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潮,1981年生,陕西安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4届高研班学员,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南庄的困惑》《盲谷》,以及南庄系列中短篇小说。
护士殷珍一大早就叫醒了我,让我给我母亲办理入院手续。我这才想起按照规定三日内必须办理的期限已经到了,没想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其实我是心里懒了一下,幻想着到时候即使没有办理,他们估计也不会催,又或许他们业已忘记。这样想着,嘴里嘟囔一句,不想殷珍露出狡黠的笑容对我说,她当护士都快十年了,各种情况都熟悉,还能把这事给忘了。瞬间我才想起自己和这家医院打交道也已经十年了,那是我父亲住院的时候。不过我恍惚和殷珍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母亲六十出头,平时一个人起居。这实在让我不放心。虽然我时常都会去看她,每当病情严重时就领她住院治疗。只是我脑子里总是有这样一个镜头,就是当我下一次前去敲门的时候,母亲已经死去几天,并且悄无声息。这种恐慌弥漫在我周围,如同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我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即每次见面无论间隔多久,当我前去的时候,她依然在,并且对我微笑。
然而这一次却大不相同,是她破天荒主动到单位找我,有些戚戚地对我说,她头疼,感觉开裂似的,不过她还是那种最坚强的人。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实在是受不了才这样对我说的,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对她说我们去最好的医院,等我几天,我把单位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其实我手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能大过她的病痛,即使我不在了,地球也照样运转,何况我的那点可怜的本职工作呢!带着这种悔恨,第二天我便将她领到医院住下了。
医院走廊上人满为患,折叠床一个接一个,病人躺在床位上神态各异。不过床前陪护的人都一个样,疲惫不堪忙前忙后。大夫总说床位紧张排不上,但是我不明白那些有床位的是怎么排上的,我总是找不见恰当的时候,这或许是我的运气,医院的口气仿佛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的。虽然我托了关系,他是我认识的一个领导的朋友,但他几天后不无遗憾地对我说:“来迟了,早来几天是可以协调的……”这话我压根没当真,后来碰见我的一个同学,他也是陪护他母亲,他母亲有床位,我问他找什么人弄的床位,他还是和过去那样神神秘秘,不过说托了关系。我急了,像上学时候一样骂了他一句。他非但不恼,反倒说:“你还是这么死心眼,打点一下能死人啊,舍得舍得,先舍后得!”我回敬说:“提上猪头找不见庙门啊,想孝敬也不知祖宗是谁。”
他说帮我这个忙。上学时他在我上铺,经常半夜摇床,床咯吱咯吱响,我如同晕船。后来他有了女朋友,又给我们传授安全套的使用方法,确实让我们大开眼界。我手里算是有他的把柄。不过后来事情还是没有办成,他母亲出院时那个床位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
一夜母亲神智很清楚,见我太辛苦,问我住院几天了,我说十几天了。她吃一惊,自言自语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刚住下呢……”说完这句话,她有些羞涩,觉得对不住我,说让我到走廊找地方睡。我起初坚决不肯,我怕我一旦离开,她就不慎从床上跌落,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凌晨我分明看见昏睡的母亲就是一具尸体,安详地躺在病床上,等待我最后看她一眼。不过能判断出她在呼吸,我放心了。坐下来不敢靠近她,这里不知道住过多少病人,死去多少病人,但是一切如故,平静得如同护士的眼神,和她们都没什么关系。其实和谁都没有关系。我坐在这里,母亲躺在那里,彼此独立互不相干。
护士殷珍从一个病房出来,看样子是刚换了药。她双手交叉放在胯间,款步过来,仪态万方。好像是突然意识到是我,转头微笑一下,算是和我打招呼。第二次再过来的时候,问我怎么不找人换换,这样下去好人都成了病人,熬不住的。我笑笑,她又叹息一下,说好像很多病人都是一个人在陪护,不过陪护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成了一种职业。她语速很快,边走边说,到拐角处还在说,只是我没听清楚。
不过她还是折身回来了,对我微笑。她似乎不知疲倦,每次我见她都是很明朗的感觉,或许她也是习惯了,白班或者夜班,总是能安排好休息的事情,有规律,不过她也很辛苦,能看出她的忍耐力。作為一个优秀的护士,她同样具备大夫的心态,能安抚病人的情绪,也能给陪护的人一些清清淡淡的安慰,让我对她生出很多好感,虽然我认识她不是很久。她原来在急诊科,调到心脑血管科不过两年时间。这样一来二去我竟然和她成了熟人,每当看到她,我心里总会隐隐生出一种依赖感。
医院住了一个月,母亲情况好转,我将她送回家安抚好,害怕新一轮的忐忑又开始重复。我想从这一次开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和母亲分开了。下一步,我会将母亲接到我这里来住,在以后不多的日子里,我应该起到一个儿子的起码作用。
这天大概是早上十一点,是我从客厅的采光判断出来的。有人敲门,我害怕敲门,尤其我一人在家的时候,我害怕手机响起,当然找我的人肯定没有恶意,只是我害怕别人想知道我在干什么。是我的同事小刘,说给我打了好多电话,领导要我过去。我一听神经质地抓起电话,原来是飞行模式,一共有三十几个未接来电,翻下去看,基本都是单位电话。我便没好气地问是什么事,我说我都请假了,我不在单位就不运转了吗?他等我抱怨完,说确实有急事,过去一下,新来的人弄不了材料,领导着急,打听到阿姨已经出院了。我说是出院了,可是我病了。不过我还是过去了,处理了一大堆无聊的文件,又起草了一个材料,望着快要摞到天花板的文件盒,我突然感到疲惫不堪,脚下空空,差点站立不住。我说这工作我干够了,再这样下去我必然会抑郁的,即使当乞丐,我也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了。
我又请假回到家,想起了我的前妻,说到底不过是我的一个相好罢了,我们并没有办理结婚手续。她叫刘娟,身材高挑,瓜子脸,走路绝对让一般女人羡慕。她穿高跟鞋比我高,这让我的自尊心多少受到些影响,不过她很照顾我的情绪,和我在一起从来不穿高跟鞋。我和刘娟认识时她是被人抛弃了的,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但这又能算得了什么,好在我们彼此相爱,谁也没有提及过去的事情。十七岁的时候刘娟被人从遥远的地方贩卖到我们这里,那地方荒凉,她想出来见见世面,不过出来的代价就是被人骗了。后来遇见了一个姓白的油贩子,就在两人好得难解难分的时候,那个姓白的人赌博被人哄了,起先他压上了油罐车,后来只好把刘娟也压上了。他赌昏了头,一夜之间坠入谷底,从此销声匿迹。
我就像古时候从青楼给妓女赎身那样把刘娟从一个人手里赎出来,然后我们结婚了。我从别人手里赎她的钱是我们单位的房子转让费,当时我觉得房子太大,投资不起,好在有钱人把房子转走了。后来房价不断飙升,但是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谁让我是个刚毕业的穷书生呢。我没有后悔,这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和我一样,关心的只是刘娟的身体、相貌、魅力。
结婚后刘娟就有了,她的乳房很瓷实,我心里一时高兴,就什么也没多想,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我确实是生瓜一个,其实在我们结婚的时候,刘娟就怀了别人的孩子,于是从此我不再说话。我俩除了那事,几乎没有多余话,一天她突然开口对我说了事实,我什么也没说,完事后我出门玩了几天,回家后她已经走了。据说是被她家人接走的,我退了出租房,自己住到了单位宿舍。
我的第二任妻子,严格说应该是我的第一任妻子小艾,是个让人一眼就能喜欢上的女孩儿。我们办理了结婚证,而我和刘娟没有办理结婚证,只能是事实夫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又结婚了。当时我们相爱到海枯石烂的地步,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刚刚被婚姻伤过却又很快就坠入爱河。小艾是个导游,天南海北地飞,总是在飞机落地给我立马发一条信息,报平安。只是她怀不上,我想起刘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怀了别人的骨肉,我不能从她身上得到自己能否生育的事实。小艾总是说她会算,避过排卵期就没事。可是我心虚,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的精子质量不高,死精。我一听有点晕晕的,不信他的话,后来我也学着算小艾的排卵期,有几次排卵期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她生气,说她还小,等几年,好在没有怀上,她好像很开心。只有我自己清楚,事后我总是很失落,我不知道生命该怎么延续,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吗?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这事还在纠结的时候,小艾出事了。飞机掉进海里,她再也不会停机后给我发信息,也不会担心自己提前怀上我的骨肉。
此后我便不再想结婚的事情,也不再想其他女人,几年里几乎是个废人,这倒让我很坦然。我心里为小艾服丧,三年之后她依旧在我心里,和我朝夕相伴。
过了年我就三十七虚岁了,是我的本命年。应该说到了这个年龄,我的世界观、我的性格是成熟稳定的时候,可是我依然觉得自己很任性,特别是我常常后悔自己拿钱从别人手里赎出刘娟的事情。一切证明那不过是个圈套,是她和别人的权宜之计,我不过是个上当受骗的人罢了。不过就在我想这些的时候,我告诫自己,过了年,我不再想这件事,因为明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已经是小四十的人了。四十不惑,我不想再纠结过往,我想有新的生活,新的生命体验,就像我上学时,那时候我意气风发,想到这里我多少释然了一些。
我相信世界的另一个地方一定和我们活着的这个世界是一样的,一切都可以从那个地方如你所愿接着再来。只是连接两个世界需要时间,其他的一概没有意义。人真的是活着精气神,没有了精气神,仅仅靠血肉之躯是无法维持多久的。我看到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骨骼,觉得活着的价值真的无需和肉体有关。
护士给我打电话让我给我母亲办理出院手续,我拖了好几天。她便不住地打,无奈我挂了电话,直接赶往医院。接待我的是那个喜欢故弄玄虚的小护士,食指放进嘴里舔了下唾沫,翻开一页纸,细看一番,对我说:“都好了,你下去结算,多退少补就行。”我说:“好,感谢!”不见殷珍,想问但开不了口。这个小护士不好惹,但是看见了墙上公示栏里的照片,我心里感觉很亲切,好像已经是熟人一样。殷珍照相很端庄,很职业的感觉。我心里怅怅的,出来见殷珍低头往上走来,我过去打招呼,她却不说话,根本不予理睬。我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萍水相逢,这又是何苦,不过殷珍看见了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站下了,对我说:“我不是殷珍……”
我一头雾水,分明是殷珍无疑。我说你开玩笑吧,她紧绷的脸慢慢平缓下来,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没认错人,但我确实不是殷珍。”我愈发纳闷,愈发好奇,她见我摇头,问我是不是来办理我母亲的出院手续。我说是。她说办了没有。我说办了,正准备离开,看见了你。她迟疑一下,说可否一起坐坐,我说自然可以。
是殷珍请的我,我没有谦让。女人若是真的要请你吃飯,你再谦让就矫情了。我们点了好几样菜,她和我一样喜欢清淡。是的,我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一个清淡、清爽的女人,我在万人群中一眼便可以认出她,当然这话本身就矫情了,不过在等待上菜的时候我还是对她说:“殷珍……你给我的感觉就是,清如莲子,清澈见底。”
“不!”殷珍坚决地说,“你不知道,我不是殷珍,你的评价我受不起,我就是一个替身,一个假象,一个谎言……”
她悲哀得像放机关枪一样,期间不住地举手制止我,怕我插话,最后她说完了,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也在颤抖,端起的茶杯摇摇晃晃,茶水分明摔出来,让她感到了烧灼。不过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把茶杯放在嘴边。这时候我一直在看她,一下也没有斜视,我想把她的心思全都捕捉到眼里,再通过大脑传递到我的心里。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叫殷珍,或许她是故意和我开玩笑,再或许是我活在梦境当中,我希望这是一个梦境,这个梦境让我迷恋,不要醒来。
殷珍轻轻呷了几口热茶,手好像很冷,攥住茶杯不动,仿佛要通过微热的茶杯取暖一样。
半晌她终于开口了。她先是向我道歉,我微笑以回应,殷珍自嘲地笑笑:“我不是殷珍,我真名叫李盈,我是卫校毕业的,赶上中专不分配,后来出去进修了学历,在老家的镇子上开了门诊,效益还算好。我也很开心,乡村牧歌式的生活,不久以后全家都进了城,我还没结婚,当然到现在我都没结婚,你懂了吗?我为什么不结婚,不是不想,是不敢,因为进城后我就不再是李盈,我成了殷珍。”
我点点头。她又说:“我亲戚照顾了我父亲,使得他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他的女儿殷珍因病去世,还没正式来这里上班就去世了,手续都办好了,但是人来不了,我亲戚能量大,就让我做了殷珍的替身。这一替就是八年,八年来我不是李盈,而是殷珍,所以你看到的我只是一个皮囊。我的灵魂是殷珍,只有皮囊是我本人,是李盈。我的灵魂和肉体是两张皮,所以我不敢谈对象,我不知道该给人家说我是谁,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说是殷珍吧,骗了人家,以后怎么结婚,说是李盈吧,别人又会笑话我,小看我。所以我谈过几个对象,一旦说到结婚,说到要去办理登记的时候,我就后退了,致使别人很气愤,说我是神经病,好端端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你懂吗?”
“懂……”我说。
“真的懂嗎?”
“懂你,一切都懂啦!”
“我是强加给你这些,这些很肮脏,后来我父亲发达了,我母亲去世时没有回老家土葬,也没有买公墓,在附近的山上买了块地,我父亲对此很有成就感,但是消息被周围的居民走漏了,导致被人盗走做了冥婚。”
殷珍说到这里难过不已,虽然没有流出眼泪,但是话音分明在起伏挫动。后来的事情她轻描淡写,她父亲生意赔了,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只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从空中跌下来,根本受不了,所以她决定挣钱给父亲买个公墓,按照讲究还得给父亲买副女骨陪葬。
殷珍说:“其实我们的收入并不少,用在生活方面的真的不多,大部分都为我们的虚荣心买单了。我们的使命只是在扮演一种角色,可是很多人角色错位导致被动生活,都要经历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脱,所以我们的疼痛又有什么价值?”
我还是想叫她殷珍。殷珍父亲商场失意,和她那个亲戚关系密切,是因为他那个亲戚官场失意,最后成了阶下囚,这是早晚的事情,于是报应来了,殷珍被冒名顶替的事件随之也曝光了。
殷珍八年来的工资全部被人算出来上缴了,还做了深刻检查。不过上头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勒令辞职,殷珍四处借贷,按期把工资还上了,不过到现在她不再是殷珍了,她回到了原点,还是原来的李盈。只是这个李盈连她自己也不适应了,不过还好,她的灵魂和躯体终于回到了一起,按她的话说,就是角色不再错位,至于能不能真的回到一起,这已经不重要了,起码形式上是这样。
我和殷珍在饭馆里坐到下午,先前说好不喝酒,后来还是要了酒。我喝得慢,她喝得快,总是她抢先提议,然后自己喝了。我之所以不敢喝,是我害怕自己喝醉,害怕她醉后没人送她,两个人要是都醉了,那是很危险的事情,加之我们两个人都在自己最苦闷的时期。
告别殷珍,我突然感觉放下了很多东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感觉自己是负重前行,停不下来,没有换气的机会,我在乎太多的事情和身上的标签。发现这个问题后我感到世界一下子豁然开朗,一切都美好起来,让我应接不暇。
于是我决定辞职。毅然决然。这是我前后深思了不下五年的事情,自从小艾死后我就不再想上班,我想流浪,起码想出去走走,去很多的地方静静地待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也知道自己的去留不是问题,等待工作的大学生在排长队,所以组织很快就批准了。这更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价值无可无不可。再后来我遇见被开除的殷珍,我更加明白了人生无常,最终让我付诸辞职行动的还是殷珍的经历。办理了辞职手续,我感到浑身轻松,多少年来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人设计的,我活在程序里。我够了,实在够了。休息几日,我就到公墓去看小艾,从山梁上望过去,一排排墓碑错落有致,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耀人眼目,小艾安居在此已经几年了。
阳光极好的时候我开始一个人散步,在年关忙乱的人群里信步,我想起罗素自传里提到的一句话:我七岁时候,常常一个人独自散步。已经过了四九,寒冷基本过去了,河道里的冰开始融化,中间有水哗啦啦流过,一只狗拖着伤腿从马路上左顾右盼,刹车灯都亮了,直到那只狗一瘸一拐地挪到马路这边。
远远的上空飘着一只风筝,在白云间游动。地上是几个中学生模样的人,他们像是在比赛,看来是很专业的。我想起好多年前我也是喜欢放风筝的孩子,但是我一直放不起来,也跑不动,我羡慕别人的耐心和行动力。我记得我和小艾一起放过一次,她最终在她喜欢的蓝天上付出了生命,我想她死得其所。小艾其实也是一个风筝,是我放的时候没有小心,导致断了线,让她飘走了。
最后一只风筝飘忽几下瞬间滑下来,一个学生跑过去双手接住它,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稳稳地放在了地上,然后开始梳理滑轮上的线。又有人将风筝放起来了,飞得很高很远,这次的风筝分明是一架飞机,银灰色的机翼,我的心悬起来,害怕它越飞越高,不由地上的人控制。我想起了小艾,想起飞机失事时她就像风筝一样,断了线不由控制。
我不再犹豫,径自往放风筝的人群里走,我不知道我要过去干什么,但是我必须去。我只想到他跟前提醒他一句:“千万不要放得太高,放得太高就容易断线,断了线怎么办?”
编辑导语:
每个人都是角色,有时是主动,有时是被动,但在社会里你不得不扮演这个角色,我与母亲中的儿子,我与两个女人时的丈夫,我与单位时的职员,这种社会中的复杂角色让我精疲力竭。从护士殷珍的角色转换中,我决定做自己的角色,做个不再被束缚的人。
责任编辑:次仁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