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祖明
乡村的田地在渐渐减少,辛勤劳作的农民也在减少。一些得心应手的农具,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地被抛弃。
上世纪80年代初,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把田分给了各家各户。有了田,镰刀确实起到不可小视的作用。割麦子、割稻子时,是镰刀最显身手的时候。广阔的田野一片金黄,农人们早起,在磨刀砖上“霍霍”地把镰刀磨得锋利,割起麦子、稻子来,只听见“唰唰唰”“唰唰唰”的声音,麦子与稻子齐齐地倒在农人的臂弯里,摆放在田地里,几个太阳一晒,等待着农人喜悦地脱粒与丰收。镰刀除了收割,还是田地里锄草的一把好手。春夏,田地里沟沟垄垄的杂草疯长,企图把农人辛辛苦苦播种的庄稼掩盖,农人看着揪心,就靠一把镰刀来锄草,让庄稼有足够的生长空间,自由自在。镰刀还是收割其他农作物的工具,油菜籽、玉米秆、山芋藤、毛豆萁、蚕豆萁、南瓜藤、大白菜……总之,一切带秆、带藤、带根的农作物都用镰刀将其倒下清除。更多时候,播种也用镰刀相助,一把镰刀与农作物有着分不开的情。
记得,十一二岁时,父母就为我准备了一把小巧玲珑的镰刀,形状如弯弯的初月,配上一个轻巧的木柄,用起来得心应手,仿佛量身定做。有了这把镰刀,我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能够帮着父母割猪草、割羊草,为劳累了一天的父母担忧。然而,这把镰刀也有不听话时,难免与主人有些磕磕碰碰。一次割草时,镰刀被隐藏在草丛中的石块一弹,我的左手食指顿时鲜血淋漓,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我把可恶的镰刀扔在田野,用右手按住左手流血的伤口,跑回家包扎。第二天早上,我对镰刀的愤怒慢慢平息,才去捡回了镰刀。镰刀在田野孤寂地躺了一夜,没有了伴,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应当自己承担,天空中洒落大地的夜露,是镰刀委屈滴下的泪。我之所以捡回这把让我受伤的镰刀,是因为我终究舍不得,用的时间长了,对一件物品就有了感情。
最近几年,家乡的农田都承包给了种田大户,一些农具能卖的就卖给了收废品的,价格低廉,千元买的卖个几十元。有些对田地、农具真正有感情的老农,一些农具舍不得卖,舍不得丢,留在屋角生锈、腐化。各种农具开始离开田园,离开曾经的沧桑岁月。村里大多数人离开了乡村,奔向城市,走进工厂……不种田了,还要那么多农具干吗?放农具的杂物间取消了,租给了打工者。我将镰刀留下,让它坚守熟悉又陌生的乡村大地,坚守家园。责任田不种了,自己开垦的小菜园,莳花弄草还用得上镰刀。
只是镰刀离开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似乎显得孤单,没有人与它说话相处。好在我把它当家人一样看待,爱护它、珍惜它,时常把它磨亮擦油,偶尔跟着我到田地走走,就像回了一次娘家,感到非常亲切。
责任编辑:秀 丽
美术繪画:郭味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