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文
(陕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西安 710119)
80后女作家笛安的长篇小说《景恒街》于2018年获得了人民文学奖长篇小说奖,在这部转型之作中,笛安延续了对成长主题的反思与探讨。与此前的“龙城”系列作品相比,笛安笔下的人物褪去了青涩的气息,走出校园、进入社会的他们,以成年人的身份生活在北京这一充满后现代气息的城市之中。但是,成年并不意味着成长的完成,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正如艾布拉姆斯的观点,成长意味着主人公要“长大成人并认识到自己在人世间的位置和作用”[1]。成长是人对自我、对世界不断进行追问并寻找心灵归属的历程[2]。与此相应,成长小说自然也不能以主人公的年龄来做简单划分。
《景恒街》一书以“创业”和“爱情”两条线索齐头并进。主人公关景恒出生于小城镇的普通家庭,少年时期,在发现并确认自己拥有唱歌的天赋之后,不甘平庸的他一直渴望远离家乡,成为另一个理想中的自己。大学期间,关景恒通过参加选秀节目,如愿以偿地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但不知不觉间他就已被观众遗忘,成为“过气”歌手。心有不甘的关景恒依靠所学的专业知识转入互联网领域创业,继续追逐那个他想象中的自我。在这一过程中,他与风投公司的职员朱灵境产生了爱情,并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小说的结局并不美满,关景恒最终并没有达到目标,而他与朱灵境的婚姻也产生了不可弥合的伤痕。从表层结构看,正如作者所言,这是“一个关于当下的,成年人之间的爱情故事”[3],然而联系当下的时代背景,关景恒及其周围人的人生轨迹无疑是引人深思的。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与经济全球化的繁荣发展,中国进入后现代社会,即美国新马克思主义理论家詹姆逊所提出的以“新的人为的商品废弃,流行时尚的节奏日益加快,广告、电视和传媒的渗透在整个社会达到了迄今为止空前的程度,城郊和普遍的标准代替了原有的城乡之间以及与外省之间的差别,高速公路网的迅速扩大以及汽车文化的到来”[4]等文化特点为标志的社会阶段。
物质文化空前丰富的后现代社会,消费主义的盛行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幸福感却并未如约而至。人的精神世界开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孤独、焦虑、自我认同感的丧失等问题随之而来。对这一切体会的最为深刻的莫过于“80后”。生活在消费时代的“80后”们,通过读书与就业,进入到了引领中国社会消费潮流的大城市,他们心怀成功的愿景,不甘平庸,积极上进,甚至不择手段地在此打拼,他们成长的心路历程与以北上广深为代表的大城市密切相关。《景恒街》展现的正是这些心怀不甘的年轻人们渴望在北京出人头地、追逐想象中自我的过程。通过积极乐观又艰苦卓绝的奋斗,他们完成了从小城镇走向大城市的华丽转身,而与此同时,他们的自我城市化历程却显得无比艰难。自我城市化即重新建构自我的过程,正如安东尼·吉登斯所言,“个体生活中的变换总是需要心理重组……在现代性的情境下,变化的自我作为联结个人改变和社会变迁反思过程的一部分,被探索和建构”[5],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后现代社会中,自我的重新建构并不容易,其集中体现则是自我认同危机的出现。
自我认同,也被译作“同一性”,它指的是同一事物在时空跨度中所体现出来的一致性和连贯性。学者吴玉军认为,在现代社会,人的同一性问题不仅体现为人的外在形态在不同时空中的一致性,而且还表现为人的心理、意识、情感、价值等的内在同一性。人的同一性既是一种事实,同时也是自我进行辨识的结果,个体通过不断地诘问自我“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从而达到自我同一性的建构、自我归属感的获得以及自我意义感的追寻[6]。在消费主义盛行的后现代社会,涵盖以上三个层面的自我认同危机进一步凸显。
从农村、城镇进入繁华大都市的“80后”,离开故土也就意味着自我归属感的丧失,面对纷繁复杂的城市人事,其原有的情感、心理、价值观等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冲击,自我同一性在无形之中被解构。成年之后的关景恒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前往北京求学,并顺利留在了北京。然而,远离故土却并不能彻底告别过去的自己,隐喻真实自我的凤鸣路四号院一直烙印在关景恒的记忆深处。春风得意之时,出生地凤鸣路对于他是一个简陋却也无损体面的起跑线,毕竟英雄不问出处,毕竟他是以成功者的姿态从那里出发的;而当步入人生低谷、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无闻地谋生时,凤鸣路的存在又提醒着他曾经“被选中”的光荣使命,因此,关景恒无数次地想要拆除人生中的每一条“凤鸣路”。
如果说关景恒是后现代社会的个体在成长过程中自我同一性被撕裂、自我归属感逐渐丧失的典型代表,那么书中的另一位主人公“钢铁侠”刘鹏则在自我意义感的追寻之路上迷失了自我。出身普通家庭的刘鹏,读完硕士后出国,又顺利地在金融行业找到了工作。生活富足而美满,而刘鹏却认为“还有那么长的余生,除了等死,是不是还应该有点别的?”[3]平淡生活的荒芜与无趣使他对眼前的安逸产生了深深的不满。为了追逐一个在妻子看来渺茫的远方,他毅然决定离婚,当听到医生诊断妻子胎停的消息时,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显然,充裕的物质占有带给刘鹏的反而是自我意义感的丧失与对待情感的漠然。但是,加入天使投资人行列的刘鹏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幸福感与满足感。爱上有夫之妇却又爱而不得,没有了情感寄托的他厌恶一切私人生活,只能疯狂地投入到工作当中,成为所有下属眼中冷漠无情的“钢铁侠”。一心要追寻生存意义的刘鹏最终异化成为一个如钢铁般不知疲惫、冰冷的工作机器,而他所追寻的意义竟只是手握权力与金钱站在资本顶端,这在后现代社会并不少见。
足够幸运的关景恒完全有成为“钢铁侠”的可能性,但是成为“钢铁侠”之后的他也仍然逃离不了自我认同的焦虑。后现代社会中个体的成长困境与自我“城市化”的进程密切相关,而同时相伴而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自我异化。笛安将一代年轻人的成长困境放在整个后现代社会的时代背景下进行审视,充分显示了其对一代人成长困境的深入思考。
在80后一代的成长过程中,与自我同一性的解构、自我意义感、归属感的丧失等自我认同危机相对应的,则是成为“他者”的渴望。西方哲学中的“他者”,最初代指自我以外的一切人与事物。萨特进一步提出,“他者”的凝视在主体建构自我的过程中具有重要的作用[7]。《景恒街》中主人公的成长历程可以看作是努力成为“他者”的过程。关景恒在16岁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歌唱“天分”,“天分”带给了他一定的声名,让他与众不同,也让他误以为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关景恒“活下去的意义全都在‘他’身上,小关必须用这个平庸如超市食品袋的人生去找到‘他’,找到真正的‘关景恒’”[3]。为此,关景恒坚信自己的未来在繁华的大城市,无时无刻都在梦想着成为那个能在拥挤的人群中被众人崇拜和爱慕的“关景恒”。关景恒的奋斗过程,就是在不断地努力成为向往的“他者”。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差距催生了后现代社会中的个体对城市的向往,“他者”是想象中的完美自我,但是成为“他者”的理想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这其中需要付出的努力自是不言而喻。在关景恒的奋斗历程中,无论是前期想要通过唱歌的天赋接近“他”,还是后期抛开天赋凭借努力与勤奋靠近“他”,“他”从始至终都蛰伏在某个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望而不可及。
关景恒的人生与作者笛安自身的成长经历是密切相关的。笛安的父亲李锐与母亲蒋韵都是知名作家,笛安的写作天赋似乎也是与生俱来的,她的作品得到了文坛众多大家的肯定,其对文字的敏锐把握更是令人惊叹。但是,与令人惊羡的才华相比,笛安成长的心路历程并不顺畅,少女时代的她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好、长相一般而感到自卑,因此她选择通过创作成为“另外一些人”。笛安自己在访谈中也曾明确表示,成为“另外一些人”是完全合理的想法,而强调做自己反而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因为大多数个体自身并不完美。“他者”的存在迫使主体进一步认识到了自我的缺陷,并找到了自我的现实处境与应有的定位。在创作之路上,笛安本人一直在试着成为向往的“他者”。她在访谈中提到过自己的梦想是有生之年能够写出一部像《卡拉马佐夫兄弟》那样伟大的作品,并且坚信“如果一样东西在你的心中代表完美,你就要不停地去接近它”。由此可见,笛安本人也是成长的体验者,对于成为“他者”的渴望,她有着切身感受。正是基于这一点,《景恒街》中心怀不甘的年轻人群像才会被刻画得如此真实,使读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但是,仅凭个体通过努力和奋斗,就一定能够成为“他者”吗?笛安以她犀利的笔触,为读者剖析了这一残酷的成长真相。
在成为“他者”的过程中,个体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这是毋庸置疑的,而更为残酷的地方在于,对“他者”的过度渴望,使自我变得愈来愈疯狂,甚至为此而逾越道德的底线,在追寻“他者”的道路上彻底迷失自我,异化自我。这在后现代社会的残酷竞争中已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曾因为意识到自己具有“天赋”而自命不凡的关景恒,最终还是未能依靠“天赋”成为“他者”,他不再相信“被选中”的预言,转而依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加入了创业大军。当作为创业者的关景恒遇见自己学生时代的学弟白千寻一跃成为万人追捧的巨星,并且气势嚣张地想要收购自己的创业成果时,他的内心怒不可遏,同时也充满了不平衡,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地想要证实“没有人能生来就注定了是偶像”这一事实。关景恒利用妻子与合伙人、不顾资本的运行规则疯狂砸钱,以至于最终迷失自我,众叛亲离。大时代下的渺小个体,在历经成长的艰辛之后,仍然未能成为自身想要成为的“他者”,正如书中所言:“走了那么远的路,坚持了那么久,原来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彻底地成为芸芸众生。”[3]
与此相应的,则同样是作者笛安本人的人生境遇,笛安的写作天赋是众所周知的,她从出道以来就得到了文坛与市场的双重肯定。但是,与前些年的创作高产相比,笛安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很大的转折,成为单身母亲后的她,在不知不觉间已搁笔四年,再次投入到创作之中,虽然将目光从自己建构起来的虚幻城市“龙城”转移到了现实的北京,但也显得力不从心。笛安在《景恒街》后记中坦白:“我没能成为当初以为自己必将成为的那种作家,真的很抱歉。”[3]在近期的创作访谈中,笛安告诉读者,自己的写作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期,并没有初入文坛时写得那么顺利了,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依靠“天分”写作的年龄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依靠勤奋,但残酷的现实却是,即使依靠勤奋她也没能创造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作家。这位一直以来将《卡拉马佐夫兄弟》作为心目中创作典范的80后作家,在走过而立之年之后,深刻地体会到了实现创作理想的艰难与不易,因而更能理解同龄人在追梦路上的痛苦与不甘。当笛安不动声色地将自身的成长体验通过关景恒的命运轨迹呈现在作品中时,读者很容易由此联想到现实生活中自身以及周围人的成长之路,心中不免产生强烈的共鸣。
作为成长体验者的笛安,在反思后现代社会中成长个体的命运轨迹时,也为读者呈现出了理想的成长状态,在《景恒街》一书中,她将成长的理想状态寄托在了女主人公朱灵境的身上。
“灵境”之名来源于北京城里一条古老的胡同——灵境胡同。与位于建国门外现代气息十足的景恒街截然不同,灵境胡同是老北京传统文化的集中体现。令人惊叹的是,在北京这座城市,象征传统文化的胡同与种种具有后现代气息的建筑能够和平相处,整座城市看上去无比和谐。但是,生活其中的人们却未必能够在传统的道德与后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之间保持恰到好处的张力,他们不可避免地“要在福楼拜式的情感教育和歌德式的灵魂抵押之间不停地做出选择。”[8]笛安很清楚这一点,但仍然继续了她理想主义的风格,试图在两种处境之中建构一种理想的成长状态,这便有了后现代社会中坚守初心的职场女性朱灵境。
家境尚可的朱灵境,拥有海外留学的背景以及出色的工作能力,她是这个时代年轻女性的代表。与多数北京女白领一样,她们用精致的穿着与妆容武装自己,游刃有余地出入于高档的写字楼与咖啡馆之间,同时也在四下无人之时被孤独与寂寞侵蚀着。但是朱灵境要纯粹得多,她没有想要成为职场精英的野心,也对权力、声名等没有强烈的兴趣,“不是每个普通人都渴望被荣耀被仰视——可是在这个国家,似乎没人相信这件事。”[3]朱灵境的职场生涯,并不是多么出彩,作为公司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她不是没有留心过自己周围的“女主角”小雅,只是她宁愿相信有的人生来就注定带有“女主角”的光环,也不愿意通过任何有违道德的手段成为生活中的“女主角”。朱灵境的特别之处在于她始终是清醒的,关景恒与刘鹏们眷恋的金钱与权力在她看来并不是一种享受,也不是判断一个人成功的标配。“她根本不知道谁是关景恒,她要的就是那个凤鸣路四号院的男孩子,她只要那个坐井观天的骄傲的男孩子。”[3]与关景恒、刘鹏等人不同,他们渴望成为的“他者”不仅仅是一个完美自我,更是后现代社会中形形色色的文化塑造出来的集合体,是权力、金钱、声名等的化身,对“他者”的追求即是无休止的欲望的追逐与满足,亦是一种幻想。朱灵境更在乎的是人的本真状态,是摒弃了种种物质利益之后的纯粹的“自我”,她的成长自然而然,没有过多的欲望裹挟。
然而故事富有戏剧性的地方在于,在后现代社会中,伴随着人的异化,纯粹的人与纯粹的情感也是一种幻想般的存在,即使是朱灵境身边最为朴素本分的女助理文娟,也安然享用着公司的同姓领导是其舅舅这一谣言带来的便利。但是朱灵境的幻想毕竟没有掺杂物欲,她的幻想是一种对于美好情感、美好人性的向往,这种向往是后现代社会中未曾泯灭的人性火种,哪怕被现实反复摧残,也不至于滑向绝望颓废的深渊。“你知道吗?那一点点的,片刻的欢愉,是我最后的去处。”[3]故事的结尾,朱灵境如是说。当朱灵境的“幻想”破灭的时候,内心千疮百孔的她不仅能够坦然接受生活中的关景恒以及其他人的道德缺陷,而且一如既往地珍惜着人与人之间“片刻的欢愉”,因为那里面尚且残留着人性的温暖光辉,朱灵境对于美好情感与美好人性的向往在人类社会中是一种亘古的存在。
追寻完美自我的理想甚至幻想,其破败在现实生活中屡见不鲜,但是人生却不能因此而停滞不前,哪怕是将人间“片刻的欢愉”作为寄托,也要继续前行。从不含功利心的追寻,到一次次对人性、对现实的失望,再到接受不完美的自我以及充满遗憾的现实世界,这是朱灵境的成长历程,也是一种理想的成长状态,即在不迷失本心的前提下,追寻自我的本真状态,就算结果是令人失望的,也能坦然接纳自我,始终心怀希望,面对现实。
创作的过程是作家把“自我”揉碎到作品里。同样,在朱灵境的身上,读者也能很容易地看到作家笛安的影子。如果说,关景恒对“自我”不懈追求的幻想,最后只是想告诉读者,“天分”在追寻完美自我的过程中力量并没有想象中强大,那么朱灵境则以一种“天分”缺席的人生经历为读者展现了现实世界中绝大多数普通人以及当下的笛安真实的成长状态。再次返观笛安的人生历程,经历过离婚、生养女儿等一系列事件的她在四年之间没有作品问世,《景恒街》获奖的时候,读者才知道她已然是一位坚强勇敢的单身母亲,“因为她的存在,就算对‘作家’这个身份已经充满了怀疑,作为一个‘人’,我却前所未有地确定,我是谁,我该做什么。”[3]几乎已经将“天分”用尽之后的笛安,没有成为自己一直想要成为的作家,其创作之路变得越来越艰难,文坛与市场几乎快要遗忘她。但笛安始终都很清醒,她及时地意识到了“天分”离自己远去的事实,同时也分得清理想与幻想之间的区别。在作品中,笛安借朱灵境写出了自己的创作心态,即使在依靠“天分”与“勤奋”的情况下都未能成为想象中的自己,但是自己仍然不会迷失,亦不会沮丧,而是始终不忘初心,接纳残缺的现实与充满遗憾的生活,珍惜平凡生活中的点滴温暖,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地接近心目中的完美自我以及创作之路上的完美典范。
成长的历程纵然艰难而坎坷,但是切不可因此而抛弃甚至背叛平凡生活中的温暖与陪伴,异化自我,迷失自我。在普通人的生活中,除去高远的理想,这些独属于人间的“片刻的欢愉”是个体源源不断的力量源泉,支撑着个体不断前行。因此,笛安理想中的成长状态是接纳,是珍惜,亦是坚守,这也是她对待生活与创作的态度。
成为想象中的自己是每个人成长之路上的梦想,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实现它,尤其是在消费时代的大背景下,想象中的自我本就是消费文化堆砌而成的一个幻影,其实现的可能性也就微乎其微。相反,大时代下的渺小个体迎来的反而是自我同一性的解构、自我归属感与自我意义感的丧失。笛安以心怀不甘的年轻人关景恒作为描写对象,为读者展现了不切实际的自我实现幻想破灭之后的绝望与窘迫,以一个成长者的真实体验写出了年轻一代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复杂、坎坷的成长历程,同时也在女主人公朱灵境的身上寄托了自己对于成长的理性思考。正如作品主人公关景恒与朱灵境的名字一般,象征现代化的“景恒街”与代表传统的“灵境胡同”在现代化的大城市当中尚可和谐共处,生活其中的人未尝不能汲取其生存智慧,在遵循传统人伦道德的基础上适应后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追寻真正的“自我”,这也是作家笛安为后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寻求到的一条理想的成长之路。
由此,《景恒街》的主题不单单如作者所言只是一个单纯的爱情故事,笛安关注的心怀不甘的年轻人群体与北京城市生活肌理,实际上是当下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后现代社会的个体尝试融入城市的过程,也是将“自我”城市化的成长历程,当这一艰难历程与后现代社会的价值、伦理相碰撞时,个体该如何面对这一成长困境?笛安结合自身的成长体验,将成长过程中的种种可能性借人物的命运轨迹呈现在读者面前,关景恒与刘鹏的人生选择显然有不可取之处,作为成长理想状态的朱灵境在现实生活中做出的牺牲与妥协亦值得读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