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韩裔1.5代作家笔下的“基地村”混血儿形象
——以诺拉·玉子·凯勒的《狐女》为中心

2019-12-26 06:47李金实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9年25期
关键词:韩裔混血儿凯勒

李金实

(延边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延吉 133002)

诺拉·玉子·凯勒(1965-)出生于韩国的韩德混血儿,三岁时移民美国。其小说《狐女》(2002)呈现了被边缘化的韩美混血儿。 朝鲜战争之后驻扎在韩国的美国军人与韩国女性交往生下混血儿,而回国时便抛弃这些混血儿,使他们成为“基地村”弃儿。这些未被公开谈论的历史、未解决的身份,以及美军在韩国的各种暴行是韩国人挥之不去的创伤。

从比较文学形象学的视角分析《狐女》中的韩美混血儿形象,可以考察创作主体为代表的美国韩裔自我身份认同的趋向。“在文学中的异国形象不再被看成是单纯对现实的复制式的描写,而被放到了‘自我’与‘他者’,‘本土’与‘异域’的互动关系中来研究”[1]。 凯勒在《狐女》中通过混血儿尴尬的身份和身份认同的困境反观了美国韩裔自我身份建构。

1 东方主义与男权思想的同谋者混血男孩

《狐女》中的罗伯特是韩国妓女与美国黑人大兵的儿子。 他在“基地村”的地位因为美国父亲的在场与缺席而经历了至高而降的起伏。 当他的父亲还在韩国时“他是学校中最聪明也是最富有的孩子……罗伯特经常被选为班长”[2]。不过,美国父亲离开后,“罗伯特再也不招摇了,老师也不再叫他到前面做题,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了”[3]。 最终,罗伯特被边缘化了。

罗伯特还有儒教传统中的大男子主义思想。 在他眼里,女性,不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自己的朋友都只是他赚钱的工具。为了赚钱去美国,他不惜把伙伴贤真的第一次卖给三个美国大兵。他还做自己妈妈的掮客,只要能挣钱,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底线是不能逾越的。罗伯特是不顾别人的死活,出卖自己同族人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形象。

罗伯特向往美国的一切,不时地向朋友表达对美国的憧憬,“切断世界心脏的大峡谷、 黄石公园的老忠实间歇泉、好莱坞的星光大道、迪斯尼乐园”[4]等等。 总之,罗伯特是韩国男权主义思想和西方东方主义思维模式相结合的令人绝望和不耻的形象。

2 西方文化霸权主义的受害者与反抗者的混血女性

《狐女》中的赵湖水是韩国妓女德姬和美国黑人大兵的孩子。 她是生活在“基地村”的地位和身份最低的人,因为她肤色是黑的,而且不知道父亲是谁。 在生活走投无路时,湖水不幸沦为妓女。因为她唯一的生产工具就是身体。她们是具有双重身份象征的人:一方面她们是“朝鲜战争导致的破坏、贫穷、血腥、家庭的支离破碎地活着的见证”[5]另一方面她们是“美国军队带给贫穷饥饿的韩国前所未有的丰富物质”[6]象征。事实上,这些女性是美国征服和利用的对象。

然而,这些女性并没有屈服与命运,而是采取各种策略来反抗帝国主义霸权。她们既是被殖民的身体,又是反抗的身体。 湖水利用美国进口的化妆品来伪装自己,“这些化妆品就是魔法—是一种伪装,能够让他们安全地穿行在他们的世界”[7]。 她用西方人对于东方的误读而欺骗对方,就像是一个多变的九尾“狐女”,变被动为主动,因此逆转了二者的关系。

湖姬不只是值得同情的对象,还是一个抗争形象。斯科特认为“我们倾向于将反抗视为个体或群体为得到较长远利益而作短期牺牲的行动。 ”[]凯勒通过百变“狐女”形象隐喻了被殖民和蹂躏的东方的日常反抗意识。 她通过偷窃、欺骗等“布莱希特”式的反抗,与那些军人周旋。 反抗和颠覆的欲望和实践才是混血妓女形象的核心主题。 “这些女性是聪明的颠覆者,她们用坚强的决心克服她们的困境”。这样的混血女孩儿形象是在美韩裔克服各种压力,力求自身主体性的隐喻。

3 独立新人类混血儿第二代

在《狐女》中罗伯特和湖水生了一个女儿。 湖水认为混血二代是没有未来的,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 不过,湖水的妹妹贤真却非常珍惜她,给她起名叫“无名”。凯勒试图把无名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新人类。“无名身上是湖姬、德姬、罗伯特和我们身上所有好的东西的集结。 她的骨头和血液里是我们所有的希望”。 尽管无名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生命,但是她在逆境中坚强地存活了下来。

作为混血儿第二代,无名需要寻找她真正的家园。贤真带着无名去办去美国的签证,签证官看到她怀中的无名是一个黑皮肤的孩子时,毫不犹豫地给办了签证。由此可见,美国才是无名应该去的家园。最后,贤真带着无名跟一个叫格里(Gery) 的美国男人生活在美国,他们愉快地做着游戏。无名能够说话的时候给自己起名字叫作玛雅。 她说“我是干净的”,这个世界是新的。 无名/玛雅的形象隐含着移民美国的韩裔意欲开始新的历史的愿望。

韩美混血儿自主脱离“苦难的”韩国,到美国这个新的空间生活的设定实属凯勒对美国的理想化,也隐喻了美国韩裔与韩国之间的纽带关系。同时,无名也象征着美国韩裔是一个完全新的人群。 无名通过为自己重新命名为玛雅把自己编入西方的文明历史中。 玛雅的新家庭由本质上并没有血缘关系的美国人爷爷格里和韩国人贤真构成。 这三个人组成的“家庭”意味着从无到有的新人类的诞生。

4 结语

美国韩裔1.5 作家凯勒笔下的韩美混血儿形象是韩裔观照自己族裔身份的镜子。 不论是对其否定还是肯定都取决于其确认自我文化身份的立场和态度。 回顾历史是寻找身份的重要向度。“身份有两个同时发生的轴心或向量‘构架’的:一个是相似和连续性的向量,另一个是差异或断裂的向量”。凯勒对这三种混血儿形象的建构既显示出了连续性的向量,也展现了断裂的向量。 她通过塑造具有一定反抗精神的韩美混血女孩儿的形象,明确地表明了韩裔文化身份与韩国历史的连续性。 通过呈现负面的混血男孩儿形象表明了与韩国儒教文化的断裂向量。

美国韩裔1.5 代作家虽然继承了亚裔作家的反抗美学,但是他们不自觉地吸纳了西方文化帝国主义的意识形态。尽管不能容忍外族对于祖籍国的占领,但对美国对韩国的文化殖民却显示出某种程度的容忍态度。赛义德认为“帝国主义的主要战场当然是在土地的争夺上,但是在关键在于谁曾经拥有土地,谁有权利在土地上定居和工作,谁管理过它,谁把它夺回,以及现在谁在规划它的未来”。韩裔尽管意识到美国对于韩国以及韩国人的文化殖民实践,但是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离开祖籍国前往美国。这种结局反映了美国韩裔1.5代作家被自觉纳入西方帝国主义意识形态的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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