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工匠精神的内涵与要义

摘要：对“工匠”进行了字词释义，并对工匠精神的相关文献进行了梳理与归纳，在研究《墨子》文献的基础上，提出墨子的工匠精神是由“仪、巧、利、义”组成的，并提出墨子工匠精神主要体现在：匠形在规、匠心在技、匠神在艺、匠魂在道。

关键词：墨子;工匠精神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19）10C-0003-04

2016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在国家层面首次提出“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的要求。在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弘扬劳模精神和工匠精神，营造劳动光荣的社会风尚和精益求精的敬业风气”。“工匠精神”成了一个热门词，受到学者与专家们的高度关注，特别是从事职业教育实践与研究的学者与专家们。

鲁班是木匠的鼻祖，选择鲁班作为工匠的代言人或典型人物，是再合适不过了，以“鲁班”命名的工作坊也逐渐成了职业教育“工匠精神”培育的重要标志。根据史料记载，墨子与鲁班是同时代的人，墨子也是匠人出身，其技艺技能水平不亚于鲁班，在《墨子·公输》里就记载了墨子止楚救宋的故事，墨子率领弟子行十日十夜至于郢，在劝说鲁班和楚惠王的过程中，墨子与鲁班有一场技术技能比试，比试的结果是墨子赢了鲁班。[1]显然，墨子的技能、技术、技艺水平也十分的高超。可能由于《墨子》表達了鲜明的“兼爱”主张，与儒家遵从的“天地君亲师”格格不入，在两千多年的历史发展中不受帝王待见。同时，墨子集军事家、教育家、哲学家、思想家、科学家等于一身，大量的历史贡献也掩盖了他在工匠方面的技能、技术、技艺水平。可以说，墨子也是典型的工匠代表。本文并非争论谁代言“工匠”，而是想用《墨子》文献中的内容来理解墨子的工匠精神。

一、工匠的字词释义

“工匠”是由“工”和“匠”组成的，《说文·工部》中写道：“工，巧饰也。象人有规矩也。与巫同意。凡工之属皆从工。” 《说文》中解释道：“巧，技也”、 “饰，刷也”。可见，“工”既有技术上的要求，又有技艺上的要求。《说文》中解释：“匠，木工也”。从匚从斤。从匚，盛放工具的筐，从斤，斧。“匠”显然是指木工。“工匠”一词最早出现在《庄子》：“夫残朴以为器，工匠之罪也。”另外，《韩非子》中也提及：“皆不达乎工匠之构屋张弓也。”《逸周书·文传》中说：“工匠以为其器。”从《墨子》等文献中可以发现，中国古代工匠大多数是指手工劳动的从业者，通常用“工、工匠、工巧、巧手、巧匠”等表示，是指心灵手巧制器之人。在现代社会中，泛指有工艺专长的匠人。

二、工匠精神的现代解读

何为工匠精神？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理解，工匠精神在德国被称为“劳动精神”，在美国被称为“职业精神”，在日本被称为“匠人精神”。[2]不同的学者与专家对工匠精神的理解也有所不同。刘建军认为“工匠精神”是一种精益求精的职业精神，包括高度认同、敬业乐业、专注专一、全情投入、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精神品质。[3]李进认为“工匠精神”包括了包括尊师重道、爱岗敬业、精益求精、求实创新四个方面。[4]王金兰认为：爱岗敬业是新时代工匠精神的本质，责任心是新时代工匠精神的核心，精益求精是新时代工匠精神的理念，坚韧执着是新时代工匠精神的灵魂，钻研创新是新时代工匠精神的延伸。[5]王金芙认为工匠精神应该是“独具匠‘新、勇于探索;乐以忘忧，敬畏入魂;以质为保、精益求精;心如磐石，十年一剑;谦恭自省，不忘初心;不分畛域、分汇并举;学无止境，抱元守一;技道合一，以人为本”。[6]李宏伟、别应龙把“工匠精神”概括为：尊师重教的师道精神、一丝不苟的制造精神、求富立德的创业精神、精益求精的创造精神、知行合一的实践精神。[7]肖群忠、刘永春认为“工匠精神”是“尚巧”的创造精神、“求精”的工作态度、“道技合一”的人生境界。[8]王国领、吴戈与上述学者理解相似，认为“工匠精神”应该包括一丝不苟的敬业精神、求精尚巧的创造精神、天人合一的人文精神。[9]于文婧认为中职教育的工匠精神包括：敬业、乐业、精益求精、创新。[10]

统计以上学者提及内容，很容易发现“精益求精”“爱岗敬业”“敬业”“创新”等是经常出现的高频词。百度百科采用了学者徐耀强对工匠精神的定义，工匠精神是一种职业精神，它是职业道德、职业能力、职业品质的体现，是从业者的一种职业价值取向和行为表现。“工匠精神”的基本内涵包括敬业、精益、专注、创新等方面的内容。[11]这一个观点代表了当前对工匠精神的基本看法。

三、墨子“工匠精神”

墨子对工匠精神的阐述与现代社会对工匠精神的解读大体相似，但也有所区别，通过对《墨子》文献的梳理，墨子的工匠精神集中体现在“仪、巧、利、义”四个字，具体如下。

（一）匠形在规，谓之“仪”

制作任何器物都以“仪”为法则，工匠离不开“仪”。《墨子·法仪》中写道：“虽至百工从事者，亦皆有法”，这里的“法”即为“仪”。在《墨子·非命中》一文中墨子也强调，发表谈话、写文章都必须要先树立一个标准，即“若言而无义（仪），譬犹立朝夕于员钧之上也，则虽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如果言论没有标准，就好像把测时仪器放在转动的陶轮上，即使工匠很聪明，也不能得到正确的答案，从侧面说明“仪”的基础性作用，没有“仪”，就没有所谓的工匠。另外，《说文·工部》中对“工”的解释说明必须利用“规”“矩”从事技术工作，暗示这是“工”的基本条件，同样，“匠”从匚从斤，匚除了指放工具的筐器外，还有一种解释，即“匚者，矩也”，指的是规则、规矩。所以，工匠的基本条件首先是“仪”，没有“仪”，即没有规，也就没有匠形之说，更谈不上“工匠”。

（二）匠心在技，谓之“巧”

《说文》解释：“巧，技也”，可见，巧的呈现在技，技乃匠心所在。这里的“巧”主要指器物巧妙、精致。《墨子·法仪》中开篇提出：“百工为方以矩，为圆以规，直以绳，衡以水，正以县。无巧工不巧工，皆以此五者为法。巧者能中之，不巧者虽不能中，放依以从事，犹逾己”。工匠们用矩画成方形，用圆规画圆形，用绳墨画成直线，用悬锤定好偏正，用水平器制好平面。不论是巧匠还是一般工匠，都要以这五者为法则。巧匠能切合五者的标准，一般工匠虽做不到这样水平，但仿效五者去做，还是要胜过自身的。以上文献说明工匠有“巧”与“不巧”之分。另有一篇亦可为证：“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蜚一日而败。弟子曰：‘先生之巧，至能使木鸢飞。墨子曰：‘吾不如为车輗者巧也。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致远力多，久于岁数。今我为鸢，三年成，蜚一日而败。”（《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墨子对自己的作品也做出了“巧”与“不巧”的判断，“巧”既呈现作品的精致与精巧，也表现出工匠对待作品的精雕细刻、精益求精的价值追求，是匠心的真实体现，也是“技”的一种境界。

（三）匠神在艺，谓之“利”

“利”主要指美观、实用，“艺”基于“技”而高于“技”。墨子认为“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而谓之拙”（《墨子·鲁问》），这里“巧”是指向“利于人”，指实用。墨子认为“宫室之法”应“室高足以辟洞湿，边足以圉风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宫墙之高足以别男女之礼”;“衣服之法”应“冬则练帛之中，足以为轻且暖;夏则缓络之中，足以为轻且清”《墨子·辞过》。圣王制作“舟车”时应做到“全固轻利，可以任重致远”，且“乘之则安，引之则利，安以不伤人，利以速至，此车之利也;大川广谷之不可济，于是利为舟样，足以将之则止”（《墨子·节用中》）。这些文献表明实用是判断作品是否有价值的标准，正如《墨子·节用中》所言：“凡天下群百工，轮，车、韝、匏、陶、冶。梓匠，使各从事其所能，曰：‘凡足以奉给民用，则止。”显然，“华而不实”不是墨子所追求，以利于民、实用作为匠人工作基本原则，其实“实用”何尝不是一种“精美”与“艺术”。

（四）匠魂在道，谓之“义”

工匠的最高境界是技进乎道，而墨子所谓的“道”指正义、道义，这是工匠的最高境界。公输盘曾与墨子有一段关于“钩与利”的辩论。公输子善其巧，以语子墨子曰：“我舟战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子墨子曰：“我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弗钩以爱则不亲，弗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 墨子·鲁问》）这里就重点突出了“义”强于“战船”。《墨子·耕柱》中墨子也提出：“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就像筑墙一样，能筑的人筑，能填土的人填土，能挖土的人挖土，这样墙就可以筑成。行义就是这样，能演说的人演说，能解说典籍的人解说典籍，能做事的人做事，这样就可以做成义事。可见，“义”是工匠精神的灵魂，是工匠精神的最高体现。

培养高素质的技术技能人才是现代职业教育的重要使命。“工匠”是以劳动实践为基础的，是在生产劳动实践的基础上产生的，职业学校无法直接培养出“工匠”，但可以在工匠精神的引领下有效组织教育教学，与企业深度合作，与产业高度融合，实现培养工匠及工匠精神有机统一。墨子的工匠精神“仪、巧、利、义”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瑰宝，充分体现工匠的匠形、匠心、匠神、匠魂，用现代语言进行表达，就是“规范操作、精益求精、创新实用、技道合一”，这样的工匠精神值得现代工匠推崇，更值得职业院校加以继承、发扬与发展。

参考文献：

[1]方勇.墨子[M].北京：中华书局， 2015.

[2]张桂萍. 技进乎道——论工匠精神及其培育[D].深圳：深圳大学，2018.

[3]刘建军.工匠精神及其当代价值[J].思想教育研究，2016（10）.

[4]李进.工匠精神的当代价值及培育路径研究[J].中国职业技术教育，2016（27）.

[5]王金兰. 新时代工匠精神培育研究[D].临汾：山西师范大学，2018.

[6]王金芙. “工匠精神”的当代价值与培育研究[D].哈尔滨：黑龙江大学，2018.

[7]李宏伟，别应龙.工匠精神的历史传承与当代培育[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5 （8）.

[8]肖群忠，刘永春.工匠精神及其当代价值[J].湖南社会科学，2015（6）.

[9]王国领，吴戈.试论工匠精神在现代中国的构建[J].中州学刊，2016（10）.

[10]于文婧. 我国中职教育“工匠精神”培养路径研究[D]. 哈尔滨：哈尔滨师范大学，2018.

[11]徐耀强.论“工匠精神”[J].红旗文稿，2017（10）.

责任编辑：许洁

The Connotation and Essence of Mozi Craftsman Spiri

YANG Yongnian

（Changzhou Institute of Educational Sciences，Changzhou 213016， Jiangsu Province）

Abstract：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word "craftsman" and summarizes the related literature of craftsman spirit. On the basis of studying the literature of "Mozi"， it points out that the craftsman spirit of Mozi is composed of "etiquette， ingenuity， benefit and righteousness"， and points out that the craftsman spirit of Mozi is mainly embodied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the craftsman's style lies in the rules and the craftsman's mind. The God of craftsmanship and craftsmanship is in art and the soul of craftsmen is in Tao.

Key words： Mozi; Craftsman Spiri

本文系江苏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18年度重点自筹课题“职业学校教育改革中墨子职业教育思想的应用研究”（项目编号： R-b/2018/07）研究成果。

收稿日期：2019-06-25

作者簡介：杨永年，常州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江苏常州，213016）职业教育与终身教育研究所所长，正高级讲师，江苏省特级教师，江苏省人民教育家培养对象，主要研究方向职业学校教育教学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