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汉轩
反辩弗洛伊德的“本我”与“超我”
随着《精神分析引论》的发表,弗洛伊德把“精神分析学说”理论运用到了更加广泛的人文科学领域,使其心理学学说逐渐哲学化了。在对“无意识理论”进行修正和补充后,弗洛伊德提出了“人格结构理论”即“本我”“自我”和“超我”。弗洛伊德认为“本我”即与生俱来、原始的,抛开所有外界道德、伦理和规则束缚最本真的自己。“本我”缺乏延迟满足的能力,同时奉行唯乐原则,如人渴了就要喝水,饿了就要吃饭。“自我”是在现实环境中由“本我”分化发展而产生的。代表着人的常识和理性,可以迁就或服从现实限制,对“本我”起到一个调节作用,既满足于自身需求又不违背道德标准和法律准绳。弗洛伊德举过一个马与骑马者的例子说明“本我”与“自我”的关系:马相当于“本我”,而骑马者便是“自我”。“自我”驾驭、控制着“本我”,延缓着“本我”冲动的释放。“超我”则是人格结构中的最高层次,是个体在生活中受文化道德和伦理规范教养而逐步形成的。“超我”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崇高理想,是对完美原则的追求。一部分是良心,是对至善原则的追求。“超我”是道德化的人,代表着人的社会性。
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并非像冯友兰的“人生四境界”是一个由低到高的递进过程,其三个层次是相互交织形成的一个有机的整体,保持协调和平衡,以保证人格的健康发展。但是也不难看出,在三个“我”中,存在着一个优于另一个的特征,即“超我”优于“自我”,“自我”又优于“本我”。在一件事情的行为过程中,到底会显现出哪一个“我”来,这取决于个体前期自身心理活动后的选择取向或本能反应。弗洛伊德对“人格结构理论”并没有做过多的前提条件规定,但却隐含着他对“本我”中人原始的非理性因素、本能行为、无意识状态有着“性恶论”或“人性本恶”的主张。认为个体只有通过理性分析后,通过意识考量后做出的价值判断才符合社会性,才是积极的。如同“超我”凝结于社会意识形态和较高的道德伦理认同之中,是需要经过教育培养的,是人应该追求的“至善”。很多人总是喜欢通俗地用这样一个故事来阐述三个“我”:老奶奶过马路跌倒了,到底要不要扶她起来。“本我”不扶;“自我”结合现实因素,在纠结到底扶还是不扶;“超我”扶起了老奶奶。那“本我”就一定不扶吗?抛开社会的道德规范和个体理性的价值取向,难道人最本能的意志就是冷眼旁观吗?我并不这样认为,很多遵循高道德标准的人,对他人施以帮助或对社会做出贡献的这些行为只是使得个体内心得到一份满足感和成就感,并希望将这份满足感和成就感保持为一种习惯,是有意识地向“超我”的追逐乃至实现。而“本我”对他人也可能提供一种本质使然的帮助,这种本质使然甚至会让“本我”做出一种自我牺牲来达到内心本原的快乐,这种本质使然无关乎于任何道德标准和价值取向,仅仅是一种个体自身的无意识活动。这里说的有些像康德实践理性批判的理念,但不同于康德的“物自体”,我们不考虑认识之外有一个绝对不可认识的自在之物,一切使然皆为人本身所为,人本能中爆发出的冲动、情绪和行为。在人类社会高度文明发展的进程中,“超我”不断跳出来抑制“本我”。但换个角度看,对“超我”的绝对追求有时会使个体丧失“本我”和“本我”中“向善”的一面,从而适得其反。就当今社会而言,我更认同弗洛伊德的“自我”精神,对以往观点既不能在当下现实社会中全盘适用,也不能全部否定,要保持一个“自我”的分析能力,以免陷入二律背反。
白首为功名。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是岳飞的《小重山》,已不同于当年怒发冲冠的《满江红》。1127年靖康耻,金兵攻破开封,北宋覆亡。岳飞上书宋廷请求北伐收复失地,岳家军大破金兵收复郑州、洛阳,进至朱仙镇,离故都仅差咫尺,众将士气高昂。无奈宋高宗一心求和,又怕岳飞迎回徽钦二宗,一天内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岳飞回京。我们试想,如若那时岳飞遵循内心的“本我”,定会挥兵四十五里剿灭金兵直取开封,这也是每个将士处在当时情境下的最本质使然。如果那时岳飞遵循内心的“自我”,在权衡利弊之后也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负母亲在后背为其刺的四字训:精忠报国。然而正是那个“超我”,让岳飞止步朱仙镇,莫须有死于风波亭。人们为岳飞感到惋惜,他的偏执把忠君和报国混为一谈。而我们要理解在当时,那个皇权君主专制的时代,忠君就是报国、报国就是忠君,这就是那个“超我”的体现,压抑住“本我”与“自我”,以求忠心与仁义,誓死不做叛臣。回顾历史发展进程,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似乎并不适用于全部阶段。有的时候,人性的本然驱使并非都会做出最粗鄙最低层次、非文明非道德的行为来。不否认人自身中当然会含有兽性,但是在弗洛伊德没有做出明确的前提条件规定下,对于“本我”是否一定劣于“超我”,“本我”是否一定不利于文明进步,我们就要分情况讨论。这也正是反辩弗洛伊德“本我”与“超我”的主要思想来源,并不是要像尼采那样极力地肯定个体生命的强力意志,推翻一切外在规则,重估一切价值,甚至把“本我”与“超我”的概念完全颠倒过来,而是不能用“本我”与“超我”欲以解释一切人格特征,从而忽略个体的独立性、抹杀人的多樣化。
有人对尼采在哲学史上的地位做了这样的介绍:“如果说康德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通往古典哲学的桥,那么尼采则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通往现代主义及后现代主义的桥”。尼采是西方哲学史上的一个疯狂人物,他口出狂言、与时代抗衡。在《悲剧的诞生》中,他宣扬狄奥尼索斯的酒神精神,反对传统形而上学,反对基督教和奴隶道德。他继承了叔本华的非理性哲学,但又不同于叔本华的生命意志,他极力推崇个体的强力意志。如若把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放在尼采这里一定会是他强力抨击的对象。尼采认为人原始的欲望、冲动、激情,人的肉身、思想、行为是合而为一的统一整体。正是“本我”的这股强力意志表征着人强大的生命活力和创造能力,他宣告“上帝死了”,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构建自己的“超人哲学”,虽然有些偏激,但尼采证实了一点,如果所有人都趋同于“超我”,走向和谐,那么这个社会就会缺少批判的声音,或许会使人生活在一个由虚假建构起来的安逸环境里,得一种“文明病”。马克思、恩格斯的辩证唯物主义观点认为,一切事物总是在运动发展中变化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绝对真理”抑或永恒的价值体系。“超我”是对美好、和谐、道德的追求,但“超我”并非能做到对美好、和谐、道德的真正实现。在竞技体育赛事中,运动员对“公平、公正、公开”的遵循是合乎道德的“超我”的一种表现形式,对“更高、更快、更强”的追逐也是合乎道德的“超我”的一种表现形式:一个负着运动员的职业操守,一个载着运动员为国争光、集体荣誉感和个人成就感的满足。结果在很多赛事中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国际著名运动员被查出滥用兴奋剂,这或许正是那个“超我”在作祟。我们发现,如若不规定前提条件,那么弗洛伊德的“超我”与“超我”之间也会产生矛盾、进行对抗。还有很多例子,譬如在古代战乱时期、军阀割据时期、二战时期,在屠杀犹太人和种族歧视等畸形道德观、价值观,乃至在当今社会“亚文化区域”等问题上,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都不能对它们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我们在对待未做出明确前提条件规定下的“本我”与“超我”就不能一言以蔽之,反辩弗洛伊德的“本我”与“超我”也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真正的继承与发展。
观《影》后对“人的本质
问题”再思考
马克思说:“被抽象理解的,自在的,被确定的与人分割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那么在属人的世界,在人化自然中,只有当对象对人来说成为人的对象或者说成为对象性的人的时候,人才不致在自己的对象中丧失自身。以下,我从“人的本质”“对象化”,以及“对象化与异化”等方面结合张艺谋的电影《影》对“人的本质”这一哲学命题再思考。马克思将“人的本质”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阐述为“自由自觉的活动”,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阐述为“社会关系的总和”。对象化则是人通过实践、通过劳动,将自己本质的特性和力量在客体即对象上的外化或落实。
黑格尔曾用对象化的概念来阐述劳动的本质,但他从客观唯心主义出发,把劳动当作了抽象的精神活动。把为人的自我意识是当作了主体,主体外化、落实到一个客体上,这就是主体的对象化,即自我意识的异化,从而把对象化和异化等同起来。费尔巴哈也曾经把对象化和异化当作同义词来使用。不过,他认为对象化的主体不是自我意识,而是人本身。他将对象化这一概念运用到了对宗教批判上,认为人在宗教中将自己的隐蔽的本质对象化,因而上帝跟人的对立、分裂不过是人跟自己本质的分裂。马克思把对象化和异化区分开来,认为异化是同雇佣劳动相联系的一种历史性的暂时现象,而对象化则是社会的人的对象性活动的必要因素,是整个人类社会存在的必然性基础。
2018年11月17日晚,张艺谋凭借电影《影》夺得了第55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奖,同时《影》也获得了12项提名。我刷遍了豆瓣上所有关于《影》的影评:有人从电影的故事脚本考量;有人着重分析电影的镜头构成及运用;有人偏看重电影的色彩、画面和音乐等五官感觉;也有更多人希望在电影里感同身受,通过对电影的感悟帮助自己走出当前生活困境的精神感觉。观影结束后,让我感到深深地触動和莫名的悲凉外,更想冷静下来透过电影对“人的本质问题”再思考。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深刻地阐述、分析了“异化劳动”,劳动异化的根源是“私有制”,直至今日依旧存在。电影讲的一个关于替身的故事。替身自古有之,人称“影子”。有刺杀,就有影子,影子必须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替主人博回一命;影子又必须与真身互为一体,令旁人真假难辨如同孪生。然而纷乱时局,群敌环伺,一个从小被秘密囚禁的替身存在在贵族的权谋游戏中苦苦求生,他不甘只做他人手中的武器,想冲破枷锁,找回自我。电影里“影子”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没有人,没有光,没有声音,我一直摸,一直摸,摸遍了墙上的每一条缝隙,只为了证明我还活着。我们上面说马克思将人的本质定义为:自由自觉的活动。而 “影子”作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丢失掉的正是自由自觉的活动的人的本质力量。“影子”从八岁开始被人囚禁训练,他的日常就是自我异化过程的显现,他努力模仿真身的口吻、姿态、性格,学习真身的武艺、琴技,拼命把自己活成另一个他人,活成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一具奔走在将相王侯权术之争中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肉体。他失去了自由自觉的劳动,也丧失了赖以实现和确证其活动的对象世界,为的仅仅是看不到希望的,同自己人类本质相异化的基本生存。这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所说的,“只要肉体的强制或其他强制一停止,人们就会像逃避瘟疫那样逃避劳动。”“工人的活动也不是他的自主活动。他的活动属于别人,这种活动是他自身的丧失。”不尽大为相同。“影子”就是这样,他被奴役太久,每日与黑暗、孤独做伴,惯性地把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他人之手。他作为替身作为影子,与敌人决一死战,帮“主公”“都督”收复失地,成为权谋者手中的“棋子”。但他被强制的活成他人之后仍旧渴望一个自我的精神世界,渴望获得向自身、向社会合乎人性的复归,以寻求自身最终的解放。电影的结局身为王的主公死了,作为真身的都督临死前说:若无真身,何来影子。“影子”答:若无真身,也有影子。当“影子”要取而代之真身并成为万人敬仰的王时,他是否还是影子?他作为人的本质的力量是否得到了复归?那个丧失了的自身是否得到了解放?其实只不过是主体对象变化了而已,当他知道母亲被暗杀后,回到“沛国”对权利进行争夺,往后他将依旧还是影子,是权谋的影子,欲望的影子,王位的影子。甚至于他作为影子还会有自己的影子。天下之美他未曾领略,自由自觉的活动他未曾实践,他始终丧失了人的本质力量,成了异化劳动的悲哀。放眼当下,在经济迅猛发展的今天,多少人何尝不是抹杀掉了自己的本质力量,多少人在对象化的活动中忽略了自由自觉的劳动、实践的人的本质力量。多少青年人的择业从源头开始就被异化成了压抑自身自由自觉的冲动与喜爱,使自身成了金钱的“影子”、权势的“影子”,乃至一份碌碌无为、一生安逸,缺乏主体创造性工作的“影子”。成功外化于金钱、成就外化于地位、成才有了一个直接的、片面的定义,人对自己本质全面占有的丰富性被无情的扼杀。如《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说:“正如人的本质规定和活动是多种多样的一样,人的现实也是多种多样的。”当下,中小学老师在对学生的启蒙教育中反复把“清华北大,人大复旦”雕刻在学生的潜意识里,似乎这成了成才唯一的出路。但他们似乎忘了泱泱大国还有传媒有艺术有体育有航天有建筑……有全面的可供学生自由自觉选择的更多高等学府,这个社会上也存在着更多创造性和可供学生自由自觉实现人生价值的职业。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批判费尔巴哈:“对对象、现实、感性,只能从客体的或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的活动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费尔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但他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对象性的活动。”对象化过程是一个实践过程,对象化产生人的社会关系,具体说来,是人在实践中相互交往的产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关于异化劳动的第三个规定是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人是类存在物,自由自觉的活动即劳动是人的类本质。人的类本质必须对象化,而人在劳动中生产的产品、创造的对象世界正是自己类本质的对象化和确证”。然而异化劳动表明了人既失去了自由自觉的劳动,也丧失了赖以实现和确证其活动的对象世界,因而导致了把类生活变成维持个人生活的手段,使人与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在人对象化的活动中,“庖丁解牛”是充分地发挥了人的本质力量,贝多芬在身体残疾下创造生命的旋律是充分地发挥了人的本质力量,运动员在奥林匹克赛场上对“更高更快更强”毕生的追求也是充分地发挥了自由自觉的人的本质力量。因为他们充分发挥了人自由自觉的活动的本质,并把他们对象化到了具体的在他们眼中得意的“作品”上。
透过伊壁鸠鲁哲学看体育精神
有人认为,奥林匹克(竞技体育)是对人类体能极致无限性的追求与训练,哲学则是对人类头脑、思维深度无限性的追求与训练。以此来看,哲学和体育似乎处于对立状态,一个注重内在的思维方式和理论内涵,另一个注重外在较高的实践性和执行能力。也有人这样认为,就体育哲学而言,哲学更多地扮演了理论的角色,而体育则扮演被哲学理论解释的对象角色。
罗素在《西方哲学史》里说哲学是从泰勒斯开始的,哲学诞生于公元前六世纪初期。如果再要往前延伸莫过于如柏拉图所说,“哲学始于惊讶”。其实在原始社会中,人类经过长期的进化与发展,对自身、对其他物种以及各种自然现象还不了解,从而打雷闪电、山洪暴发等自然现象激起了人们对自然和自身的探索和认识,这便形成了哲学发展的本质。人类对于哲学问题的思考甚至先于语言,伴随着思维认知的产生而产生。狩猎是原始人重要的食物来源,他们与被追击的猎物之间在各项身体素质譬如力量、速度等方面以及搏斗方式方面的强弱决定了人们是不是能够将所必需的猎物收入囊中。自此之后,人类开始致力于培养自己的身体素质,开展形式各异的多种活动,譬如跳舞、跑步等。伴随社会的发展,人类开始对身体活动进行类别划分、提取精髓以及汇总,同时还对其进行对比,从而区分输赢的竞技活动也在这样的环境中日渐形成。
“哲学”一词起源于希腊,有“爱智慧”之意,与之相比,体育起源,发展虽早,但“体育”一名词则出现的较晚——1897年由日本传入我国,英文是physical education,被译为:对身体的教育。哲学与体育,无论二者起源的早晚,就当下来看,都对于人实践活动的指导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尽管体育的理论性相比较哲学似乎更弱一些,但在竞技比赛中,在运动员日常刻苦训练时,或普通人生活遭到失败、挫折后,体育精神对体育实践活动乃至人生都起着强有力的导向作用。
伊壁鸠鲁哲学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第2版第4部分“笔记和摘录卷”第1卷记载的文献被证明是马克思的哲学思想起源。作为西方首个无神论哲学家,伊壁鸠鲁Epicurus(公元前341—前270年)被人称之为“花园哲学家”,伊壁鸠鲁学派的开创者。伊壁鸠鲁成功地发展了阿瑞斯提普斯的享乐主义,并将之与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结合起来, 在中世纪,伊壁鸠鲁成了不信上帝、不信天命、不信灵魂不死的同义语。伊壁鸠鲁哲学是一个成体系的理论结构,分为三部分:准则学、物理学和伦理学。伊壁鸠鲁在其所著的《准则》及《主要原理》中清晰指出,感性直觉、预想及感觉是把握与理解世界的重中之重,并将其视为“真理的标准”。预想及感性直觉相接处的结果是人特有的感觉的形成。他对两种内心感觉的不同之处进行了辨析:快乐与痛苦,并提出前者与人类的本性更为符合,而后者却相反,人们恰是基于这些感觉对现实生活做出抉择的。所以他认为身体健康和内心平静是使精神和肉体更加安宁的东西,同时,内心的平静安宁与无痛苦属于静止的快乐(简单而言即为精神层面的快乐),但是欢乐及愉悦则是借助自己在运动当中的能动性而得以展现的(即肉体的快乐)。当然只有达到二者相融人才可以进入一种真正“快乐”的状态和“至善”的境界。那么就运动中非静止的快乐,从人体构造来看,进行体育运动会激发人大脑中的胺多酚分泌。胺多酚是一种化学物质,由大脑中枢神经系统被体育运动刺激的时候分泌而出,具有镇定作用,可以减轻疼痛感,使人心情愉快。胺多酚调节脑下腺荷尔蒙的分泌,调节免疫系统细胞,具有类似吗啡的结构与作用。原理是对神经细胞形成阻抑,使其减少对P物质的释放,P物质传导疼痛有关的脉冲到中枢神经,进而造成近似吗啡作用的舒适感。在现代人的日常生活中,体育运动(如长跑、搏击、攀岩、游泳)也成了发泄情绪释放压力的重要途径之一,那么在体育实践中常常伴有坚持、忍耐、超越、挑战等优秀品质,融汇起来即为体育精神。作为一种具有能动作用的意识,体育精神不但能够指导及促进体育实践,而且同时也是心理资源的一种,可通过体育心态、面貌等展现出来。它是一种意识形态,源自体育运动,但是却超过于运动本身,并内化成人们内心的一种信念与追求。就以上观点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伊壁鸠鲁哲学思想的主旨或者归宿和体育精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伊壁鸠鲁哲学主要致力于使个体的快乐及幸福得以保持,但同时也发现若要实现此目的就必须对与社会、与他人之间的关系进行良好的处理。伊壁鸠鲁寄希望于产生一种沟通不同人、体现全社会意志的快乐。那么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学习自然科学知识、了解人类痛苦和欲望的界限、要认识人生的既定目标。当今社会,由于科学技术的进步,智能时代的到来,人们接受讯息的渠道日益广泛,很多过去前所未见、新奇的东西一样样地展现到了人们眼前。加之社会资源有限,生活节奏加速,人们的追求和欲望成倍增长,由此导致人与人之间引起了相互的嫉妒、猜疑和恶性的竞争,比如谁能占有更多、索取更多、得到更多,从而迷失了自我,忘记了初心。“人啊,认识你自己”是刻于希腊古城特尔斐的阿波罗神殿上的一句话,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甚至有言道希腊文明就是由此而绽放。体育运动即为对自己进行无误认识,准确找到自身定位,保持自己的节奏不卑不亢并持之以恒的过程。“认识你自己”,是体育同哲学一样带给人类宝贵的财富。换言之,就是在明确痛苦和欲望界限的前提下,要认识人生的既定目标。而体育精神恰恰就是内心宁静,规避外界因素干扰,对既定目标的永恒追逐。在竞技体育中,体育精神支撑着每一个运动员对“更高更快更强”做着完美的阐释:无数次重复的训练、每一天身上的汗水、每时每刻渴望对自我的突破,也仅仅的是为了那一厘米、那零点一秒和那一次“绝杀”。虽然竞赛成绩只有一个第一,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每个运动员或者每支队伍对既定目标的追求,体育精神就是更好地引导运动员以及我们每个普通人认识、树立既定目标并为之奋斗。所以体育精神显现出了体育人内心中的纯粹和生命的透彻性。
除了上述的学习自然科学知识、了解人类痛苦和欲望的界限、认识人生的既定目标外,如何进入真正“快乐”的状态和“至善”的境界,伊壁鸠鲁还进行了深谈,更是提及友谊、契约与原则。他的社会契约说是近代社会契约论的直接先驱。在人类社会当中,善与恶是一对矛盾,倘若我们坚信恶是既非永存又非长久的,则在有限的生活路径之中,友谊就是确保安全的最佳后盾。而就社会来讲,契约是确保人们快乐的前提,即求得互不伤害、对双方有利的自然法。正义不是一种独立存在的东西,而是在互相交往中,在任何地方为了不伤害和不受害而订立的契约。那么体育精神中所凝聚的公平、公正、公开原则,正是对伊壁鸠鲁社会契约说的一种显现。篮球筐的高度、足球门的长度与宽度,田径赛场上起点到终点的距离……保证了不分种族不分肤色不分年龄的全人类参与体育赛事的规则的绝对公平性。虽然有了原则性的保障,但是在体育实践活动中,体育精神更是以一种信念、节操、道德强有力地支撑着每个运动员内心对契约精神的捍卫和遵守。2003年香港贺岁杯足球赛,在伊朗和丹麦的比赛中,第45分钟中场比赛即将结束,伊朗队球员误将球场外观众响亮的“野哨”当成裁判的哨声,以为中场比赛结束便用手接触了足球,结果被裁判吹罚手球犯规并由丹麦队球员门前点球。伊朗队球员和场外的教练、候补队员都进场追着向裁判解释但依旧无果。丹麦队主教练奥尔森把队长韦格斯特招到场边,告诉他这个点球的来龙去脉和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主罚队员韦格斯特回到罚球点,飞起一脚,故意将这个几乎接近百分之分能够命中的球踢偏、出界。短暂的沉默之后,球场爆发出了3万多球迷雷鸣般的掌声,这样的“临门一脚”中蕴含着无限的对契约,对公平、公正、公开追逐的体育精神。而伊壁鸠鲁提出的达到“快乐”和“善”的保障和途径:友谊,也正是体育精神的目的。不管是個人与个人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乃至国家与国家之间,体育竞赛正是牢固和促进相互间的友谊的实现方式。如同在我国外交史上流传着这样一段佳话:“小球推动大球转,即乒乓外交”——由此便打开了新中国成立后中美交往的大门。这也印证了伊壁鸠鲁所提倡的友谊,体现了体育竞赛集体育精神、民族精神和国际主义精神于一身,象征着世界的和平、友谊和团结。
之所以说健康十分关键,主要是因为它与人自身具有同一性,换言之,倘若没有健康,那么人本身也是不存在的。伊壁鸠鲁学说的关键问题在于并未将“人性”体现在对幸福的思考当中。倘若将快乐的首个要义定为健康,那么人又是什么呢?健康不也是动物存在的标准吗?伊壁鸠鲁认为,最先与痛苦相关的是肉体,他还提出应把人的幸福、快乐以及道德层面的至善均限定于肉体上。然而,就人而言,灵魂远胜于肉体。他也发现,快乐需要从肉体上升至灵魂,对于这一点,马克思也给予了肯定,提出“这种转变是无误的”。2018年11月,全国教育大会后的第一次新闻发布会在武汉召开。教育部明令要求:一、体育老师在课后要布置相应的体育作业。二、要主动开展全校参与的运动会。三、体育锻炼的效果和体育课的成绩,要逐步纳入学生的评价体系中,并且成为升学的重要参考。这一次教育部将体育教育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回想,蔡元培在任北京大学校长之后就提出了培养“更全面的人”的教育理念,除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理念奠定了北京大学厚重的精神文化,此外他在培养“更全面的人”的过程当中,为北京大学引进了第二个很重要的变革,那就是体育。华东政法大学前身是圣约翰大学,圣约翰大学是中国的现代体育和奥林匹克的诞生地。1932年,中国田径运动员刘长春拒绝代表日本扶植的伪满洲国参加第十届洛杉矶奥运会,泪别亲眷,从大连逃出,在关东军的追杀之下不得不东躲西藏,最终得到张学良将军的资助,由圣约翰大学的教务组长陪同,经过海上23天的漂泊最终抵达美国洛杉矶万人体育场,代表四万万中国人站在奥运会的跑道上。他为中国人敲开了奥运大门,向世人表达了一个民族不甘落后不甘屈辱追赶世界的坚强意志。显然,绝大多数人单纯地认为四肢灵活、肌肉发达、骨骼健壮就是体育实践的最终目的。而恰恰被遺忘掉的正是体育实践中,竞技赛场上所承载着的、支撑着人至死方休的体育精神。
总的来说,体育在英文中除了被表述为sports之外还有physical education(对身体的教育)。除了“体育”中“体”对身体本身健康、强壮、矫捷的关注外,更重要的应该是“体育”中的“育”字,即灵魂对肉体的控制与指导、信念对逆境的挣脱与对抗。这也正是为何体育精神超出体育运动本身,内化为人类心中的一种信念与追求。人的这一生会遇到数不尽的困难、失败、挫折、打击和阻碍,体育精神可以作为一种支撑,伴你度过重重关卡,并且同样也可以对一个民族的意志进行磨炼,对其基因进行改变,对一个国家的荣誉感及自豪感进行重新塑造,它体现了一个国家民族的凝聚力。伊壁鸠鲁的“既定目标”“友谊与契约”“身体上的无痛苦和灵魂上的无纷扰”以及对“快乐和友谊”追求也正与体育精神当中自由、平等、朝气、拼搏,不卑不亢的“大心脏”相吻合。透过伊壁鸠鲁哲学来看体育精神,让更多的人消除对哲学所谓高深莫测的戒备和对体育只在于“体”的轻视。
责任编辑:井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