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同日/上海大学图书情报档案系
当前,以参与为特征的档案实践活动日益丰富,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这一议题逐渐引起学界重视。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是指社会公众通过实体渠道或网络平台进行档案资源或档案相关信息的贡献行为。目前,学界主要侧重研究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的内涵和价值等方面[1],对其实践模式却缺少有针对性的研究,因此有必要从理论上认识和深化这一领域。由于国外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实践比较丰富,笔者以国外实践案例为基础总结其模式与特征,以期为我国相关实践提供借鉴。
资源贡献式是指公众直接提供档案项目所需档案资源的参与模式。如美国的“大记忆路演”档案项目(Mass Memories Road Show),通过收集马萨诸塞州居民家庭历史生活的照片和故事,为后代留存记忆[2]。该项目征集的资源包括当地和跨地区的照片档案及背后的故事,然后对其进行数字化留存,主要目的是鼓励个人讲述关于他们自身的故事和推动社群发展,项目组织方会在必要的情况下将数字化后的档案原件归还给捐赠者。资源贡献开发方式是国外社群档案项目档案资源积累的主流渠道,这种档案资源开发的方式也有助于项目建设主体赢得信任,其对于社群档案项目的资源建设具有支撑性作用。
协作参与式是指由特定的公众进行“协作”来完成档案资源开发的参与模式,如“卢旺达希望故事”(Stories for Hope-Rwanda)项目,通过参与者之间的对话开发档案资源[3]。该项目是在后卢旺达种族大屠杀时代的背景下,为了促进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和保护国家文化遗产而发起的,方式是对当地青年人和老年人之间的对话进行录音,然后将对话制作成音频文件或光盘进行保存和传播。协作产生的档案资源形成过程更为漫长和复杂,且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如参与协作双方的能力、档案成果中涉及的隐私问题等。但由于一些灾难性事件本身缺乏充足的档案资料,所以有必要通过访谈、对话等形式干预形成口述档案资源,并且这种档案资源开发有利于弥补人们的代际隔阂,是可利用的参与式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模式之一。
互动对话式是指公众在档案信息平台上通过互动交流的方式丰富档案资源认知信息的开发模式。如新加坡的“咖啡山墓园”项目(Bukit Brown Cemetery),除了收集各种档案资源并将其发布在网上外,还允许利用者在项目网站或社交媒体上围绕墓园自由地发表观点、感想以及其他历史信息[4]。同样,澳大利亚的欧兹马戏团档案馆(Circus Oz Living Archive)在网上展示其过去表演记录的同时,鼓励用户根据网站提示参与到网上视频的讨论中去,档案馆接收来自各类参与者的回忆材料[5]。上述的档案项目和数字档案馆以公众贴标签、评论等方式丰富了档案资源的背景信息与内容信息,发挥了公众参与多元知识贡献的优势。但这一模式也有缺陷,即公众所贡献信息的真实性和完整性难以保障,交互式的技术手段运用使档案资源的呈现过程更加复杂。总体而言,以互动方式进行档案资源开发对于历史档案项目具有较大价值,也预示着公众参与档案资源建设的未来走向。
随着档案学思想重心逐步走向记忆、认同和社群,档案实践领域主导思想也转向历史、文化和社会。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的实践都不是基于现实利益考虑,而是为了留存历史记忆和为边缘群体发声。同时,参与式档案资源开发能够为参与者赋权,提供参与者反映自我价值和需求的平台,社群成员和用户的积极参与也提升了参与式档案项目的社会意义。另一方面,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的人文关怀也表现在过程上的多元主义,公众、资源类型、参与模式均满足了大众叙事的需求,体现了包容性的特征。
利用互联网、社交媒体等渠道进行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是国外普遍的做法,相较于传统档案资源开发方式,以网络平台开发档案资源不需要建设实体档案馆,降低了建设的成本和难度;对于公众来说,档案资源和信息的传递共享都可在线上完成,用户的获得成本也能够降低。此外,网络平台还具有即时、便捷、利于展演等优点,这也增加了公众的参与意愿。网络渠道在丰富档案资源开发路径的同时也给传统档案馆模式带来挑战,如档案工作人员的职能定位的重塑、众多“平民档案馆”建立导致的混乱现象和资源本身缺少结构化的元数据等等[6],因而处理好网络平台带来的制度与技术的“冲突”问题,能够促进档案资源开发项目的可持续发展。
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的实践过程充分利用了情感因素来扩大档案项目的影响。首先,在资源开发中利用热情和友情来发动公众的参与积极性,增强参与者和工作人员之间的联结,实现更广泛的参与。其次,在资源积累的类型上偏向于音频、视频、照片等档案资源,强调展现档案背后的故事,利用者可以由此直观感受相关的事件和文化。最后,参与式方法所建构的档案记忆场域有助于档案资源的情感表达,使参与者与档案或档案场域相连接,发挥了档案空间的情感叙事作用,进而实现更深层次的情感体验。
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中的灵活开发与管理策略体现在后保管思想、组织架构和跨学科方法应用等方面。在保管方法上,它并不要求对档案原始材料的收集,而是利用数字化等手段获取档案的备份件,较好地处理了社群档案馆和社群成员之间的信任问题;在组织架构上,采用扁平式的管理平台来吸纳社群成员、公众、志愿者等群体的档案资源和意见信息;此外,公众参与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还包含了不同背景人群所贡献的信息,其呈现的内容是跨学科思想和方法的成果,体现出管理策略的灵活性及其价值。
当前,我国各地的城乡档案记忆工程正迅速展开,这些项目的建设需要大量的档案资源作为支撑,发动公众参与档案开发是高效的资源建设途径。因此,对于档案记忆项目的建设者来说要培养公众参与档案资源开发的意识,鼓励公众参与档案资源建设,加快和提升项目建设的进程与影响。相较于国外,我国民间社群档案实践相对落后,鼓励公众建设社群档案记忆十分必要,这也有助于边缘群体的发声和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进而为后代保留更加多元丰富的历史与文化。
泛媒体时代,档案实践领域将面临诸多方面的创新,利用多样化的技术进行档案资源开发将是大势所趋。国外的实践充分利用了网站、社交媒体等技术手段,可参与资源上传与互动的平台也很多,而国内有影响力的平台大多是国家和省级的档案信息网,其一般不能直接作为公众提供档案资源的平台,因此有必要拓宽公众参与的渠道。结合我国实际,可以利用微信公众号、微博、应用软件等进行大众化档案资源收集,有针对性地开发档案项目网站的在线捐赠、在线互动等功能,不断丰富参与渠道以激发大众参与的热情,使档案实践与时代发展同步。
保障公众的正当权益、满足其合理诉求,是参与式档案资源社会化开发项目长久发展的必要条件。首先,要保证公众表达路径的通畅,特别是对于社群成员来说,他们享有为自己群体发声和传递历史的权利;对于社群档案馆来说,应允许其拥有一定的自治权,完善不同类型记忆机构的管理制度。其次,要保障公众的档案资源所有权,在尊重公众意愿的基础上,通过签署协议或利用数字化技术的方式获取档案原件或电子备份件。最后,对于档案资源中涉及的个人信息要及时与公众沟通,使档案信息在传播过程中不会侵犯公民的隐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