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俪
贾宝玉打小就喜欢女孩,在他的眼中“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儿是泥作的骨肉,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儿便觉浊臭逼人。”[1]古往今来,贾宝玉在众人眼中就是“情圣”的代言人,所以素来就有“情圣”之称,他向来是多情公子的代表,他和黛玉、宝钗之间的前世今生的旷世爱恋和感情姻缘纷争更稳固了他是“情”的化身的地位。但是,在《红楼梦》中,曹雪芹不仅仅花了大量的篇幅写了宝玉与园中姐妹的悲欢离合闲情逸事,也描述了贾宝玉同仅有的几个钟灵毓秀男儿的相处交往:既道出了木石前盟,金玉良缘,也点明了男儿间更为澄澈纯净的感情。那么,现在,我们来说一下贾宝玉的同性之恋分为哪几种类型,又缘起何处?又体现了他怎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红楼梦》中着墨颇丰的同性之恋现象主要是存在于男子之中,除了男主人公贾宝玉,牵涉到的角色还有秦钟、蒋玉菡、柳湘莲、香怜、玉爱、薛蟠、贾琏。在文本描写叙述中,上述角色人物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龙阳之兴”的现象,但在表达方式上,贾宝玉秦钟等人倾重于精神思想方面,相反的,以薛蟠贾琏等人则侧重于肉体感觉方面。对于这两种同性之恋的不同表达形式,曹公所体现出来的态度的不同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可以说本身二者这种褒贬扬抑对比就已经把曹公的态度表露出来了。
在文本第七回写贾宝玉赴宴宁府时,是贾宝玉秦钟的初次相见,文中写秦钟的身材举止似更在宝玉之上,怯怯羞羞有些女儿之态。而贾宝玉见了秦钟则“心中如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个呆想……。”[2]然后秦钟的姐姐秦可卿朝宝玉嘱咐:“他虽腼腆,却性子拐孤,不大随和儿。”这句之后,有一句脂评写道“实写秦钟,双映宝玉”。可以说他们两人的气质是从外表模样到内在性情都有类似之处:一个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一个是“眉清目秀,粉面朱唇”;一个是“行为偏僻性乖张”,一个是“性子拐孤,不大随和儿”。[3]可以想象,宝玉见到秦钟时表现出来的先是惊然后喜继而愧一系列的行为体现出来的“呆意”的背后一定是有见到自己的相似之处的内心大波澜,因此,那个“愚顽怕读文章”的“混世魔王”才会主动与秦钟商讨上学的“速成之理”。宝玉上学的背后真正的原因更是通过“不因俊俏难为有,正是风流始读书”体现了出来。随后两人一起入了家塾,每日同起同坐,很快培养起了深厚的感情。在文本第九回二人同入家塾读书的情节叙述中,对两人的感情展开了更为深刻细致的刻画描写。这一回书的意义非凡,曹公以“情友”二字定义了宝玉秦钟的关系。什么是“情友”?如果用咱们现在闺蜜老铁的密切程度来阐释大概也还不够准确。
宝玉秦钟二人的这种不凡感情与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密不可分,我们需要把二者的感情放入那个特定的时代背景才能拨开迷雾。我们先来思考二人去读书的家塾是怎样的环境概况?文本描写道家塾里是本族与一些亲戚家的子弟,人员很多,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而以宝玉秦钟外貌性格、身份地位无疑在这群人里是格外突出的,又因为他俩的性情相互吸引,每日更是十分亲厚的在一起,让家塾中的其他人对他们的行为有了不好的想法,流言蜚语四起。通过文本的表述,我们可以读出宝玉秦钟二人的关系在当时确实不一般,有同性恋的可能性,不过曹公立刻进行了解释,说那些不好的想法是下流人物的诟谇谣诼。我们按照曹公的思维逻辑进行思考,那历代研究怀疑宝玉秦钟是同性恋的读者都要被划到“下流人物”之中了。那我们又该怎样解读宝秦二人的情友关系呢?作者一方面把他们的关系写的极其不寻常,以“情友”之情来定位,引发我们的无限联想,另一方面又予以否认,那究竟如何呢?我们需要进一步找寻答案。下文中说道薛蟠也进入这个家塾读书,但相反的是,他并不是为了读书考取功名而来,而是因为家塾中青年读书子弟很多,转起了龙阳的想法,紧接着他通过利用金钱,以蝇头小利的甜头与家塾中的许多青年人发生了不正常的关系。通过文章可以知晓,乱搞同性关系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我们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封建社会的私人家塾中,同性之间的龙阳之兴是一种普遍而正常的存在现象。回归到历史实际中,在清乾隆时期,封建大家庭中确实兴有龙阳之事,基本属于秘而不宣的事实。对于同性之事,宝玉秦钟同曾与薛蟠有过同性之恋的香怜玉爱两人关系密切,四个人眉目传情。原文有写到四人心中都对彼此有意,只是没有表明,每日上学后,四个人会彼此带有情意的相望,也会时不时的以言语暗示心声。我们在文章的叙述中容易读出,封建家塾龙阳之风已经污染了宝玉秦钟,他们最少有了龙阳的倾向。从这里我们可以很容易的看出宝玉和秦钟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单纯的同性之恋,而是具有同性恋的特征,但这种结果是那个时代特定的产物,我们不应该把他们同现在所指的同性恋相等同。现在我们所认为的同性恋是只对同性产生荷尔蒙情愫,对异性不感兴趣甚至厌恶的一类人,而宝秦的情感通过与袭人和智能的感情交往描写可以知道,他们并不是只对同性感兴趣,对于异性也有着正常的情感生理需要,因此我们不能盲目的绝对的将他们划入同性恋的范畴,准确的说,文本中的男性都不应该简易的划入同性恋范畴,因为他们都是既有宠妾女婢,又有男宠小倌,类似于一种双性恋的表现。比如贾琏在第二十一回住书房时欲火难灭逮了一个男童泄火。值得一说的是,古代的同性恋跟今天的同性恋是大不相同的,今天的同性恋准确的说应为同性恋患者,在今天,随着社会文化的发展,人们的观念也在发生着变化,逐渐接受了不同的恋爱性质,也把其看作正常的情感表达,不同于常规的情感倾向。
从文本第七回和第九回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宝玉当时岁数较小,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属于无意识的跟风大家庭中的不良风气,他并不是有意为之,而秦钟的怯怯羞羞女儿之态,对他更是有极大的诱惑力,或者是宝玉对其产生了好奇。我们不否认宝秦两人有同性龙阳的嫌疑,但应该把他们同贾琏薛蟠的纯粹的肉体感官的满足与滥淫相区别,以一种相对客观的角度来看待他们二人的情意。曹公将二人关系定义为“情友”,很明显是在解释他们不同于常规的情感,对比贾琏薛蟠的肮脏情感,更能衬托出他们感情的纯粹,也给读者以崭新的视角看待他们的不同之处。宝玉秦钟的“情友”关系与身份、地位、财富无关,只源于相互的“爱慕”之心,他们不同于常规的感情纯粹是源自对相互人品的倾慕,单纯是因为对方俊美的长相,以及不同于他人的举止。否则以贾宝玉的性情又怎么肯与“浊臭男人”相交呢!准确的说,如果用历史的角度来分析,薛蟠贾琏也不是我们今天所定义的同性恋,他们的身份本身就是封建大家族的纨绔子弟,行为举止自然模仿其生存环境中的其他世家弟子,他们的行为很有可能自己都是没有意识而为之的,也就是说,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同性恋,只是单纯的豪门弟子之间的玩乐方式,因此这种糜烂的生活方式在当时是正常的,也是很普遍的,不会像今天的我们对之有如此敏感的反应。
我们再来说一下宝玉与蒋玉菡的第一次见面。在文本第二十八回写道蒋玉菡与贾宝玉在冯紫英家初次见面游戏喝酒,其中有写到宝玉对蒋玉菡的态度,相较于与秦钟相见时的内敛含蓄,宝玉的行为举止略微大胆:“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攥着他的手”。[4]很明显,宝玉对蒋玉菡的态度与秦钟相比,要亲切大胆露骨的多,这其中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几点,一是蒋玉菡的身份地位比秦钟要低,是比较特殊一类,是戏班中的小旦,因为是隶属忠顺王府,所以地位较一般的戏子比较高,但仍属于下九流之列。第二是因为蒋玉菡的琪官的名号在当时是比较有名的,贾宝玉对其早有耳闻却一直不曾见面,心中更是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我们从贾宝玉对待蒋玉菡的态度中可以推论出贾宝玉对蒋玉菡早有耳闻,且对其品行性情为人处世有一些了解,虽未得见但已将其划入自己的阵营,要不然以宝玉的脾气,哪管他是什么王府的人,自是不用理会的。在文本第九十三回书写宝玉随父亲奔赴临安伯府宴,正好听到琪官在唱拿手好戏《占花魁》,文中说“宝玉的神魂都唱的飘荡了”[5],而且从这以后,更是认为琪官不凡,与一般的小旦戏子不一样,其在宝玉心中的分量更重了。文本中除了描写二人手搭了一下,换了个物件彼此留念,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描写了。但实际上,他们交换物件并不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在古时,交换贴身物件有表示好感,相互接纳的意思,即便是在今天,贴身物品的交换也都是情侣之间的做法,是彼此示好加深情感的意思。因此,在文本第三十三回中,当长史官前来寻琪官而宝玉狡辩他不认识什么蒋玉菡时,长史官说出杀手锏——蒋玉菡的红汗巾子时,贾宝玉的所有狡辩之词都显得苍白无力了,而他自己本身也知道,在铁证红汗巾子面前,只能乖乖“认罪”。文中描写宝玉心理活动的“崩溃”,“霹雳震掉魂魄”,“目瞪口呆”,宝玉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可以表露出:他和琪官的关系远比单纯的交换汗巾子要深入的多,复杂的多。而文中在描写他们出来说话时,宝玉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这个攥着,写的很有深意。我们正常生活中,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聊天谈话,不需要什么肢体动作,最起码不需要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像是攥着手,这其中的不同寻常就出来了。一般来说,女孩子之间,尤其好朋友之间,举止会比较亲密,而男生之间则不然。在今天也是如此,我们设想一下,在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手攥着手,总是很奇怪的,看起来很别扭。在文中,二人不仅攥着手,还表现出留恋的神态,这时我们就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情愫了。在接下来,两个人交换物件儿。宝玉将玉玦扇坠送给了蒋玉菡,而蒋玉菡则将贴身的汗巾子回赠了宝玉。用现在的话说,汗巾子就是腰带。他们两个人在上完厕所后,就顺势解下腰带相互赠送。读过描写他们交往的文字,我们可以推论,当时社会封建家族龙阳之兴盛行,宝玉跟蒋玉菡的肉体接触我们不可知,但是感情的互通倾慕,相互的青睐是可以确定的。汗巾子有“拴住”知心人的寓意,通常是男女生相互交换,表达情意,是一种定情物的象征,所以文中袭人会把自己的汗巾子宝玉用,用来表示爱意,现在,青年男女仍然会用腰带来拴住彼此,表达一种永不分离的寓意。因此,这条汗巾子实在是大有深意,可以作为贾宝玉跟蒋玉菡的同性之恋的依据。但从后期蒋玉菡娶袭人为妻,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情感并不是狭隘的“同性恋”,而是相互之间情感、品格、性情的一种吸引。
再来讨论一下宝玉与柳湘莲的交往。在文本第四十七回书中宝玉柳湘莲单独到厅侧书房谈话可以看出贾宝玉柳湘莲都与秦钟是好友,无奈斯人已故,连接在他俩心中的除了对故人的思念,还有对彼此的关心。对于宝玉跟柳湘莲,我们从来都不以同性恋来定义,而是更为纯粹的同性之恋,因为文中我们可以读到他俩满满的情意,但这种情意更为准确的表达是好友之情。所以,我们探讨的是同性之恋,前文已经解释过同性之恋不等同于同性恋,柳湘莲的身份是没落的世家子弟,自然家里的情况是比不得贾府权势的,柳湘莲跟贾宝玉二人年龄差不多,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在一起玩的欢快,所以两个人称得上是“玩友”。又柳湘莲和秦钟也相识,同龄的人总是可以找到相同的爱好,因此感情上也会有所增进。柳湘莲曾经因为薛蟠对他言语挑衅动作轻佻而将其骗出去教训一番,因此我们可以从柳湘莲如此厌恶薛蟠的这种态度推断出柳湘莲没有龙阳之好,我们说的态度不是说薛蟠趾高气扬的态度,或者薛蟠自身的可憎,而是柳湘莲自身的自尊、自爱以及他血统里的骄傲。文中对柳湘莲的外貌没有具体的描写,只是说他年纪轻,长得美,但是从薛蟠对其的谄媚态度,贾宝玉交友的原则——长相俊秀,举止得体,或多或少带一些女儿态,可以知道柳湘莲的外貌绝对不差,而且从薛蟠的事例中可以知道,因着他的外貌,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多将他误认为优伶一类,所以平素柳湘莲应该没少受这类下流人物的骚扰,甚至是轻视。这在柳湘莲的心里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而贾宝玉对其的态度呢,充分体现了柳湘莲所需要的尊重,而两个人共同的特点更将他们吸引到了一起,成为了超乎常情的好朋友。
我们在这里是以一种新的视角来看待分析贾宝玉与贾宝玉所交往的几个为数不多的真朋友。
从文本描述中我们可以看出,秦钟、蒋玉菡、柳湘莲和宝玉在外貌,举止,性情方面都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他们的外貌都是偏女儿之态,举止自由,性情真实乖张。通过探讨贾宝玉与他们三人的同性之恋,我们可以从另外三人的言谈举止来认识贾宝玉另外的一些较为隐蔽的特点,也可以说,曹公正是借着另外三人来向我们展示大观园外的贾宝玉。我们可以从秦钟,蒋玉菡,柳湘莲的身上发现贾宝玉额外的闪光点,也明确他的表现方式。也正是从贾宝玉的同性之恋中,我们挖掘出了他另外的真性情。在文本的描述中,那是一个“下流人物”遍布的现实世界,迂腐的父亲因其无意于政途而视其为“逆子”,古板的母亲虽对其宠爱有加,但也不是因为宝玉本身的做派而是因为母亲在失去长子后自己需要的心灵慰藉,平时交往的钟灵毓秀的丫鬟姐妹如宝钗湘云袭人也是时常劝导宝玉以仕途为重,而黛玉虽然是灵魂上的知己但也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想法,经常会闹一些小别扭。也是从宝玉与身边亲近人的心灵疏远感让他更加愿意投入到外界找寻知己,寻同认同,因此我们可以说他与秦钟等的交往是一个寻找自我、肯定自我、欣赏自我的情感旅途。
那么宝玉在这些同性友人的身上都发现了哪些“自我”呢?即他们有哪些共同点呢?
首先是追求自由不趋炎附势。在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行为礼节及其重要,但是在贾宝玉等人眼中,这些都是枷锁,都是无所谓的存在。他们是封建礼教的反叛者,追求一种更为自我,自由、平等的环境。贾宝玉厌恶“四书”之外的所谓的经过杜撰了的正经书,不喜欢与一般盲目追逐名利的士大夫等庸碌男人交往,不喜欢峨冠博带吊贺往还甚至晨昏定省等繁文缛节,不热衷举业并厌弃八股,不关心家族盛衰荣辱,不准备尽辅国安民的责任义务;他的社交生活也不外乎三类,一为虽属被动参与但却踌躇满志的官场社交,比如与北静王之交,二为虽属于被动参与但却怡然自得的纨绔外交比如与冯紫英之交,三为既主动参与又有某种灵犀相通的平民(含没落世家子弟)及贱民外交,比如与蒋玉菡等人之交。就是这样一个不务正业的人,却一直以来以真性情明传于世。他与秦钟等人的相交就属于第三类,是他除却大观园外唯一主动参与的事情。秦钟属于寒家子弟,蒋玉菡属于末九流的小旦,柳湘莲属于没落公子哥儿,都是与侯门子弟遥遥相对的阶级。但是贾宝玉在与他们的交往中充分体现了平等的无等级差别门第之别的观念,甚至会耻于生在豪门贵族没能与他们及早相识,认为自己身上的所谓豪门气辱没了他们。那秦钟等人身上吸引宝玉的正是他所追求的自由、真诚这些优点。而这些品质亦是贾宝玉与他们相交的基础。其实秦钟、蒋玉菡、柳湘莲他们都是骄傲的,虽然在身份地位上不如人,但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闪光点。从蒋玉菡从忠顺王府逃跑可以看出,他的逃跑是有计划的,因为事先准备好了宅子。他想要摆脱被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屈辱。柳湘莲因为薛蟠对他的不尊重,设计痛打薛蟠以雪耻,表明自己的立场。相对应的,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交往方式,贾宝玉对他们没有丝毫的轻贱,以之为知己,相处极为平等,并且会从他们身上,反而觉得自己身在侯门的不自在、拘束,以及腌臜。他们的相处没有门第观念,没有利益往来,没有利欲熏心,有的是什么,是他们的脾气品行,举止做派。他们既不自大也不自轻,他们因为志趣的高洁走到一起,始终保持着独立平等的人格,坚持追求个性的自由与解放。勇于反抗,不懈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蒋玉菡通过抗争摆脱优伶身份,办起来了自己的戏班子,又娶了袭人为妻,也算是完成了人生理想。柳湘莲不愿依附贾府,寄人篱下,独自创了业。虽然最后出了家,但也是一个不屈不挠勇于抗争的真男儿。虽然他们具体的束缚不同,贾宝玉是封建大家族的束缚,而他们属于社会环境地位的束缚,但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抗争着,努力着。所以,他们结成了精神上的盟友,互相给以鼓励和安慰支撑。
其次是重情重义。若只是有共同的反礼教思想,还不至于让他们的情意如此深厚。另有重要一点,也是整部《红楼梦》贯穿的主旨,就是——情。他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首先,他们对待女人都有情,不同于那个时代的男人对女人的玩弄,他们把女人当人,并且给予一定的尊重,这在当时是极为难得的。而这一点,对于贾宝玉这种把女儿当作真善美的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宝玉本身对待园中的姐妹丫鬟伏低做小,用丫鬟姐妹们用过的水洗脸,喝她们尝过的汤,凡事顺着女儿们的心意来,用诚挚的心对待她们,不因其身份地位而有所不同,与薛蟠贾琏对待女子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而秦钟为了智能大病,并因为智能被逐后不知去向而心里忧伤,最终奔赴黄泉。蒋玉菡因为宝玉的原因以及袭人自身的体贴,对袭人极为敬重,不因袭人曾给人做小而瞧不起她,给了袭人一个在大观园中相对完好的归宿。柳湘莲因为误解尤三姐的为人品格使其自尽以证清白品行,其后悔不当初出家了却尘缘,也算成全了尤三姐的一片痴情。他们都极为有情,这种情,对人对己;这种情,也是他们彼此交往的基础;这种情,让他们的整个人格在那个时代凸显了出来。因此也就有了第二点,他们重义。蒋玉菡因为与贾宝玉的关系娶了袭人为妻后,温柔体贴,照顾的十分周到,并在贾府没落时尽力施以援手。柳湘莲在自己手头尽管不宽裕的情况下,仍记着秦钟的丧期,为其整修墓地,使亡者得以安息。他们的做法看似极小,实则反映了他们的真仗义,可称得上是那个吃人的年代的一股清流。
在秦钟、蒋玉菡、柳湘莲身上,作者寄寓了不同于贾赦、贾政、贾琏、薛蟠等人的品格和气质,而他们的这些芳香气华又皆是与宝玉相通的。正是有了秦钟等人的描写,才使得贾宝玉的人物形象更加饱满,使整部书更多了一些新意。
注 释
[1]曹雪芹,高鹗著.红楼梦.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60页
[2]同上,第60页
[3]同上,第60页
[4]同上,第211页
[5]同上,第73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