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流动空间”与“全面空间”建筑作品研究
———以巴塞罗那德国馆与伊利诺伊理工学院克朗楼的比较为例

2019-11-25 08:58邓绍军
重庆建筑 2019年11期
关键词:密斯克朗基座

邓绍军

(中铁第四勘察设计院集团有限公司,湖北武汉 430063)

0 引言

现代主义建筑大师密斯,他一生创作了大量优秀建筑作品,为世界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其建筑思想对当代建筑界影响深远,又以“流动空间”和“全面空间”的建筑理念最为著名,值得学者深入研究。现国内已有不少对密斯作品的分析研究:吴倩[1]对密斯乡村砖住宅、德国馆、吐根哈特住宅及范斯沃斯住宅进行解析,分析作品的共同设计要素、语言及发展脉络;薛菊[2]探讨了密斯建筑思想对作品的影响,通过分析密斯经典作品来理解建筑思想;汤凤龙[3-5]选取了密斯几个重要作品,分别从建构的角度来分析密斯的设计方法原则。从相关的研究成果可看出“流动空间”和“全面空间”思想在建筑作品中的具体体现,但这两种建筑思想的差异性和共性以及思想变化的本质原因,还需更深入的理论研究。因此,本文从密斯两种不同建筑思想代表作出发,从建构、空间、形态三条路径对其进行对比分析,寻找其差异性和共性,并探讨“流动空间”到“全面空间”变化的根本原因。

1 建构

1.1 墙体与柱、基座的关系

德国馆主体采用钢架结构,建筑墙面用华丽的大理石材料装饰,屋顶也被包裹。“密斯第一次意识到墙可以从屋顶的负荷下被解放出来是在设计巴塞罗那馆的时候。柱子的功能是支撑建筑物,而墙的功能是分隔空间。终于有了某种逻辑。”[6]墙体与结构体系的分开,表面上使墙从承重的角色中解放出来,但实际上墙体与柱依然存在着结构上的关联1。克朗楼中柱的位置从建筑内部移至边缘,且融入外围护结构内部,未接触屋顶的矮墙也宣告了柱与内墙的彻底决裂。

德国馆竖向构件依次为基座、钢构墙和屋顶。基座与钢构墙的连接真实存在且具有清晰的结构逻辑,而突出的基座却割裂了这种连接关系:墙体像是随意放置在基座上的独立构件。建筑西、南侧基座却去掉了这一部分。可以发现,德国馆是密斯对于基座与墙体的割裂关系斗争过程的记录,而克朗楼中采用外围护结构包围基座的方式,使建构的清晰性得到完美表达。

1.2 网格介入次序

“在那里,墙体可以被随意地移动,而网格是后来才被加入的元素,一种使视觉体验产生协调一致的元素。”[7]网格意味着逻辑与理性。德国馆的设计过程从空间开始,网格则是后来介入,它严格控制了柱位置、水池形式及位置,墙体却退让了网格线(图1)。此外,平面上网格线也无法与立面大理石分隔线完美对接,产生了错位,密斯构建的理性网格体系以失败而告终。克朗楼从校园的整体规划到细部设计,是理性网格体系控制下的产物[8],平立剖面均以10×10为基本网格单位,外围护结构、结构柱、地面分隔与网格的严格对位关系(图2)使建构清晰而符合逻辑。

图1 德国馆平面网格

图2 克朗楼平面网格

2 空间

2.1 内外空间融合

德国馆部分空间采用实墙的外围护结构,形成明确的分隔界面,部分空间向外开放,使得室内空间与室外环境空间两者呈咬合状态,彼此间相互交融(图3),屋檐下灰空间的设计起到良好的空间过渡作用[9]。克朗楼(图4)形体上空间界面明确,外围护结构似乎隔断了室内外环境,变为一个封闭型的内方盒,但经虚化处理连续的玻璃界面将室外环境引渗入室内,实现了更深层次的内外环境融合。

图3 德国馆室内外空间

图4 克朗楼室内外空间

2.2 内部空间组合

德国馆展示区为“里层”,公共区为“空间层”,“空间层”半包围着“里层”,形成半开放状态,“里层”和“空间层”的空间层级性较均衡。克朗楼的 “里层”(核心展示区)空间被“空间层”(公共区)所包围,呈离散型布局,彼此间形成嵌套关系,因而,“里层”空间层级性更高。

建筑不仅仅是艺术的形式表现,必须同时满足所处时代的功能需求。德国馆将建筑展厅置于建筑东部(图5),而将“服务空间”(值班室、卫生间)退于西部角落处,再水平向内进行空间组合。克朗楼采用竖向层叠方式将“服务空间”[10](设备房、盥洗室、储藏室)置于半地下层,主要“被服务空间”位于一层(图6),开敞空间根据实际需求变换以满足教育、展示、论坛等功能要求,空间变得更经济实用。

图5 德国馆水平向相邻空间

图6 克朗楼竖向层叠空间

2.3 空间体验

德国馆含半开放公共空间,人无需进入核心展览区仍可穿行建筑内。墙体的“无角”布局使内外空间连续融合,内部空间呈自由流动状态,同时提高了外部环境的可达性。它能为游客提供32种2不同的空间体验路径,让游客在行走过程中感受空间界限的次序和时代的艺术气息。这种体验方式与中国古典园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即移步换景[11],在动态的时空中感悟与体验。克朗楼内部空间开敞,人在其中视线的穿透以及空间活动的参与,使全面空间也具有了流动的性质。因此,全面空间通过内部隔墙的灵活处理也能变成流动空间,满足空间多样性需求,实现矛盾的两者兼顾[12]。

3 形态构成

德国馆位于魔力喷泉广场尽端,建筑台基挑衅地避开了基地内轴线关系,平面构图中建筑主体位置的偏移以及大小水池的离散性布局,使得整个建筑呈现出非对称形态。德国馆是密斯对古典主义从模仿到反叛的开端,它打破了古典建筑中轴对称的形制。克朗楼位于伊利诺伊理工学院东南角,它延续了阿尔莫研究基金会与实验室、煤气实验室、煤气技术研究室的中轴线布局肌理,建筑体采用严格的中轴对称布局,加强了建筑等级感和公共性的同时,采用巨大的水平向体量来弱化中轴线的表达,这是古典建筑形态的再次回归。克朗楼空间的纯粹性表现在外部形体上是简化,纯净的方盒子让人强烈感到立体空间的构成;德国馆建筑立面是破碎化形式语言,暗含了复杂的内部空间。

德国馆平面图(图7)中,主体部分纵向分为四个等比正方形,有一定的古典美学比例关系,同时有序与无序的图形并存,呈现出一种试图从古典美学比例关系中解脱的状态,通过空间的组织,密斯试图从空间的组织来表达一种对生活、社会、文化的新观念。克朗楼平立剖面(图8)中大量采用黄金矩形、√2矩形、正方形等古典美学比例,而古典美学起源于人与环境的对应关系[13],因此,克朗楼也具有古典主义和人文精神的特性。

4 结语

对1929年巴塞罗那德国馆和1956年克朗楼进行平行比较,可得出两者在建构、空间以及建筑形态上的共性与差异性:

(1)德国馆和克朗楼均遵循了秩序的原则,建构的清晰性和逻辑性,但两者又有所区别,克朗楼通过匀质网格的优先介入与控制、墙与柱的彻底分离、外墙与基座的融合以及钢结构建构体系不断完善,使建筑在建构表达上更加清晰;

(2)从内外空间融合、内部空间组合、空间体验上看,虽建筑性质、功能、空间组合方式等发生改变,但德国馆与室外环境的融合性以及空间流动性在克朗楼中得到进一步延续与发展,并演变出纯粹化的全面空间;

(3)德国馆和克朗楼代表了密斯不同的建筑思想,以德国馆为代表的流动空间思想是密斯试图摆脱古典主义,走向一种新思想、新功能、新技术的建筑之路;而以克朗楼为代表的全面空间思想是密斯回归古典主义和人文精神,克朗楼是古典主义与时代精神相融合的建筑作品。

虽然本文只选取两个建筑思想的代表作进行比较研究,未经过相关系列作品的综合论证,但也能看出作品相互间的共性与差异性及其建筑思想发展变化的本质原因。从德国馆到克朗楼,体现出密斯对建构的清晰性和逻辑性、空间的流动性和融合性的不断追求。而他对古典主义态度的转变,使“流动空间”思想变为“全面空间”思想。

图7 德国馆平立面比例

图8 克朗楼平立剖面比例

注释:

1参见 “Despite these efforts,the eight cruciform columns alone could not support this roof and five more columns had to be lodged in the double-skinned marble screens around the exterior.”

——Mies van der Rohe:European Works

2德国馆中含4个改变游客行走路径的重要节点,可组合出2×2×3×3=36种不同路径。

图片来源:

图1—图8:作者自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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