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家人卦九五爻之考究

摘要：本文将通过梳理相关文化典籍，特别是古代礼仪的具体要求，详细探讨《易经》家人卦九五爻“王假有家，勿恤，吉”的義理。

关键词：《易经》 家人卦 爻辞

一、已有解释

《易经》家人卦九五爻其爻辞为“王假有家，勿恤，吉”。对于该爻辞的解释，目前来看主要分为两种：第一种认为“王”是指君王，“假”通“格”，表示“正”的意思，“恤”代表忧虑，“有”代表“于”而作为介词使用，将该爻解释为“君王以美德正于其家，所以无须忧虑，吉祥”；第二种认为该爻是说“君王驾临其家，不必忧虑，可获吉祥”。

观察整个家人卦，卦辞是“利女贞”，彖辞对其作的主要解释包括“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即女子要在家中处于正当的位置，男子要在外面处于正当的位置。对于家庭来说，女性是不可或缺的，而女性要在家道中处于正当位置才可实现正家的目的。这个家包括“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这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基本人员构成。换言之，该卦卦辞主要从普普通通的“家”去展开，这可能就是将该卦命名为“家人”卦的主要原因。在理解该卦的含义时，不应该脱离普通家庭去解释。对于该卦，初九爻“闲有家”表示家庭要杜绝与防止邪恶，六二爻“在中馈”指代在家中主管饮食之事，九三爻“家人嗃嗃”以及“妇子嘻嘻”均是描述普通家庭中的画面、六四爻“富家”指代家庭富裕，上九爻“有孚威如”表示心存诚信而威严治家。总之，家人卦的卦辞以及初九、六二、九三、六四以及上九这些爻均是从普通家庭的角度去阐述其义，所以，九五爻不能脱离普通家庭的视角去解释。

君王如果用美德正其家，必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吉大利之象，何来忧虑可言，即爻辞中含有的“勿恤”二字解释不通。阐述九五爻含义的象辞“交相爱也”，在专指君王之家时，谁和谁相交相爱呢？卦象上看是九五与六二感应，九五代表君，六二代表臣，这样看不应该专指君王之家，而是与君王相亲相爱的更普通的臣子之家。如果把九五代表君王，六二代表妻妾，如此的相交相爱可限定在君王之家这个范围内，但于整个卦象来看出入实在太大。总之，把九五爻仅仅当作描述君王之家去阐述其义是难以有充足的说服力的。

如果秉持整个卦均基于普通家庭，那么上面所提到的对九五爻的第二种解释就能站得住脚，其中“王”还是代表君王，该爻描述的情景是普通家庭（只要不是专指君王之家则可）突然迎来了君王的光临，这种蓬荜生辉的荣耀当然是大吉大利的。然而，同样的问题是如此大吉大利之下，“勿恤”做何解释呢。有人解释为君王突然驾临这户人家让其不知所措，但是最后结果却是大吉大利而不必长期忧虑。这样的解释尽管能够说得通，但是稍显牵强，难以让人完全信服。

二、新的解释

接下来，笔者根据古代的礼节习俗对该爻辞做如下解释：首先，该爻并不是专门描写君王之家，因而上面提到的第一种解释不予采纳；其次，“王”指君王，“王假有家”表示君王来到家里之意；最后，理解该爻要明白古代君王何时才去别人家里。《荀子·大略》中说道：“君于大夫，三问其疾，三临其丧；于士，一问一临”，意思是说君主在大夫生病时要问候三次，在大夫死后要祭奠三次，对于士，君王问候与祭奠的次数分别降至一次。同时，“诸侯非问疾吊丧，不之臣之家”，意思是说诸侯君王要不是问候疾病或悼念死者，则不能到臣子家里去。《礼记·礼运第九》具有同样的记载，并且指出“诸侯非问疾吊丧，而入诸臣之家，是谓君臣为谑”，即诸侯不为问疾吊丧而去臣子家里就是一种君臣戏闹互谑，这是违背于礼的。《礼记·檀弓下第四》记载“君于大夫，将葬，吊于宫，及出，命引之，三步则止。如是者三，君退”，这是指国君参加大夫的丧事，在将要出葬的时候国君去殡宫即灵柩停放之处吊唁。在柩车离开殡宫出门的时候，国君命人手执柩车的绳索拉车并走三步后停止，如此三次之后国君就离开。《论语·乡党篇第十》记载：“疾，君视之，东首，加朝服，拖绅”，即孔子生病了，国君前来探视，孔子头朝东面，把上朝的朝服披在身上，再把腰间用的大带子放在朝服上垂下来。《礼记》关于葬礼的这一记载以及孔子的这一经历，从侧面论述了国君前来探视，一般确实是因为臣子家中发生了不幸的事情。战国时期，魏惠王也是在魏相公叔痤病重时前去慰问，如《战国策·魏策一·魏公叔痤病》所记载的“魏公叔痤病，惠王往问之”。尽管《礼记·王制第五》，记录中社会要营造敬老的氛围就应该做到对于“九十者，天子欲有问焉，则就其室以珍从”，即天子如果想询问年过九十岁的老者就应该亲自登门拜访。不过，这种情形如前所述应该只会让家人觉得蓬荜生辉而感到无限光荣，遑论“恤”或“勿恤”。同时，古人寿命很难超过九十岁而使得这种情况属于极少数，从而不能作为解释具有一般性意义卦象的论据。总之，根据“恤”字的含义以及礼的普遍性要求，家人卦九五爻所描述的君王来到家里，隐含的意思就是该家有人生病或者有人死去，从而包含代表具有潜在忧虑的“恤”。国君前来探视代表着君臣（君民）和睦而“交相爱也”，该户人家会化险为夷而“勿恤”，最终实现大吉大利。

三、结语

综上所述，笔者对该爻的解释为：（在该户人家有人生病或有人死去之时）君王到这户人家来探视，尽管（发生的不幸之事）让该户人家备感忧虑，但是君王的到来让其一扫心中忧虑的阴霾，最后在君王的抚慰之下实现了大吉大利。

参考文献：

[1]杨天才，张善文，译注.周易[M].北京：中华书局，2011.

（作者简介：汤二子，男，南京审计大学经济学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中华传统文化思想）（责任编辑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