及怎样表征评委的偏好。然而，其他文章并没有提供关于感官评价小组的具体信息；他们省略了部分信息，比如小组成员是否受过培训，是否向参与者提供了关于样本的任何信息，是否开发了用于分析的通用属性词汇表，可接受性问题是如何构建的，以及这是否是一个双盲测试。细节的缺乏阻碍了我们对感官评价可靠性的理解。

综上所述，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在一些鱼类和家禽的饲料中，昆虫替换部分鱼/豆粕不会对最终的动物产品的风味、多汁性（含水率）、纹理产生负面影响。

然而，昆虫饲料对肉类品质性状和感官特性的潜在影响还有待进一步研究，以期了解消费者的接受程度并根据其制定营销策略（Khan等,2018）。

3.3 从业者观点

从业者对昆虫作为饲料原料的看法已被多次探究，且主要聚焦于非洲国家，那里昆虫通常被用作饲料来源（Kenis等,2014）。Ssepuuya和他的同事通过现况调查，发现至少在乌干达，由于大多数从业者的经验使然，他们都意识到昆虫的这种饲料原料替代用途，并且对这一问题持积极态度。尽管有如此高的认知度，但只有一小部分人曾经饲养或使用昆虫进行鱼类养殖。

在欧洲的研究中，Verbeke等人首次对从业者和农民进行了调研（https：//cordis.europa.eu/project/rcn/105074/reporting/en）。综合其观点，农民与农业部门从业者或公民相较，对使用昆虫原料饲喂动物更持有批判态度，他们对在动物饲料中使用昆虫的益处的认知一直较弱，但对风险的认知却较强。此外，尽管普遍持积极态度并声称接受，但只有25%的农民表示打算用昆虫作饲料；其中，受访者主要关注的问题包括风险、未来消费者的接受程度、沟通以及零售商的态度。

在一项定性研究中，Marberg等人（2017）对新兴领域的专家和从业者进行了19次深入、半结构式访谈，其中受访者包括育种者、行业专家、研究人员、政府官员和畜牧养殖户。他们的研究中提出了许多可以改善昆虫作为饲料原料在政府部门和在消费者中的接受程度的行动：（a）传播关于这一主题的知识（例如，通过从业者的参与，交流其生产的潜在益处，以提高消费者的信任（Siegrist等,2008;）进而减轻潜在风险（Cardello等,2007）；(b)优先考虑透明度，以避免社会扩大问题（Siegrist等,2008）；(c)在实际紧迫的情况下，表现出适当的紧迫感，使得消费者克服对新型事物的恐惧（van Dijk等,2017）。

表 2消费者对昆虫作为饲料的调查概述

从市场营销的角度来看，一些昆虫养殖公司（例如，Protix,https：//protix.eu/products_by_protix/#oerei）将昆虫作为一种饲料，并与鸡的自然饮食相结合，并证明昆虫对鸡的自然行为更有益，这种宣传是具有趣味性的。在未来，生产从业者将如何开展针对动物养殖者的广告宣传活动，以及消费者是否/如何获得这类信息，将是值得了解的。

4 饲料养殖业的未来展望

根据国际昆虫食品与饲料平台（IPIFF）表述，昆虫蛋白产业要充分发挥其潜力，将面临三大挑战。

首先，昆虫产业需要大幅扩大规模（IPIFF,2018）。事实上，目前昆虫饲料的交易价格还不够有竞争力。鱼粉、优质豆粕提取物和豆粕的产量是昆虫蛋白制品产量的数百或数千倍（https：//www.allaboutfeed.net/New-Pro teins/Articles/2016/12/Insectmeal-al lowance-expected-in-2020-68992E/）。 因此，通过扩大生产规模，昆虫养殖户将能够提高其产品相对于其他蛋白质来源的价格竞争力和稳定性。特别是，自动化和受控生产系统将大大帮助从业者实现这一目标，降低昆虫生产需要的劳动力成本（IPIFF,2018）。

第二，如前所述，欧盟畜牧养殖户必须定期满足消费者对安全、营养和高质量动物产品的期望。此外，他们还将应对社会方面的挑战，比如减少抗生素的使用，以应对抗生素耐药性问题。由于这一趋势，昆虫生产者将需要生产营养丰富和高质量的产品，以应对这些新的需求（IPIFF,2018）。

最后一项挑战是食品法规，昆虫生产者必须严格遵守法律原则。在欧盟国家，由于立法的问题，使用和喂养昆虫的机会仍然有限（Biasato等,2016）。当前，昆虫不被允许用作家禽和猪的饲料（即使修正案在2020年如预期通过），与此同时，昆虫的饲养也不能采用含有来自餐馆或餐饮场所的肉类，鱼类或其它消耗性食品（IPIFF,2018）。

综合全文，在未来的研究中有两个主要的研究领域需要进一步开拓。

①为了确定将昆虫作为食品动物饲料原料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必须定期进行更多的成本效益分析，以深入调查这些替代成分如何有效地影响总体生产成本。尤其需要考虑通过改善动物健康、生产性能以及可能从更高福利产品获得的市场溢价，进而抵消其作为新型饲料原料所产生的额外成本。

②需聚焦于使用昆虫作为饲料添加剂来调节和改善动物的肠道健康。其中，强烈建议通过多学科技术（如组织形态学，组织化学，免疫组织化学，分子生物学和NGS）来表征昆虫饲喂动物的肠道健康状况。到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有关于消费者研究表明，消费者的接受程度不会成为阻碍昆虫饲料蛋白产业发展的障碍。然而，我们推断，是否使用昆虫饲料会提高消费者对动物产品产生积极的消费意愿，以及从感官的角度是否优于传统产品，未来将是令人振奋的。

5 结论

饲用昆虫在食品动物饲料行业中仍未得到充分利用；然而，随着集约化工厂化昆虫养殖业的迅速发展，其潜在的利用价值有望增加（Khan等,2018）。

但大多数试验研究聚焦于探讨昆虫作为动物饲料原料组成的益处，其中主要集中在生长性能、肠道微生物和健康、营养成分和利用效率等方面，而关于消费者的观点、态度并未进行严谨的研究。且可被消费者和专业学者熟练运用的通用技术和方法尚未建立。

后续研究应更好地调查消费者对昆虫蛋白质应用的看法。其中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包括：通过感官评价进行动物产品评估，衡量潜在的消费者消费意愿和对这一新型饲料原料来源的好恶，对消费者拒绝接受的因素进行归纳分析，以及落实昆虫饲料原料生产的风险和益处。在营销和宣传中应考虑所使用的主要昆虫物种和所涉动物的潜在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