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郭喜宁
两只眼睛重叠,一颗心倒悬。我和我近在咫尺,我对我无所求。
除却了往昔的惊涛骇浪,今日,多么平静。手中还握着的那些未知,并不使我惊慌。
一个孤单的身影时常闪现:那陌生人眼中的陌生。
在我面前,一扇扇门轰然倒地。此刻,满屋子的呼喊与宁静。满世界的漂泊与虚无。
哦!我亦随那尘埃,悠悠而去。
我降临。
没有通知你,但你已经知道。
世界的有与无,真让人久久思虑。但那里不再有我,因为我已经降临。寂寞的不是我。是太阳;是黄昏手中的银月亮;是没有星星的夜色中,涌动着的蚊子的暗影。
你的嘴唇在动,一如以往丢失的任何一个日子。但我听不到什么。
一支烟,在等待中焦灼地燃烧。我终于写下了我——这不再秘密的降临。
我还在期待着什么?
何处可见风景?这高楼之上的眺望。
中性的阳光陪伴云朵四处浪荡。而专属于农业的几株玉米,在水泥之间生长。以一种毫无道理的方式。
童年时,我的父辈们在此挥汗,我嬉戏田埂。而在古代,有个诗人住在这里,终日无所事事,他因此诗。
一只黑鸟,孤单而意外地落在电塔上。我孤单而意外地望着它,因此写了这首诗。
一只麻雀,在日过中天以后死亡。老松树的沉默,像一种仪式。如果你愿意,可以读出一段传奇。
天空飘满肮脏的麻布,七月的风这般凝重,如我在另一首诗里写下的一个生僻的词。
大花猫走过屋檐,无意中向西天一瞥:霞光何在?
眼中有难以掩饰的失落,默默地……
一个包含小死亡的小故事必须在这里彻底结束。
老松树似乎动了一下。
时间忧郁起来,就是一盆火,绽放在那人午后的睡眠中。
树阴下图谋不轨的幽灵,正打着旋。两只黑鸟发呆,幻想着一个黑色的世界。
那人,在梦里脚步匆忙,背影模糊。那人,从自己的身后,一次次消失。
我的鞋子,静静地望着我。我无比怀念一张梦中的面孔。“冒失鬼!”我听到梦里传出来的声音。
仿佛有人冲我狠狠地泼了一盆凉水。
日子是一滩墨水。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在认真地涂抹。黑色的泥淖中,一些事将我拎起,一些事又将我重重地摔下。
有时我活得多么小心翼翼。一步。两步。三步。再一次摔倒。
有时我觉得应该抓住点什么。一只黑蚂蚁从我的呻吟里爬出,头也不回。
阳光下,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晴天时候有人画画,雨天,有人写诗。
我多么希望听到他们的交谈——风吹麦浪瑟瑟响。
我多么希望听到他们的欢笑——风吹麦浪瑟瑟响。
炎热的孤独将他们包围。麦芒迎着他们的心疯长。眼下,六月的麦田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块我永远不会踏进半步的麦田。
从失眠者身边缓缓而过,一只猛犸象,长牙雪白。
那人猛地伸手,揪下半把湿漉漉的毛。用目光死死顶住门:
外面,脚步声再次响起。
故事啊故事!
面对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是否只剩了这一句感慨?
“一条鱼,漂浮在黑暗的海上。”
“猛犸象的长牙,漂浮在黑暗的海上。”
——那人闭目自语。
在雷声到来之前,有暗影在窗外徘徊。
雨。雨。雨。一串从五线谱上落下的铁做的音符。
窗户后睁开的眸子:雷电与泪花齐闪动。
此刻,多想做一些义无反顾的事。此刻,想起了我的老祖母。
啊!请张开您干涸的怀抱吧!请接纳古老的蛙鸣——那低低的回荡吧。
旧日的故事,在一个乡村少年的梦中,汇流成河。