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微纪录片“走出去”的困境与突围

文/王小飒

作者单位 武汉东湖学院

移动互联技术的快速发展与应用，使得我国纪录片发展呈现出碎片化、年轻化和网络化的生产与传播特点，纪录片本土生产与国际传播间的屏障被打通。作为纪录片的“新锐”，视觉冲击力强的微纪录片逐渐成为国际“Z世代”（通常是指1990年代中期至2000年代初期之间出生的民众）用户认知中国的新渠道。基于此，我国微纪录片的国际传播应努力跨越语言、文化以及意识形态等的鸿沟，在情节叙事、语言翻译、版权输出等层面满足国际市场的需求，以不断提升微纪录片的传播力和影响力，助力我国国家形象的塑造与传播。

融媒体时代微纪录片的制播特点

经济全球化加强了世界各国的文化交流与合作，也加剧了不同文化间的碰撞与融合。微纪录片作为纪实类的影像作品，题材广泛，兼具知识性和娱乐性双重特点，是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有效载体。技术的革新对纪录片的选题、生产和传播等环节都产生着不可忽视的影响，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也为纪录片的传播提供了新平台，这些都对微纪录片传统的制播方式提出了新的要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时长容量。微纪录片篇幅较短，单集长度通常在25分钟以内，尤以10分钟左右的作品为主。与传统纪录片45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长相比，短小精悍的微纪录片顺应了新媒体时代影像内容碎片化传播的规律，契合当前新媒体用户的观看需求。

选题视角。微纪录片的题材集中在历史、美食、旅游、人文及科技等多个领域，尤其是人文科技领域成为国际纪录片市场追捧的对象。观察较为成功的案例，不难发现，优质的微纪录片多选择较小的叙事视角，集中展现叙事主体，如《了不起的匠人》《无奋斗，不青春》以及《人生一串》等。微纪录片的体裁能够在有限的时长内讲述某个群体或某种事物的细节性故事，善于用连续性的表现手法从不同侧面凸显同一主体，收获全方位多元化的传播效果。

叙事方式。微纪录片善于灵活处理枯燥的选题，采用更具趣味性的话语方式讲故事。如中央电视台制作的《假如国宝会说话》在实景画面叙事的过程中，根据需要穿插动画或素描等影像手段，增强了影片的可看性。在撰写影片的画外音和旁白时，使用更具人性化和互动性的话语方式，如描述“木雕双头镇墓兽”时写道“我头上有犄角”。语言轻松幽默，且贴合观众的集体记忆，朗朗上口，能够迅速吸引观众的注意力。这些案例用年轻态的话语表达，打破了过往纪录片的沉重感，用风趣幽默的叙事话语展现了较为生涩的叙事主题，一度成为年轻网民追逐的对象，成为网络爆款微纪录片。

生产模式。微纪录片从简单的记录生活转向引发公众思考，是一种更易被分享的大众文化传播载体。不仅如此，受融媒体内容制播与用户反馈机制的影响，微纪录片的整体单元更为丰富，主体变化更具艺术性，内容形态更加契合社交媒体平台的传播特质，开始从最初的用户自主生产模式（UGC）向专业化用户生产模式（PUGC）转型。国内外不少专业化的制作机构介入微纪录片的商业领域。

2019年，我国微纪录片的产量进一步提升，以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普通人日常生活，以及自然环境风光为主题的作品成为网络爆点，如《嵌瓷》《粤味厨神》和《从长安到罗马》等。这类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文化气息，有利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观众了解中国文化，感受中国的人文风光，能够塑造积极的中国国家形象。与此同时，微纪录片在社交媒体、视频网站、短视频平台以及主流媒体融媒体传播平台中的传播，丰富了用户的视听娱乐生活，也拓展了中国文化的传播空间。连续性的制作模式，便于利用多个小故事片段展现完整主题，更符合年轻用户的碎片化观看诉求，满足“Z世代”用户的文化消费需求，成为新时期“讲好中国故事”，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有效载体。

微纪录片“走出去”面临的困境

在我国文化产业强劲的发展势头下，微纪录片借力移动社交媒体的传播触角，打破了传播的时空屏障，让多元题材得以呈现，为国外用户接触中国文化、了解中国发展、感受中国智慧提供了平台。但是，很多在国内社交平台中具有良好社会传播效果的作品，在海外社交媒体平台却表现平平，暴露出我国微纪录片在“走出去”过程中面临的种种问题。

影像叙事节奏与国际化叙事策略间的矛盾。中国电视纪录片总投入由2012年的12.52亿元增长至2018年的46亿元，制作规模由2012年的9919.4小时增长至2018年的7万小时。我国纪录片市场体量庞大，生产边界不断扩大，制作群体更加多元。社交媒体、短视频，以及Vlog等视频分享工具的兴起，更是扩大了微纪录片的生产主体。比如，以春运为题材的《回家》，以记录山城棒棒军日常生活为主题的《最后的棒棒》，以及传播新时代社会正能量的《最美浙江人》等。这类微纪录片采用本土化的视角，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嵌入中国社会发展的宏大背景中，记录普通人悲欢离合的人生故事。近年来我国微纪录片受到国际用户追捧的主要原因也源于此，这类题材更具国际化视野，故事架构符合国际市场的消费口味，但不可否认，其对叙事节奏的把握与海外市场热销的微纪录片仍有一定的差距。此外，我国微纪录片内容表达的维度较多，国际化主题策划的内容不多，反映本土人文问题时未将主题上升到与世界携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高度。

旁白和同期声字幕译制凸显跨文化思维不足。中国文化“走出去”必然面临文化高语境和低语境之间的编码与解码不平衡问题。纪录片作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影像载体，在解决叙事方式国际化的同时，还需重视纪录片的旁白、画外音和字幕的译制问题。在微纪录片“走出去”的过程中，纪录片同期声的语言翻译问题实际上是不同文化之间的碰撞与融合问题。字幕译制是微纪录片有效传播的重要维度，字幕译制跨文化思维的不足会影响微纪录片“走出去”的实际效果。目前我国微纪录片的制作团队对选题、叙事和营销等问题都有所侧重，对双语输出却关注不足。直译较多，而意译较少。例如，以春运为题材的微纪录片在海外输出时，如果不巧用字幕译制对此现象加以解读，对中国文化中“家”的含义进行深刻分析，则很难收获预期效果。因此，微纪录片“走出去”不仅需要画面影像语言的国际化表达，字幕翻译同样需要“二度编码”，以降低海外输出时产生的文化折扣。

微纪录片海外输出的品牌化意识不强。微纪录片“走出去”是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有益尝试，品牌效应则是加深海外用户对中国形象整体认知的重要方式，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力。优质的微纪录片具有IP孵化的文化价值和商业效应，具有系列开发的潜在价值。与世界文化产业强国相比，我国微纪录片“走出去”尚处于起步阶段，海外输出主要依靠社交媒体平台合作、制作者授权上传、国内外联合制作和各大国际纪录片展会等几种方式，虽然产生了一批在海外媒体中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作品，但尚未形成集合化的传播效果，代表中国品牌的微纪录片在数量和质量上也都远远不够，国外受众对中国形象的认知仍然存在浅薄化、碎片化的问题。当前，如何树立微纪录片的品牌化意识，提升文化产品的孵化能力，注重品牌效应的持续增长，如何集中合力构筑中国气派、中国风格，进一步强化国家品牌价值与微纪录片影像语言的融合，成为“走出去”急需突破的问题。

从“走出去”到“走进去”的有益尝试

打造微纪录片的中国品牌。“一带一路”倡议赋予了我国微纪录片“走出去”更多的机会。微纪录片作为我国文化产业最具发展潜能的产品形态，在创作生产过程中应提高打造中国品牌的责任意识。在人物叙事、情节架构以及时空表达中注入中国元素的同时，要尝试形成中国符号的集合效应。在选题策划初期，明确文化内涵和标识系统，策划能够反映中华传统美德的人物、文物或故事。让“走出去”的微纪录片在承载中国文化全球传播责任的同时，传递积极向上的中国价值观，使微纪录片成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文化名片，提升中国品牌的文化影响力。微纪录片创作在前期选题设计时，应考虑到影像产品的孵化能力。比如，微纪录片《假如国宝会说话》在这方面就做出了有益尝试，每集5分钟，共百集的篇幅讲述了100件中国文物，网络影响力不断增强，强化了节目的品牌价值。

采用国际化的拍摄剪辑手法。与微纪录片内容题材同样重要的是拍摄和剪辑的手法，Vlog的兴起给微纪录片的对外传播带来了新的机遇。微纪录片情节剪辑，可采用虚化的手法，在虚化时融入特技动作，一方面能够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另一方面也可强化影像语言的叙事节奏。在影像视觉效果上，可适当采用当下国内外年轻用户喜欢的跳接、3D、快切、变格等电影化的拍摄剪辑手法，在展现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时营造电影化的视觉盛宴，打造专业化的精品微纪录片。在纪实类题材中，应尽量减少长镜头与空镜头的使用，增强作品的节奏感，可以巧用多主线交叉剪辑的方式，设置悬念，推进情节的发展，让画面质量和情节架构更符合国际市场的消费诉求。

注重解说词译法的使用技巧。语言之间的鸿沟是微纪录片

“走出去”不可回避的问题。在后期制作中，提高微纪录片的解说词、字幕和同期声的翻译工作质量是降低作品文化折扣的重要保障。首先，应结合微纪录片主题、内容和传播对象的特点，适当使用归化的翻译策略，准确传达源语意思，把握住旁白的语言节奏，避免观看过程中配音与声音直接的断裂感。其次，适当使用注释。中国文化体系较为复杂，微纪录片中部分内容的译法难免会存在困难，可对难以理解的地方进行注释，尽可能减少受众的理解障碍。在解说词翻译中也要尽量做到符合目标受众的语言习惯，适度转换，以达到理想的传播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