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之后,宽阔的海面如同平原的呼吸。
起伏之间,收网的人迎着晚霞,推开内心的礁石。
在涛声密集处,白色的鱼浮出水面,水手在岩石上写下的句子,潮湿而柔软。海岸深处,在水鸟消失的地方,桅杆矮了下来。
停歇的渔船如同黄昏的符号,在蓝色码头,它载着自身的记忆走出船舱,像一幅流动的风景画镶嵌在漂浮的暮色里。
我坐在一块寂静的岩石上,翻阅翁达杰的诗集。一些陌生而熟悉的事物,走在捡拾翎羽的路上。万物走向落日,成为大海的脚本。
水鸟再次翱翔之际,整个海湾是沸腾的,岩石也是沸腾的。
我阅读到的光芒,来自白昼的颜色。我看到的椰子树,叶片一直在闪光。一种足以振奋人心的光芒,成为大地的火焰。
在移动的渊囿里,有关海岛的寓言成为一种异说。
我听着海水的谣曲,跟着一座城市进入秋天。凸起的岛屿在着色,在起落。
在内心的悬崖上,我抚摸每一粒孤独的沙子,抑或凝聚它们,组成一首光芒之歌。
在群岛中心,叶片上的歌声如同振翅声那般清脆有力。岩石上的光线暗下来。
栖居城堡的人,没有在暮色中出现,海岸伸向遥远之远。
大海的碎浪推近了远方,靠在陌生的石柱上,伸出的手,在开裂的风中颤抖后又获得平静。
抖动的水雾,在海面飘浮。
空气咸涩而垂直,像隐秘又伸展的根须,在漂泊不定的境遇中,迎来波光和暗影。
没有声音会为熄灭的火焰辩护,加速的风力将会推动沉重的渔船。
而我,还来不及对一棵椰子树写下赞美诗,一场始料未及的雨水抵达。在这个突然落雨的黄昏,旋起的风雨便把我留在异乡的站台。而城轨电车是一座有鸟鸣的房子,我只能在门外徘徊。
当码头越来越寂静,为大海导航的女子,还在举灯守望,直到一尊石雕落满风雨,她带着自身的镜子与光芒合二为一。
周围并没有多余的声音走动。
在低处,河水与岸边的事物保持等同的距离。
每到夜幕降临,在这条倾斜的小路上,几株木槿像深藏故事的人,在等待什么。
这让我想到薄暮中的白鹭,它们经过草地,雨一点点下落时,它们从容而威严。
在水草的空隙中,它们亲昵,嬉戏,而水纹的光圈在河面移动。
常常是在上游,被过滤的光线像源头的活水,阔达而快乐。
我渴望成为时间之外的少年,在齐膝的流水中追赶变换的高度,而不做捕猎者。
在大海的高窗下,众生幻象的帷幕,从高空垂落。
在岸边,芦苇和蒲草一直在闪烁。那些稀疏而低缓的鸣音,高于尘埃。
在对岸,海风低吟的时候,黄昏比劳作的白鹭孤独。
虔诚的渡船人,想到美人鱼寻找黄金时,海底盘石沽空,蓝色的梦沿着寂静走下来,水草在柔波中抖动衣裙。
她在梦境中,总是随海鸟睡去,也随海鸟醒来,种植脉管里的鸣音。
繁殖的海水,像明亮的调色板,在箫声的渊囿里,随着一只水鸟,停歇又起飞,它的羽翎成为隐喻的港口。
人鱼般的信徒,走向湿地时,海面上自由伸展的声音,在蓝色的水域等待新的夜晚降临。
当雨水让草木获得对于自身的确认,起伏的海面上,一座岛屿面对平静的黑礁石,重新整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