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潇 陈思淇
线性文化遗产(linear cultural heritage)主要指在拥有特殊文化资源集合的线形或带状区域内的物质和非物质的文化遗产族群,是由前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根据文化线路(cultural routes)、遗产廊道(heritage corridor)等相近遗产概念,基于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实际情况提出的概念[1]。近年来,这类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已成为共识。我国有着丰富的线性文化遗产资源,如长城、丝绸之路、大运河、茶马古道等,亟须对这类遗产展开深入研究。
从2001年北京大学研究团队在国内初次引入这类遗产概念以来,国内学者对其相关理论与实践应用进行了广泛研究。初期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欧洲国家的文化线路、美国的遗产廊道这两类国际相关概念的阐释[2-3]。二者和线性文化遗产概念类似,都是建立在人类历史迁移与交流线路上的物质和非物质线性遗产族群,都是一种具有动态特征的文化景观,且都强调整体性和区域性保护[4]108,[5]。由于文化背景和发展历程的不同,二者在线性文化遗产保护理念上仍然存在一定区别(表1)[6-7]。
表1 文化线路与遗产廊道的区别Tab. 1 The difference between cultural routes and heritage corridors
表2 长城文物资源构成Tab. 2 Composition of Great Wall cultural relics
相关概念及美国黑石河峡谷[8]等案例引入后,国内开始了线性文化遗产的理论框架构建[9]28,[10]121等基础性研究,这一阶段遗产廊道概念被广泛运用[11]71。随后学者展开大量的案例实践性研究,如京杭大运河[12]、滇藏茶马古道[13]101、丝绸之路[14]等,并陆续在旅游规划[15]、空间信息技术[16]、城市绿地系统[17]等相关学科领域展开应用,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在线性文化遗产保护的空间格局构建方面,针对文化线路本身及背景环境的空间区划实践常采用“核心区—多级别缓冲区”模式[4]110;国内学者多基于美国遗产廊道“绿色廊道做背景,依靠游步道串联历史路径和遗产点”的规划思路,采用“廊(带)—区—片—点”模式进行线性文化遗产的空间格局构建[13]101,[18]。当前实践案例在遗产分析评价、分区保护等关键环节缺乏深度和完整度。
目前线性文化遗产的保护工作仍面临较大的困难。一方面,这类遗产自身整体性突出但局部资源分布不均、时空跨度大且要素构成复杂等鲜明特征使其保护难度加大;另一方面,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利用二者之间的矛盾难以回避且日益凸显。本文针对线性文化遗产的空间格局构建,主要研究内容包括:1)基于要素识别、评价和空间分布特征,并结合实际功能需求划分线性文化遗产的空间层次;2)基于空间层次划分提出相应的保护发展策略。以明长城大同段为案例研究对象,以期为我国现阶段线性文化遗产保护提供借鉴。
2.1.1 背景
大同自古就在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分界线上,长城则是由农耕民族构建的层次完整、布局严密的防御工程系统。长城文物资源不是一道单独的城墙,包括多种防御工事(表2)[19]。明长城展现了我国古代在军事防御体系建设方面的最高成就,东起辽宁虎山,西至甘肃嘉峪关。根据2019年出台的《长城保护总体规划》,明古长城现存墙壕遗址总长8 800余km,呈东西走向,现存墙壕遗存5 200余段,单体建筑遗存约17 500座,关、堡遗存约1 300座,相关设施遗存140余处。为加强长城的防御作用,明王朝将长城沿线划分为9个防御区,称为九边或九镇。此次研究对象为明长城大同段,历史上涉及长城九镇中的大同镇和山西镇,范围涉及山西省大同市5个区县(图1),墙壕遗址约255 km。
2.1.2 现状
大同古长城地处半干旱与半湿润、温带草原与荒漠交错带,加上明王朝在长城内外实行坚壁清野政策,为抵御外敌进行大规模烧荒,生态环境非常脆弱。大部分遗存常年处于自然未保护状态,风化侵蚀严重,并且过度放牧和无序采矿加剧了水土流失的危害。另一方面, 长城还受到了周边村民和游客造成的人为破坏(图2)。
在多重破坏因素的挑战和诸多规范性条例的限制下,案例研究将探讨如何依托长255 km的明长城进行综合性空间格局实践,总结适用于我国线性文化遗产保护的有效操作途径。
基于遗产地理空间层面的廊道构建与保护规划是遗产廊道研究中的核心问题[11]71,也是线性文化遗产保护规划有效落地的核心步骤。李伟提出宏观尺度上的遗产廊道保护战略:“遗产廊道范围的划定—廊道区域内遗产元素的判别—遗产元素空间关系的重建—文化遗产的整体保护战略。”[9]31朱强提出“主题确定—资源调查与登录—分析与评价—格局构建—实施对策”的基本思路[10]121。借鉴上述遗产廊道的研究框架,对不同关键阶段的技术方法进行对比研究,最终确定了本研究的框架和方法(图3)。
第一阶段是遗产要素识别。包括线性文化遗产相关历史要素的分类与描述。国内对文化遗产信息的搜集主要沿用建筑和古迹的记录方式,缺乏对自然资源信息的搜集。本研究关于遗产要素分类方法,除了参考表1中文化线路要素分类方法,还借鉴了强调环境要素的文化景观信息分类方法[20],最终得到本研究的线性文化遗产要素分类(表3)。再通过文献阅读、实地调查等历史学研究方法,结合历史舆图与现代空间信息技术结合[21]的方法进行要素描述。
1 明长城大同段区位图Location map of Datong section of Ming Dynasty Great Wall
2-1 被侵蚀的遗产Eroded heritages
2-2 过度放牧Overgrazing
2-3 游客野爬长城Unorganized tour at the Great Wall
第二阶段是资源评价与分析。包括各类要素位置、大小等基础信息获取、价值评价、遗产分级以及规律总结等步骤。借助地理信息系统(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简称GIS)等工具,运用层次分析法、资源集聚指数[22]进行遗产价值评价与分级工作。为使保护规划工作更具针对性,进一步总结多级别遗产点的地理空间分布规律。
第三阶段是空间格局构建。笔者认为,平行于线性遗产方向的分区管理由于涉及面较广,更适用于文化线路实践中常采用的“核心保护—多级别缓冲”方法。并在多级缓冲区最外层划定协调区,保证线性文化遗产与区域外部景观风貌相协调,使遗产保护和外围村镇统筹发展。格局构建阶段,为避免等距离的“一刀切”划定方式,采取以价值为基础的方法(value-based approach)和以问题为基础的方法(issue-based approach)相结合的思路。
根据表3要素分类表,将明长城大同段线性文化遗产构建的基础要素细分归纳为三大类7小类:a.长城文物资源(表2);b.交通、后期发展的宗教建筑、进行边关贸易的马市等相关历史遗存;c.明长城大同段沿线黄土冲沟、山地等地貌信息;d.农田、原生特色林等植物信息;e.长城人物故事及攻防传说等;f.防御编制、屯田贸易;g.传统手工艺、民风民俗等。进一步通过各类历史学研究方法,结合现代空间信息技术,进行各类要素信息整理描述工作。
3.2.1 物质文化遗产资源
由于研究范围之广,为确定遗产分区格局的层次与范围,长城遗产资源的价值评价和等级分类至关重要。在获得研究范围内全域尺度GIS模型的基础上,采用历史舆图与信息技术结合的方法,参考周小棣等学者对明长城大同镇段地理信息的研究[23]以及国家文物局相关资料[24],工作组获得了研究范围内沿长城本体扩散20 km范围内的132个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点分布信息,包括关堡76座、长城单体建筑32座、马市遗址5处、庙宇10座、其他相关遗存9处。依据徐凌玉等对文化遗产价值评价的研究[25]①,从历史、艺术、科学和社会4方面价值对研究范围内的物质文化遗产资源进行内在价值定性评价(表4),最终得到4个等级的古长城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空间分布(图4)。
结合李春波[26]等划定遗产廊道保护层次的经验,总结遗产点与线性遗产核心本体的空间相对关系的规律性,即对研究范围内长城文物资源的空间分布特点及分布趋势进行分析(图5)。结果表明:1)一级遗产点主要集中在城墙内侧1 500 m内,在此距离内包含研究范围内76.7%的遗产点;2)在3 000 m范围内,一二级遗产点分布密度迅速下降,距离城墙4 500 m外基本无高级别遗产分布;3)沿长城本体向大同境内扩散方向,三四级遗产分布密度较均匀,未出现分布拐点。
高级别的军事堡寨往往衍生出一系列的小堡、村落、墓葬和庙宇,因此遗产点在垂直长城本体走势方向上则呈现一定组团化集群分布的特征。如得胜堡城周边聚集了镇羌堡、四城堡马市、得胜口等高级别遗产点,共同组成了一个具有边墙关隘、守关城堡、屯兵镇城及边塞马市的连环堡群(图6)。
可见,大同古长城文化遗产具备平行线性遗产方向多层次、垂直线性遗产方向组团化的地理空间分布特征,这为线性文化遗产各要素的体系化整合提供了空间基础和重要依据。
3.2.2 自然资源
大同地处温带草原与温带荒漠交错带,降水稀少、植被稀疏。然而,恶劣的自然条件并没有影响这个区域的地理多样性。沿着阴山山脉东西向延展,长城周边出现了大量石山、黄土丘陵与河川阶地,沿着阴山山脉东西向延展,长城周边出现了大量石山、黄土丘陵与河川阶地,丰富的地貌衍生成了许多独特的自然风景。几乎沿途每个区县都拥有若干优势自然资源集中的区域,如左云县摩天岭国家风景名胜区、左云县十里河湿地公园、新荣区饮马河风景区、弥陀山景区、南郊赵家窑水库、天镇县国家沙漠公园等,这种优质自然资源沿长城呈斑块式分布的状态,为遗产廊道空间纵向格局的构建提供了自然基础(图7)。进一步从景源评价、环境水平、利用条件及规模4个方面[27]对研究范围内的自然资源进行综合评价(表4),作为线性遗产空间格局层次划分的参考依据。
表3 线性文化遗产要素分类Tab. 3 Elements classification of linear cultural heritage
3 线性文化遗产保护的空间规划研究框架和方法Research framework and method of spatial planning for linear cultural heritage protection
4 明长城大同段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分布Distribution of material cultural heritage resources for the Datong section of Ming Dynasty Great Wall
表4 线性文化遗产要素评价标准Tab. 4 Evaluation standard of linear cultural heritage elements
3.2.3 非物质文化资源
明代实行大规模屯垦制度,官府不仅派遣军士在西部边陲屯田,也鼓励民间开垦。于是,许多田地和牧场在堡寨周边发展起来,也逐渐形成了长城沿线的村镇聚落。在修建、卫戍长城和屯垦过程中,大量非物质文化逐渐产生。长城非物质文化要素主要包括相关历史事件、防御性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包括历史防御编制信息和屯田贸易)和地方性民俗文化。在空间分布方面,非物质文化要素大多与长城遗产点特别是主要堡寨相互重叠,尤其是长城边防文化和边贸马市文化等与物质文化遗产点结合紧密(图8)。从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要素内在价值和影响力两方面对研究范围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进行综合评价(表4)[28-29],作为线性遗产空间格局层次划分的参考依据。
5 不同等级遗产点到长城墙体的距离分布Distance distribution of different grades of heritage sites to the walls of the Great Wall
6 得胜堡群遗产分布The distribution of Desheng Fortress Group heritage
根据长城遗产各要素横向多层次、纵向组团化的空间分布特征,依据国务院、国家文物局颁布的《长城保护条例》《长城保护总体规划2019—2035》等指导性的规范文件,结合实际问题,从多个层次综合考量,初步构建了基于“核心保护与多级别缓冲”的“横纵”空间格局。
3.3.1 横向(平行于线性遗产方向)空间格局
1)核心保护区:严格执行《长城保护总体规划2019—2035》(以下简称《总规》)中的长城保护范围及管理措施—以长城墙体及相关建筑遗存外缘为基线向两侧或四周各扩不少于50 m作为边界。实际操作时,应综合考虑长城点段的文物本体类型、价值特征、保存现状、城乡区位等因素适当扩大保护范围。
2)生态修复区:长城周边生态环境对长城遗产保护至关重要,生态修复与遗产保护相结合是必然选择。长城以北地形起伏较大,山川险峻,沟谷密布,长城遗产受到严重自然侵蚀。根据《总规》中“凡位于农村和郊野地区的点段,其建设控制地带原则上以长城保护范围边界外扩不少于500 m作为边界”,结合现实大同行政区划限制,将控制建设地带与核心保护区间的生态修复区范围设定在依附长城墙体的核心保护带向外(北)扩散100~500 m范围。进一步利用林地适宜性评价结合视域分析方法,精准定位并且有效聚焦生态修复范围。
3)展示服务区:是在生态修复的基础上,结合文化遗产分布,向公众适当开展遗产展示等活动的区域。根据前文提出的一级遗产点主要集中在城墙内侧1 500 m内,且长城以南3 000 m范围内一二级遗产点分布密度迅速下降的趋势,综合考虑保护规范与遗产利用的高效性,本研究将依附长城墙体的核心保护区向内(南)扩散500~1 500 m范围,以及城墙内3 000 m范围的核心保护区(以依附堡寨型为主)外扩500 m范围划定为展示服务区。
4)协调引导区:《总规》要求长城的建设控制地带划定在保护范围外扩至2 500 m以内,综合考虑将外围协调引导区的范围划定在服务区外500~1 000 m的区域。借鉴线性文化遗产的整体保护思路,本研究的协调引导区主要涉及范围内重点村落和军事堡寨周边屯田的风貌协调保护(图9)。
3.3.2 纵向(垂直于线性遗产方向)空间格局
由于长城物质文化资源、自然资源、非物质文化资源在垂直线性遗产方向有集群化分布的特征,在纵向空间格局规划上采取重点保护、优先发展的方针,借此突显优势资源,以线串点,多点联动。针对文化遗产的现状价值与保护潜力,进行优先发展区域的筛选工作。其中,评价综合层主要从物质遗产资源、风景资源、非物质资源和开发建设条件4方面展开。最终通过综合评价确定了12个资源优势显著区域作为优先发展区(图10)。
3.4.1 核心保护区
此保护范围是文化遗产核心价值的集中体现,实行最高级别的保护:1)核心保护区中的优先发展区,根据保存现状和周围环境有选择地进行分类展示。例如,结合虚拟现实等技术,为不同建造时期不同保存现状的遗产提供多样的文化展示和体验服务。2)核心保护区的一般区域,在划定保护范围后引入智慧监控设施,实行最小人工干预、整体原状保护原则进行保护性修缮。
3.4.2 生态修复区
借鉴遗产廊道中的绿色廊道理念,依据原生植物群落特色构建连续的生态林地(图11):1)位于优先发展区中的生态修复采取高密度大规格的植被群落构建方式,并针对各区县自然特征和历史风貌,构建多种种植模式的风景林以维持遗产地域特征,并充分考虑与长城遗产之间的视廊关系。2)位于非优先发展区的生态修复手段主要为采取低密度小规格的植被构建方式,兼顾生态修复功能和经济效益。
7 植被覆盖及优势自然资源分布Distribution of vegetation coverage and advantageous natural resources
8 明长城大同段沿线聚落空间分布Distribution of settlement spaces along the Datong Section of Ming Dynasty Great Wall
9 横向空间格局Horizontal space pattern
10 优先发展区分布Distribution of priority development zone distribution
3.4.3 展示服务区
在此区域内构建旅游公路和自行车道,串联长城沿线文化遗产和各类基础设施。旅游公路设置以带状风景林,形成一条连贯的附属于旅游公路的绿色廊道(图12):1)服务区中的优先发展区,综合分析区域生态敏感度、景区遗址分布和建设适宜性等要素,确定低干扰的游道设施体系布局方法。2)服务区中的一般资源区域,主要借助贯穿全线的旅游公路和慢行系统,引导遗产点游览视线。
3.4.4 协调引导区
协调区核心目的是协调文化遗产保护和外围村镇统筹发展,通过建立通达的交通与遗产区主要交通游览道和外界建立联系:1)协调引导区中的优先发展区域,以此面域的军事堡寨周边屯田为重点协调区,将传统农业与观光农业结合,并对范围内遗产资源优越的古村镇适度开发。2)协调引导区中的一般区域,在空间布局上将村域农田景观与景区空间进行整体塑造。
本研究重点解决长城线形文化遗产在空间格局上的层次构建和层次策略问题,由于长城文化遗产的特殊性,其大多处于降雨400 mm线、周边人口稀少的欠发达地区,所以本方法不一定广泛适用于其他人口稠密的发达地区。
空间层次的划分是一个较模糊的概念,由于长城遗产沿线情况的复杂性,需要为各层级的边界预留一定的弹性:如在遗产保护区,其范围在实际操作时,应综合考虑长城点段的文物本体类型、价值特征、保存现状、城乡区位等因素适当扩大保护范围;在生态修复区,其范围在编制实施方案时还需要考虑具体地块的生态问题和投资;在展示服务区,限定范围并非全部用作展示服务用地,需要根据开发适宜性进一步甄别建设强度等。但是,空间层次的划分对于遗产廊道的功能布局、发展优先度等方面能够提供清晰有效的指导,存在相当的必要性。研究得出以下经验。
1)针对跨度较长内涵复杂的线性文化遗产,横纵组合的空间层次划分增强了保护利用策略的深入性和针对性,提高了理论的实操性。
2)空间层次划定过程中,物质遗产资源的内在价值识别和空间分布分析,有助于帮助确立平行于线性文化遗产方向(横向)的空间格局;而物质遗产资源、自然资源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空间聚集现状,能够帮助构建垂直于线性文化遗产方向(纵向)的空间格局。
11 生态修复区建植效果Ecological vision of ecological restoration area
12 优先发展区域Priority development area
3)目前国内针对线性文化遗产的空间规划以区段性保护为主,对于遗产的整体性保护和发展还需要在区域保护体系和管理构架上展开深入研究。此外,针对线性文化遗产资源的空间维度分类,从文化异质性、时空变化和背景环境原真性等维度还有极大的探讨空间。
注释(Notes):
① 遗产内在价值指文化遗产的突出普遍价值,相对应的可利用价值是对文化遗产的现状价值与保护潜力的价值分析。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图1、3~5、7、9、10由陈思淇绘;图2由冯潇拍摄;图6、8由钱小琴绘;图9由李爽绘;图11由赵可极拍摄;图12由王宏达绘;表1根据参考文献[6]、[7]归纳整理绘制;表2根据参考文献[19]绘制;表3由作者自绘;表4根据参考文献[25]、[27]~[29]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