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颖霞 詹思惠
诗人杜甫生活于唐朝由盛转衰的历史时期。安史之乱爆发,杜甫只身奔赴灵武,以求“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但在逃亡途中不幸被叛军所虏,度过了困居生活,久久不能归家。《春望》便是在这时创作的。全诗以“春望”二字开篇,具有开宗明义的作用,指明本诗是诗人在春日所观所感。“春”字清晰地表明了陈说的时间是在春天。其次,无论在教学实践中还是在各种文本解读研究中,对“望”字的解读各有不同,或深或浅。笔者结合参考资料,认为陈海燕对“望”字的解读最佳。她认为;“‘望’字,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这首诗的视点,它统摄着整首诗的各个部分。”、“‘望’既是视觉上的也是心理想象上的。”[1]从这种角度来看,在视觉上,诗人杜甫“望”到的是“残破不堪的国都”、“依旧不变的青山河流”、“繁茂芜杂的蔓草灌木”、“花鸟”、“烽火”、“家书”、“白头”等等意象,陈海燕认为这构成了诗歌的具象层面;而在心理想象上,“望”即为“感受”,实境是杜甫“望”见的,那他又“感受”到什么呢?或许是“被毁坏的国家社稷”,又或是 “花与诗人同悲落泪”、“飞鸟与诗人一样因国破家亡共心惊”、“对联系思念之情的家书的冀盼”、“忧国忧民盼望国家安宁家人团聚”等,[2]诗歌之美正因其开放留白的空间,灵活处理的语言。因此,笔者认同,具象和想象两个层面形成了一实一虚、虚实相间的艺术空间,形成了多元开放的解读可能。可见,杜甫的这种感怀实事,关注现实的精神,深深地透露着他的忧国忧民情怀。总之,以陈说时事为引,牵出哀情,奠定了全诗“沉郁顿挫”诗风基调。
《春望》是一首典型的五言律诗,在字句、押韵、平仄、对仗各方面都严格按照规定。《春望》这首诗中,各句的韵脚“深”、“心”、“金”和“簪”均押“qin”韵,都是阴平声;其次,律诗严格要求对仗:要求句法相同;词性要相对,却又不能用一样的字相对。三四两句、五六两句要对偶;字的平仄严格按照规定。《春望》中,三、四句严整对仗:“感时”对“恨别”;“花”对“鸟”;“泪”对“心”;五、六句严整对仗:“烽火”对“家书”;“三月”对“万金”;“连”对“抵”。以上观之,《春望》这首律诗,于押韵而言,一韵到底,在节奏上起一气呵成之势;于对仗而言,字、词对仗工整,句子之间也构成严整对仗。同时字的平仄有定规。明人胡震亨不由称赞:“对偶未尝不精,而纵横变幻,尽越陈规,浓淡浅深,动夺天巧。百代而下,当无复继”[3]可以说,从五言律诗的规范上来讲,这首诗达到了炉火纯青、游刃有余的程度,堪称五言律诗的典范和标准。这也正是诗人杜甫的追求:“思飘云物外,律中鬼神惊。”
根据孙绍振先生的“微观分析”理论。文本解读应立足于宏观理论,再对文学文本做大量的微观分析。微观分析强调对本文的个案分析作为基础,进而突破。首先,孙绍振先生认为,研究者应以文本的最小单位为研究入口,将文学形象的原始形态还原出来,然后进行分析比较,诗歌最小的文本单位就是意象。《春望》的意象包括“国家”、“山河”、“草木”、“花”、“鸟”、“烽火”、“家书”、“白头”等等。司马光在《温公续诗话》中说:“近世诗人,惟杜子美最得诗人之体,如‘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迹矣”。意象的塑造并非诗人随意而为,重在言外之意。每个意象都包含着诗人内心深沉的感情。显然,从破烂不堪的国家到不断的硝烟战火;从“无情”的山河草木到“有情”的花鸟;从千金难抵的家书到哀愁至白的发丝,无不寄托着诗人忧国思家的深切情怀。
孙绍振先生也指出矛盾是文本分析的主人公,文本分析不能忽视作品内部的矛盾。可见,矛盾是解读作品的重要切入口,应该善于寻找挖掘矛盾之处。《春望》的首联便“矛盾重重”。“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破”与“在”相对,形成悖论式语言,观望国都城,在战火连天的摧毁之下,早已面目全非、破烂不堪,然山河依旧,不曾改变。国家破裂,本就让人痛苦不堪,但青山依旧,大河依旧,强烈的矛盾反差对比加深了国破的悲哀。第二句,破烂的都城境内,蔓草繁茂、灌木芜杂,这里又是一对矛盾,国破之后,破烂的都城竟然有如此的生机,更加强调了对比。然而,那也只是一堆杂草而已,无人修建打理,可谓凄凉,这正是因为艺术形象的呈现状态具有统一性,意象被作者感情同化,因而“无情”亦是“有情”。此处可见杜甫炼字之精深。
注 释
[1][2]陈海燕.含混与直白—细读《春望》[J].古代文学,2010.9.
[3]胡震亨.《唐音癸签》[M].中华书局,1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