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萍
我和在加拿大生活的两位娃他妈一起攒了一次美国东部的自驾游。第一站布朗大学,然后一路南下,参观耶鲁、哈佛和普林斯顿,顺便在这些大学所在的城市玩一玩。
在车上,其中一位妈妈就和娃说,你看当年姥姥也没带我来过,妈妈考大学的时候也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好的大学啊!知道也没用,家里没钱啊!我和另一位妈妈就一起说,是啊,咱们那个时候上个大学已经很不容易,现在的娃娃太幸福了。
本来我们是三对母子自驾的行程,开始是母子一对一坐着,方便和孩子沟通,慢慢地,孩子们都缩到七座车的尾部,和行李挤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聊天。我们三个妈妈则坐在前面,畅想着如果重新考大学,我们报藤校的哪一个,好像能考上似的。
每一站都有点状况。布朗大学是第一站,再加上布朗大学差不多是它所在城市最大的“景点”,所以我们花的时间最多。等第二天到了下一站哈佛,我们已经又热又累,因为在哈佛会停留两天,于是决定当天不暴走校园了,吃个雪糕休息一下。一边吃一边远远看见一群参观者在摸一尊雕像的脚——肯定是一个重要“景点”,但我已累得没有力气走过去摸了。
我对娃说:“你去摸一下算了。明天我们参观博物馆,就不再过来了。”娃坚决不去。我在自己挣扎着走过去摸一下和坐在这里吃雪糕不摸那一下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摸。
接下来一天的行程是耶鲁和普林斯顿两个学校,要很早就起床,大家都有点累。问孩子们,是想好好吃个美式早餐,还是赶去学校,保证参观时间?孩子们都选好好吃早餐。我也想选好好吃早餐,但我可不敢做这个决定,万一娃没考上耶鲁不是因为成绩不够好,而是因为我吃早餐耽误了访校,我岂不是犯了大错?他自己选,我就没压力了。
在耶鲁,实际上时间只够在地图上打卡。然后飞车赶去普林斯顿,终于把孩子们塞进了预约的访校队伍。
我没参加集体访校,而是在校园中找了一个长椅处理积累了几天的工作邮件。校园里的网络飞快,带娃旅行太累心了,这两个小时从行程中抽离出來的工作,让我非常愉快,我都恨自己需要处理的邮件不够多。
美国东部的这些城市,我们有一些同学在这里定居,他们有的是这几所名校的研究生,有的是读完博士,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的。比如有个同学是哈佛医学院毕业的,她刚刚结束一个新药开发的工作,这个新药会帮助一些患者延长生命。
我把关于这个药的新闻发给娃,而且我还内心戏了一下。如果娃问:为什么你同学这么厉害,而你没有那么厉害呢?我有两个答案,看心情抽选:一个答案是,因为妈妈不好好学习,所以不厉害,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会这样;一个答案是,妈妈也很厉害,大家在不同领域厉害,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将来就不会这么厉害。
不过,娃看到我发的新闻,并没有按我的思路走。我准备好的厉害不厉害的答案就浪费了。他问的是这个新药能不能给我国内的一个生病的朋友用。
每所大学的景色都特别美。但我一路上都在想,为什么在参观大学的时候,总有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呢?是因为自己青春逝去,远离了大学生活吗?还是因为我把名校和成功联系在一起,对自己人生的意义产生了怀疑?我知道每个人都应该学习接纳自己,可对于自己这么平凡,我还是偶尔会无比懊恼。
这才是最让人懊恼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