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型大学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的角色、地位与作用

2019-11-27 02:03袁传明
大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研究型大学

袁传明

研究型大学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扮演着经济发展的驱动者、创新网络的联动者、创新生态的能动者等角色,它通过创造新知识、新文化、关系链来推动美国创新经济的发展。我国大学的改革与发展应吸取美国的经验和教训聚焦核心专业领域,持续激发创新生态系统的活力;加快知识的扩散,扶持中西部的研究型大学;促进知识的转化与应用,发展我国的制造业;注重社会与自然环境,营造适宜的创新生态。

创新生态系统是一个新生概念,有关它的理论研究仍然处于隐喻和探索阶段,例如,人们经常把创新系统比作生物系统,将创新系统中的各要素比作生物系统中的各个物种,利用生态学的理论来解释各要素之间的关系。由于切入分析的理论视角不同,学界对创新生态系统的理解存在许多分歧,有的人认为创新生态系统模仿的是复杂关系的经济动力学而不是能力动力学,[1]有的人认为它包括来自学术界、产业界、基金会、科学和经济组织和各级政府的一系列的行动者,[2]有的人认为它是由企业、消费者和市场及所处的自然、社会和经济环境构成的系统等。[3]尽管如此,学界对创新生态系统的理解还是存在一些基本的共识。首先,主张用生物学的理论来揭示创新的过程,认为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基本要素(比如企业、政府、大学等)就好比生物界的物种或种群,各要素的相互联结则构成了各种群落,整个创新系统处于动态的演化中。其次,创新生态系统具有自组织性、动态性、多样性、平衡性、生长性以及创新主体的共生共融等特点,与国家创新系统相比,创新生态系统更加关注内部各要素的相互联系以及系统与环境之间的相互转换。再者,同国家创新系统一样,创新生态系统中的高等教育机构(尤其是研究型大学)不可或缺,并且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但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它不仅仅是知识的生产者,还扮演着其他的多重角色。此外,创新生态系统更加强调各个创新行为主体之间的互动,在此基础上形成聚合反应、创新的价值链和网络,重视政产学研用的深度融合、科技创新创业促进产业群落转型与升级、新技术的孵化和新兴产业的成长等。

一、研究型大学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的角色、地位与作用

(一)研究型大学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的角色与地位

研究型大学是美国创新经济的驱动者。奥巴马曾指出,美国能引领20世纪世界经济的发展是因为美国引领了世界的创新。当今世界的国际竞争日趋激烈,各国面临的挑战也越发严峻,这就是创新比以往更为重要的原因。诸如美国这样经济高度发达的国家,创新是其经济增长的核心动力,而创新的源泉则是以知识创造为主要特征的研究型大学。研究型大学是美国高等教育机构的金字塔,具有强大的知识创新和技术转化能力,从而缔造了像硅谷、128号公路、北卡三角园区等经济高度发达的区域生态系统。美国研究型大学通常在以创新为基础的区域经济发展中扮演关键角色,它们是美国国际竞争力的基石。[4]以研究型大学驱动为特征的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与其他大多数以技术改进为特征的国家有显著不同,在美国的区域创新集群当中,研究型大学的研究项目和设施可以支撑与地方企业开展合作研发项目,它主要依靠原创理论和技术生成来提供知识密集型服务,同时还伴有专业化的高素质人才培训、市场需求评估、技术转移、激励文化变革等服务。

研究型大学是美国创新网络的联动者。创新生态系统强调多元主义的重要性,即代理人、行动者和组织的多样性:大学、中小规模的企业和大公司,它们分布在流动的、异种的创新网络和知识集群当中。[5]不同物种之间相互连接形成复杂的创新网络,研究型大学是创新网络的重要联动者,与企业、政府、社会文化、自然环境等共同演进、共同发展。“大学—企业—政府”三螺旋的国家创新模式(模式2)有助于知识的非线性增长和区域层面创新,但无法弥合参与群体因为利益、角色、自身模式不同而产生知识双方面的耦合力,由于三螺旋中合作模式单一,内部利益失衡,角色转换趋同,耦合能力缺乏,导致自然、社会问题影响了知识生成的正向效应发挥。[6]第三代创新范式(模式3)强调不同知识和创新模式的共生和共进,将“以媒体和文化为基础的公众”、“自然环境”作为主要要素纳入三螺旋结构当中,形成了多维的、可持续发展的四螺旋、五螺旋创新生态系统。[7]研究型大学在其中与各方要素相互联动。

研究型大学是美国创新生态的能动者。四螺旋强调整合以媒体和文化为基础的公众视角的重要性,其结果是形成一个新兴的碎片化知识和创新生态系统,这恰好满足了知识经济与社会的需求。[8]如果把高等教育机构比作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的一个“种群”,那么研究型大学则是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最重要的“物种”之一,它以深厚的基础研究能力和超强的创新能力在以生产知识为主要职能的“种群”中独树一帜,创造新知识与新观念,并与其相关的“物种”“种群”和“群落”共生竞合,以保证可持续性的创新活动。研究型大学是知识的生产者和传播者,承担着国家高科技人才的培养和绝大部分的基础研究,因此它可以以这样的身份嵌入任何“群落”,形成复杂多样的、相互交织的创新网络。其能动的特点表现为自觉性、灵活性和创造性:一方面,研究型大学可以自觉地融入任何复杂的创新网络,灵活参与各种创新活动,因为知识经济时代离不开知识的创造者;另一方面,研究型大学可以因外部环境的变化而自觉地做出适应性的调整,源源不断地创造新知识,以满足创新生态系统中各要素的需求。

(二)研究型大学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的作用

创造新知识,推动国家创新经济的发展。美国研究型大学的基本职能有教学、科研、社会服务等,其中,高水平的教学质量保证了强大的科研能力,新知识源源不断的涌现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从知识生产的角度来看,早期的线型结构生产模式1被模式2的三螺旋结构所取代,知识的累积方式由原先单一的线型模式转变为非线型的螺旋模式增长。而在创新生态系统中,知识的生产方式则变得更为复杂,模式3强调不同知识和创新模式共生共融,各种创新模式相互取长补短,形成了一个交互式的、多螺旋式的创新模式。不同创新系统都有国家、区域、部门和技术层面的,创新生态系统由于其推动区域发展的潜能而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9]研究型大学是美国区域创新生态系统的驱动者,它生产原创理论和技术,培养和训练高素质的劳动力,提供更加专业的知识服务。为此,联邦政府正不断采取措施来深化它与政府、私立部门和公众的联系,降低创新生态系统中各要素之间相互沟通的障碍,加强研究者在学术机构、产业部门和政府之间游走,从而推动了美国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并且创造了高质量的就业机会。

创造新文化,激发创新生态系统的活力。一个高效运转的创新生态系统离不开适宜的文化氛围以及良好的自然环境,而在创造新文化、打造融洽的创新环境方面,美国研究型大学功不可没,因为它具备世界一流的创新文化与企业家精神。在创新生态系统中,研究型大学身份的多元化使其既可以具有传统学术机构的使命和责任感,捍卫世界一流的科研水准和培养世界一流人才;又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具备产业部门所体现的商业伦理,传承和创造世界一流的创新文化和企业家精神。随着研究型大学与产业部门之间合作的深度加强,与其他研究机构相比,由于研究型大学的教师具有更加灵活的时间、丰富的资源和专业的助理员,因此它更易于将其自身的创新文化与企业家精神带入产业部门的知识扩散和应用过程,进而在创新网络中激励文化的变革与创造。正如植物生长需要阳光、空气和水源一样,高效运转的创新生态系统也需要适当的文化背景和自然环境,美国研究型大学可以创造世界一流的创新文化与企业家精神,营造适宜创新的自然环境,因而它可以维持创新生态系统的平衡状态,激发活力。

创造关系链,构建新区域创新生态系统。自然生态系统中的树木,如果没有发育良好的根茎系统,枝丫和树叶就得不到水分,它也就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同理,在创新生态系统中,如果没有欣欣向荣的研究群落构建扎实雄厚的基础,就不可能有可持续的创新与社会进步。研究型大学是创新生态系统中研究群落的一个重要“物种”,它是美国基础研究的主力军,基础研究生成的新知识是各要素之间的连接点,新关系链的形成可以加速知识的转移,进而衍生出不同区域的创新生态系统。不同区域的创新生态系统之间存在自然地理环境、社会公民等要素,从而编织成相互关联的创新网络。从组织社会学和商业战略的研究中显现出的普遍图景是:网络和创新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外部的关联推进创新,同时,创新的产出也吸引着更多的合作关联。[10]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各个组织在相互关联中的生长,研究型大学创造的关系链构成了越发复杂的创新网络,创新网络又为各个组织的沟通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渠道,促进了创新生态系统的不断演化。

二、思考与启示

与其他国家相比,美国创新生态系统具有绝对优势,它拥有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企业家冒险文化、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产业高度集中、高科技产业等,但同时它也面临着巨大挑战,例如经过几十年的离岸外包之后美国需要重建先进制造业的共享资源,制造业对外依赖已经成了阻碍美国创新生态系统高效运转的短板。世界一流的研究型大学的本色决定了它能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扮演着驱动者、联动者、能动者等多重角色,另外创新生态系统中的其他组织也与研究型大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角色和地位决定了研究型大学在美国创新生态系统中的作用,那么与其他组织的联系则进一步巩固、加深了美国研究型大学的这些独特使命。近些年,美国联邦政府正大力发展他们的先进制造业,试图摆脱长期的对外依赖,而研究型大学势必会参与其中。

本文通过对美国研究型大学与创新生态系统的关系的深入分析,可以为我国大学的改革与发展和创新生态系统的融合提供一些启示。第一,聚焦核心专业领域,持续激发创新生态系统的活力。美国是世界上最具竞争力的国家,其竞争力体现在生命科学、生物及生物医学科学、工程学、计算机与信息科学、地球科学、大气与海洋科学、农业科学、天文学、物理学、化学等重要的国家优先战略领域。我国研究型大学作为国之大器,应致力于国家优先战略领域,承担起国之利器的角色,推动创新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第二,加快知识的扩散,扶持中西部的研究型大学。我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但各个地区的发展水平差异较大,除了北上广等发达地区创新生态系统的发展较为显著,总体上还处于初级起步阶段,世界高水平的研究型大学较少,不能满足国家层面创新生态系统的构建。因此,加快知识的转移与扩散、构建布局合理的世界一流大学是我国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重要任务。第三,促进知识的转化与应用,发展我国的制造业。创新不仅仅是知识的生产过程,它涵盖了将创意从头脑中的构思变成消费者手中产品的全过程,它与制造分属于经济体系的两端,“当一个国家失去制造能力时,同时也在失去创新能力”。[11]我国大学的发展应该吸取美国的教训,大学注重知识生产的同时也要参与知识的扩散与应用,为我国制造业的勃兴推波助澜。第四,注重社会与自然环境,营造适宜的创新生态。美国创新生态系统除了拥有研究、开发和应用三大群落之外,还有极为重要的社会公众和自然环境。我国研究型大学在参与创新生态系统的过程中,应关注到营造创新氛围的重要性,因为经验表明:绝大多数对经济发展有实质性贡献的创新都源于非正式的自然环境。

注释:

[1]Deborah J. Jackson. What is an Innovation Ecosystem? [EB/OL]. http://www.urenio.org/wp-content/uploads/2011/05/What-is-an-Innovation-Ecosystem.pdf. 2018-2-25.

[2]President's Council of Advisors 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University-Private Sector Research Partnerships in the Innovation Ecosystem [R]. Washington: The White House, 2008.

[3]Marco Iansiti, Roy Levien. Strategy as Ecology [J].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2004, (3): 68-78.

[4]Committee on Competing in the 21st Century. Best Practices in State and Regional Innovation Initiatives: Competing in the 21st Century [R]. Washington: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2013: 17.

[5][8]Elias G. Carayannis and David F. J. Campbell.“Mode 3”and“Quadruple Helix”: Toward A 21st Century Fractal Innovation Ecosystem [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echnology Management, 2009, 46(3/4): 201-234.

[6]黄瑶,王铭.“三螺旋”到“四螺旋”:知识生产模式的动力机制演变[J].教育发展研究,2018,(1):69-75.

[7]Elias G. Carayannis, David F. J. Campbell. Triple Helix, Quadruple Helix and Quintuple Helix and How Do Knowledge, Innovation and the Environment Relate to Each Other? A Proposed Framework for a Transdisciplinary Analysi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Social Ecology [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ocial Ecolog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2010, 1(1): 41-69.

[9]Ricardo J. Rabelo, Peter Bernus, David Romero. Innovation Ecosystems: A Collaborative Networks Perspective [A]. In L. M. Camarinha-Matos, F. Bénaben, and W. Picard. Risks and Resilience of Collaborative Networks [C]. Springe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2015: 323-326.

[10][挪]詹·法格博格,[美]戴维·莫利,[美]理查德·纳尔逊.牛津创新手册[M].柳卸林,等译.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8:70.

[11][美]加里·皮萨诺,威利·史.制造繁荣:美国为什么需要制造业复兴[M].机械工业信息研究院战略与规划研究所,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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