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羲情美人生

本刊独家报道 □记者夯石（张琳）文并摄

【档案】

一曲《祝酒歌》他唱了40 年，其实，解放初期，他便主演了新中国第一部歌剧《茶花女》。而第一次唱《祝酒歌》时，已是耳顺之年。李光羲凭借这首道出亿万人民心声的《祝酒歌》获得金唱片奖和“全国听众最喜爱的歌”等殊荣。

本刊2012 年第40 期曾报道李光羲

李光羲是个爱笑的人，他的笑由里到外，被一种炙热、浓烈的激情所推动，这种“笑法”不会是一个一辈子没有磕绊、只经过小风小浪的人。笔者与光羲老师相识15 载，记得第一次采访是在2004年3 月的一天，时年75 岁的光羲老师，采访前一天还在东单游泳馆游了600米；他好学、好思、好写、好管闲事，一年至少有300 天奔忙于各种有益社会的活动……亲情、友情、爱情、手足之情，滋养着他的艺术和人生，他又从这些美的情感中萃取出最精华的部分反哺艺术、回馈人民。81 岁时他与大女儿、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李棠一起先后在天津、北京举办了父女演唱会，轰动一时。李光羲说排练厅、舞台和家都是令他心醉的地方，他还说人在温饱之后只剩下一个字：情。

对国家对人民，他说恩道情，常怀惴惴之心；对亲人对友朋，他用情专深，时有歉疚之意……笔者采访过许多各个年龄段的名人、明星，光羲老师的口碑之好、之广、之久，言行之统一，堪称典范。我经常无意间听到他的朋友说起他的好，时间跨度可以是几十年，也常耳闻他为了素不相识的小人物而仗义执言、奔忙相助……他曾连续当选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他的座右铭很通俗——“过好每一天，争取有点用”；他的自律很严格——“玩闹、打牌、神聊，我都不敢参加，为的是留着这点儿精力，干点社会需要你干的事。”

有一次，笔者按约定时间来到光羲老师所住的小区，正要上电梯，听到单元门响，笔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发现光羲老师正推着一辆旧自行车进门，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难以相信82 岁高龄的光羲老师平时代步的工具竟然是自行车，光羲老师笑着说：“这多方便，想上哪儿，‘嗖’地一趟就到了，中午我去会了个老朋友。”

几年前，光羲老师在一次演出时意外跌伤，再见我时，他笑着指指腿部，“夯石，骑不了自行车了，但我成了钢铁战士。”腿部的钢钉竟成了他打趣自己的话把儿。

在新中国60 华诞时，他说：“我今年80 岁，亲身经历了新中国走过的这60 年，可以说‘酸甜苦辣咸’都尝到了。我去过全世界五大洲150 多个城市，每到一地都看到‘中国制造’的商品，总有外国记者问我：你们曾经封闭了那么久，为什么一下子就有那么高的创造热情？我说：不管面临多大困难、走过多少弯路，我们的5000 年文明积淀不会动摇！一有机会，便会释放出无限的能量！总之一句话，走过了一甲子，中国人的腰杆比任何时候都硬！现在我80 岁了还能到处跑，一上台不用麦克风就能连唱5首歌曲，这也是一种‘成果’啊！没有好的时代，这怎么可能？”

值此新中国70 华诞之际，90 高龄的光羲老师依然精气神十足。李光羲用他的情升华着艺术的美、心灵的美、人格的美，又用美的艺术、美的心灵、美的人格烛照着人生之路，情和美融成了一体、已难分彼此。所以他的艺术才能常青，所以他才不老。

李光羲曾在回忆母亲的文章中饱含深情地写到舞台演员是以自身为载体而表现艺术的，我的生命，身躯，嗓音，心灵，气质，都来自母亲。

抗战期间，沉重的负担、日寇铁蹄下的压迫，并未使李光羲的父母失去生活的信念。“记得一次母亲早上起床告诉我，桌上有爸爸留下的字条，我看到上面是韩愈《进学解》中的两句：‘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两句话一直记在心里，受用几十年。父亲供应22 口人的大锅饭，母亲肩负着管家全责。我的生日是11 月15 日，记得最困难时，母亲依然会出去给我买一块‘大八件’，即中式酥皮有馅儿的点心，单独把我拉到一边说：‘妈妈给你过生日。’当时经济上紧得舍不得同时给每个孩子买点心吃。”

1963 年秋天，李光羲从四川回来去看母亲，“她盼我回来，但已经直不起腰，坐在床上，头总是低垂到腿上，偶尔抬起来看我一眼。见母亲这样，我难过极了。但没想到，第二天她却突然精神起来，让我搀扶着去附近的胜利公园。我们坐在椅子上，母亲沉默了好久说：‘你尽了孝心。我死后，你要帮助哥哥。’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里噙满泪水。1963 年，12 月31 日晚上，我去中国农业大学演出。出发前，妹妹来长途电话说母亲病危，让我赶快回去，然而那么多观众等着，我只能先去演出。当夜母亲去世了。”1963 年全国普调工资，文化部特批给李光羲提了两级，年底补发了400 元，这是李光羲到剧院后第一次拿到可观的一笔钱，但它却成了母亲的安葬费……

如今，光羲老师和老伴王紫薇已经迎来了钻石婚。紫薇老师74 岁时救活一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做事的精密、魄力，让李光羲佩服不已。“那会儿一周上5 天班，到工厂监督生产，管理公司的大事小情。每天回到家，就往沙发这儿一靠，跟我说，你给我捏捏吧。”自从光羲老师受伤后，无论到哪儿，无论参加什么活动，紫薇老师都须臾不离左右。有一次公益演出，笔者在后台看见光羲老师打起瞌睡，紫薇老师陪在身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