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化德县裕民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址M1人骨研究

张新香

摘 要：裕民遗址是目前在内蒙古中南部地区发现的时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存，其居室葬内出土人骨一具。对这具人骨的体质人类学研究表明，该是个体为20～25岁左右的女性，具有典型的现代亚洲蒙古人种的颅面部形态特征，在与五个近现代颅骨组的对比中，裕民M1与华北近代组所代表的现代蒙古人种东亚类型种系特征最为接近;通过与古代人群的对比发现，与先秦时期的古东北类型和古蒙古高原类型相比，裕民M1与古华北类型和古中原类型较为接近。

关键词：裕民遗址;新石器时代早期;颅骨;种族

中图分类号：K87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9）11-0031-05

裕民遗址位于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化德县德包图乡裕民村东北约2.5公里处，其东、北、西三面环山，南面地势开阔，总面积约3万平方米。2010年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在配合集通铁路复线工程建设的过程中发掘了100平方米，清理房址2座，出土少量陶器和石器;另外在F1居室葬内出土人骨一具（编号为M1），该人骨样本经碳十四测定年代为距今8400年左右。2014年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该遗址进行了第二次发掘，揭露面积700余平方米，发现房址9座（只清理了一座，編号为F4），出土有陶、石、骨、角器等各类制品。其中陶器数量较少，陶质疏松，烧制火候较低，且器型单一，主要有圜底器和饼形器两类。

裕民遗址是目前在内蒙古中南部地区发现的时代最早的新石器时代早期遗存，尽管只出土了一具人骨，但是其保存状况尚好，颅骨可供测量，是从体质人类学的角度研究内蒙古中南部新石器时代早期居民种族类型不可多得的人骨材料。

一、性别与年龄

裕民M1头骨较小，眉弓和眉间发育较弱，眶上缘薄锐，额部中等倾斜，乳突小，枕外隆凸和上项线不发达。四肢长骨较为纤细，肌肉附丽嵴发育较弱。骨盆整体较细致，肌嵴不发达，坐骨大切迹宽而浅，第一骶椎上关节面约占骶骨底部的1/3，坐骨耻骨支外翻明显，耻骨弓夹角较大，从耻骨联合下端向下至耻骨下支内侧缘为薄锐的骨嵴，耻骨移行部近四边形。根据上述性征，将其性别鉴定为女性。该人骨的四肢骨骨骺已经完全愈合，耻骨联合面虽有破损，但隆嵴痕迹清晰可见。颅骨颅外缝尚未发生愈合现象，但基底缝完全愈合;第一臼齿齿尖大部分磨耗，齿质点暴露，第二臼齿齿尖基本磨平。据此，推断其年龄约为20～25岁。

二、颅骨的非测量性形态特征观察

从顶面观，该颅骨最大宽位于后三分之一处，颅形为卵圆形。从前面观，眉弓延伸范围不到眶上缘的中点，眉弓突度稍显;眶口呈椭圆形;犬齿窝发育中等较浅;梨形的梨状孔，梨状孔下缘为鼻前沟型;颧宽中等，颧骨上颌骨下缘转角圆钝;鼻棘低矮，属BrocaⅡ级;圆颏形;上颌门齿呈铲形。从侧面观，额部中等倾斜，颅顶部较圆隆;颞鳞上缘呈弧形;枕部较圆隆;翼区形态为H型;鼻根点部位无凹陷，面部扁平;下颌角外翻。从后面观，颅顶部呈圆弧状，最大宽位于颞鳞后上部;枕外隆突发育较弱（见图版一）。

裕民M1颅骨在铲形门齿、鼻根点无凹陷、中等的颧宽和面部扁平度、欠发达的犬齿窝、较弱的鼻棘等项目上体现出比较典型的亚洲蒙古人种的颅面特征。

三、颅骨的测量性形态特征

裕民M1颅骨的主要测量项目详见附表一。

该个体颅长宽指数为78.14，属偏圆的中颅型;颅长高指数为73.45，属偏高的正颅型;颅宽高指数为94.00，属中颅型;额宽指数为63.91，属狭额型;枕骨大孔指数为79.08，属狭型;上面指数为57.07，属狭上面型;全面指数为89.59，属偏狭的中面型;鼻颧角较大，具有较为扁平的上面部形态;眶指数（右）为84.73，属偏高的中眶型;鼻指数为43.31，属狭鼻型;上颌齿槽指数为133.13，属短颌型;腭指数为92.10，属阔腭型;面部突度指数为105.99，属突颌型;总面角为84.2，属偏平的中颌型;中面角为86.5，属平颌型;齿槽面角为74.8，属突颌型。

综合上述各项颅面指数和角度所反映的情况，可知认为裕民M1女性具有颅长宽指数上的中颅型、颅长高指数上的正颅型和颅宽高指数上的中颅型相结合的颅形特点，较狭的上面型和偏狭的中面型，但面部扁平度较大，狭鼻型，这种颅面部形态特征与我国先秦时期的古华北类型居民存在较多的一致性。

四、种族类型分析

（一）与近现代女性颅骨组的比较

为进一步考察裕民M1与现代亚洲蒙古人种各区域性人群形态学上的关系，本文将其与我国近现代几组女性颅骨材料进行了对比（具体见表一）。其中，广西壮族现代组属于南亚蒙古人种[1]，华北近代组、南京现代组、西安现代组、长春现代组属于东亚蒙古人种[2]。

从表一看，裕民M1在颅宽、颅指数、颅长高指数、上面指数、鼻指数、眶指数等6个项目上与华北近代组接近;而在颅长和颅宽高指数等2个项目上与长春现代组较为接近;在颅长、颧宽、颅长高指数和颅宽高指数等4个项目上与南京现代组比较接近;在颅宽、颅长宽指数和上面指数等3个项目上与西安现代组比较接近;在颅长、颅长宽指数和颅宽高指数等3个项目上与广西壮族组较为接近。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认为裕民M1女性颅骨与以华北近代组为代表的东亚蒙古人种体质特征较为接近，而与以广西壮族现代组为代表的南亚蒙古人种在体质特征相距较远。

为验证对表一的分析结果，本文采用计算裕民M1女性颅骨与其他五个近现代对比组之间的欧氏距离系数的方法进行比较（结果见表二）。

欧氏距离系数计算公式为：

Dij=■

其中i、j代表颅骨组，K代表比较项目，m代表项目数。

表二中欧氏距离系数计算结果表明，裕民M1女性颅骨形态特征与广西壮族组代表的南亚蒙古人种差异最大，而与华北近代组、南京现代组、西安现代组、长春现代组代表的东亚蒙古人种差异相对较小。

（二）与古代女性颅骨组的比较

为进一步分析裕民M1的种族归属及其与其它古代组的关系，我们选择了朱开沟、庙子沟、新店子、东大井、三道湾、土城子、姑姑庵、庙后山等8个古代对比组（具体见表三），采用计算欧氏距离系数和绘制系统聚类图的方法分析其与各相关古代组的亲疏关系。

朱开沟组的颅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伊金霍洛旗朱开沟新石器时代晚期至青铜时代早期遗址，包括男性颅骨19例，女性颅骨18例，系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1977—1984年间发掘所获。研究认为，该组居民在体质特征上应属于蒙古人种，并且与东亚蒙古人种接近，但同时也具有某些北亚人种的因素[3]。

庙子沟组的颅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察右前旗庙子沟新石器时代遗址，包括男性颅骨8例，女性颅骨9例，系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1985-1987年发掘所获。研究认为，该组居民基本的种族类型应该归属于东亚蒙古人种，但同时也可能包含有某些接近北亚蒙古人种的体质因素[4]。

新店子组的人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新店子东周时期墓地，系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1999年发掘所获，共包括43例个体，性别明确者38例，其中男性標本26例，女性标本12例。研究认为，该组居民的颅骨形态特征与现代北亚蒙古人种十分一致，属于我国先秦时期古代人种类型中的“古蒙古高原类型”[5]。

东大井组的颅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商都县东大井东汉时期鲜卑墓地，包括男性颅骨5例，女性颅骨6例，系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1998年发掘所获。研究认为，该组居民在人种成分上与现代北亚蒙古人种的关系比较密切[6]。

三道湾组的颅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乌兰察布市察右后旗三道湾汉代鲜卑墓地，包括男性颅骨8例，女性颅骨2例，系乌兰察布市文物工作站1983-1984年发掘所获。研究认为，该组居民基本的种系成分应归属于西伯利亚蒙古人种，但同时可能也受到了某些东亚蒙古人种的影响[7]。

土城子组的人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和林格尔县土城子古城周边墓葬群出土的战国时期墓葬，系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1997—2002年发掘所获，共包括265例个体，性别明确者239例，其中男性标本177例，女性标本62例。研究认为，该组居民在体质特征上与现代蒙古人种的东亚类型具有较多的一致性，属于我国先秦时期古代人种类型的“古中原类型”[8]。

姑姑庵组的颅骨材料出自内蒙古自治区清水河县姑姑庵汉代墓地，包括男性颅骨6例，女性颅骨7例，系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2005—2006年发掘所获。研究表明，该组颅骨在种族特征上可归入现代亚洲蒙古人种东亚类型，与我国先秦时期“古中原类型”居民体质特征颇为相似[9]。

庙后山组的颅骨材料出自辽宁省本溪市庙后山青铜时代墓葬，包括男性颅骨4例，女性颅骨2例，系辽宁省博物馆1979-1985年间发掘所获。研究认为，该组人群属于蒙古人种，其头面部形态特征基本与黑龙江以北的西伯利亚现代居民相似[10]。

由表四欧氏距离的计算结果可知，裕民M1与新店子组、东大井组、三道湾组等与现代蒙古人种北亚类型体质特征接近的古蒙古高原类型群体差异最为显著，而与土城子组、姑姑庵组代表的古中原类型和朱开沟组、庙子沟组代表的古华北类型关系相对较近，与庙后山组所代表的古东北类型的关系正居于两者之间。

由图一的系统聚类图可以直观地看出，在刻度值小于25的范围内，9个古代对比组大致可以区分为两个大的聚类群，第一大聚类群包括裕民M1、朱开沟、庙子沟、土城子、姑姑庵、庙后山等6组，中除裕民M1外基本代表了与现代蒙古人种东亚类型和东北亚类型颅骨形态特征相近的群体;第二大聚类群包括东大井、三道湾和新店子等3组，代表了与现代蒙古人种北亚类型颅骨形态特征相近的群体。在刻度值小于20时，裕民M1最先从第一大聚类群中分离出来。在刻度值小于5～10的范围内，庙后山组（该组代表了与现代蒙古人种东北亚类型颅骨形态特征相近的群体）也从中分离出来。在刻度值小于0～5的范围内，剩下的4组进一步区分为两个小的类群。第一小聚类群包括朱开沟组和庙子沟组，属于内蒙古中南部地区先秦时期“古华北类型”的居民;第二小聚类群包括土城子组、姑姑庵组，属于内蒙古中南部地区先秦时期“古中原类型”的居民。可见，虽然与现代蒙古人种北亚类型颅骨形态特征相近的群体相比，裕民M1女性居民与现代蒙古人种东亚和东北亚类型颅骨形态特征相近的群体差异相对较小，但是其与先秦时期的“古中原类型”“古华北类型”“古东北类型”的居民仍然是存在显著差异的。

五、小结

1.裕民M1新石器时代人骨为一20～25岁左右的女性个体。

2.裕民M1颅骨所具有的铲形门齿、中等的颧宽和面部扁平度、欠发达的犬齿窝、鼻棘和鼻根凹都说明她具有典型的亚洲蒙古人种的颅面部形态特征。

3.根据测量性形态特征来看，裕民M1女性具有颅长宽指数上的中颅型、颅长高指数上的正颅型和颅宽高指数上的中颅型相结合的颅形特点，伴随较狭的上面型和偏狭的中面型，但面部扁平度较大，狭鼻型，这种颅面部形态特征与我国先秦时期的古华北类型居民存在较多的一致性。

4.在五个近现代对比组中，裕民M1女性颅骨与华北近代组所代表的现代蒙古人种东亚类型种系特征最为接近;而与广西壮族现代组代表的蒙古人种南亚类型种系关系最为疏远。

5.在古代对比组中，裕民M1女性颅骨与朱开沟组、庙子沟组代表的古华北类型和土城子组、姑姑庵组代表的古中原类型关系种系特征较为接近，而与庙后山组代表的古东北类型关系略为疏远，与新店子组、东大井组、三道湾组代表的古蒙古高原类型关系最为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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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朱芳武，盧为善，雷一鸣.广西壮族颅骨的测量与研究[J].人类学学报，1989，（02）.

〔2〕华北近代组的数据转引自彭书琳，张文光，魏博源.广西贵县罗泊湾西汉墓葬殉葬人骨[J].考古，1986，（06）;孙尚辉，欧永章.南京现代人颅骨的测量[J].人类学学报，1987，（03）;杨玉田，郑靖中，党汝霖.西安现代人面颅[J].人类学学报，1987，（03）;吉林大学边疆考古研究中心，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北京市石景山区老山汉墓出土人骨的研究报告[J].文物，2004，（08）;俞东郁，池亨根，白利赞.长春地区现代人颅骨的测量与观察（三）颅腔容积[J].延边医学院学报，1981，4（01）;人体解剖学教研室俞东郁，池亨根，白利赞.长春地区现代人颅骨的测量与观察（二）面颅测量[J]延边医学院学报，1981，4（01）.

〔3〕潘其风.朱开沟墓地人骨的研究.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鄂尔多斯博物馆.朱开沟——青铜时代早期遗址发掘报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0.

〔4〕朱泓.内蒙古察右前旗庙子沟新石器时代颅骨的人类学特征.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庙子沟与大坝沟——新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下）[M].中国大百全书出版社，2003.

〔5〕张全超.内蒙古和林格尔县新店子墓地人骨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0.

〔6〕陈靓，朱泓，郑丽慧.内蒙古东大井东汉时期鲜卑墓葬人骨研究.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内蒙古地区鲜卑墓葬的发现与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

〔7〕朱泓.察右后旗三道湾汉代鲜卑族颅骨的人种学研究.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内蒙古地区鲜卑墓葬的发现与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4.

〔8〕顾玉才.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土城子遗址战国时期人骨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0.

〔9〕张全超，曹建恩，朱泓.内蒙古清水河县姑姑庵汉代墓地人骨研究[J].人类学学报，2011，30（01）.

〔10〕魏海波，张振标.辽宁本溪青铜时代人骨[J].人类学学报，1989，8（04）.

（责任编辑 赛汉其其格）

Abstract： Yumin site is the earliest remains of the early neolithic age found in the south-central region of Inner Mongolia. The physical anthropology research on this human bone shows that this individual is a female of 20 - 25 years old with typical cranial and facial features of modern Asian Mongolian race.In comparison with the five modern skull groups， Yumin M1 is the closest to the Eastern Asiatic Mongoloid  represented by the North China modern group in the aspect of genealogical characteristics.Through comparison with the ancient population， it is found that compared with  Paleo- Northeast Type and Ancient Mongolian Plateau Type in Pre-Qin period， Yumin M1 is more similar to Paleo-North China type and Ancient Central China Type.

Keywords： Yumin Site; Early Neolithic Period; Skull; R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