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春天,我在安徽诗人老巢的陪同下,去合肥市宿州路9号,为我的纪录片《灿烂》补拍镜头。老巢也离开合肥多年,完全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这让我们在宿州路找了好久,最后穿过一家女性用品商店,在一堵墙壁上,依稀看见写着安徽省文联宿舍几个字的一块老牌子,只能灰溜溜的走人。晚上,合肥诗人、艺术家数十,在一家非常皖南的院子里请我喝酒,才算结束了我的沮丧。
合肥市宿州路9号曾经是我热爱和熟悉的地址,它比北京虎坊路甲15号和成都布后街2号都让我熟悉和热爱。1986年七月间,我收到姜诗元给我寄来的《诗歌报》,那期报纸他们也在“巴蜀诗页”的专栏头版刊发了我的《冷风景》。从那以后,《诗歌报》和合肥市宿州路9号,就成了我青春年代重要的记忆。
多年以后,已经生活在北京的姜诗元,还得意洋洋地说,作为一个编辑,四川要感谢他,他在《诗歌报》当编辑期间,最重要的就是刊发了三个四川人的三首代表作,这三首作品在今天看来都是经典之作。他说的三首诗,分别是翟永明的《女人》、李亚伟的《中文系》和我的《冷风景》。
姜诗元走后,我作为一个作者和蒋维扬继续保持联系,《诗歌报》也继续保持着先锋性、探索性和青年性的刊物特色,1988年,《诗歌报》率先在全国举办“双奖”大赛:首届探索诗大奖赛和首届爱情诗大奖赛。我为了表示对《诗歌报》的支持,也参加了探索诗大奖赛。在当年全国数十家追风的各类大奖赛中,也只有《诗歌报》公开地打出了探索诗的旗帜。
在首届探索诗大赛上,我取得了一等奖的好成绩。我的获奖诗篇《撒哈拉沙漠上的三张纸牌》,事实证明并不是应景之物,而是我真正的呕心力作。打从它问世以来,直到今天,依然被评论和研究。我记得1988年初夏,我从成都出发,经南京、上海、杭州,到了黄山市,当时已是黄昏,我问路边一个老人:请问白云山庄怎么走?那一瞬间,我仿佛觉得我是一个江湖儿女。
《诗歌报》从来没有说过它的作者或者作者群,但我实际上真正是一个《诗歌报》的作者。回首我八十年代走上诗坛的过程,《诗歌报》以多种不同方式,为我铺路搭桥。这是一个刊物少有的胆量和眼光。
特别令我感动的是,当时《诗歌报》拿出一个整版,由扬州大学的叶橹教授,带着他的研究生对我的《高处》进行深入研究,并将研究结果和作品一起刊发。这在当时的诗歌刊物中,具有开先河的意义。即使在今天,也非常难得。特别是我当时才二十五六岁。虽然对于他们的研究结果,我不敢苟同,但其态度、形式却很值得继续和发扬。
《诗歌报》改名《诗歌月刊》后,坚持办到现在,非常不简单。坚持先锋性和青年性也很不容易。我曾经是青年,现在也自然先锋,但已经不单纯的认为青年就先锋了。对此,我认为1980年代的《诗歌报》精神更難能可贵。
杨黎,1962年生于成都。1980年代初开始写作,1980年代“第三代”诗歌运动的开创者和主要诗人之一。曾参与创办《非非》,是“非非”代表诗人之一。21世纪开始,参与创办橡皮先锋文学网,是“废话写作”的理论阐述者和写作实验者。著有诗集《小杨与马丽》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