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晟欣
(河南大学,河南 开封 475001)
纵向来看西方音乐发展史,是一个逐渐从神性走向人性、从贵族走向平民百姓、从教堂走向街头的过程。历经各个时代,从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圣咏到现代电子音乐,音乐在历史长河中始终扮演着一个记录者的角色,记录着不同时代的特色:巴赫创作的赋格记录着巴洛克时期人们的音乐审美方式;维也纳三杰写的无数奏鸣曲记录着古典主义音乐的兴衰;浪漫主义乐派作曲家创作的钢琴小品和艺术歌曲也反映了那个时代人们内心对政治对世界的看法。
现在人们所熟知的大量钢琴练习曲曲目如《拜厄基础教程》、《车尔尼练习曲》系列等,其作者都是古典主义晚期出生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在这个时代之前就不存在键盘类练习曲。例如,巴洛克时期的著名音乐家巴赫就曾经写过大量的键盘练习曲(帕蒂塔、意大利协奏曲、赋格曲等)。但是,巴赫所处的时期管风琴等键盘类乐器并不普遍,只有教会教堂神职人员才可能接触到如此大规模奢华的乐器,所以当时大多数的练习曲并不为人们所熟知。而到了古典主义时期,随着工业革命的爆发,生产力的巨大发展从而促进了钢琴这件乐器诞生,代替了以前的声音轻巧羽管键琴,能产生更宏伟的音色和宽阔的音域,钢琴逐渐代替了羽管键琴并且走进了百姓的家中。与此同时,印刷术的进步和出版行业的日趋完善也使得大量的乐谱得以保存供人们演奏。
在当时,很多的音乐家都在有钱的上流社会家中做过私人教师来谋生。比如莫扎特,先后在德国慕尼黑和曼海姆教学;莫扎特的主要对手安东尼奥·萨利埃里教出过很多杰出的学生:贝多芬,舒伯特,李斯特等。而贝多芬也带过很多学生,车尔尼就是其中杰出的一位。他们为学生们写作大量的练习曲目,但是其写作目的并非上台表演,而为了训练学生的手指技术:包括手指跑动、手指力量等。在那个优雅甚至有些虚伪的时代,主流的学生和演奏这些作品的主要群体是妇女,尤其是欧洲上流社会未出嫁的少女,因为当时的社会风气认为一个有教养的小姐必须能弹钢琴,做针线活,说几句法语。甚至在1768年出版了针对这些音乐消费者的作品——《为女士而作的键盘作品》,可见男权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已经不满足于生儿育女,在音乐方面也要略懂一二。这种女士为主体的音乐受众反映到音乐上面,使音乐更倾向于简单优美的主调旋律和初级和弦以适应女士简单而可爱的头脑。
家庭教师的大量出现却并没有让音乐家的社会地位有所提升。相比中世纪,古典主义时期的作曲家在风格内容上大体已经不受神学与教会的限制,拥有了独立创作曲体内容的能力,但是,音乐家们仍要依附于权贵的势力,创作的内容也受权贵喜好的控制。因此,很多作曲家在人格尊严方面备受屈辱。例如,萨尔茨堡女皇曾经在给儿子的信里侮辱莫扎特,信里称‘这些音乐家像乞丐似的到处流荡,他们的作风只会败坏宫廷的风气’。贝多芬也因为无法忍受权贵的专横和虚伪,离开公爵家,宁愿过着清贫的生活也不愿趋炎附势于贵族。
所以,古典主义时期的钢琴作品是有灵魂的,因为作曲家在与世俗世界作斗争,他们和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们一道,只是在以音乐的方式为自由、平等、尊严而战斗,诉说内心的热烈情感。
当代中国钢琴老师们(尤其是中原地区的钢琴教育者)对琴童钢琴演奏的教育曲目的选择依旧以《车尔尼练习曲》为主流,《哈农》辅之,配套增加古典时期的莫扎特或者海顿的奏鸣曲加以练习,在学习了一定程度之后接触贝多芬的几部技术难度较大、篇章稍长的奏鸣曲,比如《月光奏鸣曲》和《悲怆奏鸣曲》。因为这一时期的音乐内容既非完全那种巴洛克时期巴赫式的崇拜宗教,也没有浪漫主义音乐那样过于表现自我,使演奏者难以恰当地处理和把控感情和强弱。练习曲与奏鸣曲中单纯可爱、规范节奏力度的旋律使小孩子容易理解乐谱,方便演奏。加之,《车尔尼练习曲》系列不仅可以锻炼手指的独立性、连贯性和手指手臂力量转移及其控制力,还拥有优美的旋律线条。由此可见古典主义钢琴音乐作品对启发孩童练琴的重要意义。
让孩子们学习古典主义的乐曲,不论是练习曲还是奏鸣曲,仍应该是当今这个时代的主流不能轻易抛弃。因为这一时期音乐的风格最为婉约轻快,与孩子们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相辅相成。孩子们感受不到浪漫主义时期肖邦、李斯特的革命与浪漫,也无法理解德彪西、拉威尔音乐的印象与朦胧美,更不用提巴托克、勋伯格等现代派无调性音乐作品。在孩子们的心里,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力量就是力量,宁静就是宁静,而这一点与心灵纯净的少年莫扎特的音乐一拍即合。
这些古典主义时期的艺术家们在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中创造了不朽的人类精神财富,令一代又一代音乐学习者赞叹不已。不论是奏鸣曲式还是练习曲,虽然都是音乐领域的一个小小的分支,是音乐长河中的一小部分,但他们仍是经典中的经典,需要现代琴童学习。对于我们演奏者来说,不仅要学习他们创作出的不朽作品、钢琴技术和音乐理论,也要了解音乐家们所处的时代背景,知道他们当时受过的折磨和他们为正义,为自由,坚定信念不畏惧去权贵的那种艺术家高贵的姿态,正如伟大的音乐家贝多芬说过的话:“亲王有成千上万个,而我贝多芬只有一个。”当今社会音乐界仍需要这种力量,正是有了这种力量,音乐人才能拥有骄傲的脊梁,才能促进当代音乐蓬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