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发射一颗怎样的“卫星”?

2019-12-27 09:09唐小林
文学自由谈 2019年3期
关键词:卫星小说

□唐小林

《应物兄》的突然爆红,堪称当下文坛最奇特的文学怪胎:明明是一团败絮,却受到如此强势的吹捧。我们不禁要问:“有人要干什么?”这也说明,评论家的集体沉沦,早已并非三两日的事情。面对这部病象重重的小说,笔者要特别提醒读者:一定当心,千万别被忽悠。

为什么刚刚出生的“婴儿”,就能获得盖棺论定的“殊荣”?

2018年12月,李洱《应物兄》的单行本还在网上征订,许多读者甚至连小说都还没有看到,文坛上就早已传来一片激情澎湃的欢呼。同月,由上海“操刀”的一场“且看《应物兄》如何进入文学史画廊”的李洱作品研讨会,以抢种抢收的速度,以赶超某种仪式的急迫,将《应物兄》迅速捧上了文学的神坛,掀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浮夸:

《应物兄》确有巨著的规模,现在它的“美”更成了一个道不尽的话题。

《应物兄》的问世令当代知识人总算有一部属于自己的“红楼梦”了。

这本小说因为其特殊的中国风度而具备了世界级文本的因素,甚至是这些年不算多的几部拥有世界级作品气象的出色作品。

《应物兄》的世界性,我以为首先就表现在,它在世界学院小说体系中具有非常重要的独特性,因此也获得了它独特的世界性。

……

紧接着,众多书商和媒体一路跟风,对《应物兄》的吹捧紧锣密鼓,不断升级。或许有人会以为,这种天花乱坠的胡言乱语,是西方吹牛俱乐部里的“吹牛大赛”,或者是“玩的更凶,闹的更疯,笑的更狂”的愚人节。如此看似荒唐,却又非常真实的文学现象,集中反映出当下文坛存在的令人堪忧的不良生态——众多来路不明的人“勾肩搭背”,为的是完成一桩丧失底线的“卫星工程”。

事实上,《应物兄》的病象,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评论家们说:“对于汉语长篇小说艺术而言,《应物兄》已经悄然挪动了中国当代文学地图的坐标”,“李洱借鉴经史子集的叙述方式,记叙了形形色色的当代人,尤其是知识者的言谈和举止”。试问:一,当代文学究竟有没有一个地图坐标?如果有,这个犹如海上仙山般虚无缥缈的地图坐标,哪位大神曾见到过?二,所谓“借鉴经史子集的叙述方式”,是否就像中药铺抓药那样来创作小说?而这本身就是无视文学审美特征的阉割文学的荒唐之举吧?决定一部小说好坏的根本原因,关键在于其思想性和艺术品质(即作品的语言、人物形象、故事结构、表现手法等),而绝不是什么其他“绝活”。在《应物兄》中,所有学者都长着一张“百度嘴”。他们一开口,就是照本宣科的“经史子集”。这种把小说当资料库、不说人话说鬼话的写作,使小说中的人物就像“活着的死人”,无血无肉,形同符号。

优秀的文学作品,必须经过读者和时间的双重检验,这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应物兄》还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还在襁褓里,一帮人就公然昧着起码的文学良心,违反基本的文学规律,将其吹捧为“当代《红楼梦》”,难道这真的仅仅是一场寻常的文学作品研讨会吗?某些人精心组织一大批吹鼓手,目的是什么?他们究竟想要在文坛发射一颗怎样的“卫星”?

“百度”之巧,可以成为创作的“诀窍”吗?

有人称,《应物兄》“可以和《围城》一比”,“是升级版的《围城》”。但以作者的学识,究竟拿什么来超越钱锺书,升级《围城》?为了把《应物兄》写得比钱锺书还要钱锺书,学力不逮的李洱,只能靠机巧,在小说中动辄插入英文、抄录古籍,假装学识渊博,把自己装点成继钱锺书之后当代文坛罕见的学者型作家。但《应物兄》里的“渊博”,就像是“暴发户”嘴里镶着金牙,让人感到浅薄和可笑。尤其令人诧异的是,书中许多文字,都是对他人文章的变相剽窃。这种靠网上搜索而投机取巧的写作,不能不引起人们的高度警惕。

小说的主人公应物兄,在他的《孔子是条“丧家狗”》一书中,提到“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时写道:

孔子喜欢钓鱼,但他是用鱼钩来钓,而不是用网来捕鱼;孔子也喜欢射鸟,他是用系有长绳的箭射鸟,这样可以把鸟找到,但他不去射杀鸟巢里的鸟。因为用网来捕鱼,可以将鱼儿一网打尽,不利于鱼儿生息繁衍;射杀鸟巢里的鸟,就可能伤及雏鸟,不利于鸟儿传宗接代。由此可见,动物保护意识在孔子生活的那个时代已经产生了。在中国的古代,什么时候打猎,打什么样的猎物,老的还是小的,公的还是母的,都是很有讲究的。那些认为动物以及生态保护意识是来自西方的观点是错误的,是对我们的历史和文化缺乏认识的结果。

这段毫无文学色彩的话,纯属“坐享其成”——它来自马佳的《古人的“环保观”》(原文发表于香港《大公报》,2011年8月15日,中新网-华文报摘):

千年前的大思想家、教育家孔子,就是一位杰出的“环保主义者”。孔子哲学思想最重要的是“仁”,他大力提倡“仁者爱人”,这一理念也体现在包括对待动物的态度上。《论语·述而》里有“子钓而不网(纲),弋不射宿”的记载,说孔子不拉大网捕鱼,宁愿钓鱼;虽然也射鸟,却放过归巢的鸟。这段故事反映出孔子的“环保观”。用网捕鱼自然收获更多,孔子因为爱惜鱼类宁愿采取垂钓的方式;鸟归巢了,牠们要哺育幼小的雏鸟,想到此孔子就不忍射鸟了。

孔子生活的年代,尚无“杀生”、“放生”之类的佛教教义,更无现代保护环境、维护生态的主张与理念。但他表现出的对生命的态度,却很超前,很有现代环保主义和动物福利主义的味道。这与道家提倡的“物极必反”、“轻物重生”和“天人合一”的朴素的“环保观”,可谓如出一辙了,凸显了孔子的睿智与先见。先秦时期问世的《尔雅》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词典,其“释天”一文中道:“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大意为:春天是禽兽繁殖的季节,要对野兽的数量进行搜索和统计,可有计划地猎取未怀胎的禽兽;春秋两季是农作物生长、获取的季节,要猎杀践踏庄稼的禽兽;冬天万物休眠,可进行围猎。这反映古人朴素的环保观,是在保持一定的自然平衡的状态下对动物进行猎取和保护……

李洱如此投机取巧的写作,《应物兄》居然被吹捧成了“世界级的作品”,难道这些文坛中的“哥们儿”“姐们儿”在国内丢人现眼还嫌不够,一定要把脸丢到国外去?

小说中,文德能在黑格尔的名言旁批注道: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驳斥资本家所谓的延长童工劳动时间的荒谬理由时,也引用了这段话。“好理由”何止存在于黑格尔、马克思、海德格尔所处的“富于思考和辩论的时代”?越是“最坏的无理由的事物”,越是会有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好理由”。

海德格尔也惊叹马克思的深刻:“因为马克思在体验异化时深入到历史的本质性维度中去了,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优越于其他的历史学。但胡塞尔没有。据我看来,萨特迄今也没有在存在中认识到历史事物的本质性。所以,无论是现象学还是存在主义,都没有达到可能与马克思主义进行建设性谈话的这一维度。”我已提醒芸娘这一点,并期待与她进一步讨论。

以上两段,均是李洱对他人学术成果的移花接木:

黑格尔在其所著的《哲学全书》第一部《逻辑》中有这样一段话:“在我们这个富于思考和辩论的时代,假如一个人不能对于任何事物,即使是最坏的最无理的事物说出一些好理由,那他还不是一个高明的人。世界上一切腐败事物之所以腐败,无不有其好理由。”马克思在《资本论》中驳斥资本家所制造的延长童工劳动时间的荒谬理由时,曾经引用过这段话。 其实,“好理由”又何止存在于黑格尔所处的那个“富于思考和辩论的时代”,翻开历史典籍,“好理由”常闪现于字里行间,为最坏的最无理的事物寻找和炮制出冠冕堂皇的“好理由”,已经成为历代“高明者”练就的绝活儿。(见吴耀胜《关闭“好理由”市场》,《三月风》1999年第8期)

事实上,海德格尔本人也惊叹马克思思想的深刻性,所以他在《人道主义的书信》中这样写道:“因为马克思在体验异化时深入到历史的本质性维度中去了,因此,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优越于其他的历史学。但因为胡塞尔没有,据我看来萨特迄今也没有在存在中认识到历史事物的本质性,所以无论是现象学还是存在主义都没有达到可能与马克思主义进行建设性谈话的这一维度。”(见俞吾金《存在、自然存在和社会存在——海德格尔、卢卡奇和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的比较研究》,《中国社会科学》2001年第2期)

除了用对网上学者文章的大量复制,来冒充小说中人物的著述和思想之外,李洱采取的另一种手法,就是对网上一些有趣的桥段或吸引眼球的文章进行“拆分”,当作自己的“创作”。小说中的许多故事,甚至荤段子,都是这样“改装”出来的。如:

易艺艺是什么人?这个丫头,好像天生就是给别人当情妇的。道德感、羞耻感、贞操观念,在她那里成负数了。就在前些日子,巫桃还跟她说,有一天易艺艺来家里送了两只鸡,刚好有个学书法的官员在客厅里。乔木先生提到晋代书法家卫夫人的一句话“多力丰筋者圣,无力多筋者病”。乔木先生不便给那个官员多解释,就故意问易艺艺:“这话你懂吗?说说看。”易艺艺张口就来:“用力过猛牛×,肾虚手抖傻×。”

这段荤段子似的调侃,来自于网上一篇广为流传的文章和视频,原题为《中国书法被这群败类糟蹋了》,其中有一段伪书法家将毛笔挂在“那话儿”上写字的视频,则被改头换面地嫁接在了小说中骗子和尚释延安的身上。这位和尚的书法之所以值钱,主要是因为他将毛笔吊在“那话儿”上写出来的。

又如:

小颜接下来又说,他想拜刘老师为师,但刘老师不收他,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以冰淇淋作为“束脩”,拜刘老师的孙子板儿为师。他还真从板儿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比如马儿吃草的时候会闭眼,为的避免草尖刺伤眼睛。他由此发现,在所有油画作品里,马儿吃草的时候都睁着眼,睁得还很大,为的是表现它吃草时的愉悦。画家显然认为,那才是美。他曾主持过一个画家与科学家的对话,那画家送他一幅画,画的是人骑着白马,在月光下漫步。月光如水,马儿如银。马儿低头吃草,好不惬意。画家认为,那是他画得最美的一幅画。他后来问了老刘,老刘说,睁着眼吃草的马是瞎马。草尖扎着它的眼,它疼啊,疼得屁股乱颤。

这段描写,同样是从网上下载,经过“改装”的一则徐悲鸿的轶事:

当年,国画大师徐悲鸿年青时,画马儿低头入草丛吃草,马的眼睛是睁着的;一老者看后说:“画得很好,可惜这马儿是眼瞎的。”大师听后说:“你怎么知道这马是眼瞎的?”老人说:“马低头进草丛吃草时眼睛都是闭着的,为着是不被草尖剌着眼睛,而这马却是睁开眼的,那不是瞎的吗?!”

面对这种密集的“剽窃式”写作,这些评论家不但不去批评和揭露,反而大肆赞扬。如此是非颠倒,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走火入魔的性描写、性噱头,是怎样通过出版社的把关而出笼的?

李洱小说的品位,向来令人堪忧。那些粗口和淫喻,就像挥之不去的雾霾,长期弥漫在李洱作品的字里行间。其最著名的三句粗口是:一,鸡巴,由此衍生出“小鸡巴”“鸡巴毛”“瞎鸡巴扯”“鸡巴事”等一系列粗鄙伧俗的“李记词汇”,无论谈什么事情,常常都是拿脐下三寸来说事,如:“他对祥生说,‘鸡巴问题’是他的首要问题,‘鸡巴问题’搞好了,别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石榴树上结樱桃》)“左轮很短,鸡巴硬了都比它长;枪口又细又光溜,就像婴儿的鼻孔。”(《花腔》)二,娘那个×。三,驴日的。

对于当年以疯狂的性描写而暴得大名的贾姓作家,李洱可说是心慕手追,后来居上。李洱的小说,以地毯式轰炸般密集的性描写著称。因为长期得到文坛的纵容,到了《应物兄》,更是变本加厉。请看以下这样的描写,与地摊文学究竟有何区别: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这一次他没有戴套。她说,她正处于安全期。那滚烫的肉鞘,让他陷入了迷狂。

卡尔文向他描述了那个女孩之美,说她的皮肤就像奶冻。卡尔文尤其对她的私处赞不绝口。他用了一个词:要害。他说:“她的要害,紧啊!需要助跑才能插进去。”

据说,卡尔文一低头就可以咬住自己的生殖器。真是没事干了。你咬那个干什么啊?这个说法最早是在部分女生中传开的,她们由此给他起了个绰号:卡咬咬。

她很快就脱得一丝不挂,除了首饰,婚戒,项链,耳环。

那颤抖的、滚烫的、多汁的肉鞘……

她竟然比他还先到高潮。高潮到来的时候,她的瞳仁全都跑到眼睑里,只剩下了牛奶似的白。就在他即将射精的那一刻,她猛地推了他一下。她很有经验,一直享受到那个临界点,才把他推了出去。

和服被风吹开了,她摆放双腿的姿势刚好有利于她暴露出自己的下体,而且简直要把阴户撑开了。对,文雅的说法叫春光乍泄。

在《应物兄》里,形形色色、千奇百怪且变态的性描写都被李洱不遗余力,一网打尽。许多不合情理,违反人伦的描写,简直令人瞠目:

波儿(应物兄之女)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看到她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适应。波涛汹涌!他首先想到这个词。她的胸部比她母亲还要大。都是西餐给喂的。她的头发也过于蓬松了。他得好好观察一番,才能分辨出那到底是黑色还是紫色。哦,是黑红色。女儿一天天长大,他就是想抱也不能抱了。谁说的?女孩过了十五岁,就成了妖精。这话虽然难听,但却接近事实……

接下来李洱写道:“女儿抱住了他。他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女儿的身心。他可以自在地抚摸女儿的头发,抚摸女儿的后背,并感受到了女儿的乳房。”在李洱的笔下,性变态不只是应物兄,就连来自美国的珍妮也说:“最想看的是兵马俑,它们的表情看上去很沉醉,就像刚做完爱,就像在回忆做爱,看上去很性感。”即便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易艺艺说出的话,简直比娼妓还要放荡。每次洗完澡照镜子,她都要来一句:“太他妈性感了,我真想把我自己干了。”即便是被蚊子咬,她也居然在男人面前说:“白天花蚊子上你,夜里黑蚊子继续上你。轮奸啊。”

把写小说当作放“毛片”,进行性生活展览,刺激读者的感官,这是李洱一贯的“写作策略”。几乎无论写到什么事情,他都要和性扯在一起。如小说中的季宗慈说:“当你在合法利用对方性官能的时候,你所获得的只能是体制性的阳痿。”“体制性的阳痿”是什么意思?更令人不解的是,类似小狗舔鸡鸡、雄蝈蝈错把雌蝈蝈的肛门当做生殖器并将雌蝈蝈搞得脱肛的低级庸俗、污人眼球的描写,为什么总是在李洱的小说中大量出现?

据笔者所知,每个出版社对于拟出版的图书,都有严格的审查制度。自觉抵制低俗淫秽作品,是每一位文学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像《应物兄》这样疯狂、低俗、淫秽的性描写,在大力净化出版环境的今天,真不知道是如何通过“严格”审查的。

我不想说这是在亵渎,但只想问,这样的无厘头描写合适吗?

在《应物兄》里,李洱似乎觉得,仅仅描写人的性疯狂、性变态、性交易、性暴露、性幻想、性需求,根本就满足、排泄不了处于亢奋状态的写作欲望,于是,就拿动物来说事,用拟人化的手法来描写动物的生殖器和性交配,便成为《应物兄》的大胆“突破”。尤其是以下这样的描写,实在令人吃惊:

录什么呢,录的就是乌龟的交配情景。一共有四只乌龟在交配。它们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因为夜深人静,所以听上去都有些四海翻腾云水怒的气势。在强光照耀下,他发现乌龟的生殖器竟然那么大,“如椽巨笔”用到这里是合适的。那支“如椽巨笔”正在龟甲上泼墨挥毫。摄制组的一个小伙子问孟昭华,乌龟不交配的时候,阴茎也会勃起吗?孟昭华说,当然会了,有时你摸摸它的龟甲,它就硬了。防御敌人的时候它硬,着急的时候它也硬。闲着没事,它也会硬一个玩玩。

“四海翻腾云水怒”,出自毛泽东的一首词。

1962年冬,中国刚刚走出三年困难时期,中苏关系旋即又开始紧张。同年年底,郭沫若填写《满江红》一词。毛泽东在《光明日报》上读到这首词之后,创作《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一词,用“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表示了对国际形势风云变幻的激情展望。用毛泽东的诗词来比附乌龟的性交,且描写得那么污秽,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想说李洱在亵渎什么,但他应该知道,任何比喻,本体与喻体之间,都必须具有本质的联系。将无聊的性描写和性噱头,非常奇葩地与毛泽东的诗词扯到一起,如此手法,合适吗?合适吗?合适吗?

为何总是对知识分子污名化、对商人妖魔化、对现实“高级黑”?

在《应物兄》里,知识分子一钱不值,不是小奸小坏,就是蠢得像猪。李洱通过尖酸刻薄的描写来说明,那些冠冕堂皇的大学教授,除了会念两本书,别的什么都不会,甚至连床上的那点生理本能也不会。作为哲学界德高望重的人,何为教授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哲学。关于她终身未嫁的原因,小说中有一个说法:“因为研究古希腊哲学,所以她看过不少古希腊雕像,雕像上的男人都是不长耻毛的,所以她也认定男人没有耻毛。新婚之夜,当她在花烛之下看到了男人的耻毛,顿时吓坏了,以为碰到了野人。野人怎么懂得哲学呢?就是懂,懂的也只是野人的哲学,而不是古希腊哲学。于是她连夜逃走了,终身再未婚配。”与何为教授的性认知一样白痴的是应物兄。新婚之夜,妻子乔姗姗流了很多血,被子都洇透了。这样的场面吓坏了应物兄,他差点去叫救护车。更为蹊跷的是,乔姗姗与济州大学的郏象愚谈恋爱很久,出去跑了一圈,二人居然也是什么都不会。直到与应物兄结婚时,乔姗姗依然还是处女。“纯洁”的应物兄,还把自己与乔姗姗新婚之夜的事讲给别人听。作为堂堂省长的栾庭玉听说之后,却以典型的流氓相“正经”地说:“同志啊,没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是处女嘛。”

李洱对商人的认识,始终还停留在“无奸不商”“商不如妓”的观念。小说中的商人,无一不是被性色彩包裹的嘲讽对象——

桃都山连锁酒店的老总铁梳子,在酒店管理行业享有大名。酒店里流行的开放式卫生间,就来自她的创意。这样的创意,通过钢化玻璃或软隔断就能看到异性沐浴,使人心跳加速,股沟发烫。铁梳子虽然已经绝经,却始终“性趣”不减,甚至传说她与来自非洲的留学生卡尔文也有一腿。

土里吧唧的雷山巴,本名雷三八。其主打产业是蛙油贸易。所谓“蛙油”,就是雌蛙成熟时期输卵管的干制品。雷山巴没文化,却总是装作很有文化。虽然包养了一对姊妹花,却不知道什么叫做“大姨妈”。

养鸡场的罗总,后任妻子生了个女儿,刚上小学,养鸡场的人还替罗总展望未来:“老罗肯定不会让人失望的,肯定又养了一只鸡。”

早年倒卖外烟,靠做漆皮内衣起家,后来成为“裤衩大王”的陈总,长得像麻杆,勾引女人却是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就能将一般人搞不定的清风小姐弄到床上。

儒学大师程济世的得意门生黄兴,因为天生具有商业头脑,特别会赚大钱,被程先生取名为子贡。当年的子贡,是孔子弟子中颇有商业头脑的一位学生,但如今的这位子贡,虽然特别会赚钱,做的却是安全套生意。子贡不断换肾,为的是不断提高“战斗力”来搞女人……

《应物兄》在写作上采取的是一种“高级黑”式的宣泄写作。在李洱的笔下,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就是“洪洞县里无好人”。栾庭玉和梁招尘两位省部级官员,在小说中俨然两个黑社会老大。栾庭玉对下级讲话,开口就是:“靠,我说了这么多难道就是放屁?”闭口就是:“跟你说话,真他妈费劲。”梁招尘在工作中说话,简直比流氓还要流氓。当梁招尘问翻译“朝珠”的英文怎么说时,翻译说:“国外没有这个东西,可以勉强翻译为Court bead,宫廷珠。”梁招尘竟当着她的面说:“靠他×的?倒是好记。”

作家理应体现社会的良心,绝不应该成为文字垃圾的制造者。如果一部小说靠的是投机取巧和满纸的污秽淫荡,就只能让人对生活感到灰心和绝望。《应物兄》受到如此天花乱坠的吹捧,无疑是文学批评的缺席,是整个文学界、出版界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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