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亦鳴 馬聚英(上海師範大學)
2018年10月25日至28日,由韓國全州市政府、又石大學孔子學院聯合舉辦的“2018全州絲綢之路飲食文化國際研討會”在全州市國立非物質遺産院隆重召開。來自中國、韓國、土耳其、伊朗等國家的多名專家學者參加了此次會議。與會人員圍繞“絲綢之路飲食文化”和“絲綢之路歷史文化”兩個主題,就中國飲食文化與絲綢之路、韓國美食文化與絲綢之路、絲綢之路飲食文化的經濟價值、絲綢之路上的文化藝術交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絲綢之路互動地圖集項目、元代絲綢之路文化的交互傳播等議題展開深入探討與研究。
開幕式上,全州市副市長首先致辭,他代表全州市政府對遠道而來的專家學者表示熱烈的歡迎和感謝,並希望各國學者能夠在學術上探討絲路國家的文化共同點,從而深化各國之間的文化交流合作。隨後,又石大學孔子學院全弘哲院長發言,他希望通過此次在全州這個歷史之都、文化之都、美食之都舉辦的國際學術會議,能夠爲諸位專家學者架起學術交流的橋梁,共同探索絲綢之路各國文明密切交流的關係,爲人類文明的共同發展做出貢獻。開幕式結束之後,學術研討會正式開始,以下按學者發言的先後次序,對提交討論和交流的論文略作介紹。
土耳其加濟安泰普大學Mustafa Bayram教授帶來主題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絲綢之路互動地圖册項目中的食品生産與美食文化研究》的報告,文章從一個長時段考察食物與人的關係,認爲食物重塑文化、深化交往、影響文明,作爲食物的交流通道——絲綢之路,自然在人類發展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絲綢之路創造了諸多新的概念,例如已成尋常之物的Spices(香料),其原意竟是Special(特别),即流通於絲路上的奇珍。絲綢之路上的飲食文化交流,逐漸從遠古時代的交换融合,轉變爲以西方爲主導的現代飲食文化。文章結尾介紹了當下對絲綢之路的重新發現,以及由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牽頭的研究計劃的新信息,包括絲綢之路食物對文化、科技、文明、生活方式以及美食文化的影響。
蘭州財經大學高啓安教授的文章《漢魏時期的“燔炙”——以酒泉下河清魏晋墓出土烤爐爲引》,從考古學的角度介紹了一種歷史悠久的烤炙肉食的方式“燔炙”。“燔炙”的烹飪方式最早是利用自然石板傳熱炮熟;金屬産生後,燔炙烹飪方式進化出了烤箅的烤制炊具,烤箅形式多樣,成爲重要的肉食烹飪方式之一。直到今天燔炙仍是人們喜愛的肉食烹飪方式之一,只不過已經不叫“燔炙”,而是以“燒烤”等詞名之。酒泉下河清農場漢墓出土的這件燔炙烹飪炊具,爲我們瞭解漢代河西人的肉食烹飪方式,提供了直接的證據。
成都市商務委員會調研員矯暉則從地域視角入手,撰文《成都美食文化與絲綢之路》,介紹作爲陸上、海上絲綢之路交匯點的成都,受益於絲路的同時,又通過絲路回饋世界。文章首先簡述了成都與三大絲綢之路的關係,特别是將陸上絲綢之路分爲南、北兩支,分别介紹其形成過程以及與成都的聯繫。成都是川菜的發源地,但真正促成川菜發展的正是絲綢之路。川菜的兩大靈魂——辣椒與豆瓣,其實皆爲舶來品;川菜中豐富的菜式,也得益於絲路帶來的異域食材。文章最後指出,得益於“一帶一路”倡議,四川美食文化將在全世界生根發芽、蓬勃發展。
來自伊朗的Nasrin Dastan教授帶來文章《波斯和新羅的文化藝術交流——絲綢之路上被遺失的愛情與藝術》,通過波斯和新羅的文化藝術之間的交流研究,引出了絲綢之路上被遺忘的愛情故事,爲兩國文化間的交流發展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另一篇未在會上分享的文章《伊朗細密畫中的中國繪畫因素——以〈史集〉爲中心》更具學術性,文章通過分析比較《史集》中的插圖,來研究中伊藝術相互影響的不同階段和因素。伊朗繪畫中的中國繪畫風格並非隨著蒙古人的侵略才傳入伊朗,而是在古代隨著摩尼教的傳播從西域首先進入中國,之後在蒙古人所建立的伊利汗王朝時期發生演變,再次從中國傳入伊朗。東亞與中國藝術影響的另一個重要結果是在伊朗繪畫中出現了宗教題材的内容,神話中的動物形象在交流中形成了互相影響。與此同時,伊朗繪畫與中國畫還是存在著一些表現形式上的差異,如留白與顔色方面二者有明顯不同。
韓國藝術綜合大學權寧弼教授就古代百濟與絲綢之路的關係進行了探討研究,帶來文章《百濟的絲綢之路》。文章以時間爲綫索,通過對出土百濟文物的比較研究,釐清百濟在絲綢之路中扮演的角色。百濟的地理優勢,使其同時接受來自海、陸兩條絲綢之路的影響,並通過中國的影響力,逐步與東南亞建立聯繫,與山東地區共同擔起“絲路東延”的秤。
衡水學院講師薛彬博士與李瑋博士合著文章《粟特相關雕刻中體現的絲綢之路飲食文化——以安伽墓、史君墓和虞弘墓的雕刻圖案爲中心》,文章通過對粟特相關墓葬的雕刻細節進行研究,充分挖掘其中所包含的絲綢之路飲食文化的内容。文章指出,粟特這個商業民族在絲綢之路上長期從事東西方商品的轉運貿易,具有自己獨特的商業和文化特徵。粟特人相關墓葬尤其是安伽墓、史君墓和虞弘墓中的重大發現,特别是其石門、石堂、石槨、圍屏石榻上精美的雕刻圖案,使我們對粟特人的政治、宗教、文化、生活等各方面都有了更加直觀且形象的認識。石刻宴飲圖中的飲食文化細節,例如胡餅和葡萄酒,則反映出絲綢之路的飲食文化傳統。
韓國延世大學柳中夏教授從韓國“國民美食”炸醬麵切入,提交報告《從共和春炸醬麵談東亞NETWORK》。文章以小見大,通過述説中國小吃炸醬麵在朝鮮半島(韓國)的落地生根,描繪了近代東亞的飲食文化交流。
上海師範大學陳大爲教授撰文《敦煌壁畫中的唐代衣食住行和文化生活》,文章以敦煌壁畫爲切入點,探討唐代社會各階層民衆的日常生活。敦煌壁畫因其内容豐富,有助於我們窺探當時人的生活風貌。在敦煌壁畫中,隋唐民衆的衣食住行以及社會生産生活精彩紛呈,民衆體育娱樂及日常習俗也豐富多彩。帝王服飾、官員朝服乃至尋常百姓、外邦胡人的服飾均有詳細刻畫;西北飲食特産也有呈現,食物品种、製作方法、宴飲習俗既具有鮮明的西北地方飲食特色,又反映了時代的飲食風尚;西北地方的聚落形式、家具擺設乃至交通工具也有細節描繪。弈棋、摔跤、舉鐘、橦伎、歌舞表演在敦煌壁畫中均有體現;生活細節、婚喪嫁娶、兒童教育等題材的壁畫也是應有盡有。
北京大學付馬助理研究員提交了《漢文、回鶻文資料所見9—13世紀絲綢之路東部的飲食文化》一文,文中將傳世漢文史料和回鶻出土文獻相結合,從西州回鶻人的肉食、主食以及飲食文化其他方面探討了9—13世紀西州回鶻時代東部天山地區的飲食文化。付馬認爲回鶻人在西遷東部天山地區之後,不止保留了其固有的遊牧民族飲食偏好,而且還吸收了當地原有的飲食風俗,使得9世紀以後東部天山地區的飲食文化呈現出遊牧因素、緑洲因素和漢地因素多種文化因素結合的特點,彰顯了絲綢之路沿綫地區對於多元文化因素吸收融合的特徵。
山東博物館胡秋莉研究員發表了論文《從酒器胡瓶談元代絲路文化的交互傳播》,文中分析了胡瓶傳入中國後先是經過了本土化的改造,然後向東傳入日本、朝鮮半島,向西影響到了西亞伊朗地區的陶瓷器,元代高麗製作的胡瓶又傳回中國,從而呈現出了絲綢之路上文化的交互傳播過程。作者將《高麗史》中關於胡瓶的相關記載與元代史料相互印證,填補了學界對遼以後胡瓶研究的不足,也拓寬了胡瓶這類器物發展、傳播研究的方向。
北京師範大學趙貞教授的論文《吐魯番文書所見唐代西州的貨幣流通》,文章以唐西域地區的絲路重鎮西州爲個案,在充分挖掘吐魯番文書的基礎上,對西州市場上流通的銀錢、銅錢及絲織品等各種貨幣進行論述,展現了它們在商品交换與買賣中起到的至關重要的作用。文中還重點討論了絹帛絲織品在社會經濟生活中扮演的一般等價物的職能,進而指出對“絲綢之路”内涵的理解,不能僅限於絲綢是大宗貨物的代名詞,還應看到絲綢或絲織品具有價值、流通、支付、貯藏的貨幣職能,其他任何物品都替代不了絲綢豐富而深刻的歷史文化内涵。
天水師範學院陳于柱教授發表了《榆林窟25窟“藏漢婚禮圖”繪製時間再議》,該文是對馬俊鋒、沙武田二位先生所撰文章《唐蕃清水會盟在敦煌石窟中的圖像遺存——瓜州榆林窟第25窟婚嫁圖繪製年代再探》的回應,不同於後者將榆林窟25窟“藏漢婚禮圖”的創制時間定於吐蕃統治時期,作者認爲其應當繪製於曹氏歸義軍時期。文中富有創見的指出學界以往所依據的藝術風格,藏文文字、“T”形榜子等參考要素,由於其存續時間覆蓋了吐蕃統治時期與歸義軍時期,故而不能單一地成爲解決缺乏明確紀年的敦煌石窟壁畫斷代問題的絶對標準,在此情形下,將壁畫資料與有關文獻、歷史等更多參數相統籌,綜合開展長時段的歷史學考察,或許可以成爲破解敦煌石窟壁畫研究瓶頸的有效路徑。
湖南科技大學聶志軍教授《新發現日本杏雨書屋藏敦煌本〈備急千金要方〉及〈近效方〉》一文,通過對羽043R的内容進行深入考察,並輔之以歷代醫方、書法字典,從而對該文書的字體與内容作出新的判斷。文章指出第一紙(第1—11行)爲草書,第二紙至第五紙(第12—57行)爲行書。從内容來看,這兩部分分屬不同的醫書,是兩件不同性質的文書,第一部分爲《備急千金要方·肺藏》的一個縮略本,第二部分爲失傳醫書《近效方》的4個醫方。關於其意義,文中指出這是首次發現敦煌本《備急千金要方》,久已亡佚的唐代醫書《近效方》也由傳世文獻的141個醫方增加爲145個醫方,對於醫方的整理和研究具有重要價值。
河北經貿大學劉娜娜博士發表的《西夏的釀酒業與酒器——以〈天盛律令〉和考古資料爲中心》,結合新的考古資料和《天盛律令》中有關西夏釀酒業的叙述,詳細論證了西夏釀酒的種類、酒曲的銷售、酒的用途和酒器等方面的内容,從而推進了對西夏酒文化的研究。
總括而言,本次學術研討會成果豐碩。各國專家學者齊聚一堂,探討不同地域文化與絲綢之路飲食文化的關聯,開闊了我們的視野,加强了不同國家間學者的交流。本次大會更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在韓傳播,以及中韓文化的交流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