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在我国发展的现状、问题与对策

孙昊明，孙 越，张 玲，张 娜

(国家卫生健康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北京 100044)

近年来，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由于其服务效率高、可及性强、经济投入较低，而逐渐成为国内罕见病患者和癌症患者接受海外医疗资源的主要途径。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在中国快速发展，并形成了较为成熟的服务模式和路径。但在进一步贯彻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互联网+医疗健康”发展的意见》(国办发〔2018〕26号)，推动远程医疗服务持续健康发展，满足我国患者医疗服务的个性化需求方面，仍存在许多问题和挑战需要通过健全机制、完善政策予以探索解决。

1 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在我国快速发展的原因

1.1 城镇化加快改变消费理念

进入21世纪，我国的经济水平稳步发展，城镇化进程持续加快。随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入推进和消费升级加快，支持服务业发展的政策不断完善，服务业持续保持较快增长态势，现代服务业发展势头强劲。伴随着市场化进程，具备高学历、家庭规模小、压力大以及高收入等特点的城镇化家庭也逐渐增多。预计到2020年，中国城镇化率将从现在的55%提升至60%。“至2022年，有75%的城镇家庭将成为中产阶级。这意味着随着他们变成城镇居民有了就业机会和增加收入机会，这些人变成了新的消费主力军[1]。”随着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可自由支配的个人开支的持续增长也催生了城镇居民消费需求的更新和消费理念的变化。产品价格不再是决定消费行为的主要导向因素，高品质、安全可靠且符合可持续发展理念的产品逐步受到更多的青睐。

1.2 需求量增大开拓全新市场

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使得即使发病率很小的疾病，在国内都有数量较大的患者群体以及相应的就医需求，中国患癌症人口的攀升也直接影响了全球癌症负担的加剧。随着国内人口结构变化和老龄化程度的加深，癌症发病率和死亡率也在逐步上升。统计数据显示，国内总体癌症5年生存率为30%左右，与发达国家70%～80%的水平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2]。而国内优质医疗资源分布不均，患者数量与医疗机构和医生数量上的不对称又进一步加重了国内“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另一方面，国内新兴诊疗手段并未全面铺开，一些已经在欧美国家普及的新药和新疗法尚未在中国被批准上市或广泛使用，许多重大疾病在国内依旧难以获得有效医治。综合以上原因，使得经济条件较好、对高端医疗服务有需求的消费者选择赴美国等发达国家获取医疗服务，也为海外医疗机构(及其国际办事处)、跨境服务医疗机构和互联网平台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3]。

1.3 可行性提升吸引特定群体

城镇化的加速发展同时逐渐影响我国疾病谱产生变化。人口老龄化、环境污染、慢性病蔓延以及生活习惯改变等多重原因导致了癌症病人数量的持续上升。相较于海外医疗美容、健康检查等服务门槛低、经济投入小、易于推广实施的服务需求[4]，中国的罕见病、癌症等疾病患者由于自身经济条件、身体状况、语言交流及生活障碍等因素的制约，出境接受海外医疗的可行性受限，海外医疗服务市场的发展也因此存在很大局限。目前我国远程医疗、远程会诊服务在技术更新和硬件研发上已经处于国际领先水平，在政策上得到了国家各级政府的支持。国际远程会诊服务为我国罕见病、癌症重症患者获取海外医疗资源提供了更加快捷、可及的医疗服务方式。

2 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在我国的发展现状

目前在我国开展的国际远程会诊服务，是当患者个人在罹患重大疾病或遭受意外伤害并已经获得诊断(即第一医学意见)的基础上，由于病情复杂无法确诊，或治疗效果不佳时，通过远程会诊的手段将患病情况提交给国际知名专家，以寻求诊疗建议的一种服务方式。在正式开展服务之前，服务机构首先对患者现阶段的病情进行综合分析与评估，对涉及患者病情及治疗情况的各类资料整理汇总后进行翻译校对，按照患者的个人意愿、治疗需求结合评估结果筛选出符合条件的海外机构及知名专家。随后，基于网络云平台在线完成与外方机构的资料交互，预约会诊时间，中外双方医生在预约时间内就患者病情进行视频会诊。最后，由外方专家提出合理可行的诊疗建议[5]。

2.1 主要由非公立机构主导开展，参与模式与补偿机制单一

从全球范围看，由于技术发展相对完善，操作可行性强，医疗技术先进的发达国家已经开始逐步拓展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市场辐射。发达国家远程会诊服务的主要发展策略是，通过远程会诊技术，为持续快速增长的海外市场，尤其是中东、印度、中国等高端医疗需求大的地区、国家患者提供专业知识与支持，在适宜开展远程操作的领域进行医疗服务并提供诊疗建议，以此扩展国际市场。

在我国，开展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医疗机构依然以海外医疗中介机构、高端医疗服务机构和海外医疗机构在中国设立的独立办事处等非公立医疗机构为主。这些机构普遍具备定制化、私密性、高投入的服务特点并已经形成较为成熟的传统海外医疗服务模式。面对开展海外医疗服务时间周期长、客观局限多、服务量有限、人力和经济成本投入较高的情况，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可以满足患者在较短时间，通过较少的费用支出获得专业、国际化的诊疗意见的需求[7]。结合远程医疗的高速发展，上述机构逐步通过开展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占领更大的市场。而由于现阶段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合作对象和合作模式主要由服务机构自行发展建立，对于医务人员参与服务的激励机制和对于接受服务患者的医保补偿机制都还处在空白阶段，公立医疗服务机构自行发展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积极性和参与性还不够高。

2.2 普遍作为海外医疗辅助项目，持续性发展动力不足

现有的国际远程会诊服务模式由于各机构的不同定位而存在差异。对于高端医疗服务机构、私立医院的重症/癌症诊疗中心等有实体医院作为基础的服务机构，结合患者病情及个人诉求开展国际远程会诊服务，进一步丰富了其服务模式并提升商业竞争力。对于为患者接受国际远程会诊服务提供渠道的服务机构，其本身并不具备提供诊断治疗的条件，但可以为患者进行机构预约、筛选医生资源，并帮助患者完成前期评估、材料翻译、会诊预约、跟踪服务等国际远程会诊的整体流程。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基于在线平台，整合先进的医疗技术和医生资源，通过提供第二诊疗意见，向患者展示国际上更为先进、人性化的医疗服务模式，通过信息化的服务措施满足国内患者获取海外医疗服务的就诊需求。但目前多数机构仍将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定性为传统海外医疗或高端医疗服务的辅助项目，并未持续对服务流程进行优化，规避远程医疗服务中的风险点，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可持续发展。

2.3 提供医疗卫生国际交流新路径，双向交流发展仍有局限

国际远程会诊服务一方面满足了我国患者获取国际医疗资源的需求，另一方面对中国向“南南”国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医疗援助提出了可借鉴的路线与形式，并为中国先进医疗水平、传统中医药文化的对外输出提供了新的可能。例如云南省边境地区医院已通过国际远程会诊的形式实现向老挝、缅甸等国的远程院际帮扶，切实提高了当地一线医务工作者的救治水平和效率。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国际部开展先行先试，初步实现对外国复诊病人的远程咨询、国外医疗机构向我方发起远程会诊、我方向国外医疗机构发起远程会诊、双方互转病人等4种跨境医疗模式的运行，实施跨境病例10人次。但总体来看，现阶段的国际远程会诊仍以会诊发起方提出咨询需求、接受方针对性提出诊疗意见模式为主，参与双方以提高业务水平、拓宽专业视野的学术层面交流还没有完全展开。

3 我国发展国际远程会诊服务面临的挑战

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发展具有医疗卫生服务和健康产业两种属性，需要医疗卫生政府部门和市场部门同时对其进行监管和扶持才能有助于其良性发展[7]。现阶段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信息统计及案例数据仅由提供服务的有关机构自身掌握，国内整体市场的潜在需求和发展路径缺乏直观的数据支持，而如何在满足市场需求的前提下保障患者、医生、医疗机构以及运行机制和整个医疗服务行业的有序也存在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3.1 界定不清晰，缺乏统一标准和管理规范

现阶段我国发布了对互联网诊疗、互联网医院及远程医疗服务有关的管理办法。但目前对涉及跨境远程会诊服务的管理办法及权责认定尚不明确。国际远程会诊服务机构资质的获取与审定、服务包含项目、实施流程、执业规则、参与人员、硬件配备等没有统一标准。服务发起方、服务接受方、医疗机构和医务人员的服务行为无法得到有效规范和约束。从而导致服务缺乏合理的监督依据，政府无法进行有效的市场和服务监管，患者在选择服务时也没有合理的参考标准。

3.2 制度不健全，信息安全及服务质量无法保障

目前，参与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机构逐渐增多，而国际远程医疗服务标准化体系及信息安全管理制度不够健全。各服务机构重复进行平台开发，系统不能兼容[8]，医疗信息不能有效共享。在云平台对患者信息进行存储和跨境传递的过程中，如何在保障信息精准、完整共享的前提下确保患者病情和隐私的安全，在出现因技术原因造成的信息泄露时如何进行责任追溯，采取怎样的处罚措施等相关制度的不明确等都是阻碍国际远程会诊服务有序发展的重要因素。

3.3 参与不合理，有序发展存在很大隐患

由于规范标准的缺失，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缺乏项目定价及收费的合理依据。目前平台运营商与国内医疗服务机构间主要以签订协议的形式开展合作，并由服务机构对服务项目进行自主定价，加之中国医生需要在自身业务工作繁忙的同时配合外方医生的工作时间。因此，在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开展的过程中较易出现监管漏洞和灰色收入。除此之外，国内医疗信息化人才队伍建设薄弱，在国际服务层面缺少专业的平台维护与监督指导。国际远程会诊应用的安全性、有效性、效益等缺少专业的研究和评估，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质量无法确切衡量。

4 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在我国良性发展的建议

目前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在我国的发展还处在摸索阶段。将国际远程会诊服务的年度开展情况纳入医疗卫生服务总调查，从服务机构及服务提供方获取最详尽的数据资料并纳入卫生统计范围，了解市场的发展趋势和整体需求，有助于对国际远程会诊服务进行更为清晰的市场及行业定位，同时政府卫生部门和市场监管部门也可以明确进行有针对性的监管。作为医疗服务提供体系下的一种服务模式，需要完善与服务内容、管理机制、信息安全、技术与收费标准有关的法律法规，为我国“互联网+医疗健康”的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

4.1 明确定义及标准

要确定国际远程会诊的服务内容，规范服务流程，明确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必需的服务项目及固定的服务范围，明确患者能通过获取海外诊疗建议切实受益的疾病类型或患病阶段。在现有的国内远程会诊服务资格准入与审核制度上，明确国际远程会诊发起方、接受方及服务方的准入资格、执业规范，建立严格的行业执行标准。

4.2 完善各项法律法规

研究制定医疗健康数据的使用权开放、流通使用和产权保护等方面的法律法规，在数据安全方面对服务提供方提出严格要求[9]，切实保障患者个人隐私及信息安全。明确国际远程会诊中各方的权责，为处理医疗纠纷提供法律依据。

4.3 建立国际远程会诊服务评估体系

开展指标研究，探索构建国际远程会诊服务评估指标体系，明确评估对象、评估内容，围绕大数据应用的质量、效用、成本、安全、风险等不同维度，研究建立评估指标体系和评估办法。建立专业人才培养体系，根据国际远程会诊服务要求，有针对性地开展人才培训工作。

4.4 完善收费和补偿机制

制定详细的国际远程会诊服务项目收费标准，把远程服务费用纳入医保，报销比例相较于传统问诊服务应有所不同。完善医疗保障体系，在基本医疗保险的基础上吸收商业医疗保险[10]。将参与国际远程会诊服务工作量计入医生的日常工作量，并纳入医院统一的绩效考核，将绩效考核结果与奖金或绩效工资挂钩。开发国际远程医疗服务相关的医疗责任险，降低国际远程会诊服务过程中产生的医疗风险。切实保障患者、医疗机构、医务工作者三方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