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人口较少民族反贫困问题研究

2019-12-12 06:11于楣
中国经贸导刊 2019年32期
关键词:反贫困贫困问题

于楣

摘 要:贫困是与人类发展相生相伴的一个问题,从最初的物质短缺,到新近的能力不足,社会对于贫困本质的认识在不断地进步。在建设全面小康社会的强烈要求下,在“决不让一个兄弟民族掉队,决不让一个民族地区落伍”的庄严承诺下,分析了云南人口较少民族贫困的主要特点及其成因,提出加强理论研究、转变工作思路、加大教育投入、积极发展特色产业、打好禁毒防艾的人民战争、搞好基层组织与软件建设等建议。

关键词:人口较少民族 贫困 反贫困 问题 对策

一、贫困与反贫困

世界银行在《2000/2001年世界发展报告:与贫困作斗争》中将贫困定义为:“贫困不仅意味着低收入、低消费,而且意味着缺少教育的机会,营养不良,健康状况差。贫困意味着没有发言权和恐惧等”①。一般来说,贫困可以分为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绝对贫困,是停留在物质层面的贫困,指在特定的社会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下,个人和家庭依靠其劳动所得或其他合法收入不能维持其基本的生存需要,生命的延续受到威胁,主要表现为拥有货币较少,购买商品和服务的能力较低,也即人们常说的“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住不避风寒”的状况;相对贫困则是相比较而言的贫困,一方面指随着社会经济发展,贫困线不断提高而产生的贫困;另一方面指同一时期,不同地区之间、各阶层之间、各阶层内部不同成员之间的收入存在差别而产生的贫困王朝明,申晓梅,等中国21世纪城市反贫困战略研究[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5:108。贫困线是在一定的时间、空间和社会发展阶段的条件下,维持人们的基本生存所必需消费的物品和服务的最低费用,它是一个国家实施救济和扶助的基本界线或标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按照世界银行2015年10月初的宣布,国际贫困线标准为每人每天生活支出19美元,按照2015年人民币对美元的平均汇率62248折算,合人民币为每人年生活支出4317元;我国当前的贫困线是2011年划定的,为年人均纯收入2300元(2010年不变价),在考虑物价指数、生活指数等因素后,2015年的贫困标准为2800元,2016年约为3200元,与世界银行的标准尚有较大差距。

贫困问题一直是困扰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问题,虽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反贫困事业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绝对贫困人口从1978年的77亿人减少到2010年的166亿人,再到2014年的7017万人,贫困发生率从1978年的975%下降到2010年的172%,再到2014年的72%,下降趋势极其明显新华网:未来5年7000多万贫困人口全部脱贫[EB/OL]2015-10-17http://newsxinhuanetcom/mrdx/2015-10/17/c_134722068htm,如位于祖国西南边陲,集边疆、山区、民族、贫困为一体的云南省,先后制定了《云南省农村扶贫开发条例》《云南省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等一系列重要文件,团结和带领全省广大干部群众艰苦奋斗,取得了反贫困斗争的巨大胜利,全省贫困人口从2000年底的10221万人下降到2009年底的540万人,2017年初的350万人。如果保持现在的贫困线标准,到2020年能实现绝对贫困人口的脱贫出列。但是,由于我国贫困人口主要集中在经济发展水平落后的中西部农村,基础条件差、发展内生动力不足、贫困的代际传递明显,在社会保障、社会救助体系仍不够完善的情况下,因病致(返)贫、因老致(返)贫十分容易,可以说,我们与贫困的斗争仍然很严峻,而且现有的扶贫优惠政策主要针对绝对贫困人群,扶贫政策甚至对生活在贫困线上但后续无力的相对贫困群体产生了“逆向激励”。

二、云南人口较少民族贫困的主要特点及其成因

按照我国2011年编制的《扶持人口较少民族规划(2011-2015)》,全国总人口在30万人以下的28个人口较少民族中,云南有普米族、怒族、布朗族、基诺族、独龙族、德昂族、阿昌族和景颇族8种,人口总数仅占全省总人口数的09%,但不管是民族成分,还是人口总数,都在全国人口较少民族中占了很大比重。自西部大开发、兴边富民行动、整村推进等诸多利好政策起,尤其是在《扶持人口较少民族规划(2005-2010)》、《扶持人口较少民族规划(2011-2015)》实施后,云南人口较少民族生产生活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受诸多主客观因素的影响和制约仍然与内地存在着极大的差距,经济社会发展仍十分缓慢,贫困问题仍然突出。

(一)云南人口较少民族贫困的主要特点

1贫困面广、贫困程度深。云南人口较少民族人口绝大部分从事农业生产,由于缺少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技能,加上居住地地理位置偏僻,远离城市,交通不便,既阻碍了农村富余劳动力到城市寻找兼业,也影响着农产品的销售,整体经济收入很少。可以说,人口较少民族地区自我发展能力严重不足,由其导致的贫困也不是局部地区或局部人口的贫困,而是一个特殊地理单元中生存型贫困和素质型贫困交织在一起的综合型民族整体性贫困,属于区位屏蔽造成的贫困,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地区差距日益拉大,处于整体贫困之中的云南人口较少民族成了我国贫困人口中贫困程度最深的一部分,其聚居的地区是云南乃至全国贫困问题最突出的地区。

2绝对贫困减少,相对贫困突出。改革开放30余年,云南人口较少民族人均收入增长很快,贫困人口大幅减少,如2013年,德宏州农民人均纯收入已达5608元,其中,芒市三台山德昂族乡、梁河九保阿昌族乡和芒市芒海镇(景颇族主要聚居)这一指标值分别为3892元、4450元和4915元,反映地区民众生活水平的恩格尔系数在德宏农村地区2010-2013年分别为049,048,044,040数据来源:德宏统计年鉴(2014),按国际公认的标准是已经达到了小康,但是由于社会发育层次、劳动者素质低,群众普遍缺乏先进的农业生产技能,耕作方式落后,农业科技含量低,基本农田少且大部分土地不能保水保肥,复种指数极低,干旱、水土流失、土地沙化等问题对农业影响极大,农业发展始终无法摆脱低效率、低产出状态。

3长期性贫困减少,暂时性贫困突出。按照《1990年世界银行发展报告》,长期性贫困是指一定的时间内(至少持续5年以上)自始至终经历贫困的家庭或个人,暂时性贫困则指的是只有部分时间经历贫困的家庭或个人。伴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长期性贫困己经大大减少,但是由于我国总体上的生产力水平低,农村医疗、教育、养老、低保等社会保障水平较低,公共服务和产品的缺失较多,加上云南人口较少民族聚居地的边远性、落后性,农户的抗风险能力低下,决定了暂时性贫困问题在这一地区将长期存在且突出。

4贫困家庭返贫问题突出。在对人口较少民族家庭的入户调查中,我们对脱贫家庭的返贫问题有了更深刻的体会,不少家庭既缺乏先进的生产资料,也缺少必要的生活资料,既无力扩大再生产,也不能进一步提高生活质量,以农业为主导产业但效益差且极易受市场价格波动和自然灾害冲击,家庭抵御各种风险能力很差,其收入水平只是略高于贫困线,依然属于低收入阶层,一旦遇到贫困标准提高或有意外情况发生,返贫是必然的。此外,随着原来贫困家庭的不断脱贫,剩下的贫困家庭基本都是反贫困斗争中最难啃的硬骨头。

(二)造成云南人口较少民族贫困的主要原因

1自然条件差,社会发育程度低,人们思想观念保守落后。云南人口较少民族多聚居在边境一线的高山峡谷地带,由山高谷深水急、交通不便所带来的信息闭塞,制约了他们与外界文明的沟通,除阿昌族和普米族外,云南其他人口较少民族都是由原始社会末期或奴隶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直过民族”,经济社会十分落后。客观上的原因造成了他们长期生活在艰苦的环境中,已习惯了贫困,国家长期以来的帮扶也使他们产生了较为严重的“等靠要”思想,对市场竞争的严酷性和激烈性认识不足,在残酷的市场竞争面前显得束手无策,既不思进取,也不敢竞争,虽然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资源优势并没有得到发挥,生活质量和自主发展能力难以得到较快提高,仅靠扶贫开发投入和一般性经济社会发展措施很难形成脱贫减困或脱贫致富的整体、持续效应,“一步走,千百步走”的问题仍然十分突出。

2基础建设差,经济底子薄。我国贫困地区經济基础薄弱,基础设施建设严重滞后于农村经济发展的问题由来已久,虽然国家在大力加强基础建设,这些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横向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特别是与农业息息相关的水利设施、能源、交通和通信条件,远远不能满足农业生产的需求,社会服务设施、金融服务设施等也相对滞后,农村生产、生活条件很差。如德宏州景颇族群众,虽然在国家的大力帮扶下易地搬迁到了相对平缓的半山区、河谷地带,也基本开通了乡村公交,但从总体上来看交通依然不是很方便,传统的农业生产仍然在靠天吃饭,高效率的农机具难以大范围使用,传统小农经济带来的产业发展不足等因素直接导致村集体经济薄弱甚至没有、家庭积累不足、投资产业能力低下、抵御风险能力极差,大部分群众还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

3产业结构单一且同质化突出,缺乏特色与竞争力。云南人口较少民族地区产业构成较为单一,基本上是以家庭为生产单位的个体农业生产为主,第二、三产业发展缓慢甚至几乎没有,群众对于从事商业、服务业等的意识淡薄,也缺乏相应的技能,“美丽的穷地方”并不只是个例,虽然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扶持之下,乡村旅游、特色种植、特色养殖等项目有所发展,但由于规模小,产品、服务质量不高,竞争力弱,很多时候是一哄而上,低水平同质竞争严重,无法有效地辐射到周边并形成产业链,如德宏州芒市西山乡原人大主席李勒干在退休后返乡在州内农科专家的指导下种植了一片桔园,经济效益明显,但单个的果园产量有限,无法吸引客商上门收购,也未能形成产业链。

4劳动力素质不高,缺少掌握先进生产技术的能力。人的因素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传统的农业是“贫穷”的经济,只有把传统农业改造为现代化农业才可以使其转变为经济生活的重要部门,而这又必须以农民具备一定的教育水平,掌握了一定的技能为前提,但云南人口较少民族劳动力素质普遍不高,身体素质差,文化素质低,人口较少民族地区教育事业普遍落后,不仅落后于中东部地区,也落后于同一行政区域的汉族地区,如德宏州芒市三台山德昂族乡三台山中学2011年中考全科平均分17007,明显低于全市平均水平3075151,在全市排名最后,全科及格率仅为169%;小学的考试成绩也在全市16所小学中居于末位。教育事业的落后既有贫穷家庭无力承担高昂的教育费用导致的辍学、失学多,人才外流严重等原因,也是由于严峻的就业压力及社会阶层上升通道不畅等因素所带来的新的读书无用论的泛滥,与其将来“种田不如老子,养猪不如嫂子”,不如尽早外出务工或返乡务农,使他们很容易在现代化进程中陷入“难参与—难发展—贫穷落后—更难参与—更难发展—更贫穷落后”的恶性循环。外出务工的也多半从事技术要求不高但劳动强度大、工作环境差、薪金报酬低的工作。即便是如此,这些外出务工的人员还多属于村寨中的高素质者,还有更多的劳动力因语言障碍、文化差异、思想差异等原因从未走出过大山。对于农村建设而言,大量劳动力的外流无异于竭泽而渔,由此引发的传统文化后继无人、空心村、三留守等社会问题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大。

5文化生活匮乏,信仰缺失严重,社会问题突出。相对于经济和物质的贫困,对人口较少民族地区影响更为深远的是文化的贫困:虽然文盲率大大降低,也具备了一定的商品意识和竞争意识,农村公共文化投入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但原始平均主义、缺乏竞争意识、没有人生奋斗目标、安贫乐命等消极因素仍然对他们的生活产生着本质影响,严重禁锢着整个民族、地区的发展,对人生,他们听天由命,对生活,他们得过且过,劳作中懒散懈怠,没有干劲,沉迷于赌博、酗酒,缺乏信仰,也出现了功利主义心态膨胀、金钱至上、拜金主义、炫富攀比之风盛行等情况,农村文化生活方式单调,劳作之余的主要消遣活动是走亲访友、闲聊打牌,年轻人读书看报的很少,也很少有家庭会购置报刊杂志,政府花大力建设的“农家书屋”基本闲置,文化活动中心则变成了村民聚会和办红白喜事酒席的场所。

每一種人口较少民族都有与众不同的民俗文化,而村镇是民族文化和乡土文化最为富集的场域,特色村镇建设是民族文化传承与保护的有效载体,也是乡村旅游业发展的基础,以特色村镇建设为载体,大力开展生态旅游、乡村休闲度假旅游、民俗文化旅游、农业观光旅游、健康养生体验旅游,并由此带动民族手工业、民族特色餐饮、民族特色建筑业和民族文化产业,建立集制作、培训、销售、展示、表演为一体的具有地方民族特色的综合性民族文化展示及传习基地,实现民族文化的活态保护与传承,彰显民族文化当代价值,积极推进旅游与民族文化相融合,打造具有地方民族特色的旅游产品。如西双版纳自治州的基诺族群众,依托景洪强大的旅游资源发展其民族旅游业,取得了很好的经济效益,基诺山乡也因此成为全省唯一一个农民人均收入水平高于全省平均水平的人口较少民族乡。

(五)打好禁毒防艾的人民战争

在德宏人口较少民族地区,因为贫穷精神无所寄托而吸毒,越吸毒就越贫穷,已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严重制约着德宏经济社会的和谐发展,也影响着民族团结和各民族的共同发展,吸毒人员的反复性、由毒品问题引发的治安问题、艾滋病问题等十分突出,这也决定了禁毒斗争的复杂性、长期性和艰巨性,解决它需要全社会的齐心协力,任重而道远。一方面,需要继续大力加强禁毒工作,从源头上堵住毒品,掐断毒品的供应链,另一方面,应做好对戒毒人员的关怀帮扶,关注吸毒者脱瘾后的康复和后续的照管问题,让他们能够重新融入社会,云南的“无毒社区”活动、“企业+工厂+戒毒康复社区”等戒毒新模式等为吸毒者的康复治疗提供了良好的社会大环境,也得到了社会各界的肯定。

(六)加强基层组织建设、文化建设

基层组织的涣散带来的是人心的涣散,文化的缺失带来的则是人们精神的空虚,要改变这一状况,必须从文化建设入手,从加强村级基层组织建设、搞好农村精神文明建设入手,将群众组织起来,发扬拿来主义、扬弃精神,学习其他民族先进的生产生活方式,让贫穷落后的人口较少民族群众在外来先进文化的冲撞下形成脱贫的内生动力源泉,树立“苦熬不如苦干”的进取精神,打破原有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平衡,在外部文化力量的推动下形成生产力和上层建筑之的创新与调试,建立新的平衡,推动贫困地区形成积极向上的风气。虽然这一过程不容易出成效和政绩,但能对人口较少民族的长远发展产生深刻影响,让人口较少民族在发展中不出偏差。

总之,反贫困问题不仅仅是扶贫问题,更是区域开发问题,不只是政府的事,而与我们每个社会主体息息相关,从农户个体层面看,反贫困也不仅是家庭增收的问题,更是农户持续发展能力培育的问题。对于长期处于落后状态的云南人口较少民族而言,反贫困还意味着居住、健康和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只有集多方努力,调动贫困人口反贫困的内生动力,提高其产业发展能力,从源头上清除贫困产生的土壤,消除贫困的代际传递,才能不仅是在物质层面,更在能力层面加强建设,才能实现全部成员的“两不愁,三保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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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叶慧,陈敏莉边境地区贫困农户多维特征及致贫因素分析——基于广西崇左市贫困户调查数据[J].北方民族大学学报,20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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