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蛇：缘起》看国产动画电影的“当下”

刘 畅

一、《白蛇：缘起》与同期国产动画电影的对比

《白蛇：缘起》由追光动画与华纳兄弟联合出品，由黄家康、赵霁执导，于2019年1月11日在中国内地上映的一部动画电影。影片所讲述的是小白与许宣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猫眼票房数据显示，《白蛇：缘起》从1月11日上映到2月18日零点下映，上映38天，电影累积票房达4.49亿。

笔者从共时性层面来看我们的国产动画电影。

将《白蛇：缘起》与同期上映的《熊出没?原始时代》作对比，不难发现国产动画电影的受众市场涵盖不同年龄段的观众人群。《白蛇：缘起》从制片伊始就将市场定位瞄准青年人和成年人。《熊出没?原始时代》作为典型的“合家欢”动画电影，针对的受众人群是那些低龄、幼儿的孩子们，以及陪伴这些孩子走进电影院的家长们。《熊出没·原始时代》上映29天，累积票房7.08亿，打破了“熊出没”系列动画电影票房的最高记录，这也足以说明少儿动画电影依旧在国产动画电影中占据很大的市场份额。不同于很多学者对于低龄化、幼儿化的动画电影的批判，笔者更注重这些幼儿动画电影在家庭亲子关系互动上的良性表现。我们所真正要呼吁的，仅仅是幼儿动画电影质量的提升，以及其他市场受众的动画电影数量与质量的提升。

将《白蛇：缘起》与同期上映的《小猪佩奇过大年》作对比，我们也不难看出当下国产动画电影市场的一些表征。在《小猪佩奇过大年》真正上映之前，其广告宣传片《啥是佩奇》就已经刷爆了大众朋友圈，一时产生了“佩奇现象”，这使得《小猪佩奇过大年》这部动画电影“未映先红”。《白蛇：缘起》这部动画的市场宣传，更多是观众们自发地一传十、十传百的“安利”行为，这种受众、“粉丝”自发地为某一文化事物进行宣传的行为被称为“自来水”现象，对于《白蛇：缘起》的“自来水”，官方更是诙谐地将其称之为“白开水”。大量“白开水”群体的存在，也正是《白蛇：缘起》在上映之初票房不佳，而在上映一周后票房一改颓势、突飞猛进之根本原因所在。这就直接说明，对于当下的国产动画电影来说，其制作、销售、宣传等一系列市场运作的每一个环节，对于最终的文化商品和服务市场价值的实现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作为文化商品的动画电影，依旧是“内容为王”，其市场竞争力的核心所在依旧是文化商品与服务所载承的文化内容。尽管《小猪佩过大年》“未映先红”，尽管《白蛇：缘起》前期市场宣传乏力，但是，根据最终的市场票房显示和最终的市场评价，大众的娱乐狂欢只是市场的一个泡沫，真正的文化力量还是文化产品与文化服务所承载的文化内容。

二、《白蛇：缘起》的优缺点

(一)《白蛇：缘起》之璞玉：将传统审美运用于动画电影的视听语言之中

电影作为一门视听艺术，《白蛇：缘起》在画面与声音的处理和运用上，也充分体现了追光动画团队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和对动画电影语言技术的掌控。单单凭借《白蛇：缘起》这部动画电影在画面与听觉层面的优秀表现，就足以将这部动画置于优秀中国国产动画之列。

在视觉层面，《白蛇：缘起》充分利用了中国的水墨、剪纸、色彩等中国传统美学审美语言。导演赵霁就是“利用立体特征的三维影像，追求平面效果的中国山水的诗情画意”。影片开端的镜头画面语言就为人们津津乐道：桃花花瓣缓缓飘落，将观众的视角引向白蛇修炼的唯美场景，白蛇不停地口语念咒，这时用中国传统的水墨元素表现白蛇的精神世界，画面多处留白，将白蛇在过往中的挣扎与对所失的苦苦追寻表现得淋漓尽致。再者，许宣与小白执伞乘奔御风的画面，以中国的山水花鸟为背景，以极致的色彩搭配为基调，整个画面充满诗意。在略显“挑剔”的观众面前，《白蛇：缘起》的画面也被誉为“电影的每一帧都可以截图下来作为一张富有中国传统审美意味的唯美壁纸”。

在声音层面，《白蛇：缘起》所追求的是在东方古典风格的基调上迎合现代年轻观众的喜好，“在传统管弦乐的基础上结合了电子音乐的元素和制作方式，最后在点缀一些民族音乐的元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既能够保有大气的风格，又能够在节奏上拉近与年轻观众的距离”[1]。例如，国师徒弟小道长和小白、小青二人打斗的过程中，小道长用身上衣服纹理飘出的金线锁小白、小青的场景，配乐团队非常有创意地使用了很多特殊演奏技法的齐特琴的琴声，使得这段剧情的配乐既别出心裁，又将配乐对电影的表现性、推动性展现得淋漓尽致。《白蛇：缘起》优秀听觉效果的营造除了配乐便是配音演员们的优秀表现。配音导演程寅所坚持的就是“配音不是做声音，是做人做戏”。以宝青坊坊主小狐妖为例，小狐妖出场的那一句“哟，来客人了”，瞬间将小狐妖神秘、性感、妖媚的人物形象饱满地展现于观众面前。

(二)《白蛇：缘起》之瑕疵：未能兼顾所要讲述故事细节的方方面面

《白蛇：缘起》要向我们讲述的故事太过于丰富了，以至于难以在有限的电影时间里将故事的方方面面展现于观众面前。张启忠教授在评价这部动画电影的剧情时说：“缺乏因缘际会的张力、变化与递进。”[2]首先，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主角的人物形象不是特别鲜明，观影结束之后，观众反而对于保藏私心的道长和人狐两面的小狐妖的留下了深刻印象。其次，影片对“boss”和国师的性格刻画稍微不足。最后，在故事的发展上，观众争议最多的就是小白与许宣的感情线进展过快，蛇族师父的“黑化”暗示得过于隐秘，以至于让观众感觉剧情转化稍显突然。

三、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挖掘正是国产动画电影生命力之所在

《白蛇：缘起》正是对传统民族文化的创新表达，导演赵霁说：“我们希望从中国传统文化当中发掘一些东西。怎么样把一个传统的故事用一种新的视角去讲，因为我相信每一个时代的故事一定是给当下那个时代和社会看的，我们希望我们讲的故事能够有年轻人喜欢。”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与当代动画电影相结合，不仅仅提高了当代动画电影的受众接受度，更是增强了其立国际动画电影竞争的核心竞争力。

总结优秀的国产电影的成果，主要都体现在三个维度：一是在对传统文化进行挖掘和展现；二是将传统与现代进行完美融合，即在审美层面上将传统美学与现代数字技术相结合，在价值观念上使故事主题与现时代的价值追求相契合；三是实现国产动画电影的再发展。就第一个层面来说，对于传统优秀文化的挖掘与展现正是国产动画电影的生命力所在，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对民间传统文学的创新开发。《白蛇：缘起》利用白蛇传的经典”IP”，向我们讲述了一个不落窠臼的关于许宣和小白的人妖殊途的感人爱情故事。导演赵霁说：“这个故事的内核是讨论建立在人妖矛盾基础上的爱情，我们希望能够制造和五百年后最大化的反差，所以给了许宣一个怕蛇的捕蛇人的身份。”用当下的属于我们自己的方式讲述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这才是国产动画电影发展的题中之意。2015年，受到诸多赞誉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所讲述的故事亦是根据经典的《西游记》中的神话故事加以现实演绎与当代叙述改编的。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的叙事回顾与人性情怀，到《白蛇：缘起》对传统民间传说故事的现代诠释，都体现出优秀的文化符号在动画电影中的共享与异化展现[3]。

第二，对于中国传统的审美元素的合理利用。《白蛇：缘起》从制作伊始就对贵州的山水风俗进行了细致考察。山水寄情，影片中对于建筑的描写与刻画也将动画的精致程度提升了一个台阶。从对捕蛇村包含传统乡土气息的村落的勾画，到精雕细琢地永州城街市的描写，都从建筑层面展现出了中国传统的审美元素和审美气韵。这种对于中国传统的审美元素的应用，一方面来自于动画艺术家审美意识的文化自觉，另一方面也是对于国产动画电影受众审美旨趣的迎合。

第三，中国优秀传统思想价值观念的展现。从《白蛇：缘起》整部动画中都能看出儒家、道家文化观念浸润的痕迹。“就算人生命数有定，也要活得自在”，许宣这种洒脱豁达的人生价值观念，无不透漏出庄周的“逍遥游”思想色彩。小白儒雅、积极的性格，又是在另外一个层面对于儒家思想的一种展现。同时，导演在展现这种传统价值观念的时候，又有所取舍。例如，在对许宣这一人物性格的勾画与人物形象的构建方面，迎合现代的爱情观念——一种“旗鼓相当”的精神伴侣。

四、结语

动画电影究其本质是一种表达方式，一种视听语言。动画电影的真正魅力、真正引人入胜的地方，就是动画电影所要讲述的故事，就是蕴含于动画电影背后的文化自身力量的彰显。那些外化与文化的，或者是属于文化表现形式的图像、声音抑或其他躯壳，都只是我们讲述好故事的手段和工具，而我们的国产动画电影所要做的，就是在利用好这些工具的基础上，在对中国传统文化深入挖掘的基础上，用属于我们自己的方式讲述好属于我们自己的故事，展现出我们传统文化的巨大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