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索不达米亚乐器考古
——丝绸之路上最早的乐器(三)

2019-12-13 05:32周菁葆
乐器 2019年12期
关键词:苏美尔现藏竖琴

文/周菁葆

(接上期)

我们对亚述人乐器的知识主要以墙上浮雕刻画的形象为基础,这些浮雕都是在发掘亚述国王的宫室时发现的,均出自亚述王国的中期和晚期。把巴比伦和亚述的材料进行比较,几乎难以发现在乐器方面的显著区别。充其量在膜鸣乐器方面发现有区别。我们从亚述人的碑刻等古文物中得知当时使用过圆筒形鼓以及漏斗状鼓或箭筒状鼓。马克斯.韦格纳描述后一种鼓的特点,以其形式称之象是“悬挂的宝塔糖块”。除了圆形的框式鼓之外,亚述古国还有矩形的框式鼓,而且与军乐有关。关于体鸣乐器,除了各种大小不同和形式各异的(青)铜铃之外,可以证实亚述人还使用两种类型的铙钹和陶制的动物形器皿式哗啷器。亚述人的图象资料还证实有笛、号和双管双簧管等气鸣乐器(图30、31)。

图30 出自Nimrud的铜铙钹类乐器,新亚述时期,约公元前~8世纪,现藏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馆,编号BM 91388。

图31 出自巴比伦的带舌铜铃,新亚述时期,约公元前6世纪,现藏德国柏林,国家博物馆,近东博物馆,编号VA Bab 1177。

在弦鸣乐器中很少出现琉特琴,相反地经常遇见竖琴和里拉琴。与巴比伦一样,亚述的竖琴也发现有两种形制:水平的三角竖琴和垂直的三角竖琴。按施陶德的道法,亚述人的竖琴以坚固的构造、放大的形式和琴弦增多为特征,垂直式的竖琴有十五至二十二根琴弦,水平式使用拨子弹拨的竖琴有八至十二根琴弦。亚述的里拉琴在弹奏时保持水平的或斜的姿势,可以用拨子弹拨,也可以不用拨子(图32、33)。

图32 展示弓型竖琴的赤陶浮雕,古巴比伦时期,约公元前1950~1530年,现藏法国巴黎,卢浮宫博物院,编号AO 12454。

图33 展示水平角型竖琴的赤陶浮雕,古巴比伦时期,约公元前1950~1530,现藏巴格达,伊拉克博物馆,编号IM 31037。

我们所见的里拉琴形式不同,而且大小各异,是一种五弦至七弦的乐器。对亚述的浮雕所刻画的人物进行较为仔细的观察,根据容貌、发式、服装和其他各种表面状况的差异可以确定,美索不达米亚的居民系由不同的部族和民族所构成。此外,还有来自毗邻国家或相距较远国家的战俘和放逐者。所有这些人都带着乐器来到亚述王国,并且继续使用这些乐器。正由于此,我们在亚述人描绘刻画的图象里发现有三名(明显是闪米特人)弹奏里拉琴的囚徒,由一名亚述看守在旁监视他们,另外还在被征服的埃兰人中发现有他们的宫廷乐队。作为各种不同民族集合地的亚述拥有如此众多类型的乐器,例如既有各种令人感到非常原始的里拉琴,又有首次出现的矩形竖琴,这并不足为奇(图34)。

以夏德埃尔统治和巴比伦国家的最后一次繁荣为标志的晚期巴比伦只留下少量有关乐器的图象,这些乐器与前期的乐器相比并无明显区别。阿契美尼德对巴比伦的征服也没有决定性地改变美索不达米亚居民的生活。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马其顿的亚历山大所向披靡的进军,在当时与亚历山大相关的塞琉西人和帕提亚人(安息人)的统治显著开始产生了新的影响。美索不达米亚同希腊人和罗马人的世界有了直接接触。这两种文化相互渗透,并且从中获益。希腊的牧笛屡屡出现在当时的浮雕上,除了里拉琴之外,阿夫洛斯双管双簧管显然具有重要地位。哈特拉出土的实物向我们传递了一幅帕提亚人统治时期美索不达米亚乐器的相当完整的图象。

自公元前1000年后期开始,美索不达米亚的许多古城趋于衰落,并且逐渐被湮没,而两河流域各民族的灿烂文化成就则继续存在于世。他们在数千年期间在许多科学领域所取得的知汉以及他们手工和艺术才能的产品都传往遥远的国家,例如传到了埃及,甚至越过地中海地区传入欧洲。在音乐实践、乐器、音乐理论和音乐观等方面也证实有从美索不达米亚向外传播的例子(图35)。

图34 有竖琴演奏者的酒会场景,灰岩圣板,迈西利姆时期,约前2600年,现藏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院博物馆,编号A18073。

图35 出自尼普尔的里拉琴陶模,乌尔三世时期,约公元前2050~1950年,现藏美国芝加哥大学,东方研究院博物馆,编号53-11-103。

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先民,苏美尔人(Sumerians)、亚述人(Assyria)、赫悌人(Hitties)等等,很早就已经有使用乌德类乐器的经验。苏美尔人是数学天才,乌德琴清楚地显示出的弦长比例变化和音高变化之间的关系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从一些出土的公元前10世纪时的泥板书残片上,人们得到了一些关于音响体系(乐律)结构和有关弦乐器定弦的信息。根据一些泥板书上的记载,学者们认为,至少在公元前10世纪时,美索不达米亚的音乐就已经是以七声音阶的音响体系为基础,在一种七声音阶中有不同的调式。随着科学的发展,以数学为基础的音响学应运而生。通过演奏弦乐器,人们逐渐认识到按照1∶2、2∶3、3∶4、4∶5、5∶6这些弦长比例关系可以奏出八度、五度、四度和好听协和的大、小三度音程。后来成长于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音响学理论显然与它是有联系的(图36)。

图36 奏长颈琉特琴的陶人,塞琉喀时期,约公元前323~140年,现藏巴格达,伊拉克博物馆,编号I M 72736。

美索不达米亚人自古就有量音理论,就是以注意弦振动段的长度比例关系,并以此来理解不同音律间的音程关系。这一理论方法为音律实践带来了规范性和多样性。规范性是指在定弦过程中,以较低弦四等分掐去一段(四分损一),按弦奏出的音高作为相邻的较高弦的空弦音高。相邻两弦就形成纯四度关系。

多样性是指有多种多样的掐段长度,留下了多样的振动段长度,通过量振动段的长度,来把握音高之间的音程关系。阿拉伯人在中世纪时又继承了古希腊文明,以五度相生的理论为认识基础,在拨弦乐器乌德(Ud)上以纯四度关系定弦并使用四音列理论解释调式音阶(图37)。

图37 奏长颈琉特琴的陶人,塞琉喀时期,约公元前323~140年,现藏巴格达,伊拉克博物馆,编号IM 26707。

他们所用的方法就是这种量音术。即以一弦为基音(C),将全弦四等分,去其一分,有效弦长为3/4,即得上方纯四度(F);全弦三等分,去其一分(三分损一),有效弦长为2/3,即得上方纯五度(G);纯五度音的有效弦长再次四等分,去其一分,还剩有效弦长为1/2,即基音的高八度(c)。如此三分三倍依次相生,纯八度内产生最初的不平均九律。乌德琴上的四根弦各自相隔纯四度。

由于在文字记载中所提到的乐器仅有名称,从未涉及乐器的构造形式,也没有较详细地描述其外表形式,因此要想把这些名称与通过发掘出土和图象造型而知悉的各种乐器式样对照归类,是极为棘手的。某些棒状物件在上述文字记载中被称作为“弹拨乐器”。所以,这类楔形文字的记载可以令人信服地得出与早期琉特琴的图象相一致的估计。图象显示此类乐器有一棒状长颈,并有一个很小的共鸣器。在公元前3000年后期苏美尔人的记载中出现许多。约在公元前2000年前后执政的舒尔吉王的乐器是件新的、不为人所知的乐器,因为国王本人能够使用其他大部分乐器(图38)。

图38 展示长颈琉特琴、角型竖琴和框鼓的赤陶浮雕,新巴比伦时期,约公元前995~539,现藏巴格达,伊拉克博物馆,编号IM 62621

这表明琉特琴对苏美尔人是件新鲜之物,并被认为不属于传统的乐器。苏美尔人对里拉琴的称谓也在最近借助于令人信服的论据而获得了证实。最常见的显然是苏美尔语的名称zami。在阿卡德文字中也出现过作为外来语的Sammu这个词。里拉琴如同它的名称所表明的,是一种为进行颂扬歌唱的乐器,并属于使用木料制成的一类乐器(弦鸣乐器)。

注释:

[1]迪茨·奥托·埃查德著:《古代史时期》,见菲舍尔《世界史》第二卷《古代东方国家·从旧石器时代至公元前20世纪中期》,美因河畔法兰 克福版,第62页。

[2]奥古斯特·威廉·阿姆布罗斯著:《音乐史》第一卷,布雷斯劳,1862年版,第117页。

[3]亨丽凯·哈文特曼著:《苏美尔文化的音乐》,法兰克福,1960年版,第91页。

[4]在这篇音乐学的博士论文中只使用了业已被研究苏美尔学的学者所翻译的楔形文字文献。

[5]帕罗著:《亚述——公元前13世纪以至亚历山大大帝逝世的美素不达米亚艺术》,慕尼黑,1961年版,第295页。

[6]科隆和基尔默1980年的论文《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琉特琴》以及基尔默和科隆1984年在《亚述学和西亚考古专业词典》中合撰的《琉特琴》和《里拉琴》的条目。

[7]〔法〕费尔南·布罗代尔 《地中海考古》,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年版,第96 页。

[8]〔法〕费尔南·布罗代尔 《地中海考古》,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年版,第169 页。

[9]Subhi Anwar Rashid:Musikgeschichte in Bildern•Mesopotamien, II/2, Verlag fuer Musik Leipzig, 1984.

[10]汉斯·希克曼等著,王昭仁、金经言译《上古时代的音乐》,文化艺术出版社,1989年版。

[11]吴欣著《美索不达米亚》,文物出版社,2006年版。

[12]安东·穆尔特卡,伊萨·苏勒曼著《古代伊拉克艺术》,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13]潘旙、方振宁著:《美索不达米亚艺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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