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璐
摘 要:万玛才旦兼有作家与导演的两重社会身份,其电影常以其小说为文学资源改编而来,而小说创作也渐趋呈现出鲜明的影像化表达倾向。这种倾向主要表现在语言表达的镜语化、小说主题的影像化等两个方面。
关键词:万玛才旦;小说创作;影像化
万玛才旦以电影成名,但他首先是作为一位小说家出现在读者视线中。1991年以来,他先后发表藏、汉文的中短篇小说40多篇,译文20余篇。他的小说均取材于藏区的故事,《岗》《牧羊少年之死》《诱惑》等早期小说作品多打上魔幻现实主义色彩,至2000年之后方褪去魔幻外衣,逐渐转向写实主义,尤其是2002年“触电”以后,电影对其小说创作的影响渐显,包括《塔洛》《寻找智美更登》《老狗》等小说创作就明显受到电影思维的影响。其实,不仅是万玛才旦的小说,“当代中国许多小说已经将影视的技巧融会到语言文字的叙述过程中,即将小说影视化了”①,渐成一种创作趋势。本文主要以万玛才旦的《塔洛》《静静的嘛呢石》《寻找智美更登》等小说文本为研究对象,辅以与电影文本的对比,在把握万玛才旦小说创作受到电影影响的基础上,对其小说的影像化表达展开分析和阐述。
语言表达的镜头化
不同于文学语言,电影语言的基本单位是镜头,基本元素是画面,声音、字幕、色彩也是重要的电影语言方式。从文学到电影的改编中,从文学语言到电影语言,必须符合电影语言的语法。万玛才旦在将自己的小说作品改编成电影时,十分注重文字表达与画面表达的相通性,将电影语言逐渐渗入剧本改编的环节中,突出了电影的叙事方式,在小说画面到电影镜头转化的丰富实践中,总结出诸多经验。万玛才旦在谈到《塔洛》时说道:“原小说就具备一些影像的元素”,“《塔洛》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影像化的描写:‘塔洛留着一根小辫子,在他后脑勺晃来晃去的,很扎眼”②。 小说开头使用特写镜头式的文字叙述为我们清晰地介绍了主人公的造型特征的一幅画面,尤其突出了小说中最具有隐喻性的象征物——小辫子。由此可见,万玛才旦早就有意识地将镜头语言引入小说创作,加强了小说中人物造型的丰满度、立体感,增添了小说文本的趣味性、画面感,同时也为从文字语言到视听语言的转换打下了基础。
还是以《塔洛》为例。在小说文本中,塔洛首次背诵《为人民服务》全文:“为人民服务,一九四四年九月八日,毛泽东,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张思德同志就是我们这个队伍中的一个同志。……村上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用这样的方法,寄托我们的哀思,使整个人民团结起来。”到了电影中,转化为一个固定镜头:塔洛背诵。塔洛的声音、电影字幕与小说文字完全一致,即被全文移植。作为藏族人的塔洛在用念经式的语调背诵,克服了小说读者以为塔洛汉语很好的弊端,将塔洛的人物性格、文化背景限定在鏡头中,打破了文学作品中文字表达的局限性,更贴近现实生活。
就色彩而言,万玛才旦将色彩加入电影中,表现了与小说不一样的视觉感受。小说《静静的嘛呢石》中,没有专门的颜色描写与刻画,大抵是“空荡荡的,像是什么也没存在过一样”的场景描写,好似一幅白描画卷的留白,等待艺术家敷彩渲染,将一个很大的空间交给电影去塑造;但是到了电影镜头中,彩色经幡尤其夺目,灰黄的主色调中细节的色彩为影片增添了亮点,使小说的画面感更加饱满。
在场景和声音描写方面,万玛才旦小说中的镜头语言成为作家与读者同维度进行沟通的枢纽。小说《寻找智美更登》的开头:“江央站在村口路边的一处高地上望着远处。远处有几棵树,被一层淡淡的雾包围着,……小孩子啼哭的声音,牛羊出圈的声音,还有许多杂七杂八辨不太清的声音”。小说开篇以江央的视角在自然音响的渲染中带领读者“观看”村子景色,将读者带入乡村环境之中,镜头式的视听描述恰恰符合江央电影导演的身份背景。小说中另一个重要场景是在汽车内,无须切换场景依旧可以推动故事情节发展,并且将人物与读者共同限定在一个空间内进行思考,使读者在阅读小说时有了强烈的在场体验感。
镜头语言引入小说,改变了传统的小说创作拖沓、无趣的写作方式,作家运用视听的方式进行思维,在进行文字描写的时候也能够体会笔下一景一物的视听效果。万玛才旦是一个关注现实生活的体验者,也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他把这种对现实的细致观察化作客观化、多样化的镜头,让他的小说呈现出视听时代的新特点,从而吸引了更多的读者群,也有利于小说的影视化。
小说主题的影像化
一般而言,优秀电影作品表达的主题往往是明确的、集中的,而好的小说的主题则是多义的、多元的。那么作为导演的万玛才旦与作为作家的万玛才旦,对小说主题的处理是有深意的。
作为导演的万玛才旦,他的拍摄焦点一直放在真实表现藏区现实生活上,以电影屏幕呈现藏区独特的地理风貌和现实生活,吸引更多人认识藏区。这也是中外电影史上每一部成功作品的成功经验——为观众提供具有导演个人特色的题材和主题。比如,电影《寻找智美更登》表达的就是对藏区传统宗教的寻找主题;《静静的嘛呢石》是对藏传佛教在当下文化语境下的思考;《老狗》则是对藏区现代化与传统文化的冲突下的日常生活影响的真实表达。
作为小说家的万玛才旦,非常注重小说主题阐发的多义性。比如,小说《寻找智美更登》中人物对藏戏的无比热衷既可以理解为是对宗教的寻找,也可以理解为是对藏区传统文化的寻找等;《静静的嘛呢石》中仁波切希望刻石老人为寺庙刻嘛呢石被拒,洛桑母亲提出捐献给寺庙嘛呢石的情节是对藏传佛教的思索,而“洛桑是个名副其实的酒鬼,一个月里几乎有二十天他都醉着。”“他阿妈去世的时候,他也在睡着。”“酒”和“醉”两个字在小说中出现的次数最多,则可以从酒神精神进行主题分析和解读;《老狗》中被利益冲昏头脑的儿子和保护藏獒的父亲之间的矛盾,是对现代与传统发生冲突的展现,也可以认为是对人与动物和谐关系的思考等主题来解读。
作为作家兼导演的万玛才旦,在小说中对藏区的文学描写中常常吸收电影的更加直观的手法,尤其在2002年之后的小说创作中,受到电影思维的影响,运用电影的表现手法来达到小说的主题表达,更加让人们看到一个有着强烈倾诉情绪,又努力还原、展现藏区生活的意图。虽然当代社会推崇视觉感应下的消费情趣,但是一部电影表达的主题如果能够唤起观众更多的审美好奇与人文情怀,并有效地缓解以消费为主角的时代焦虑,那么它一定能够获得人们普遍的情感认同。
对于既进行小说创作,又进行电影剧本创作和拍摄的人,常常受到一些怀疑与担忧,认为难以兼顾,或深受影视影响而无法自拔,则小说创作会在无意识中走向盲目迎合大众普遍审美要求,失去文学本身的审美意蕴,而沦陷为电影的附属品。就万玛才旦的小说创作而言,他的真正目的是以藏区生活为背景,展示当下社会潮流对藏族人思想和生活带来的种种冲击,他的小说创作在手法上或多或少借鉴了电影的一些表现手法,但是真实地展现藏区生活面貌和变化的主题一直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身处视觉时代,兼具作家与导演双重身份的万玛才旦没有停止过对小说文本的深度探索,其小说创作中出现的影视化表达特征非但没有破坏小说整体思想,反而让小说本身更加地出彩,同时影视的快速传播也有效拓宽了小说读者群的宽度。因而,其小说创作的影视化表达带来的是更多积极的影响,而不是使小说沦为影视娱乐化的奴隶。
责任编辑:次仁罗布
的心?命运给予我太多未曾渴望拥有的东西,不知道要不要知足与感恩?眉头舒了卷,卷了,又舒……静夜里,如水夜色洒在心头,星光点点,无言引一条回家的路,刹那间,失意时的“无言”,刻意时的“止言”,浮躁时的“忘言”,都化成了心海的细浪,层层卷起,又慢慢推开,在笔端的文字中宣泄开来!这一刻是融化,是回归,回到起点。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这里有我所有的爱人。恍悟:一颗心,出走半生,归来依旧,初心是淡淡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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