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士强
(广东机电职业技术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岭南文化作为中华文化中颇具地方特色的优秀构成部分,曾为岭南地区的自身发展及其与东南亚各国的合作发展提供了巨大助力。当前,习近平主席提出的 “丝绸之路经济带”和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 (简称 “一带一路”)的战略构想正在加快实施,岭南文化的发展与传播也再逢其时。“一带一路”战略致力实现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在这“五通”之中,民心相通无疑是根基所系,正如习近平主席在韩国首尔大学发表演讲时所言:“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惟以心相交,方成其久远。国家关系发展,说到底要靠人民心通意合。”[1]民心相通依靠的是文化相合。
岭南文化植根于中华文化,立足于岭南热土,其海外传播相较于国内其他地方文化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就其在 “一带一路”特别是 “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中传播的情况分析,这一优势表现为以下六个方面:
第一,地理优势。在地理上,岭南包括广东、广西、海南、港澳等地,与东南亚多国或一衣带水、或土壤相接。特别是经济文化较为发达的泛珠三角地区,扎根岭南、牵手粤港澳、辐射东南亚,进而漂洋过海走向全世界。
第二,历史优势。在历史上,岭南地区 “得风气之先”,成为中西文化交汇的最前沿;进而“开风气之先”,最早把西方近现代思想引入中国。广东则是华人华侨最多的省份,历史上不断发生粤人迫于生计 “走出去”,并能很快融入本地 “走进去”,从 “落叶归根”到 “落地生根”,逐渐形成了实力强大的广东籍华人华侨群体。据统计,目前生活在世界各地的广东籍华侨华人有2000多万,约占3000多万海外华侨华人总数的三分之二[2]。40年的改革开放,更是给本土广东人和海外华人华侨提供了密切交往、合作共赢的大好机遇,这些密切的人员往来又进一步厚植民心相通的文化基础。
第三,经济优势。作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新一轮工业化的领头羊,岭南人勇立潮头、积极进取,创造了许多闻名海内外的著名品牌,如华为、格力、比亚迪、美的等,早已成为中国制造的重要代表,为广东与其他地区间的经济贸易与投资往来奠定了资本优势,为岭南文化 “走出去”提供了物质条件。
第四,政治优势。近年来习近平主席提出并推动的 “一带一路”战略,为岭南文化的走出去提供了良好政治环境。2012年12月习主席在考察广东工作时提出 “三个定位、两个率先”,2018年10月他再次考察广州的岭南文化传承创新情况并提出要 “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播到五湖四海”[3]。这些指示,既给广东的经济社会发展指出了努力方向,也给岭南文化顺势而为 “走出去”提供了有力的政治保障。
第五,语言优势。粤语作为岭南文化的语言载体,是在汉语方言中具有最大国际影响的一支,特别是在 “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如东南亚的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以及澳大利亚、新西兰、英国、美国等华人社区中广泛使用。粤语的交流优势比较容易转化为文化传播的媒介优势。
第六,价值优势。如怀特海所言,人们 “对价值的认可会给生命增添难以置信的力量”[4]。在中华文化和外来文化的双重滋养下,岭南文化形成了务实求新、开放包容的鲜明特征,刘斯奋则把岭南文化的价值取向概括为 “不拘一格,不定一尊,不守一隅”[5]。概而言之,岭南文化更关注的是当下生活,而非终极关怀;其实质是 “以实利为导向,以和合为旨归”。这种特质显然根源于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 “和而不同”,又契合了西方现代文明理念—— “合作共赢”。这种特质赋予了岭南文化以宽厚的包容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并与 “一带一路”特别是 “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主流价值观相融合。
历史表明,一种文化的跨地域传播难免会遭遇本土文化的疑虑和排斥,引起不同程度的文化冲突。事实表明,在岭南文化的海外传播中,引起文化冲突的阻力主要不在于经济和政治方面的 “硬阻力”,而在于由思想意识和语言文字等形成的 “软阻力”。这一阻力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宗教和意识形态的阻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宗教信仰是多元并存的,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印度教等在其中均有相当数量的信众,有的国家还是全民信教、政教合一。沿线国家在意识形态方面也是多样化的,多种意识形态之间的矛盾冲突也时有发生。这些思想与意识形态冲突难免会给岭南文化的传入传播带来隐形的阻力。约瑟夫·奈在 《软权力与硬权力》中指出,“如果一国的文化和意识形态具有吸引力,则其他国家更愿意追随其左右。”[6]我们有必要思考如何增强中华文化包括岭南文化对于其他人群的吸引力。
二是语言文字的阻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的语言文字复杂多样,普通话和汉字在其中的使用相对有限,而粤语也只是在祖籍岭南的部分华人华侨之中得以流传使用。和英语相比,汉语(包括各地方言)在其中的使用明显不足,使得它所承载的文化影响力也远远不足,不能满足国家提升中华文化影响力的现实需要。
三是社会制度方面的阻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众多,其各自的政治经济制度也颇为复杂多样。其中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比较接近或能够相互认同的不在少数,但也存在着不少与之迥然不同的其他制度选择。这种制度差异也许不会在经济利益中显示出排他性,却可能在文化交流中潜藏着排他性。
当前,岭南文化的跨地域传播虽已有了较好的发展,但仍存在着一些问题。一是文化资源开发能力不足。岭南文化要传播出去的是什么?或者说,如何选择和开发传播内容?不得不承认,当前岭南文化在对外传播的内容选择和资源开发上仍未成体系。二是文化表现能力不足。好货还需好包装,岭南文化的理念和作品应该用什么形式去包装和呈现出来,也需要研究。三是文化传播能力不足。如传播主体和路径相对单一,大多是单向的输出,并且文化产品的翻译不佳也导致了交流不畅。四是文化外交能力不足。过分依赖官方为主的资助和组织,容易产生文化输出之嫌,不易为其他民众所接受。沃顿商学院的一项研究表明,推动思想、行为和产品流行出去有六个感染力原则:社交货币(social currency)、 诱因 (triggers)、 情绪 (emotion)、 公共性 (public)、实用价值 (practical value)和故事(story)。[7]就实践而言, 岭南文化传播应该从 “一带一路”的精神内核—— “多元互鉴、共建共享”中找出路,整合优秀内容、凸显核心价值、讲好岭南故事,并探索更有吸引力和时代感的传播方式。
第一,传播内容的取舍。岭南文化博大精深,不加取舍、一股脑地对外传播是难以实现的。那么要传播什么,哪些内容应予优先?这就需要我们精心选择传播内容:既要考虑国人的视角,也要考虑外人的需求;既要重视历史的 “岭南叙事”,也要着力当前的 “广东故事”。并需强调:重要的是选择推介岭南地区美好的东西,如美景、美食、美俗、代表人物和优良产品;关键的是要始终贯穿着能被广泛接受的核心价值观。
第二,传播语言的选择。曼德拉曾说:“用理解之语沟通,印入脑海;用乡音之语交流,刻在心田。”[8]作为中国的一种地方性文化,岭南文化的跨地域传播在语言选择上要多语种并用:既要注重国语推广,也要巩固粤语市场,还要尽量以当地语言为主。这需要我们抓紧培养一大批优秀的传播人才特别是语言类人才。
第三,传播媒介的整合。既要充分利用官方媒体如电视、官网、纸媒体等系统而严谨的传播渠道,也要善于开发利用灵活多样、易于传播的新媒体 (如微博、微信、微视频等),促进新旧媒体联动,实现传播资源整合。综合运用文化活动媒介、图书影视媒介、工程项目媒介、教育培训媒介等,扩大文化交流,改善沟通效果,促进人心相通。
第四,传播形式的创新。岭南文化的传播形式应该多样化,如文化论坛、文化展演、文化公益、旅游推介、教育交流、商贸投资等,多措并举,多彩纷呈。岭南文化的传播载体也应该是多元的,既要重视物质载体 (如工艺品、岭南手信等),也要重视非物质载体 (如影音作品、民间风俗等);既要利用好文化名人的号召力,也要提升大众文化的吸引力:“大众文化如泻地水银,无孔不入,只要你是一个完全的人,你就不可能不受影响”[9]。
第五,传播主体的扩展。岭南文化的跨地域传播不仅仅是政府推广的政策性活动,也应该是民众受益的生活化活动。可以调动商家、民众、华人华侨的文化自信和传播自觉,特别是提高青年在文化交流与传播中的自觉性和积极性。并且,岭南文化传播不应该只是岭南人的一厢情愿,还应该通过富有亲和力的文化交流,把它转化为当地民众在新的命运共同体中的主动行动。
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一个民族的文化要得到世界的尊重和接纳,不仅需要优秀的内核,还需要有效的传播。美国学者沃尔夫曾言:“文化、娱乐——而不是那些看上去更实在的汽车制造、钢铁、金融服务业——正在迅速成为新的全球经济增长的驱动轮。”[10]近年来,美国的文化产品如影视音像制品的出口已跃居其各行业之首,而我国的对外文化传播仍处于严重的入超地位,形成了 “经济出超”与 “文化入超”的强烈对比。因此,我们要“推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11]。得益于独具优势的文化魅力,岭南文化的海外传播也当敢为人先。岭南文化传播既有 “一带一路”战略实施的大好机遇,又有自身独具的难得优势,并肩负着关系重大的文化传播使命,当然应该、也能够做到顺势而为,有所创新,有所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