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几年来,我陆续写作出版了“王树增非虚构战争系列”之《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其中前三部著作,正式出版之前,均由《当代》杂志选摘首发,第一时间与读者见面,这是我和《当代》同仁相识的缘起。
在中国当代文学界,《当代》杂志地位至尊,声名显赫,能够在那上面发表作品,是每一位文学人的荣光,而对于我,這一直是一个梦想。多年前,除了在《当代》的一期增刊上发表过一部中篇小说《月斑》外,没有在《当代》正刊上发表过其他文学作品,这成为我文学生涯中的一大缺憾。曾经走进《当代》编辑部所在的那座旧大楼,也只是向堆满稿件的编辑室里小心窥望,嗅到的是弥漫整个走廊的纸香。那时我不禁想,这座文学殿堂里一定住着神仙级的人物,他们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口吐莲花,慧眼识珠,而我即使写了自认为洛阳纸贵级别的稿子,真的拿给他们看,也极有可能被扔进废纸篓——其实,对于任何一个初次走进《当代》编辑部的作者来说,那种作者稿件如山垛、编辑老师似愚公的景象,真的会令人心生胆怯。
幸运的是,结识《当代》同仁之后,胆怯变成了尊重和敬佩。
《当代》杂志,是当代中国文坛的圣地。许多优秀作家都是在这本杂志上发表处女作,而后一路荣光地走向中国文坛的。多年如一的办刊高标准,加上极具鉴赏力的编辑们,使得这里如同作家攀登文学高峰的出发地或是大本营。优秀的小说自不必说,记忆里《当代》是诞生中国非虚构优秀作品的摇篮,它以刊发诸多著名的报告文学作品蜚声文坛。我的《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都有着浩浩汤汤的文字量,而责任编辑摘选的判断眼光令我折服。
《当代》杂志,是当代中国文坛俱乐部。他们的刊“牌”,居然是从一期杂志上撕下的封面,贴在进入编辑部必经的走廊边上,想来所有拜访当代编辑部的作者,都会惊奇于如此骄傲而潇洒的自信——我是名刊无须名牌!《当代》编辑部里常常高朋满座,开怀畅谈文学之间,作者还可以品尝编辑们从自家带来的零食,这些零食花花绿绿,在拥挤简陋的办公室内永不间断地装点着《当代》人与作者们的真挚情谊。
《当代》杂志,是一个极具人情味的温暖大家庭。编辑们彼此的关系充分诠释着什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快乐。每位编辑的孩子都是大家的孩子,每位编辑的成绩都会获得大家的点赞,每位编辑有难处都会得到大家的宽慰或是帮助。我曾聆听过著名编辑洪清波的小提琴,他人没有表情琴弦上拉出的曲子却万分柔情,让我顿感焦躁的京城格外温润。还有大名鼎鼎的编辑杨新岚,竟能精心包好馅料极为讲究的包子,然后没有任何征兆地从城东她家闪递到城西我家,热腾腾地吃下去,百般温暖涌上心,或许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她的包子就会有作家因营养不足而精疲力竭?石一枫的幽默,周昌义的耿直,还有现任杂志主编孔令燕的诚挚,每每想起来,他们在我眼前都是栩栩如生。
《当代》杂志四十年了,真心祝愿它生命之树常青。因为,中国文学需要它,同时,那里也是我的家。
责任编辑 杨新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